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奇诺看了看他们,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把身下的椅子让给了他们,自己则坐在了病床边。
风逸弦自然不会客气,哼了一声,接过凳子,自己坐了下去,又把伊莉莉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她怎么样了?”伊莉莉开口,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姿势。
“已经4天没有醒过来了,医生说,后面磕破了血管,也许醒来便什么也不记得了。”麦青捏了捏彭露曼的被子,又把自己的手握了握她的手。
伊莉莉看着这个房间,很暗,窗帘被拉的死死的,几乎没有光线,“怎么不开窗呢?今天阳光很好的。”
马奇诺看了看她,说:“她不喜萌阳光,总是把自己裹在黑暗里。”
伊莉莉,咬了咬唇,突然跳下风逸弦的怀抱,走下去,一把拉开了窗帘。
阳光跃了进来,窗户被打开,又一股微风吹进来,带动着外面树叶果香的味道。
金灿灿的阳光,还有那些渐黄的金光闪着的叶子。
一束束地,填满了整个房间,不再那么阴暗,连彭露曼的脸色也变得不那么苍白,桃子一样的脸终归还是慢慢软化了。
伊莉莉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人们,“没有谁会不喜萌阳光的,只是,有人会把自己伪装起来而已。”
马奇诺,用手挡住了视线,听见了伊莉莉的话,也不禁放开了手,眼睛眯着看着那些阳光一股股地洒落到彭露曼的身上,“是的,没有人会不喜萌阳光的。我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想通这个关节。”
他的脸色苦涩,而伊莉莉也被重新抱回了风逸弦的怀抱。风逸弦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你是喜萌她的,比任何人都喜萌。不是吗?”伊莉莉看着马奇诺,他正看着窗外。
“是的,我喜萌她,比任何人都喜萌她。”
“那为什么要伤害她?”
马奇诺看着伊莉莉,没有笑,连表情没有:“木伊莉莉,你以为呢?书上的生活总是精致的不食人间烟火,可是现实呢?总有那么美好的事情吗?粗糙的生活,没有多少钱的小子,还有没有父母的人,你觉得这样的生世她爸爸会接受吗?”
风逸弦感觉到,伊莉莉的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报以一个微笑。
伊莉莉向他点点头,表示没事,又转过头去:“可是这样也不是你伤害她的理由,不是吗?”
马奇诺忽然笑起来,伊莉莉想起,彭露曼,也这么笑过,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悲伤。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懦弱的生活在自己的躯壳里,不想出去看一眼,我爱她,可是我又恨她,我恨我自己爱她,更恨自己没有办法走出这个躯壳,”他的声音哽咽,但是意外的平静,“我爸爸以前也是警察,和他的父亲一样,在警局里他们还是好朋友。可是,有一次他们一起抓贩毒份子的时候,她爸爸回来了,我爸爸却牺牲了,知道为什么吗?”
伊莉莉的心颤了颤,她知道一个人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到底有多难受,“别说了,这些都过去了,过去了。”
马奇诺颓废地坐下来,没有再说下去。或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剩下的话到底是什么,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他不能忘记,更不能像伊莉莉所说的那样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他无力反驳,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他是亏欠她的。他不能再这么伤害她,可是他又不能这样做。他的心一直生活煎熬的烈火的深渊里,没处可套,连那层躯壳也被彭露曼钻进了一个口子,她就在那里张望他,偷窥他,想要把他拉出来。
可是他还是冷冷的拒绝,掩饰,演戏,不用极其,他想要报复,每每看到这样忧伤望着他的眼睛又只能颓废地垂下头。
“我以为,你可以挽救我,我以为我可以真的喜萌上别人。”
“结果呢?你不能原谅她,可是也不能忘掉她是吗?”风逸弦突然冷冷地开口。
“对,你说对了。”马奇诺奇异的没有恼火,样子好像也不记得风逸弦曾经踹过他一脚,也或许他是没有力气去记了。
“如果你爱她就该自己去争取,又不是她自己造成的,你这样算什么?”冷冷的声音,带有武顺特有的一针见血。
不知什么时候武顺和印生诚居然站在了门外,手里好像还提着一包小食品。
印生诚对伊莉莉和风逸弦招了招手:“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病房里没人,问了下,就跟过来了。”
风逸弦抽了抽嘴角,接过印生诚手里的食品袋,打开一看,竟然全部都是速食品,“没有热点的东西?”
