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以前,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到了从皇宫通往城门的街道旁,而现在,整个城中也鲜少见人,城门内外却是人山人海,满满当当地跪了一地,齐声高呼千岁,即便是皇帝御驾亲征也未必有这等送行的阵容。
这样的拥戴,明眼人一看便知,皇帝为何会派靖王接任将军一职。
距离城门一里之处,三万守城大军严阵以待,个个目若虎视,挺直而立,军纪严明,气势磅礴却内敛,仿佛只需一声令下,他们便可摧毁一切的障碍物,令人远观之下便不敢轻易靠近,就连空气都漫着庄严与肃穆。
军队前方,并排列着六匹马,每一匹马上都坐着一名背负利剑或长矛的副将。
而在他们的前方,一匹黑色的骏马傲然而立,一个身着帅气的金麟将军服的男子长身立于其侧,挺拔的身姿,俊逸如画中高仙,却自有一股英雄气概,令人不禁臣服于其不怒自威的气场下。
再次回首深深地望了眼城门的方向,如夜的黑眸掩去汹涌的暗波,皇甫逸风终于转过头,向着一旁豪华马车旁的皇甫卓情挥了挥手,目送着皇甫卓情离开之后,才将视线放在了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上,虽然特地挑了辆朴素的,但放在这将要出征的队伍里,却是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奇怪。
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看上去如此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想跟他去打战呢?不过,既然她们执意要跟,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连宰相都没有反对。
收回目光,皇甫逸风回身抓住缰绳,刚想翻身上马,却被一人唤住。
“靖王请留步,我家爷有话要对您说。”
转身,便看见银正抱剑恭敬地站在三步开外,眼中,是看不懂的神色。
寒潭般的黑眸微闪了一下,皇甫逸风沉吟了片刻,放开手中的缰绳,冲着银微微颔首。
“王爷!”见皇甫逸风打算跟着银过去,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的影云连忙出声阻止。这种时候,那个人还想干什么?!
“不用担心,你在这里候着。”抬手制止想要跟上的影云,皇甫逸风简单地交代了一句,便跟着银进了一旁的树丛。
刚拐进林子,便看见一个男子正倚在树上打量着手中一块被黄绸包着的东西,眼梢微扬,整个人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不知皇叔来,是有何事?”站定在离男子五步左右的位子,皇甫逸风挂上一贯的笑容,客气地开口道。
“靖王要出征了,我这个做皇叔的,怎么能不来送送行呢?不然,以后恐怕就没这机会了。”抬头对上皇甫逸风的眼睛,皇甫夜神色未变,眼神也亲切得无懈可击,好似一个叔叔对侄子的语重心长。
若是没有最后一句的话。
“皇叔说的不错,恐怕以后便没有机会了,没有向皇叔辞行,是侄儿疏忽了。”习惯了和人打太极,皇甫逸风丝毫没有恼怒的迹象,依旧是疏离的笑容,重新说了一遍皇甫夜讲过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不过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能和皇叔好好地叙一叙。若是皇叔没什么事的话,侄儿就先走了。”言下之意便是有屁快放,自己没空陪他拉家常。
“哈哈!靖王何必急着离开呢?本王只是来还你一样东西而已。”
站直身体,皇甫夜衣袖一挥,方才那块他正打量着的明黄布帕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皇甫逸风手中,隐约之间还可闻其中所包之物破空而来时的叮咚脆响。
手指刚碰触帕中的物体,却如触电般弹开。黑眸中的平静刹那间碎裂。
这个是……
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皇甫逸风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会抖得如此的厉害,当指尖碰到那柔滑的绸缎时,他却突然惊慌得不想去揭开它……
心中有个声音疯狂地叫喧着,丢掉它!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但手却像是自己有意识般,一点,一点地,拉开了那挡住视线的帕子。
下一刻,皇甫逸风的心便瞬间坠入冰窖,他甚至能听到冰封的声音,刺啦啦地侵遍全身,温度一点点地抽离散去,汩汩而淌的血液渐渐凝固,被困在冰中,挣扎着想要破出,却处处被刺骨的冰凉给驳了回来。
白玉双环,红绸相系,傲龙盘金凤栖,龙凤双环。天下仅此两对,而已。
“为什么,会在你手上。”即便是被刺痛了双眼,皇甫逸风依旧紧紧地盯着那环玉,手中的力道越捏越紧,似乎想要将它捏碎一般,语气平静如初,但那只藏在袖中的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
“没想到,你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人,皇甫逸风,你不会,爱上她了吧?”没有正面回答皇甫逸风的问题,皇甫夜反而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等了一会儿,见皇甫逸风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玉佩,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皇甫夜眼中闪过了然的笑意,继续开口道:“皇甫逸风,不要对来历不明的人付出真心,在皇宫生活了这么久,你难道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没有学会吗?女人注定会成为你的弱点,尤其是,当她是你的敌人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甫夜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皇甫逸风的怒喝给打断。
看着眼前笑意全无、漆黑的眸中带着受伤和愤怒的男子,皇甫夜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一向冷然淡定的男子失控得连掩饰都不会了,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不过,这对他可是个好消息,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太傻了?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她是顾家送进来的秀女吧?本王只是一时兴起掉包了一下,送了个有趣的女人给你玩玩,怎么样,我这皇叔对你还不错吧?”皇甫夜缓缓道,嘴边的笑意愈发浓厚,他早就做了调查,这个女人经历一场病后便性情大变,正好借机做点文章。
闻言,皇甫逸风的身子猛的一晃,手中的玉佩差点掉落,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都不肯说出她的来历……哈哈哈!他真傻,他居然真的以为她只是有她的苦衷,他以为只要他等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告诉她事实,可是,这一天,他等来了,却知道了这么残忍的真相!
