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我们驻守在这里的吧?”
围城外确实围绕了一大队的士兵,整装待发,只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这围城前严阵以待是为了什么。没有人想要靠近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人胆敢袭击这里,况且连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一大队的士兵个个都疑惑着,他们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
在城墙外守了一个晚上,在这个浓雾渐渐散去的清晨,他们总算是知道了。
“你不觉得,围城的力量在改变?”一个带兵的巫者对同袍说:“以前围城是散发出不可亲近的恐怖气息,但是现在这个力量在崩溃了,好像变得…可以入侵?”
“右丞相到底是要我们来做什么?要入侵,还是防御?”
正问完,就听见有人传话过来。“防御,右丞相要我们围堵在城门外,另外带一部份人挡住其他地方。”
“右丞相来了?”
众人皆料不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发展,手忙脚乱地整队。不久,一大队人马在城门前等待着,其余人散布到四周,从上头的人严肃的神色,到听闻右丞相亲临战场,使得整个队伍呈现异常严肃的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稍有懈怠。围城则持续在变化中,浓雾几乎已完全散去,可以看见黑色城墙的最顶端渐渐显露出来。在晴朗天空的照耀下,那黑色的凝重逐渐褪去,反倒显露出苍老而斑驳的色彩。
这就是围城吗?过去如此不可侵犯的未知领域,竟然是这么的破旧,不堪一击的面目。
忽然,黑色的大门缓缓推开了,众人接吓了一跳,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忘了有所动作。大门敞开,门后出现了几个人影。
“挡下他们!”后边有人叫道。
众士兵听令,一拥而上,团团围住门后的那一批人。还未出手,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人根本就毫无反抗的迹象,他们大都衣衫蓝缕,神情呆滞,面对忽然围上来的一群士兵,也都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莫名其妙地与这些人对看着。
忽然有几个人从后面冲上来,挤入人群中。那些人都身穿巫者衣袍,看样子就知道是高层人员,穿梭在人群中,锐利的眼神一个看过一个,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怎么样?”
“没有,没看到。”
“都没有混在这些人当中,那几个家伙说不定不在这里面。”
门外,翩翩白衣的男子出现。“有找到吗?”
“没有,大人。”其中一个巫者说:“这些人大多是普通的犯人,没看到”希清阁“的人出现。”
“声东击西吗?”风隼抚着下巴说,想了一会儿,露出一丝微笑。“派人进去,继续找找看。”
“是,”那人领命,又说:“那,这些人呢?大人。”
“看好他们,”风隼眼光扫过那一批人:“反正他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刚回首,却听见城墙边传来爆裂声。一阵烟尘飞散的轰炸之后,见黑色的城墙裂了一角,接着开始皲裂,崩解,黑色的石块刹那间纷纷掉落。
“墙塌了,快逃!”
传来士兵的惨叫声,原本守在城墙边的人一哄而散,纷纷逃命去。
“别让那些家伙逃了,上皇有令,格杀勿论。”风隼冷酷地说。接着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众人见右丞相亲自上阵,赶忙整理慌乱的队伍跟情绪,也一起围上去。城墙崩坏处确实出现了几个人影,试图离开围城,不过却很快就被其他士兵围绕起来。
“就知道你这小子会带人过来。”金赤说,他长发批散,一手拿着滴血的大刀,红色双目散发出腾腾杀气。
“上皇不在乎围城里发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在乎你们几个出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风隼说,手背在身后,昂然而立。
“狗腿,有事没事就提什么上皇,害我全身起鸡皮疙瘩…”金赤夸张地抖抖身子,肩膀。
“大家听着,拿下这几个家伙,有赏。”风隼微微一笑,开始怂恿手下们上前抓人。
“哪有这么简单?”茗叶说:“你实在太小看我们了,风隼。”
他张口大笑,笑声竟然宏亮,且源源不绝,彷佛不曾间断过。那笑声夹带着强烈的气势与力量,音波散发出去,形成强烈的震荡,一时之间天摇地动,好不容易停止崩解的围墙,又忽然开始倾塌,其程度与刚刚相较,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隼一个回身,手里的扇子张开,手势一个回旋,从扇子里就刮出了阵阵强风,直逼茗叶的音波。两道力量相互抵触,展开了拉锯战,两个人都在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力量,一之间难分轩轾。
“喝!”趁茗叶与风隼对峙的时机,金赤大吼一声,舞着手中的大刀冲进士兵群里,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砍杀起来。
“不怕死的过来呀!”金赤边砍边大笑,砍越多人,他越是兴奋,重温战场杀敌的滋味,是他十多年来午夜梦回的痛楚,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将军!”金赤趁空回身:“快走!”
