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三人走到锦和宫门外,德权让一个小太监领着抱琴去了,我注意听了一下,是一个叫“倚梅园”的地方。知道地方就好办了,不当值的时候也好去找她。“到了。”德权的公鸭嗓子还是这么好笑,我用手帕捂嘴尽量隐去嘴角的笑意,抬头一看“锦和宫”已在眼前,德权挑了挑眉。我以为他要吩咐我一些注意事项,便“嗯,嗯。”假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严肃认真的样子看着德权。德权高深莫测的看了我一眼,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进去吧。”便转身走了。我怪异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看宫门口站着两三个宫女太监,望着我似有打帘的意思。我不敢耽搁,快步走过去在门口行了标准的宫娥礼朗声道:“宫女林芷梦,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芷梦了,快,快,快进来。”屋里楚沫寒的声间掩饰不住的喜悦,我的心中也无来由的有一种渴望。强做镇定,却克制不住快速跳动的心。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进去,却还是在进门的那一刹那停住了脚步。我的心很乱,明明想要见到,却刻意拉开距离。我稳住心情,恭敬的带着疏离,规规矩矩缓慢进入。偷眼望去,楚沫寒兴高采烈,喜气洋洋,似乎很激动的样子,一个快步冲到近前,就要拉住我的手。我强压住心中的悸动,跳开一步,中规中矩的福身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楚沫寒手伸在半空愣住,眼中闪出一丝失落,我的心也随着滑过一丝痛楚,强压住心潮的翻腾,故意忽略他的表情。
楚沫寒尴尬的收回手,将手背在后面仰天长叹:“哎!你在恨我吗?”我抬起头看着他的忧伤,突然有种想要冲过去抱住他,安慰他的冲动。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么在意他的感受?我失魂落魄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楚沫寒自嘲的一笑道:“芷梦妹妹还没吃饭吧!饭菜已准备好了,来一起吃吧!”他上前一步,我跳开一步低眉含目道:“尊卑有别,请皇上体谅。”每说一个字,我的心仿佛都在滴血。“你非要弄的我们俩个这么生份吗?”楚沫寒一脸受伤的吼道。听他竟然吼我,我更感到很委曲,负气将脸转到一边:“那你想怎么样?对你感恩待德吗?一会说要给我天下最好的,一会将我打入冷宫,如今还嫌不够,更降为宫女。我到底是什么?一个布娃娃吗?想摆那就摆那,高兴了抱起来哄哄,不高兴了扔到一边。”
“你…。”楚沫寒被我气的面如猪肝,眼睛睁的老大盯了我半天。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能不怕吗?他掌握着生杀大权,自己冷宫都去过了,还被降为宫女,现在杀了我也不足为奇,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算了。”好半天我们就这么僵着,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的时候,他轻声的喃喃一句,清了清喉咙:“咳,咳,侍候朕用膳。”说完回身笔直的坐到桌边。我这才发现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样样都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我心中一热,慢慢的渡了过去。
楚沫寒拉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坐下,我没有看他,举手帮他布菜“还是站着好,规矩不能废。”“还是芷梦了解我,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楚沫寒惊喜的叫声,我这才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竟挑的都是花夭夭平时爱吃的菜。我疑惑的转头望着高兴的象个孩子似的楚沫寒,竟与花夭夭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我用力的摇了摇头,想摇走这个荒唐的想法,花夭夭一定不会是他。楚沫寒见我看他,便一把将我拉到他身边坐下。我慌忙起身向边上坐了一位。楚沫寒没再理会,反尔抬手帮我布起菜来。
我大窘,慌乱的用手阻止道:“皇上,这可使不得。”楚沫寒强忍住笑脸,坐直身体,一本正经的道:“替朕试菜。”我一脸惊异的看着他,这又唱的那出,我进门的时候明明看到门口一堆太监,这个银针试,那个还要试吃,用得着我再试菜吗?你不就想让我吃吗?好吧!满足你!打定主意,我便大大方方的坐下,也不再客气,干脆当他透明人,不顾形象的放手大吃大喝起来。开玩笑,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些糕点,正饿的前心贴后背呢!楚沫寒看到我的吃象“哈,哈,哈。”大笑起来,不时的帮我倒杯水,夹点菜“吃这个,尝尝这个。”忙的不亦乐乎。
晚上,楚沫寒让我帮他更衣睡觉。我奇怪的看着他,他示意我做:“这是宫女的职责。”我无奈的凑过去,低着帮他解带。心里暗自骂他,封建王朝的狗皇帝,自己长着手干什么用的?睡觉还要人给脱衣服。他的鼻息在我的头顶环绕,熟悉的竹香将我包围。一时间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下一刻我抬起头来,就会看到银色的半面具下荡漾着俊美弦度的唇。我的心跳加快,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脸早就红到了脖子根。“呵呵。”楚沫寒发现了我的异样,低声闷笑。我更加的手忙脚乱,竟怎么也解不开衣带,我一时气恼,用力一拽。楚沫寒被我一带,顺势将我紧紧逼揽在怀中。他的怀中无比的温暖,一时间我竟失了神,贪恋着他怀中片刻的温暖,一如冷宫中的那些个夜晚。