他的靖王府,若是没有皇甫夜的相助,她一介女子,又怎么可能偷梁换柱!
她落水的那一夜,皇甫夜在江边,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被救起,心安理得地呆在皇甫夜的身边,而自己却跟个傻子一般不断地上江寻找;她丢了象征着他身份的玉佩,一块随时都可以被人拿去栽赃而足以要他命的玉佩,他以为她会好好的珍藏,会用心地去找,所以他没有追问玉佩的下落,然而,最后,这块玉佩却出现在了皇甫夜的手中!她所有的古怪,他都自欺欺人地为她找借口,尽最大的努力去说服自己相信她……
可是,疑点太多太多了,多得令他不得不去怀疑,曾经刻意忽略的问题,如今却逼得自己不得不去正视……
这样的她,还能相信吗?
“现在,你赶赴前线,也用不着了,那皇叔可就不客气地收回她了。”果然,关心则乱,一扯到那个女子的事情,一向棘手的皇甫逸风竟然会这么失控,皇甫逸风啊皇甫逸风,你也有今天?!
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皇甫逸风的震惊与愤怒,皇甫夜眼底的笑意越来越阴冷。
双手握拳,整个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皇甫逸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黑眸依旧一片清冷,却不再是平静的潭水,而是死寂的冰河。
紧抿的薄唇微动,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请便!”
寒气逼人。
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出树林。
片刻之后,林外便传来一声直撕天幕的马嘶,紧接着便是千万匹马疾驰而去,军队雄壮有力的步伐震出惊天的气势,铿锵的铠甲声在林中回荡不绝。
看着那抹将众人远远地甩开、独自策马飞奔而去的身影,皇甫夜缓缓地勾起嘴角。
皇甫逸风,你真的不在意……吗?
看着那片浩荡的阵容渐渐变为黑影,皇甫夜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离开,一抹棕色从眼前的树缝间飞掠而过,直追着那片巨大的黑影而去。
皇甫夜一惊,盯着远去的那娇俏的背影,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还真是个,不同的女人。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他那痴情的侄儿,会怎么样呢?
真是期待啊……
“银。”
“属下在,爷有何吩咐?”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二章阴魂不散
第二章阴魂不散
官道边,城郊荒地,三万部队倚林而歇。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好不容易盼到了前方的大军停下扎营,林忆蓝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幸好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否则她可得一路吐过来了!
这该死的追风,跟它说了多少次这是跟踪,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争强好胜,居然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看见几千匹马在它前头,好几次冲上去展现一下它的实力,结果“嗖”的一下就窜到队伍前头,直追领军的六名副将,好不容易被她劝回去,过了一会儿又冲上前,导致她一路上回头率破万,靠!有它这么在前面跟踪的吗?!幸好风早就看不见踪影了,要是被他发现的话,她一定把它给炖了!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风不带它出征了,除了它的心理阴影外,还有它的思维阴影!像它这种毫不懂得战术又不服从命令的马,坐在上面不明摆着往地狱策马奔腾吗?!
再次狠狠地瞪了眼正低头悠闲吃草却猛地感到背后阵阵阴风背脊一凉的追风,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的林忆蓝靠坐在林边,一边摸索着包袱,想找点吃的填填肚子,一边透过林间的缝隙打量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十分好奇那辆随军的马车里载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很快的,她的注意力便被引开了,明亮的大眼中疑惑依旧,眉毛微微皱起,渐渐地把目光移回了自个儿腿上的包袱上,方才毛绒绒的触感,似乎有点熟悉啊……
不信邪地再次伸手捏了捏本应该是放置她匆忙间塞进去的干粮的位置,有温度,有呼吸,还有湿漉漉软绵绵的东西讨好地舔着她的手指,林忆蓝眼角猛的抽了一下,黑着一张脸给了那长毛的家伙一掌,反手捏着它的脖子一把将那团嗷嗷乱叫的白色毛球给揪了出来!
这家伙,什么时候溜进去的?!
见行踪已经败露,混球悬在半空中的身子晃了晃,三个成球状的尾巴冲着林忆蓝猛摇,尖尖的小耳耷拉着,就差没吐舌头对她示好了。
一人一狐无言地对视了片刻,面对那双可怜兮兮的宝蓝色大眼,林忆蓝已经不想再去追究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了,她现在最关系的是——
“喂,我的食物呢?”
被一只狐狸压在屁股下面,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闻言,混球的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装作欣赏周围的风景,难道人类不知道,它们狐狸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跟食物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呈并列而不是包含的关系吗?
看见混球这副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无赖样,林忆蓝一阵气血翻涌,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目光缓缓地移到它那白鼓鼓的肚皮,做了三次深呼吸,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拽着它的尾巴猛摇:“靠!你全都吃完了?!那是我三天的伙食啊!!你叫我今后怎么活啊?!”