“那包东西是给你准备的,这包东西才是给伊莉莉的。”武顺伸手,递过手里的食品袋。
风逸弦接过一看,是里面还冒着热气的一碗白粥,还有一叠小菜,脸虽然还是臭臭地,但也只是哼了哼,不过他突然把两个袋子做了下对比,脸色就更黑了:“为什么我就必须吃速食的东西?”
“哦,哈哈,恩,那个,武顺说,反正你身体那么棒的,都不用补的,饿了三天还生龙活虎的样子,所以,所以”印生诚干笑几声,本想躲在武顺身后,却看到那个小丫头已经一脸悠闲地看着窗外,脸色摆名写着:不关我的事。
心里悄悄鄙视了一下,最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嘿嘿地干笑。
风逸弦看了看塑料袋,最后选了几盒牛奶饼干,把一大堆食品就这么扔给了马奇诺。
马奇诺错愕的接住,却听到风逸弦鄙视地声音:“想要守住自己喜萌的人,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好再说吧,不然等你死了,估计这女的又会发疯了。”
其实不止马奇诺愣住了,连伊莉莉和武顺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只有印生诚了解地笑笑。
最终,风逸弦还是抱着伊莉莉离开了病房。
马奇诺捏着手里的食品袋,又看了看还在昏迷不醒的彭露曼,复杂地叹了口气,终归还是把食物扔进了嘴巴里。
夜晚,静悄悄地。
伊莉莉,睁着眼睛,小心地扫视下周围,终于还是确定了风逸弦已经不在的时候。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看了看走廊外面,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影。
灯光白惨惨的,印着地面感觉冷嗖嗖的,伊莉莉光着脚丫子,在门口探了探风,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夜晚,医院的地板冷冰冰地,大约秋天也不是那么温暖的缘故,总之,走在上面冷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午夜1点左右,好像人都去睡觉了,在这些病房里只会偶尔来一个护士,测量测量体温。
106号病房。
离这里并不远,大约隔了三四个房间,这里都是单独病房,很幽静的,伊莉莉觉得,这样的安静似乎都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脚步很轻,可是还是免不了发出“吱吱”的声音。
找到了病房,握了握门把,确认没有关上,推开一丝缝,瞅了瞅里面,果然没有发现马奇诺的身影,才大步地走了进去。
“你怎么会来?”黑暗里,病床上坐着一个身影,头发垂下来,月光有一丝丝地偷国窗隙斜射进来,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正是白天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世的彭露曼。
伊莉莉轻呼了一口气,也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我知道你醒着,你白天我开窗帘的时候眼睛动了动。”
“那又怎么样?你想告密吗?”彭露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我不会,我只是来看看你。”伊莉莉学着白天风逸弦的样子,背靠上了椅背上。
“你不恨我?我可是差点要了你的命。”彭露曼转过头去,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你不也差点死去了吗?有什么好怪的,再说,当时,是我自己没有反抗。”伊莉莉觉得这个椅子还满大的,慵懒地躺在上面,然后用脚丫子去勾窗帘,一点一点的,等月光慢慢渗漏进来。
“你这动作可真不文雅”彭露曼看着眼前的女生,觉得有些无语。
“嘿嘿,”伊莉莉干笑几声,收回脚,“晚上嘛,没人看的,彭露曼,我看的出来,他很喜萌你,你今天也听到了吧?”