一道影子从围墙边跳出来,先是飞越了一长段距离,接着缓缓落下,但落地时已离包围的士兵们好几尺远了。风隼眯着眼看那道影子,沈声说:“追上去,把他们拦下来。”
风隼身边的精锐部队纷纷出动,也一跃身子,飞上天追过去。同时,另一边围墙也爆发出斗争的声音与人的叫声。围城旁,战场方炽。
“翔闪,你没事吧?”甫落地,翔闪就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连带也把扶着他的遥光拖倒在地。
“没事,”他咬牙硬撑:“快走,有人追上来了。”
遥光拉着翔闪站起来,勉力要向前走,但翔闪的体重是她的两倍,再加上因为刚才的斗争,造成翔闪体力不支,遥光几乎是拖着重物在跑。她自己也因为开启封印的关系,用掉了一部份力量,现在根本就飞不了多少距离。
她感觉身后追来了不少人,而且都是力量不小的巫者。“那些是风隼身边的人,太多我对付不了。”
遥光对这些人已是非常熟悉,深知他们的实力。如果只有一两个,还好对付,但这回是一群约将近十个人。
翔闪勉强移动脚步,跟着遥光走了几尺,但没过多久就被那些人赶上了。一道道人影纷纷从空中降落,围在两人四周。
“让开!”遥光厉声说。
“遥光,右丞相没说要杀你,放开那个男人,你就可以活命。”带头的男人说。
遥光冷笑:“他要放过我,你们恐怕也不想饶我吧?”
男人脸色微微变动一下,接着又回复僵硬石块般的无表情:“少说废话,离开那个男人。”
“你才让开!”
“遥光,等一下。”翔闪忽然说,看着那几个人:“风隼要你们来做什么?”
“逃出围城者,格杀勿论。”男人回答。
翔闪默默地与他对忘了一段时间,彷佛是在忖度什么,也像是在与对方缠斗着。双方都保持警戒,但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翔闪忽然扯下脖子上的一个项链,上面是一个圆形的图腾,刻着弯弯曲曲的图案。他将这项练丢给那男人。
“叫风隼帮我保管这东西。”
“那是你族长的身份图腾,翔闪。”遥光惊愕地说。
“我不需要靠那东西来证明我是族长。”翔闪对着遥光微笑,然后转头看着其他人:“这下,你们就可以交差了,不是吗?”
男人将图腾项链握在手中,看着翔闪,思索了一会儿。“请保重,将军。”
原本围住他们的数人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起达…”遥光看着男人,欲言又止。
“走,你该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起达说。
“是风隼要你转达的吧?”遥光看出起达眼中的不甘愿。他们只知道风隼异常地宠爱这个银眼睛,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遥光究竟为风隼做了些什么。这些个跟班对她的妒意之深,连遥光自己都难以想像。她就是不明白,像风隼这么没良心的家伙,怎么能赢得这么多人的效忠与信赖?