林忆蓝早就打算好了,三天之后他们必定已经远离京城,到时候就不用再躲躲藏藏,就算风发现了自己也不怕他会花时间把自己丢回去,所以她以为自己带了足够的粮食,可是,千算万算,她却算漏了混球这一毁灭性的因素!狐狸对于女人来说是灭顶之灾,这果然是总结精辟的真理,尤其是,这还是只食量大得惊人的冰狐!
“嗷呜……”
在林忆蓝手上被晃得七荤八素的混球哀嚎连连,要不是它吃得早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不然它一定要尽数吐出来了!食物乃身外之物,主人何必为了吃的动怒呢?多伤感情啊!只不过是进了自己的肚子绕一圈,总是会出来的,大不了到时候还给她就是了……
“别这一副死样!吃了三天的份量你还好意思装死?!”看见混球干脆在她手上挺尸,林忆蓝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东西只会给自己添乱,她都快饿歇菜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上哪儿去买吃的啊?总不能啃银子吧?钱不是万能的,她现在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现在唯一能吃的……好像就只有……这个吞了她三天的食物混蛋了……
不过,林忆蓝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这么点肉,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被主人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吓得拼命把自己卷成球形的混球见林忆蓝把目光移向远处的军营,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挪到她的身边,讨好地想蹭蹭她的手臂,林忆蓝却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猛地抬手击掌道:“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生计第一,手段第二,在她的多方权衡之下,她决定,去跟守营的大哥和平谈判一下。
看着主人雷厉风行地起身毫不犹豫地往林外走去,以为主人贼心不死还想着把自己吃掉而蜷缩在一边的混球愣了一下,见主人已经快到守军身边了,连忙跟了上去,对于守军,它有着莫名的好感,因为它的故乡就有常年在那里训练的将士。
快步走到营地附近,还未接近,便被两柄擦得锃亮的长矛拦住了去路。
抬眼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士兵,林忆蓝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语气十分悲痛地说道:“大哥,小女子并无恶意,只是恰巧路经此地,身上的干粮带的不够,我这里有点碎银,不知可否买到一碗粥或者其他的东西呢?”从袖中取出一些银子,林忆蓝一把拉过其中一人的手,不由分说地把钱塞了过去,为了防止再被混球吃掉,她准备一点一点的买。
此话一出,守卫的士兵立马抽了,这姑娘睁眼说瞎话说得也忒自然了点吧?她一路上骑着马在他们眼前来来去去怎么说也不下十趟了,明明一个不会骑马的人,居然骑了一匹绝世好马,能一眨眼就冲到前头,却又不知怎么了放慢速度落到了后头,然后又瞬间反超,在他们连里早就成了话题人物风靡到各个角落了,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居然还能如此自如地说出,她只是恰巧途经?!行军时出现的奇怪女人,他们化成灰都记得!
收了收抽搐中的肌肉,将手中的碎银还给林忆蓝,守卫大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姑娘,这里是军营不是商铺,你若是买东西,还是到别处去吧。”军纪严明,莫说这次是靖王亲自带兵上阵,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闲杂人等皆不可入内半步,更别说要让这一路上跟着他们的可疑女人进去,而且上军营买食物,这还是他们从军至今头一遭见到呢,令人不想怀疑她的动机都难!
“大哥,您就行个方便吧,这附近也没地方买东西的,难道你们忍心看着我一弱女子饿死在这里?!”
“……”没有理会林忆蓝的话,士兵将头一扭,选择无视她的存在,继续认真放哨,防止被人“调虎离山”。
看了看挡在身前的长矛,又抬头看了看目视前方的士兵,林忆蓝眼珠偷偷地瞄向了军营内,一点一点地压低了身子,眼看着快要从两个交叉的矛间钻过去,结果那双矛十分有默契地往下一移,收势不及的林忆蓝便一头撞了上去。
“哇!大哥!那是铁啊!”有他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林忆蓝眼泪汪汪地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脑袋,狠狠地抬头瞪向那两个挂着一脸“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的无辜表情的士兵,银牙暗咬,以前是王府的侍卫,现在又是守营的士兵,是她命里就跟看门的八字不合还是她长得就不像好人啊?!为什么每次都拦着她啊?!
“大哥,我真的真的只是想买点食物充充饥,你们就通融一下吧!再说了,你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免百姓陷于水火之中吗?连我一个小小的公民都保护不了,你们又怎么去保护天下苍生啊?我若是饿死在这里,那可就是对于你们无能的血的铁证了啊!”见看门大哥不肯放行,生来就拥有小强特质的林忆蓝秉持着坚持不懈不气馁的精神,贯彻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方针,满脸笑容地抓着那人死缠烂打。
守军眼角抽了抽,不得不说,这女子威胁人于无形之中的本领,已经登峰造极了,连这都能扯去质疑他们的能力,卖东西不是他们的职责好不好?专业不对口啊!
两人相视了一眼,一同选择继续沉默,他们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开口的话,被活活气死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喂,你们怎么不说话……”林忆蓝疑惑地看着齐齐移开视线装作认真工作的士兵,刚想继续开口,余光却看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心下一惊,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借着守卫魁梧的身子想要隐藏起自己,脑袋却忍不住好奇地探了出来,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抹白色的俏影,眼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军中,怎么会有女子?那辆马车载的,该不会就是她吧?