“是有怎样?又关你什么事?你今天跑来这里做什么?”彭露曼轻哼,但身上的气势却没有刚才那么盛气凌人了。
“马奇诺和s——和夏浮尧一起出去,你猜他们会说什么?”伊莉莉捏了捏脚,发现真的很冷啊,即使房间里有暖气,可是地底冰凉的气息还是让人不能忍受,她有些后悔没有带一双袜子过来。
“夏浮尧?你男朋友?他跟他出去做什么?”彭露曼看着面前的那个女生,不知怎的,口气放软了下来:“你上来吧?”
“不是的。”
伊莉莉摸着脚背,看着彭露曼揭开了自己的被窝,最初的呆愣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也不客气地挤了进去,躺在了床的内侧,彭露曼看着这个女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终归还是躺了下来。
窗外,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洒下,星星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月色迷人,淡橙色的,如果汁一般诱人。两个女生肩并肩地挨着一起,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在不久前还是拔刀相向的人。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我和他只是朋友。”伊莉莉躺在床上,这个床很大,两个人躺在一起,也一点不会显得拥挤,提到风逸弦,下意识的,她好像总会结巴。
“不是男朋友会为你做那许多?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总不会闲聊吧?”彭露曼,心里怪异,这个女生好像很奇怪,至少在她生活这么多年里没看过哪个女生会在被自己欺负后还跑过来跟自己挤在一起聊天。当然最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也莫名其妙的答应了。
“恩你说对了,就是闲聊。我马上要出院了,你每天躺在床上装睡也很痛苦吧?”朦胧的念头而已,却将它付诸实际,连伊莉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也许是太孤独了吧,她看见这里似乎只有马奇诺一个人守在那里,除了那些因为交际关系不得不来的人以外,木伊莉莉么有看到第二个人。
“要你管!”
“他们会出去很长一段时间,我听到了风逸弦和他们的谈话,所以来找你。”
“你可真爱多管闲事,你就不怕我又对你动什么歪脑筋?”彭露曼,伸出手,佯装着掐向她的脖子。
“你不会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装失忆?”伊莉莉拨开她的手“咯咯”地笑了起来,“能不能讲讲你的计划?”
彭露曼突然,沉默了,拉过被子,盖住了脑袋,嗡嗡地声音在被子里响起:“睡觉吧!”
“佛说,一切皆有定数,那我们的定数又是什么呢?”伊莉莉自顾自地说着,脑袋微扬,恰好能看到月光。
是谁说过,当两颗陌生的心紧紧靠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温度会融化对方的冰阂,然后即使再不愉快的两个人,也就变得可爱起来。
只是,彭露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伊莉莉靠在白色的枕头上,最后还是睡着了,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也没有看到身旁的女孩轻轻啜泣的身影。
揪心的情侣:伊莉莉AND风逸弦
因为前面提到了郝凛泉和唐勒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现在侧重说伊莉莉和风逸弦的故事。
清晨。
伊莉莉是在窒息的情况下醒来的。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风逸弦捏着自己的鼻子,脸孔放大了几倍的模样。
拍开了那只手,伊莉莉闷闷不乐的坐起来,却发现,周围是自己房间的模样,不见那些大把大把桌上的花,还有彭露曼的影子,当然这里还多了一个典型风逸弦的样子。
不是彭露曼的病房,是哦,那昨天是场梦么?