“谢了,起达。”遥光微笑,扶着翔闪准备离开。
他们却在此时听见后边传来许多人呐喊的声音。
“是军队?”起达皱眉。
“怎么回事?”遥光问。
“上皇的军队赶来了,”起达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没想到那老头这回动作挺快的。”
“你们要怎么做?又不能正面跟他们冲突。”
“能拖则拖,你们先走。”起达说,一个手势,其他人纷纷散开,就定位。
翔闪跟遥光赶紧离开,但却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与吆喝声越来越近,很快地就赶了上来。
“他们过来了。”翔闪压低声音说,握紧遥光的手。
尽管体力不支,翔闪依旧可以感觉到,风隼的部队正在编织法术层网,准备暂时困住上皇的士兵。但对方行军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经来到身后。
“抓住他们!”军队中有人叫道,接着一涌而上。
遥光见起达等人预备出手攻击,不禁说:“等一下,别曝光。”
“可是…”起达犹豫了一下,没有下令,同时军队马上冲上前来,几乎围住了翔闪跟遥光。
“等一下,”起达沈声说,制止了军队的行动:“那个银眼睛是右丞相要的,他交代我们务必要把她带回去。”
军队首领看看起达,发出一声骄傲的冷笑:“是右丞相大,还是上皇大?上皇说,出围城者,格杀勿论,我管她是不是右丞相要的人。”
说完举起手势,要手下攻上前,但起达等数人迅速地档在前面。“我们只听右丞相命令。”
“狗要咬人也要看主人,你们这批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咬错人了?”首领愤怒地说:“别管他们,把那两个人抓下来。”
整个部队一举向前,数十人一下全数进攻,发出惊天的吆喝嚎叫声。起达伸手向前,预备发动攻势。
“起达,现在跟上皇的人起冲突并不好。”遥光赶紧说。
“别说废话,你们快走。”起达看了遥光一眼,但目光中却半是妒恨,半是担忧。
“可是…”
翔闪忽然拉了遥光侧身一闪,她感觉到瞬间一股寒冷的气流闪过身边。定睛一看,那股气流像是一道白雾,迅速地飞向上皇的部队。
“碰!”
白雾所到之处全都爆炸,把一干人炸得肢体四散。接着白雾接二连三来袭,以极快的速度跟范围攻击上皇的部队。那首领脸一白,带着人赶紧四处逃窜。那几道攻击的白雾毫不留情,继续发动攻击,也不管这地方上是敌是友,因此翔闪也拉着遥光四处躲避,起达等人更是躲得不见人影。
“怎么了?”遥光被拉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大叫。
“有别人来了。”翔闪眯起眼睛,看着远方。
“谁?”遥光话才刚说出口,忽然听见空中传来的声音,也不觉抬起了头。
忽然间,整齐的奔跑脚步声,夹杂着人声吆喝,从反方向出现了。他们的眼前略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有着整齐列队奔走着,有的飞越空中。遥光吓了一跳,几乎就要出手攻击,但即时被翔闪拉住了手。
“别动,是来帮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遥光正狐疑着,却见那批人已经与上皇的士兵正面相遇,短兵相接,爆发激烈的战争。不过没过多久就发现,上皇的部队趋于劣势,已经节节败退,因为对方阵营中似乎以巫者居多。
遥光睁大眼睛,等等,这些人她好像有的认识,有的是有一面之缘,有的更长得向“传说”中的某些人,难道他们是…
“嘿,翔闪,好久不见。”有个人一边杀敌人,还一边笑着打招呼。
“是很久不见了,逐风。”翔闪回应。
“大帅哥,你怎么一身脏?”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夸张地大喊:“小ㄚ头,你帮他清一清好不好?”
那女人一说完话,出手一个鞭子,把个士兵的手臂给打断了。
忽然听见空中传来一声长啸,遥光抬头,看见一只黑色的大鹰从晴朗的空中略过。大鹰在空中盘旋,越飞越低,不时地啼叫,彷佛在说什么。
遥光露出笑容:“黑鹰!”