而在距离营门不远处,一个挺拔的男子正和一个娇俏的可人儿一前一后地慢慢行着,不时迎面而过的一列列巡逻兵均会恭敬地向两人行一行礼,然后继续尽责地守卫而去。
“影大人,太谢谢您了,灵儿记下了!这个是灵儿方才熬的姜汤,林地夜间露重,喝点能御寒。”洪灵儿跟在影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抬头看着眼前挺拔的背影,停下脚步,将自己特意为皇甫逸风熬的姜茶倒了点在盖中,对着影云说道。
走在前方的影云闻言转过身,接过洪灵儿递来的姜茶,轻轻地颔首道谢,“谢谢。”
即便是面对如此佳人,也依旧是一脸的严肃,也难怪林忆蓝会断言他的面部肌肉迟早有一天会因缺乏运动而瘫痪。
“王爷今后的起居,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能为王爷效劳,灵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洪灵儿连忙摆手,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洁白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羞怯地冲着影云甜甜一笑,微微低下头,有点紧张着绞着手中的帕子,轻声问道,“影大人,灵儿还有一事想要请教……王爷平常都喜欢什么样的菜色呢?”
此等美色,只要是男子便都会为之倾心,忍不住多看几眼,然而影云此时却像是看到及其恐怖的一幕般,刚喝进去的姜茶顿时一口全都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越过洪灵儿看着前方,不会吧?!他出现幻觉了?!刚刚那个脑袋,怎么看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
晃了晃脑袋,暗笑自己紧张过度,刚想回去补个觉好好休息一下,结果那恐怖的脑袋竟然又重新探了出来,再看见自己后,明显的一愣,但显然,那颗脑袋的抗打击能力比影云要强得多,给影云送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顺带十分热情地冲着他挥手打招呼。
“啪”。
被惊吓过度的影云手中一个没拿稳,瓷质的盖子一下子砸到了地上,飞溅的液体沾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没空理会,一度“瘫痪”的肌肉终于挤出了一个被雷劈中的表情。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影大人?影大人?您没事吧?”被影云的举动吓到,洪灵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紧张地问,见他没反应,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眼中的担心又多了几分。
“啊?没……没事!”回过神来的影云连忙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放回洪灵儿身上,“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问……王爷都喜欢什么样的菜色?”被影云这么一问,洪灵儿眼中的担忧顿时被羞怯所替代,低下头轻声问道。
“菜色?”影云皱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不确定道,“好像肉类的都不喜欢的吧……”印象中,王爷餐桌前是没有一盘肉类的……不过似乎又好像都是被顾因抢去肉了的关系……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那女人还虐待他家主子?!
“不喜欢肉吗?”洪灵儿一愣,为什么,王爷的嗜好……会这么奇特啊?
“那个……洪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恕我不能奉陪了。”见洪灵儿似乎还有疑问,影云连忙随口找了个借口赶人。
“影大人去忙吧,今天真是麻烦您了!”生怕打扰到他工作,洪灵儿连忙向影云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便离开了。
看着洪灵儿离开的身影,直到她进了帐子,影云才收回目光,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认命地往门口走去。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三章打入内部
第三章打入内部
“你怎么会跟来?!你就不怕被王爷责罚吗?”快步走到门边的影云皱着眉瞟了眼不断被林忆蓝踹开却又坚持不懈地重新跑回她脚边的白球儿,接着便将不赞同却又无可奈何的目光放在了眼前笑得令人想给她一拳的女子身上,开口第一句便是不悦的追问,她居然敢跟来凑热闹,还带着她的宠物一起来,王爷是去打战又不是去游玩,姑奶奶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热闹凑不好会死人的!
“洪小姐不也没被王爷责罚嘛。”所以,也就是说,并不是女人都不可以随军的。
指指洪灵儿消失的方向,林忆蓝完全没有意识到影云语气中的凝重,依旧嬉皮笑脸道,既然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她就不会花时间在担心上,隐藏好不被皇甫逸风发现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一样!”影云眼角抽了抽,他平常怎么就没觉着这女人是白眼狼?她难道不知道除了她,其他女人的安危根本就不会引起王爷的注意吗?
“的确不一样,她跟得光明正大。”林忆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脸的委屈,看看自己,偷偷摸摸也就算了,更悲催的是,连三天的储粮都被某只畜生给独吞了,这么一对比,林忆蓝越想越觉得不平,突然羡慕起洪灵儿来。
“洪小姐一起来做什么?”如果不是跟着来展示她的军事才华的话,那自己倒是可以拿她的借口来借鉴一下,或许也可以打着那顶幌子从军呢!
被林忆蓝的“的确不一样”给震得差点一口气抽不上来的影云握剑的手抖了抖,这女人绝对是在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
努力压下心中想要给她一拳的强烈冲动,影云咬牙回答道:“洪小姐怕王爷千金之躯,过不惯军旅生活,所以执意要陪同,照顾王爷的起居。”
洪相爷的孙女仰慕王爷,影云自然清楚的很,只是没想到这个洪灵儿会不顾宰相的阻拦一意孤行地跟着来,毕竟这么安静端庄的一个大家闺秀,和顾因这女人是完全相反的类型的……
咦?他怎么这么笨,他早该想到,洪灵儿这样的人都会来,顾因还会乖乖地待在王府里吗?!
“她来……照顾风的起居?!”林忆蓝惊讶地重复道,不是吧?这么简单就可以蒙混过关了?!顿时,林忆蓝不禁连连扼腕,“这借口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被人用过的借口不真的能不能用第二次啊……
她能不能说她跟来照顾影云的起居呢?