伊莉莉不敢肯定,当轻飘飘地雾气飘进来的时候,伊莉莉被冻得浑身一哆嗦,天好像越来越冷了。
今天是大雾,也是伊莉莉出院的日子,武顺和印生诚都没有来,具风逸弦讲一个在被老师批斗,一个在准备今年夏天画展参赛的作品。
所以接伊莉莉出院的任务,就只有风逸弦这个大闲人来胜任了。
当然,风逸弦并不闲,这只是伊莉莉给他制定出来的印象而已。
街上,淡蓝色的晓雾浓厚地弥漫着,漫天的雾霭隔断了人们的视线,那些高楼小屋,如水的车辆,拥挤的行人,四处都是迷迷茫茫的,隔了一米远就看不清楚前方的样子。
雾打湿在脸上,黏黏的,腻腻地,带有菊花的香味儿,熏染着东方发白的阳光。还只是一小截,没有全部露出来,云霞已然绛紫色,只是光亮还不大,但可以肯定的是等雾消散后,一定又是一个大大阳光的天气。
风逸弦带着她转了两圈,终于还是决定打车回去,因为这里离学校实在太远了,一个在城市的南边,一个在城市的北边,确实远了些。走路回去肯定不成了,如此便只有打车了。
伊莉莉坐在车上,喝着可可奶奶,想起昨夜的晚上。风逸弦和马奇诺一起出去,她有点好奇,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又不能问,因为这样一定会暴露昨晚自己还没睡的消息。可是她又很迷惑,因为实在不知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到自己的病房的。
虽然伊莉莉一度认为这是一个梦,但又总是摇摇头坚定滴否决了。风逸弦在她身边,竟然显得异常的沉默,往日绚烂的笑容也已经不见了。
吸了两口牛奶,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有些不舍得扔掉。抱着空盒着,僵在那里。
“伊莉莉,你星期天住哪里?”风逸弦搔了搔头,眼睛看着车窗外。
“星期天?”
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了。
在高中,大多数的学生会选择住校,因为每晚的晚自习几乎都要持续到10点左右,在学校附近的学生可以选择回家去住,但像伊莉莉这样的外地学生,自然是没有这样的福利的。
每个星期,放两天的归学假。附近的学生都会萌萌喜喜地回家,可是伊莉莉却是不可能的。因为家太远了吧,所以只能呆在学校里。
每个空空洞洞的晚上,整栋寝室楼都安安静静地,兴许只有一个人住吧,虽然偶尔也会害怕,瞪着墙壁发呆,拿着台灯整宿整宿的不关,但是只有两天,确实不难熬的。
“我住学校啊,你难道不住学校吗?”
“我不是,我在学校外有租了房子,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风逸弦侧身面向另一边。
伊莉莉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微微能瞥见抹嫣红,自然风逸弦的话也让她惊心骇神。
伊莉莉的脸红的像熟透的柿子,“你没事吧?最近是不是感冒了?恩,还是最近太累?需要休息一下?恩,那个。”
“木伊莉莉!你要我说第二遍?我没有发烧,没有感冒,更不是太累,我是说,学校那个地方,你一个人住会害怕吧?”风逸弦的声音显得恼怒非常。
“谁会,谁害怕了?我才不会。”赌气的声音。
“好吧,你好好考虑下,我等你的回复。”
“哦”
一路的寂静,沉默的两个人,急驶而过的风景,在这一个秋天留下一地感叹。
一个星期,伊莉莉没有见到风逸弦。
从回来后的那天开始,他们之间仿佛画了一个深谷,伊莉莉跨不过去,风逸弦也不满意铺桥过来,于是只要沉默,只要无止境的等待。
可是毕竟没有一个依托的影像,当所有的倒影都被幻化为了虚无。
伊莉莉没有看到风逸弦,在夕阳下的梧桐树叶下,在天空下起雨的时候,在自己想念他的时候。
他,不见了踪影。
彭露曼也已经回来了,她现在成了班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印生诚也经常来找他们玩,甚至学校班级的同学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
可是独独那个人不见了,她只能听说在关于他的事,只能听说听说,却总不能亲口听到他说。
她没有去打听,尽管她知道印生诚肯定知道的,可是他就是不说。她的心痒痒地,却不愿意去打听。
什么样的幸福要靠着消息来传递?你一不再,我就感觉到了寒冷,可是却不愿开口,不愿意去问。
破天荒的,这年的转学生似乎特别的多。伊莉莉是,风逸弦也是,还有这个未知的学生。只不知这暮秋阳光的温暖是否撑的过这个朦胧的季节。
听说,三班转来一个女生?