我们就这样一直紧贴抱在一起,谁都不愿意动一下,生怕打破这片刻的宁静。他的呼吸吹到我的脖子上,痒痒的,听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我艰难的推开他,退到一边,红着脸低着头。猛的想起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迟疑的伸出手,想要再帮他解衣。他嗓音沙哑的低声说:“还是我来吧!”我帮他铺好被子准备离开。“你去那?”却被他叫住。我一脸不快的回头望着他,难道还不让人睡觉不成,你不是已经要睡了吗?怎么还让我走?他弩弩嘴示意帘幔“哦!”我恍然大悟,走过去帮他把帘幔放下。他闭上眼睛道:“就睡在这?”往里面移了移,示意我睡在边上。“啊!”我气恼的看着他道:“奴婢是宫女。要不我让德权给你安排嫔妃侍寝。”
“呵呵。”他低笑:“你想到那去了。难道德权没跟你说,你是专门照顾我起居的吗?你不睡在这,怎么照顾我?”你戏谑的笑望着我说。我气恼的看着他,他又向我弩弩嘴,示意我睡下。我气恼的白了他一眼,什么人吗?从柜子中拿出铺盖来放在他床边的脚踏,躺了下去闭上眼。夜出奇的静,也许是白天累了,我竟没一会功夫就睡的香甜。楚沫寒听着我均匀的呼吸声,笑的灿烂。一个跃身跳起来,将我轻轻的抱起,放在了床里,帮我盖好被子,揽紧我,轻轻的在我脸上留下一个吻痕,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觉睡醒,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缓缓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心中一惊,猛的坐起来。环视四周,脑子慢慢想起,自己好象是睡在楚沫寒的寝宫中,我拍拍头,看我这记性!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掀起被子准备起床,突然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自己怎么躺在这里,昨天明明…。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下床,却发现屋内一个人都没有,楚沫寒早已上朝去了。我懊恼看看自己,再看看床,幸好和衣睡的。
“吱。”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又手捧着洗漱用品道:“姑姐醒了。皇上吩咐奴婢,姑娘一醒,服侍姑娘梳洗。”我惊讶的暗想,服侍皇帝起居的宫女,也有人服侍,待遇还不一般的好啊!看来做宫女,也没什么不好的吗?洗漱完毕,那个小宫女帮我梳头,看着镜中绝色红颜赞道:“姑娘真美!”我微微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宫女聊着天:“你叫什么名字?”“奴婢彩蝶。”“好名字!你几岁了,进宫几年了。”“奴婢十六了,进宫三年了。”真是可怜,本就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却要小小年纪离开家。我心中对她生出几份怜惜,便转身拉住她的手道:“别一个口一个奴婢的,今后我们姐妹相称。”彩蝶一愣,眼中滑过一丝动容,但很快依旧被空洞代替道:“奴婢不敢。”哎!可怜的孩子,被后宫这个大染缸,洗涤的早已失去了应有的纯真。
彩蝶退出后,我一个人百无聊赖,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是找点事做好了。整理完床铺,随手拿起楚沫寒换下的衣服,想送去清洗,却掉出了一个物件,我低头一看,竟是一方手帕,我蹲下捡起,拿在手中,心潮澎湃、百感交集。手中赫然就是那日我帮花夭夭擦血的那方帕子,上面的血渍还在。那日与花夭夭离别的情形,仿佛又在眼前,撕心裂肺的痛在我的身体里漫延。我将帕子握在胸前,仿佛仍能感觉到楚沫寒的体温。抬眼望着窗外,过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这就是为什么深宫大院,守卫重重,他能安然的呆在我冷宫中;这就是为什么他来的第二天,抱琴便无原无故的被德权带走;这是就为什么我受伤晕倒后,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楚沫寒;这就是为什么我看到花夭夭第一眼就会有熟悉的感觉。
其实答案早就呼之欲出,可是我却在潜意识里故意回避。说到底我还是在意他的身份!我并不是一个矫情人,也没有打算要守着袁淳熙的幻想过一辈子。爱情我还会再要,但也不能因为有了失败的爱情,就随便找一个人过,特别还是楚沫寒这种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人。我希望新的恋情应该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后宫的那个角落里等待着他的宠幸。这样的爱情我不要,我宁可单纯的和一个叫花夭夭的人,浪迹天涯,那怕他是魔,是枭雄,我都甘愿怠知。所以我在潜意识里排斥楚沫寒便是花夭夭的答案,假装不知道,假装他们是两个人。可是世事难料,我竟一点一滴爱上了这个人。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着实的大吃了一惊,矛盾而又复杂的情感将我心揪的生痛。我应该怎么面对他?怎么样回应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