大鹰发出响亮的啼叫声,弯下身子俯冲,转眼间已经来到他们眼前,拍拍翅膀落地,刮起一阵旋风。几乎有一个人高的大鹰一落地,身子随即开始变幻,没过多久,竟从一只黑色的大鹰变成了茶色长发的高大男人。
“黑鹰,你来了!”遥光冲上去抱住男人。
“你看起来还不错嘛!”黑鹰笑着拍拍她的头,接着抬眼对老友点个头:“翔闪。”
“这些都是你的人?”翔闪问,一边走上前去把遥光拉回来。虽然与黑鹰是老朋友,他对遥光的任何举动也只是出于一般朋友的礼貌,但看到遥光挂在他身上,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我去找回来的,我的族人,还有你的族人。”黑鹰说。看着翔闪的举动,觉得有点好笑,但不便明说。
“是风隼通知你的?”
“没错。”黑鹰真是不知道风隼是怎么找到他的,这一段时间他都带着妻子在各地流窜,寻找以前的族人与朋友,一边掩藏形迹,但没想到风隼还是找到他,并且要他带人过来支援。
“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再见到你真好。”黑鹰笑着说。
“黑鹰,”逐风跳过来:“已经差不多了,上皇会再派部队过来,到时候人一多,就有点麻烦,是不是要准备撤了?”
“祈老,金赤,茗叶他们,都安全了吗?”翔闪问。
逐风点头:“前头消息传来,已经趁上皇的部队还没到之前离开了,不过,好像有两个人被风隼给抓了。”
“谁?”
“言戒跟朝乾。”逐风轮流看着翔闪与黑鹰的脸:“要先救他们吗?”
“先撤吧!”出乎意料地,反倒是翔闪先说:“那两个人,算是风隼带回去交差的,也好给我们一个藉口。”
“啊?”逐风有些不解,外貌看起来像个开朗男孩的巫者搔搔头,却不再多说,回身去作自己的事情。
“翔闪,你受了伤,先走吧!”黑鹰说:“遥光,注意身上的伤。”
“你们呢?”遥光问。
“等下再走,还得陪隆纳老头玩玩才行。”黑鹰笑道。
“可别玩过头,让雪那当寡妇。”
“你这ㄚ头,出口就是没好话,早知道就不来救你了。”
“你还不是一样,要救也要有点诚意,现在才来,是存心想吓死我是不是?”
“ㄟ,你们两个…”后方还在打仗,这两个人却已经吵了起来,翔闪真没想到,一向严肃又寡言的黑鹰,竟会被遥光激得各种性子,表情都跑了出来。
“快把这女人带走,翔闪,亏你还受得了她。”想到自己好心还被嫌没诚意,黑鹰脸都被气绿了,他可不明白为什么翔闪会看上这个出口就没好话的女人。
“你是什么意思?”遥光瞪着黑鹰。
“别闹了,遥光,他们还有事要忙。”翔闪将遥光拉回自己怀里。
“我也想帮忙呀!”
“你只会越帮越忙。”黑鹰忍不住讥讽地说。
遥光想还嘴,又被翔闪拉住:“遥光,你现在受了伤,帮不了他们什么,别老是耍脾气逞强。”
“你又这么说!”遥光推开翔闪,气呼呼地瞪着她。
“说什么?”
“什么叫我爱逞强,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宁愿你不要这么做,”翔闪苦笑:“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你真的把我吓死了?竟然自己一个人跑进望楼里,况且那时候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早就被那家伙打死了。”
“我只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拖延时间,好让你们进攻呀!”
“我知道,但你也不必用这种方法。”翔闪双手环抱住她的腰:“你到现在还无法信任我吗?”
多疑的天性对遥光来说是积习难改:“还说,那个时候我好像暂时失去意识,是苍华跑出来了吧!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翔闪刻意避重就轻。
“怎么可能没什么?”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遥光跳起来抓住翔闪的残破的衣领:“你跟他之间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那家伙潜藏在我的身体里十年,怎么会没我的事情?”