见林忆蓝居然在认真思考“借口”这个问题,影云差点没被气出内伤来,这不是理由合不合理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好不好!若不是因为她是洪宰相的孙女,以后兴许还能派上点用场,王爷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烂的借口放行呢?至于顾因,她就是把借口想烂了王爷也都不会答应的!
“云大哥,拜托你个事。”凝神思考良久,林忆蓝突然笑的十分灿烂地抬头望向闻言顿时一脸防备的影云。
“什……什么事……”影云硬着头皮应了一句,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每次她这么叫他的时候,总是没好事!而且每次只要她用出“拜托”,为了安全起见,他就一定要点头同意!
“我也要参军!”
说的人十分自然,由于追求不同,激情与决心均比一般士兵来的强烈,听的人却惨遭五雷轰顶,那两位原本因这可疑的女子居然和影大人是熟人这可怕的事实而惊吓得对影云鞠躬只鞠到一半守卫,闻言,僵在半空的腰犹如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
这女人要参军?!好吧,他们承认不让须眉的巾帼是越来越多了,但看她把一匹绝世宝马骑成那副德行,他们就高度怀疑若是她真的参了军,上战场之后,她的战友到底是被敌人灭掉的还是死在她那马的马蹄之下的!
影云眼角抽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恐怕不太好吧?”这女人俨然一副保家卫国的模样,鬼知道她会给军队带来怎样的灾难!这可不是玩命这么简单了!搞不好连整个国家都被她给玩掉了!
“不太好?不会啊!虽然打战我没前科,但打打游击还是没问题的。”从小在党的号召下长大的孩子就有这么一优点,没见过猪跑却都见过猪长啥样,都是扛着解放战争片过来的,在一句“新中国成立了!我们解放了”的欢呼声中,地道战游击战已经深入人心,铁的事实证明,再怎么强大的敌人,被人东打一下西踹一下,总是会被解决掉的,因此林忆蓝倒也不觉得参军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云大哥,一个女子在外谋生很不容易啊,尤其是,还要偷偷摸摸的,你就给我个活儿干吧……这样好了,”林忆蓝明亮的大眼一转,看向一旁的两个士兵,在她惊悚的笑容中,俩士兵头皮发麻,顿时感觉背上一阵阴风吹过,“你把我编入他们这一连,我和他们一起工作好了!”
“什么?!”三人同时异口同声的惊叫道,随后,两道求救的目光迅速转向影云,虽然他们还不了解这女子,但光看影大人看她的神情,他们就知道这女人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这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后绕道走不要惹到她,但问题是,他们刚才不放行的时候就已经惹到她了啊!看看!报复不仅来得快,而且还十分的惊人!不要吧,为什么他们会是那些悲催得将会惨死在马蹄下的“战友”?早知道刚刚就不设想那样惨烈的场景了!这不明摆着好端端的诅咒自个儿吗?!
“你一个女子,和一群男人一起生活,恐怕不太方便吧?”影云皱着眉为难道,军有军规,但这顾因还真是他惹不起的。
可是王爷若是知道他把她跟一群男人安排在一起,一定会很有兴致移一移他的脑袋的!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等死!
“这些我来担心就好了,你只用把我藏好一点,三天之内不要被风发现就好了!”林忆蓝毫不在乎的摆摆手。
“我帮你去找件衣服,你只要混在队伍后面,王爷是不会发现的,为何一定要入伍?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影云不解,一旦编伍,那就是军队的一员了,部队被分配什么任务,她就要参与,可她这样子……不会是来拖后腿的吧?或者,故意来害他的?他好像没跟这姑奶奶有什么生死大仇吧?
而且王爷一路上似乎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叫了好几次王爷都没注意,要发现这个比鬼还精的女人,应该,有点困难吧……
“这可不行,军纪严明,怎么可以随便让外人进入呢,你这不是知法犯法吗?在部下面前,你可得有个上司模样!而且我也不能白赖着,总得做点事情吧,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为国捐躯是光荣啊!”论嘴上功夫,影云完全不是林忆蓝的对手,几下便被驳回,顺便高大一下她自己英勇爱国的形象,气势简直比眼前那三个专门从事这一行的还要高上几倍。
被林忆蓝堵得无话可说,影云欲哭无泪,她姑奶奶的娇躯要是给捐出去了,岂不是带着他的一起给捐了?!影云第一次对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感到无力,他刚刚是为什么要看见她啊!苍天啊!当做没看见她不就一身轻松了吗!!
要不……偷偷地把她的行踪透露给王爷?这他不就轻松了吗?!嘿嘿……
“你要是敢把我的行踪告诉风,或者风在三天之内发现了我,我就把你给阉了!”
察觉到影云的眼神不对劲,林忆蓝的笑容愈发灿烂,眼睛却是危险的眯起,这个家伙敢思量着出卖她?看来话不放狠点他皮就勒不紧!
不过,放狠话时,却习惯性地把对混球常用的威胁给用到了影云的身上。对混球来说,这威胁基本上会被它无视,因为它不认为林忆蓝有那本事能把一只货真价实的雌性动物给整成中性的,但影云就不同了……
闻言,影云脸部肌肉一阵抽搐,被人这样的威胁他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女的!
由于太了解林忆蓝不是一般的女子,不管是智商还是心胸,在不能确保自己能一剑了结了她之前,影云最终强忍住了自己那拿着剑颤抖的手,为了防止她真做出如此不人道的事情,咬牙切齿地对着她点了点头。这女人,太恐怖了!