是呀,好像还挺漂亮的,蓝眼睛,跟外国妞似的。
乱讲,我听说,是香港来的。
额,这不是跟夏浮尧一个地儿来的吗?
嘈杂繁乱的声音铺盖了整间教室,新来的学生很快成为热烈的话题,相较于男生们的热情高涨,女生们总是对此嗤之以鼻。
伊莉莉把自己埋在冷色调的课题本里,头垂的越来越低,好似以前风逸弦送给她的那只番茄,快要腐烂的模样。
风逸弦=夏浮尧
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只有伊莉莉一个人,固执的叫他风逸弦
夏浮尧是女生们的王子,男生们的公敌,不论那样。都从来不属于她的,只有风逸弦会让她感到一丝丝的熟悉。
——这个女生确实很漂亮!
伊莉莉想,芭比娃娃似的脸,娇俏可人的身材,还有那身时尚品牌的衣装。
而她自己,似乎处了快要烂掉虚无而飘渺的成绩,便什么也不剩了。空荡的让人揪心。
小小的自卑了一下,伊莉莉以一只刺猬的速度缩到了走廊的一边。
只是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似乎定格在她身上一般,一眨不眨的,危险而神秘不可测地盯着她。
伊莉莉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她施加给自己的压力,以及她走过自己的身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对自己说:琳荷是因你而死的,是不是?
一瞬间,伊莉莉的瞳孔放大到极限,满眼惊恐而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娇俏远去的背影,身体止不尽的颤抖。脸变得刷白。
仿佛埋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被人抽丝剥茧出来,赤裸裸地让人恐慌。
伊莉莉一整天的精神都处于恍惚状态,一向引以为傲的学科也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
武顺安慰她,她却还是那样的不安。眼睛里剩着赤裸裸的恐慌。
你一定没有试过在黑暗里独自爬行的经历?后面有追逐者,你向前奔逃,却发现没有路了。
风逸弦呢?风逸弦在哪里?在哪里?伊莉莉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她走过曾经走过的道路,却依然没有发现他的影子。
风逸弦见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小小的泛白的指间紧紧拽住被蹂躏地面目全非的书纸,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前面的黑板。早已下课却尤不自知。
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伊莉莉一个人在那里,空荡荡的,仿佛天寒大雪地里只有那么一个女孩在孤独间踽踽独行。
风逸弦的心一下子泛疼起来。轻轻地抱着她,抚着她的背,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好像一根救命稻草浮现,在无边无际地深海里,她就是一个溺水者,深深地渴望救赎。而风逸弦就是她最渴望呼吸的空气,最希望拥抱的阳光。
“你去了哪里?”她回报着他,声音哽咽,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孩。
“我回了国一趟,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伊莉莉,你为什么会哭?”风逸弦感觉到泪珠溅落在衣服上的湿度,抬起她的头,看见那张满脸是泪的脸,心像是被抽紧了。
“没有,我就是很害怕,很害怕,你会不会离开我的身边。”晶莹地泪滴落到手背上,带起一片灰尘。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在你身边。好好的,看着你,好吗?”风逸弦的声音温和,安全,伊莉莉感觉心也就这么落地了,可是那隐隐约约的不安却还是笼罩着她。
下午,吃饭的时候,风逸弦没有陪着她。
即使,
他解释有事情,又要离开几天。
可是,伊莉莉却觉得这个几听很漫长,会不会又向上次一样,一去就是一个星期,众然他告诉她,她心底的恐慌还是一层又是一层的蔓延。
和武顺一起坐在二楼的食堂里,吃饭似嚼蜡一般难咽,对面,武顺不住地向她挥手,她却似看不见一样。
武顺叹了口,摇了摇她的头:“伊莉莉,你到底怎么啦?你的风逸弦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伊莉莉回过神,看见武顺正担心地看着她。
本想扯一扯嘴角,却发现肌肉僵持似的没有反应。她的眼睛定格在窗下那片草地。
芭比娃娃似的脸,娇俏可人的身材,时尚品牌的衣装。这一切都那么熟悉,而旁边那个人又是谁,金色的头发,帅气的笑容,微扬的脸庞,纤长的身躯。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在你身边。好好的,看着你,好吗?”