“遥光,”翔闪无奈地说:“他只是来告别而已。”
“告别?”
“用尽了全部的力量,苍华的个人意识也就消失了,他只是想见我一面而已。现在你的体内只留存着他的力量,其余什么都没有,你不用再担心会受他的影响了。”
“你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个吗?”遥光摇摇头说。她在意的不是这个,她不想管苍华的意识跟力量是不是在留存在自己的体内,她在意的,却是苍华跟翔闪之艰难了的情仇。
“他一直都想出来,见你最后一面,你会来救我,也是因为想看看他吧?”
“你说什么?”翔闪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结果到头来,你心里还是只有他。”
“你真的这么认为?你认为我走出”希清阁“,都是为了见到苍华?”翔闪动怒,紧抓住遥光的肩膀:“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我只要你!”
“你只是要我的力量,帮你把”那东西“封印回去而已。”遥光试图推开翔闪,却徒劳无功。
“你真是这么想的?你还是这么不相信我?”
“你说呢?”
翔闪深吸一口气,主动放开了对遥光的箝制:“好,既然我都说得这么明了,你还是不相信,那我也没话好说了。对一个不信任我的人,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说完他竟转身就走,一点也不留恋,微跛的脚步有些缓慢,但却坚定。
遥光愣住了,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翔闪真的发起脾气来,那可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他就这样走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笨ㄚ头,还不追?”黑鹰在一旁推了遥光一把,摇头叹气。
遥光回过神,这才追了上去,拉住翔闪的手臂。“翔闪…”
“做什么?”口气冷硬,脚步也不曾停下来。
遥光从后面抱住翔闪的腰身,阻止他继续前进。“你…你就不会解释一下吗?”
“你要我解释什么?”总算是停下来,他低头瞪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解释一下你到底为什么…我是说,你要我怎么讲?”
“是你自己不相信我的。”
“你也知道我不习惯这样,”遥光咬着下唇:“我本来就很难信任别人,我也只会用这种方式来说,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嘛!”
“你知道把自己的真心奉献出来,别人却不相信是什么滋味吗?”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只是很介意苍华的事情。”
翔闪看着她,“我们…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跟他道歉,而他原谅了我。”
“就这样?”遥光有点愕然。
“他留存下最后一点意识,只是想要解开我自己的心结而已。”翔闪说:“他知道我对他只有愧疚,虽然知道他总是在我身边,处处为我着想,甚至对我有深厚的情感,但我还是,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你没有爱过他?”遥光惊愕地睁大眼睛:“那为什么要为了他的死惩罚自己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我没有爱过他,才更愧疚。”翔闪幽幽地说:“知道他的心意,却无法回报,只是在利用他对我的感情而已,直到他死了,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自私。对苍华,我只能说抱歉,却再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遥光抚摸着翔闪的脸,想抚去他眼中的忧郁:“我想他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但我却没有办法…”
遥光环抱住翔闪的颈子,紧紧拥住他:“他一定没有遗憾了,所以才会消失,所以你也不要再觉得愧疚了。”
“这样,你相信我了吗?”翔闪将脸埋在遥光的发中,闷闷地问。
“不管我相不相信,你亲都亲过,抱也抱过了,一定要对我负责,不然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遥光甜甜地笑着,却说出这种威胁性的话。
翔闪无奈地摊摊手,他真是拿这脾气火爆的小情人没有办法。“我巴不得你每天追着我跑。”
“神经病。”
“对,我是为了你才发神经。”
“咳咳!”旁边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是黑鹰:“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不过后面的人准备要撤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那我们先走了。”遥光既不脸红也不觉得尴尬。
看着这对情人的背影,黑鹰叹口气。这两个人实在是不会看场合,在众人面前一下吵架,一下亲热,害他想起了自己的爱妻。他也想回去抱老婆呀!想起雪那,黑鹰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还好自己老婆不像遥光那种难搞的火爆性格,他可以预想到,翔闪的后半辈子大概不会太好过。
“隆纳的人已经进入围城了。”隔着一个山头,遥遥望着黑色的城市。那城市已经崩解,不再是独立是时间与空间限制外的世界。
“进去也没有用,只会看见欧蓝的屍体吧!”遥光说。
“你知不知道,当年联合众人之力,将欧蓝送入围城的人当中,隆纳也有分?”翔闪说。
“是这样吗?”遥光耸耸肩:“难怪他对围城又爱又怕的,那个人占有欲很强,对于他控制不到的东西,都怀着恐惧跟企图。”
“很快他就会控制不住了。”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
山头上,另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伫立着,青蓝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荡。
“风隼。”遥光说,语气里有点警戒,但又带着放心的感觉。
“伤还好吧!”风隼问。
“没事了,寒泽呢?”
