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
作者:玲珑。花底淤青 时间:2018-05-17 08:53 字数:3244 字

公元四百零九年,乞伏乾归听从了众臣与百姓的建议。整顿万物,僭称秦王,如今再度复国,且一年内大赦境内罪犯,又将年号改为“更始”。三年内,便设置百官,公卿以下皆恢复原位。

而今天下乃十六国时期,以匈奴、羯、鲜卑、羌及氐为主,统称五胡。战火纷飞、屠杀不断,难得取得片刻休生养息的时候,此刻凭借手中兵力,加之人心归一,举兵复国,最易趁乱成大业。当年三国平分天下,亦是英雄辈出、业火熊熊。

乞伏乾归登基复称王,后而,立炽磐为秦太子。炽磐一旦安稳下来,便派人去南凉送信笺,告知梧蓂大举已成之事。想着此般,她方可以轻松一阵子吧。

离开南凉时,风风火火好一阵子,复国之事充斥满脑,此刻算起来,也有六、七年之久。

炽磐原先答应了梧蓂三年便归,却一拖再拖,拖至如今。若不是民心归拢较难,加上防备着姚兴的一举一动,他合该早已助乞伏乾归完成大业。

个中滋味,唯有各人懂得。

此刻,炽磐心中关于梧蓂的思念愈发深了,只是这思念恍惚得很,见过战争纷争,经历生死疲劳,再回头看儿女情长,不知不觉微微看淡。他倒是记着恩德与好处,只是不再记得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这天下,还是当初一个唤作梧蓂的女子。

帝王家,长情甚少。炽磐知晓,亦不欲做个负心汉,反正眼中已容不下其他女子,若说惦记,也唯独梧蓂一人罢了。

一年期间,炽磐随秦王指令东征西伐,大多日子是在战场上度过,披盔戴甲,领精兵将周围小国皆扫个精光,沙场上,他是唯独敢言自己稳操胜券的人。获胜的秘诀,并非是指望着人多势众,反而是率领轻骑兵,辗转迅猛如电,时常不待敌军反应,炽磐亦将他们团团包围住,再首先擒王,直接拿下。

偶尔,遇到几批兵力悬殊的敌军,炽磐便将兵书搬出来看,连夜商榷出必胜的计谋,向来百试百灵,秦国军队愈打愈有气势,最后,周边皆归顺秦国。

其秦兵清简持重,令旁人闻之丧胆。

秦国国力在这一两年内迅速增长,顷刻间便将三万兵力扩大几倍,且国泰民安,无人敢来进犯。人人皆知,秦国举兵所到之处,战无不胜,且由秦国太子领兵,更是一鼓作气,再气势上便将敌军压下去,心中一旦有所畏惧,必定不能全力以赴。

炽磐常年在外,两年之内,将周边小国如杂草般通通拔光,只是面容沧桑不少。饱经风霜后,不若以往细腻,任风沙将眉眼刻得更鲜明,衣袍滚滚,沙尘满天,秦旗高扬,皆是秦兵高唱乡曲。

如此铿锵而行,再回朝面见乞伏乾归时,心下全是傲然之气,却不料处于这空前盛况之下,乞伏乾归却是病怏怏的模样,日日饮药当水,像个水土不服的孱弱之人。炽磐瞧他一眼,心下却想起了曾经的凉王。

乞伏乾归听闻大获全胜的消息,此刻身子似乎稍稍健朗一些,撑着胳膊倚在榻上,道:“不愧是寡人的儿子,将来你可要继承这番大业!”

虽已是意料之中,乞伏炽磐仍然闻之一喜,磕头谢恩,盔甲发出清脆不齐的泠泠之声。

这话一出,头一磕过,乞伏乾归似乎放下了心头纠葛忧愁的心思,身子骨也不再硬撑着,公元四百一十二年,终于病逝。

炽磐顺利登基,继承秦国王位,顺应先王举行,大赦天下,再改年号为永康。百官设置当中,暂任翟勍为相国,麹景为御史大夫,段晖为中尉,弟弟乞伏延祚为禁中录事,樊谦为司直。除此之外,取消了尚书令、仆射、尚书、六卿、侍中、散骑常侍、黄门郎官,又加置中左右常侍、侍郎各三人。

此刻,大局为重,炽磐倒是习惯独自一人的生活,将这天下掌握在手中,是十几年来无数次幻想过的事情。如今实现,城中日日庆贺不停,暂见接见梧蓂之事抛掷脑后。

他的身边尚有几位原先在南凉居过的旧臣,此刻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几日联合觐见,道是秦国后宫空虚,更何况炽磐已有妻子,合该迎娶过来才是。

炽磐倒是不觉得着急,不过既然众臣皆这般说,此刻周遭又无外敌,暂且足以让兵将们歇一歇,便思量几番,终是同意了将梧蓂迎来秦国的建议。

南凉国接到秦国送来的消息,炽磐复国正是大喜过望的事情,此刻梧蓂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来飞奔过去。南凉王亦是高兴,自家的女婿成了秦王,此乃两国和亲,必能承载百年基业。幸而,当初在先南凉王手中救下炽磐,若不然,哪里有今日的安好日子可过?