显然,另外两个处在石化中的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比影云要弱的多,目光呆滞愣是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尽量把自己的宝贝远离那“危险品”,一个连影大人都敢阉的女人,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毕竟,他们就从没设想过,他们仰慕的影大人成为公公时的模样……
见影云一脸的猪肝色却又无可奈何,两个士兵就知道他们连是在劫难逃了,看样子,这女人跟王爷有关系,连影大人都要忌她三分,那今后的日子,他们可怎么过啊!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四章军营之夜
第四章军营之夜
按照常理,一个军帐中睡二十人,不能说宽敞,但也算不上拥挤,行了一天的路,大多人基本上倒头就睡,然而,临时军营西首的一个小帐中却是另一番情景,相较之下,倒显得热闹了不少。
“林姑娘,您看,这样成吗?”将手上的榔头一甩,一个魁梧的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上,苍天啊,赶了一整天的路,又值了一个时辰的班,为什么连个觉都睡不上?!
另外几个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强撑着打了几个木桩的士兵闻言顿时眸光晶亮,纷纷将期盼的视线投向蹲在另一边正拉着绳子打结的女子身上。
他们至今还是想不通,武子跟七仔出去看个门,为什么会带回一个女人?!带回个女人也就算了,可问题是,武子说这女人绝对不能惹,所以当她宣布要在帐子里再搭一个小帐篷这惊悚的消息时,他们也无力回绝。
她姑奶奶就不能搭在外面吗?说什么怕引起怀疑,她不介意睡里面,她不介意可是他们心里有阴影的呀!怎么说都是二十条汉子,不是家有妻儿就是纯情小伙子一枚,被她这么给睡了,那他们还要不要家室了啊?!
明明是十万分的不赞同,却还要为她干苦力,天理何在!上头就是这么虐待他们这些将要成为民族英雄的人的吗?!剥夺睡眠会严重影响战斗力的好不好?他们可还没有做好当烈士的准备啊!
“桩都打好了?麻烦你们了!接下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们先去睡吧。”看着自己的“帐友”一个个眼皮打架,林忆蓝略带歉意地冲他们一笑,似乎又给人添麻烦了呢……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了几下,连忙齐齐地摇了摇头,七仔痛苦地抽了抽嘴角,就当笑过了:“林姑娘,人多速度快,还是让我们一起帮忙吧!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那当然,为林姑娘效劳,这是我们当兵的义务!”
“没错,我们最喜欢搭帐篷了!”
“……”
笑话,让他们先去睡,剩她一个人在这儿搭帐篷,等会儿要是被影大人看见了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吊起来毒打一顿!
由于没有深入地了解过林忆蓝,大伙儿对她的惧意仅仅是来自影云和皇甫逸风,众人当然不会只听她的一面之词而乖乖地回去睡觉,只好继续处于半梦游状态地帮忙绑绳子。
听着几人争先恐后表明他们万分“乐意”,林忆蓝明亮的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能将助人为乐的话说的如此悲恸凄惨,她又不是聋子,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他们真的喜欢搭帐篷,不过,既然这群淳厚的家伙不敢睡觉,那她也乐得有人分担劳动,扬起灿烂的笑容,接过一旁混球叼来的绳子,继续往另一根桩上系。
没有了对话,梦游的梦游,干活的干活,没有人发现,被风吹起的帐帘外,有几道黑影缓缓地靠近……
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大功告成,二十个大男人也顾不得爬回自己的窝,欢呼一声,齐齐带着幸福的笑容扑向大地,接着便沾地不起,帐中瞬间鼾声四起。
看了看横七竖八地躺倒在自己小帐篷旁的士兵,林忆蓝眨了眨眼,四处扫视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活动活动关节,开始往不远处已经铺好被子走去。
早已经钻进帐子的混球等了半天都没见林忆蓝进来睡觉,疑惑地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看着主人把被子搬到帐篷旁,然后轻轻地盖到一人的身上,再搬一条,再盖上……
雪白的脑袋歪了歪,尖耳微微地抖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一骨碌地跑到林忆蓝身边,叼起一条被子的一角,学着她的样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被子往帐篷边拖。
深秋将尽,初冬已至,被子的分量也已经加重了,才巴掌大小东西拽着被子半天,除了用自己的利齿将被子勾出了个大洞,位子是基本上没移动过半寸。
突然,口中的被子被人抱起,连带着混球一并被拎起,吊在空中的混球不满地悬空蹬了几下短小的四肢,宝蓝色的大眼闪着自己认为的凶光狠瞪着上方抱着被子的人,企图以眼神吓退对手,虽然这对手不管在身高或是力气方面都似乎不是能被自己吓退得了的。
无奈地看了眼用牙勾着从破洞中露出的棉芯四肢不断在空中比划着想要爬上被子的白球儿,林忆蓝对天翻了个白眼,为防止它把棉芯给扯坏从而令被子的保温效应降低,为了士兵健康从而更好地作战,林忆蓝打着为国做贡献的幌子,开始名正言顺地欺负小动物:“混球,你想要自己拖过来吗?”
