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处。
整个庄子上唯有江止的房间有着细微的灯火。
案几边的女人青丝批肩,她一手撑着脑袋,似乎想事情想的太过入迷,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下雨声也没有注意。
她孑然一身,无束缚也没什么留恋,想要从萧家抽身,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钱财给转移。
当然,这可能需要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她定要让萧景修与沈萱从此一直在泥潭之中挣扎,为了活着而挣扎。
这世间并非让一人死才是报仇雪恨。
还以一种,让仇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着,想死不能,想活却又痛苦至极。
突然,窗户被一阵大风吹开,细微的灯火也随着熄灭。
江止回神,这透心凉的凉意让江止本有些的睡意彻底消失。
她正在摸着案几上的火折子,想要重新点起烛台,却摸到有着温度还有些触感的东西,江止瞳孔一缩,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她刚要起身烛台却被点燃。
随着火光的蔓延,她看到了带着黑色斗篷且一脸水珠的少年。
伏夷冰冷的盯着从警惕到震惊的女人。
江止惊骇的是伏夷的双腿竟是好的,那传闻中八皇子的缺陷突然有些搞笑。
房中气氛有些怪异,怪异到房中的两个人就好似雕塑一般。
江止坐在案几的另一侧,黑衣少年在案几的另一头,寂静的房中只有蜡烛偶尔燃烧着的呲呲声。
到底是江止先开口:“你来做什么。”
少年没有说话,目光却在案几上描着字的宣纸上停留,下一刻宣纸就被江止给收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江止又问道。
少年仍旧不言。
江止眸光一冷:“若是殿下没事,还请离开,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名义上臣妇还是你的姨母,若是让人知晓殿下半夜三更前来臣妇的房中,不知会传出什么污言秽语。”
闻言,少年的目光落在江止的脸上,开口:“我以为你会哭呢。”
江止呆了一瞬,就连眸中的冷意都浅淡了下去,她深深的盯着伏夷,明白过来这少年的意思。
被以为的亲人那般对待,在夫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以为她会躲在房中哭?
江止却释怀一笑。
她说:“殿下,当无助与恐惧到一定的程度,就根本没有能力去思考自己的可怜,自己开不开心,痛不痛苦,当活着成为唯一的奢侈品,这个世间所有的繁华都是摆设,然而这世间还是有很多自以为是俯视众生的高尚人,动不动就去怜悯在世间苦苦挣扎的人。”
“他以为他是救世主,他却不知‘利’字当头,谁都逃不了一个‘俗’字。”
灯火中,少年英俊的脸僵了僵,幽深的瞳眸中划过复杂神色,他好像从未有了解过眼前的这个女人。
当然,伏夷不会觉得江止口中所说的救世主是他。
“为什么退回令牌以及玉之。”少年轻笑一声,淡淡道。
江止姿态闲适,说的话却锋利的很:“不是一路人,就没有必要有过多的接触。”
少年的眸中神色变了变,唇角的笑意却扯的更大:“你以为,江家与我是一路人?”
江止不言语。
“你默认了。”
“你与江家如何,我们都非一路人。”江止言辞冰冷,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灯火下,她的侧脸格外的漠然。
闻言,少年嘴角笑容带着邪气,他问:“你是厌恶江家,还是厌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