宫人急急忙忙奔至昶香公主殿内,将梧蓂惊得直接将茶盏也给跌破了,心一下子飞盈空中,眼睛睁得大大的,将那宫人捉住,又仔仔细细问了一遍。

那宫人也是欢喜,道:“长公主,秦国复国后甚是大有势态,如今,下了书简来派人请公主前往秦国呢!”

梧蓂惊道:“他竟当真来寻我了!”

几近十年,十年呐,他终于来寻她了,她等了十年,可是,如今这容颜……

小桃道:“小姐,您发什么愣呢?”

梧蓂伸手抚在脸颊上,手居然是发着抖的,赶紧步至梳妆台前细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孔,如玉般晶莹剔透,五官依旧完美无瑕,只是……只是哪里看上去稍显苍老?与以往的自己比起来,似乎缺了许多灵气。

她扭头唤来小桃:“小桃,你瞧我是不是哪里变了?”

小桃道:“小桃呀,您真是多虑,这些年皆用宫中最好的花瓣沐浴,饮的也是让肌肤盛雪的茶水,加之太医们的调理,您身子骨只比以前好上许多,面貌更是明媚动人!”

梧蓂将信将疑,一边对着铜镜细看,一边道:“当真?”铜镜当中的人儿确实无一丝皱纹,脸颊丰腴饱满,此刻因为欣喜,还扑上淡淡粉红,面如桃花含春水,身似柳枝扶弱风。

小桃喜笑颜开,拼命点头。

不止昶香公主殿,连着整个南凉皇宫皆有耳闻,此等大喜之事,必然众人皆知。

虎台与从雁十年来瓜葛,倒是分外疏远了。虎台按照母后的期望,迎娶了当朝官员家一贤良淑德的女子,小桃死了心思,这心思是在一瞬间死掉的,红装刺了眼,心死了便死了罢。而从雁倒是依旧未出嫁,待字闺中,只因她年纪尚轻,再来许是她有不甘,不愿嫁于寻常人等枉度一生。

此番,虎台特意前来恭贺梧蓂,而从雁却未瞧见个人影,只想着必定是在哪里暗暗妒恨自己,好不容易争上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此刻竟又被梧蓂抢先一步,成为和亲公主。

梧蓂恳言:“如今我要离开南凉,前往秦国,这宫中足以照顾父王、母后的亲眷便愈发少了,哥哥还要多加用些心思。若是父王足疾发作,记着叫父王莫要隐忍,找太医来用药才是根本。母后那儿,哥哥时常去瞧一瞧,她若是挂记起我来,许是心底难受,有你做伴也会好些。”

虎台似念念不舍:“妹妹说得这些事情,哥哥清楚得很,只是妹妹原在秦国,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也无人可以帮你一把……”

梧蓂摇摇头:“我哪里会受什么委屈,炽磐与我真心相待,怎会让我在秦宫受欺辱?哥哥看待好家中事才是要紧。”说罢,她拍拍他的肩。

虎台皱了皱眉,十年下来,他沉稳许多,再不似以往喜欢嬉戏打闹,性子也静下来,不再冲动行事。让他照顾南凉王与皇后,最让梧蓂放心。

隔日清晨,梧蓂早早去拜见南凉王与皇后,又是好一阵子心酸泪流。

梧蓂道:“女儿不能将父王、母后伺候在侧,实乃梧蓂不孝,此大恩大德女儿无以为报,只得来世再报答。”此一去不复返之途,想来再见二老已是难上加难。

皇后拉着她的手,摩挲着久久不肯松开,南凉王已是胡须发白,颤颤巍巍地说:“梧蓂,日后须得照顾好自己呐!凡事能忍则忍,后宫当中莫要计较太多,免遭祸患。帝王将相,最是不懂其心思,梧蓂若是不懂得,也无须多问,只将自己活得好好的,才能让父王与你母后安心。”

梧蓂与他们依依惜别:“女儿知道了。”

“此番路途遥远,若是女儿在路上病了,定要将箱中准备的药材仔细辨认清楚再服用。对了,母后还为你备了些你平常爱吃的糕点,路上带着,饿了便吃。”明知此话像是哄孩子一般,却依旧断断续续说出来,路途当中糕点极易腐坏,带着也只得吃上一天罢了,虽是如此,却可看出南凉皇后爱女之心颇为真切。

终了,拉扯几番下来,梧蓂还是得登上那远行的马车,往心底所向奔去。马车上带着大量金银珠宝,而梧蓂唯独怀抱了一个最珍贵的礼物,那便是一颗十年如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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