“我只是去办一点事情,很快回来。”
“我会给你带礼物,你乖乖的等我”
风逸弦!你去了飞机场是不是?告诉我,那个人不是你。
可是,
那头金发为什么这样熟悉?
两个人,就这么拥抱在一起,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这样刺眼,这样的让人无助。
伊莉莉手中的筷子就这么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嘈杂的食堂里没有人注意到,武顺看见她的脸色不对劲,想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被伊莉莉一把拉住。
她慌乱地想起捡起地上的筷子,可是她摸索半天却总是握不紧,抓起来,又掉落了下去。
桌上的饭盒也被她碰撞了下来,洒满了她的全身。滚烫地饭菜烫红了一大片一片的皮肤,她却好似没有知觉般,她练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不住地对周围的人说着对不起,可是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说对不起。
脑海里,一直闪现的是那一幕画景,一直一直就这么在她脑海放映,一遍又一遍,让人不知所错。
她看见他们拥抱在一起了。
即使,即使还隔的那么远,可是她还是看清楚了,她咬着风逸弦的耳垂,眼光挑衅似的看着她,可是风逸弦没有推开她,没有,没有,他甚至没有看到自己。
“别捡了,别捡了,木伊莉莉,你这个笨蛋!”武顺受不了的大吼起来,心疼看着她已经起了水泡的双手,“木伊莉莉,你到是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武顺不顾木伊莉莉的阻止,向下看了下去,一瞬间,好似什么也明白了。
“武顺,你告诉我,今天的风是不是特别的大?你看沙子好多,眼睛都迷了,我都快看不清你的样子了。”她不停地用手搓着眼睛,可是却不知道,那双手满是饭菜的油污。
还有地上的灰尘,她揉着,好像越来越看不清周围的样子,眼泪像水一样哗哗流淌,却还是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微笑,木伊莉莉说:“武顺,你看,今天的风好大,把眼泪都给吹出来了。”
武顺看着这个样子的她,一瞬间心酸到极点。
她突然拽着木伊莉莉的手,拉扯着往楼下走去:“走,你这个样子像什么?你不质问他嘛?他怎么可以这样子?怎么可以?”
是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楼下,风逸弦却不见了身影,只留下那个满脸优雅美丽的女子,站在那里,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轻轻勾起,像及了风逸弦的模样。
风轻轻撩起伊莉莉的头发,她的脚步就这样定在了那里,不能再挪动一步。
那个人,站在那里,是那样的耀眼,几近完美的脸孔,自信的神情,骄傲的资本,还有和风逸弦那么相像的气质。
而自己,在风里,头发已然凌乱。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手臂被烫起了一大块一块的水泡,还有身上的衣服此刻显来是那样的狼狈。
那个女生,站在阳光里,那样耀眼,那样从容,几乎刺痛伊莉莉的眼睛。
她的脚步很慢,几乎可以称的上是迟缓。走过伊莉莉的身边,然后用无比动人的声音宣布道:“风逸弦,是我的!”
她僵在原地,连眼泪也没有。
天空还是那样明朗,阳光还是那样明媚,可是这些都不是属于她的。
她的心在这一刻,片片碎落,像针穿透了空气,直直地刺了进去。
如果他是你的,那么,我又算什么呢?我又算什么呢
伊莉莉已经望着窗外将近了一个小时,她的眼神呆呆的,嘴唇也依旧怔怔地。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也像什么也没有想,就这样地曾经被风逸弦称为傻傻的表情。
窗外,是一片夜色。天空是黑蓝色的,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对面,一栋烟火通明的模样,灯光璀璨,阑珊若星河,那里是另一栋教学楼。
伊莉莉,记得,风逸弦告诉过她,高三,七班,便是他的班级,可是,她从未去过。
现在,她望着那里,希冀着,盼望着,能够有一架望远镜,看见那个人的身影该有多好?