见混球十分神圣地点了点头,林忆蓝眼角弯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我会帮你满足这个愿望的。”
小耳朵一抖,接着三条球状的尾巴冲着林忆蓝猛摇,等着她放手,不战而驱人之兵,对这个结果它十分满意。
可是左等右等,愣是没等到林忆蓝放手,混球再次疑惑地看向主人。
“我呢,继续走,你呢,可以在空中迈动你的四肢,当然,你现在这个姿势,迈动你的后肢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会当做这被子是你空运过去的。”十分认真地对混球解释道,林忆蓝脚下依旧不停。
十分困难地设想着林忆蓝描述的方法,意识到被耍的混球怒了,三条尾巴愤怒地竖起,按照往日的习惯准备冲着林忆蓝吼几下,但一张口,失去了牵拉,身子一轻,直接掉了下去。幸好冰狐一向以灵敏的反应闻名,关键时刻一个翻身便是轻巧的落地,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对着林忆蓝走开的背影咆哮,但叫了一阵,发现主人根本就已经无视了自己,只好再次蹿回一叠被子边,准备在林忆蓝把前面几床被子搬完之前,把这最角落的被子给拖到目的地。
这个该死的人类,胆敢小瞧它!它是为了帮谁才牺牲自己的美容觉啊!
虽然求胜的决心强烈了不少,但力道却不能瞬间增长,和原先差不多,除了再次咬破外单之外,被子依旧没挪动分毫!
咬着被子的混球全身白毛竖立,口中发出“嗯~嗯~”的声音,脚下一滑,直接滚进了被子里,好不容易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被彻底惹怒的混球跳开半步,冲着被子狂叫:“嗷嗷!嗷嗷!”
连被子都敢比它大,有种就给它永远躺在这里别动!!
“好了,我们也回去睡觉了。”将几床被子解决完,林忆蓝走了回来,见混球十分自觉地主动跳上了被子并且以“你倒是再给我装死躺着别动啊”的高傲眼神瞪着被子,她好笑地拍了拍混球雪白的小脑袋,俯身将被子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盖到武子的身上,多看了眼这个傍晚时将自己拦在门口的年轻男子,见他睡得香,也只好收了收自己想恶作剧的小心思,起身打了个哈欠,拎着混球正打算进小帐篷睡觉,却猛然听到帐门口一声冰冷男声的怒喝:“谁?!”
林忆蓝一惊,反射性地转头,刚好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蹿出帐帘,被掀起的帘子未落,那道银光却令她的心猛的一惊,连忙追着跑了出去。
一个黑衣人带剑进来,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然而,一出门,却是茫茫夜色,满眼是顶顶军帐,安静地淹没在黑幕中,一空的星光清冷,静静地洒下。没有人影,只有刺骨的寒意。
刚刚那个人的目标,是她吗?
“你没事吧?”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沉思中的林忆蓝一惊,抬头便看见一个人从侧面跑来,那身影——
“云大哥?”
“衣服我找来了,”将手上的衣服递给林忆蓝,影云拉着林忆蓝走回帐中,担心地上下查看了一下,现在林忆蓝的安危已经关乎他的脑袋了,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刚才到门口的时候看见这帐子周围围了几个黑衣人,不是军中的人,手上都带着武器,我追过去的时候,好像还有人接应,让他们跑了。他们,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这女人,惹事的本领不是一般的大,路上又给王爷闯了什么祸?居然都追杀到军营里来了!本来还以为她是不想离开王爷所以才跟来的,现在看来,不会是来避难的吧……
“喂,你控制一下你的眼神可以吗?我像是那种会被人追杀的类型吗?”无视影云闻言一脸十分赞同的神情,林忆蓝继续一本正经地脱罪,“我一路上除了你们,就没碰到半个人影!”
话虽这么说,不过,她心里也有点数,那些人的目标,很可能是自己。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惹上了谁。
“总之,小心点!”知道口头上占不到便宜,影云十分精辟地给了个总结,然后便皱眉看了眼倒在地上睡死过去的士兵,认真考虑着有没有必要多派几个高手跟着林忆蓝,现在这情况,不明摆着将自己的“脑袋”交给这些粗神经身手又差的人看着吗,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五章姑奶奶,这是排挤!
第五章姑奶奶,这是排挤!
“林姑娘,您这是……不会骑马?”
大部队中后段的某一方阵中,队形未乱,但其中几人的目光却几乎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一脸的黑线,生性豪爽的武子第一个忍无可忍地开口道,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这过分刺激人的一幕,但由于她的姿势太过拉风,抽到他的眼睛了。
“嗯……目前还没有学成。怎么了,你看得出来?很显眼吗?”微微抬起埋在马颈间的脑袋,林忆蓝十分大方的承认。
姑奶奶,长眼的都看得出来好不好?!整个人趴在马背上,把马脖子抱的死紧,眼睛基本上不看前方,完全是由着马随便走的,这个叫骑马?别人骑马展现的是骑术,而她……是想证明这是一匹智商高得让人从此不再被学骑马难而困扰的宝马吗?
真不是他们鄙视她的骑术,只是有的人可以把马骑得人马合一,当然了,他们这些常年当兵的也没这技术,不能如此高要求她,但他们至少还没有本事能骑得把人马分离成这样的吧?!
这一路上,她和那马产生了三次意见分歧,解决方式不像往常用缰绳处理,反而直接得几度把周围的人震下马去,她居然对着那百年罕见谁得到谁要捧在手心里当宝的神马的脑袋就是一掌!她就不怕这神马被拍得想不开之后直接驮着她蹦湖里自尽去吗?!