“回去了,他也出了不少力,但毕竟年纪大了,需要休息。”风隼说,接着看向翔闪:“辛苦你了,老友。”
但翔闪对这个招呼的回应,却是以极快的速度上前来,出手就是一拳。而风隼也没有避开,就让这一拳结实地打在自己的脸颊上。风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倒在地上。翔闪跨步上前,还想再给他几拳,却被遥光拦了下来。
“好了,翔闪。”
翔闪回头看着遥光,对她眼中的难过感到不解,但也没有再继续。
风隼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爬起来。“你该知道,有两个家伙在我手中。”
“你想怎么样?”
“依照隆纳的个性,不出三天,就会把那两个人处死了。”
“你敢?”
“怎么不敢?”风隼微笑:“这一拳,是我该给你的,但接下来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见得保得了他们的性命。”风隼说,接着一挥衣袍,身子轻轻往天上飘:“遥光,保重了。若还当我是你哥哥,就该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风隼,你一定要…”遥光踏步上前,似乎想抓住风隼的衣袖。
“只有你可以了解,妹妹。”他说,身子漂浮起来,接着整个人忽然变得模糊不清,慢慢地变得透明,终至消失。
“风隼,你…”翔闪原本还想抓住风隼,但遥光抱住他的手臂,对他摇摇头。
“别这样,让他走吧!”
“我以为你不会想帮他了。”翔闪说。
“我再怎么讨厌他,他还是我哥哥。”遥光说:“也因为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才会这样帮他。”
“为什么?”
“他一直只有一个人,从以前到现在。”遥光眼里出现了一股阴郁:“我们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风隼的父亲也失踪之后,他就只有一个人,一个孩子,在一群亲戚中被丢来丢去,要不是有寒泽,他恐怕还长不到这么大。”
“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也只有我跟寒泽而已。要说我对其他人的不信任别,风隼更是比我严重。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任何人,不过,或许也可以说只有一个。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因为这样,你愿意帮他?”翔闪可以了解,因为遥光过去也是孤独一人,在现实的人世间挣扎生存,饱受冷落与欺骗。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在对风隼的又爱又恨中,仍旧产生了同理心。不管怎么说,那总是切不断的血缘关系。
“这样他没有遗憾,我也没有遗憾。”遥光认真地说。
“那接下来呢?”
“他都说得这么明了,你还不了解吗?”遥光笑着拥住翔闪:“你都已经一脚踏入这场游戏,脱不了身了。”
游戏?翔闪眨了眨眼,这对兄妹的逻辑还真是奇怪,竟然把这场耗费十年的纷争,形容为游戏。
算了,他叹口气,摸摸遥光的头:“为了你,我也甘愿。”
遥光笑着搂住他的脖子:“谢谢。”
不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他们会是在一起的,被誓言所紧紧维系着,永远在身边。
远方,黑色的城墙起了烟火。灰色的烟袅袅飘至空中,忽明忽灭的火焰升起。那本来就是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也即将不存在了。
“再见,围城。”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