他现在是不是还在那里,亦或是已经走了?那么又为什么今天还可以看到他呢?
下了晚自习,漫无目地的游走,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让人有种窒息的痛感。
却又不知不觉地走到风逸弦所在的那栋楼下。
他是不是还在?
心,一下子变得不确定起来。
最后脚步还是踏了上去,身边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走过。或上或下,不时还有同伴吆喝的声音,拐角处也总能碰到一对情侣在那儿耳鬓撕磨,只有三层楼高的阶梯,却走的异常艰辛。
犹豫,彷徨,害怕,期待,所有的情感都集结在了伊莉莉的脑海里,她期待着,能够见到那个身影。
脚步就这么硬生生的止住,心所有的情感都变成了一抹悲凉。
风逸弦还在那里,甚至还喜笑颜开,他的手正抓着那个女生的手,名叫琳颖的女生身上。
如果你还能看到我,是不是眼睛里就会多了一道身影?而我,却还是这样无所适从。
“嘭”
巨大的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都纷纷侧目。
“那个,那个,呵呵,我,这里的楼梯好像有点怪哦,我摔倒了,你们继续继续。”她想爬起来,膝盖却肿了老大一片,连额头似乎也见血了。
她的笑容是那样苍白,却又强颜萌笑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风逸弦的心一阵疼痛,甩开了身边女子的手,就那样追随着那个踉踉跄跄的步伐而去。
她的额头还流着血,膝盖还肿了一大片,为什么却还是没事人一样呢?
风那么大,你要跑到哪里?
琳颖呆呆地看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双手,怔怔地仿佛有点不敢相信,风露过指尖的间隙带起一片冰凉。
伊莉莉不停地奔跑下来,她的眼睛好似已经看不到了任何事情。
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不停地喊着抱歉,一个又一个地撞到人,却还是疯了一般向前冲去。
身子,撞到一个硬硬的肉墙上,想着重复那一句话,想着一定要快速逃离,可是脚下却一软,身子重重地跌落下去。
“喂,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陌生的声音,却不是他的。
眼泪就这么滑过脸庞,轻声地颤抖着的嗓音,低的近乎听不见:“拜托你,挡住我一下,一下下就好”
她就这样躲在一个陌生人的背后,眼泪模糊中看着那个身影一步步地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伊莉莉,伊莉莉。”她却不敢答应一声,害怕一出口,哽咽的声音便止也止不住。
她害怕,心里前所未有的害怕,如果这样狼狈的自己被他看到,会很丢脸吧?
声音渐渐远去,头顶却响起了那个陌生的男生,“同学,你没事吧?哎呀,你的头流血了,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没事,没事,我可以走的,谢谢,谢谢。”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女生,只能看见头上不住往外淌血的额头,即使用手也捂不住的悲伤。
“喂,你这个样子怎么走路呀?我还是送你去医务室吧,要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可良心不安的。”后面的男生又追着跑了上来,“我叫叶安豪,你要怕我占你便宜,你也可以恩,让一个女生陪你一起。”
伊莉莉喘着气,脸上是不自然的青色,“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快走吧,不然呆会你就要失血过多而休克了,那时候我不是更惨?”叶安豪摸摸头,脚步也不停息,拉着伊莉莉的手就向医务室奔去。
“哎呀,我都忘记了,一下晚自习后,医务室就会关门的。”站在医务室的门前,叶安豪拍着胸口,一脸悔悟的样子,“唉,算了,你这个样子,不医不行,我带你回寝室吧,里面我有一哥们是球队的,因为经常受伤,所以也预备了很多医药品。”
叶安豪自顾自的说着,却突然发现,这个女生似乎心根本没在这里。
她的头低着,在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的出一片惨白,她的眼神呆愣,遥远的仿佛不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