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纾仰头看了看蔚蓝的天。这里的一日似乎很真实,不太像是梦,痛感和其它感知也都非常清晰。她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这一日是周末,纾音音乐大厦的门口停了不少送孩子来上课的私家车。一般来讲学生都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傍晚时分家长会再来把孩子接走。
这种时候,文晓纾的车通常会停在侧门,以免遭到家长们的热情围攻。
这一次,她倒不是怕什么热情围攻,而是怕会遇到受伤孩子的家长围殴。
文晓纾从侧门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厅,恰巧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略高的棉花椅上偷偷抹眼泪,小腿上贴着大的OK绷,引她忍不住驻足。
彼时,杨森音也已经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前台,生怕人看见自己和文晓纾一道进来的。
“那孩子是咱们的学生吗?”文晓纾一胳膊靠在前台上,看着孩子,却是问着杨森音。
杨森音抬起半个脑袋,顺着文晓纾的视线看过去,半晌才道:“哦……好像是前天刚来的,他的带课老师是……”
一旁的前台小姐姐看到文晓纾到了,忙慌慌的凑过去,低声道:“文姐你快上楼吧。学生家长等会儿就到了,看到你就不好了。”
小男孩晃荡着腿,一直低着头。同在休息区的其他小朋友都在抱团玩耍,丝毫影响不到他。
文晓纾摸了摸下巴。看来是个问题少年啊。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就是来解决的吗。我上去了,家长来了以后告诉我。”
文晓纾施施然离去,留下还在手忙脚乱翻记录册的杨森音。
文晓纾刚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助理小胡就幽魂一般地荡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夹,然后将最上面的一份放在文晓纾面前。
“这是前天入职的王隔壁的资料。文姐,你到了怎么不说一声,我真怕你碰上学生家长。”
说话间,小胡还顺手翻开了文件夹,露出里面的简历纸。
文晓纾端庄的捧起文件夹,遮住小半个脸,仔细看起来。
王隔壁,22岁,键盘专业在读研究生,长相虽算不上帅气,也还算清秀。不过这脸、这名字,还真是越看越熟悉。
“文姐?你说怎么办啊。”
文晓纾回过神来,用手指敲了敲纸面,爽朗道:“怕什么,要真是这个王隔壁的问题,把他推出去不就行了。对了,那个孩子资料给我一下。”
闻言小胡又从一叠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递给文晓纾。
在来的路上,文晓纾已经整理了大脑内现有的讯息,对这里的一切已经略有适应。虽然工作的安排她还不完全顺手,但她已经基本摸清了自己公司的运营门道。
不错的师资,足量的生源,以及好的经营管理模式,让纾音已经成功运作了整整两年,业界口碑也是极好的。
但是文晓纾此刻有点心烦,怎么当老板比当打工妹还要难呢。
“王隔壁呢?”文晓纾放下文件夹。
小胡看了一眼手机,说:“我没让他走,在楼下琴房,507。”
在小胡的陪同下,文晓纾来到507琴房外。此时的王隔壁正在演奏一首轻快的曲子,丝毫没注意到文晓纾走进来。
待曲毕,文晓纾才开口道:“看来心情还不错。”
王隔壁回头,看到文晓纾后立刻站了起来。虽然看着还算冷静,额头却有细细的汗纹。
“文总,不好意思,添麻烦了。”王隔壁温温润润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像个书生般。
文晓纾笑笑:“你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王隔壁一愣,随即也笑道:“这话文总在录用我的时候也说过一次。”
文晓纾撩了撩头发,掩饰尴尬。
“那你说说那个叫徐飞的学生,是怎么回事吧。”
王隔壁指了指琴凳,解释道:“那孩子是自残,把琴凳拖到了角落里,砸了自己,恰巧监控没有办法全拍到。是个聪明的孩子。”
文晓纾看了一眼房间角落里唯一的监控,然后瞥了一眼小胡。小胡会意的点了点头,说:“我看过监控录像了,只能看到孩子拖了琴凳。王老师进来之后也走到了那个监控死角去把孩子带出来,只能听到声音,没有太多画面能证明什么。”
文晓纾挑了挑眉,这事儿还不好办了呢。
不多时,507的门口就聚了一帮围观群众窃窃私语,不乏有学生和老师,甚至保洁大妈。
保洁甲:你说这新来的老师到底是不是虐待学生啊?我听说常有的事,不久前我就亲见过一次。
老师乙:不能吧,我可不体罚学生。
初中生丙:老师又不是傻蛋,有监控他还虐童啊?蠢哦。
初中生乙:会不会是自导自演啊?
保洁甲:谁啊,你说老师啊,疯了呀还想不想干啦。
这窃窃私语倒是提醒了文晓纾,不论是王隔壁还是徐飞,自导自演必有缘由。她想起那个孩子坐在楼下大厅不合群的样子,心里有了算计。
文晓纾问道:“那孩子是不是话很少?”
王隔壁点了点头,“他对钢琴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连握姿都还没学好,和其它学生也几乎没有交流。”
“懂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文晓纾摆摆手,示意小胡,一起离开了507。
琴房门口的人纷纷四散开去。
那一头,内心焦躁不安的杨森音还纠结于自己是否会被开除的阴霾下。他知道文晓纾在忙,也不敢打扰,只好蹲守在办公室门口,画圈圈。
文晓纾亲自看了监控,的确是徐飞趁着休息时间,王隔壁不在,于是把琴凳拉到了监控死角,然后听到‘哐’地一声。等王隔壁回来,将他拉出死角时,他仍旧面无表情,不可谓不狠。小小年纪,着实吓人。
看来王隔壁应该没有说谎,但这事却不能直接告诉孩子的父母,也不能让更多纾音以外的围观群众知道。因为,文晓纾从孩子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隐情。
文晓纾回到办公室,正看到蹲在门口角落的杨森音用手指在地毯上画圈圈,左一圈,右一圈。
“你干嘛呢?画个圈圈诅咒我?”
冷不丁地,杨森音惊了一身鸡皮圪塔,‘嗖’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又惊又喜的上下打量着文晓纾。
“没受伤吧!那个王老师果然没有暴力倾向吧!”杨森音仿佛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了小胸口。
文晓纾觉得好笑,她用一句“下班接着送我回家。”打发了闻言立刻打了鸡血的杨森音后,自顾自的翻着自己电脑里的资料,发起呆来。
这梦委实长了些,而且还挺复杂,不仅有爱情线,还有事业线,甚至还有这种学生受伤的小插曲,她突然觉得不那么轻松。
可一想到醒来就要面临失业的痛苦,她又巴不得这梦能长点。
真是两难呢。
长叹一声,文晓纾一头栽倒在桌上,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响起,惊地文晓纾猛地抬头。
梦醒了?
文晓纾伴着急促的铃声环顾四周——仍旧是她大的离谱的办公室。
她低下头,看到了正在作响的手机。
哦……是手机闹铃,她定了下班的铃声。
‘叮’,是短信刷新的声音。
文晓纾按掉闹铃,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
未知:胡姐让我去药店补急救箱,就怕一会儿来不及送你回家了怎么办QAQ[哭][委屈]
文晓纾满头黑人问号,这是谁啊……
手机扔掉。
过了一会儿。
‘叮’
未知:晓纾姐,你一定要等我哦,不能让别的男人送你回家!不安全!T^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