一想到这马生活在如此欺压之下,众人不禁为这名叫追风的马担忧起它的寿命长短……
“咦?你们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昨晚没睡好吗?”注意到那几个盯着自己看的“帐友”们除了看着追风的眼神略带了点同情和钦佩,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昏昏欲睡,两眼旁还挂着黑眼圈。
“林姑娘,昨晚……”他们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后来……”天就亮了,“现在……”幕后黑手居然十分无辜地慰问他们!!
一想起昨晚惨绝人寰的经历,众士兵均有种想联手将跟前这一黄一棕一白三个生物刺一百个窟窿的冲动!还没打战呢,他们就已经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那只躲在布袋里的白球居然还敢用这么无邪的眼神看着他们?!可是,有些话他们是不敢说出来的,以至于出口的就只有三个时间顺序,中间的空白段,大伙儿齐齐地冲她露出哀怨的笑容,希望着她能自己参透这言外之意。
疑惑地看着七仔说了三个词,然后周围的人冲着自己傻笑了三次,林忆蓝有点毛骨悚然,悄悄地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道:“昨晚……你们没睡好?!”不是吧?她难道也会打鼾?!而且还比他们响把他们给震醒了?
“林姑娘,你真的一点都没印象了?!”武子额上的青筋隐隐地跳了一下,深吸了三口气之后,才能勉强保持着心平气和开口道。
“你告诉我,或许我就有点印象了……”
这一句,差点令周围二十个人一口气没抽上来,昨晚的浩劫她可是元凶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林忆蓝,毕竟她也不是十分清楚追风高傲的个性,自然不会料到它会不满于和外面那一群低劣的杂马一起露宿荒郊从而擅自循着林忆蓝的气味进帐休息,当然,追风也只是安静地站在帐子的一个角落休息,并没有吵到睡着的人们。
只是,往往一种无害的东西和另一样无害的东西混合会产生剧烈甚至是破坏性的反应!
以往睡觉时感觉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靠近自己,林忆蓝都会习惯性地一脚把它踹下去,只是现在换了环境,虽然混球依旧是被踹开的命运,但这次却是直接被踹出了小帐篷外。雪白的身子一抖,刚想往里冲去,便听见身边一声狂怒的马嘶,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马蹄当头砸来,于是,混球便绕着帐子到处跑,见到仇人红了眼的追风也跟着四处追,如此暴动,自然惊醒了众士兵,个个黑着一张脸企图阻止这场要命的闹剧,无奈追风太霸道,他们制服不了,只好打算掐断源头把混球给弄走,于是一大堆人也跟在混球身后满帐子跑,只是混球的机灵劲儿却不是一般人能逮得住的。
那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直到快要天亮时,林忆蓝才被外面的声响吵醒,一出帐子便拎了刚好扑向她怀里寻求支援的混球,绑了它的四肢丢到一旁,又找了个麻袋套了追风的脑袋,让它看不见又叫不了,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干脆,前后时间根本花不了几分钟,然后又打着哈欠继续回去睡回笼觉。
经过如此惨烈的运动,众士兵直到那时才得以睡上安稳的一觉……他们第一次觉得,行军居然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将哀怨的目光转向林忆蓝,大伙儿一致认为,让这个女人入伙,是个不祥的预兆!
心底达成了某种共识,几人交换了眼色,接着便低头不语。
“各位大哥,有什么话你们可以直说,光用眼神的话,我理解起来有点困难。”受不了众人目光的绞杀,林忆蓝举手投降,十分虚心地请教他们瞪出这样杂乱眼神的原因。好像每一次,自己都是不能马上被人接受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过她还没等来答案,倒等来了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原本整齐前进的队列顿时停了下来,然后解散下马,各连的炊事班纷纷生火准备午饭,行军路上也只有这点时间能放松一下,大多数人都是以一顶帐子为单位围圈而坐,聊天玩闹,却也不会乱了纪律。
将追风牵到一旁,然后取下藏有混球的袋子,为防止追风暴走,趁它低头之际抱着混球溜开,蹭到那围成一圈的帐友身边,到处转了一圈,见他们个个挨得十分近,没有留位子给自己,也不在意,站在一边,扬起与以往一样灿烂的笑容,期待地问道:“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吗?我现在计入你们营了,有我一份伙食的吧?”由于早上睡过头,没有吃到军中的伙食,这令她小小的遗憾了一下,于是对午饭更是有着莫名的期待。
没有人回答林忆蓝,被打断的沉默后,众人依旧自顾自地聊起了天。
“没有吗?看来云大哥影响力太小了,光靠他是不行的!”疑惑地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林忆蓝认真地分析着原因,听得身边的人差点喷血,这不是影大人的问题好不好?!
“对了!”林忆蓝突然猛地一拍手,吓了众人一跳,齐齐转头看着她,不过她本人倒没有注意到,继续笑吟吟地说道:“那我就自己煮好了,你说向伙食部讨点原料能不能成功呢?”见林忆蓝又发问,众人正准备扭头继续无视她的话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哪知林忆蓝却根本没有要他们回答的意思,自己再次接了上去,“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能多拿一点的话,我们大家就可以一起吃了!”
话还没说完,人便已经一蹦一跳地跑去跟远处的炊事兵交涉去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忆蓝远去的身影,愣是半天没把嘴合上,不是吧,这女人是眼睛抽了还是脑袋坏了?他们这么明显地在排挤她她不懂吗?!排挤啊!大姐!有她这么被人排挤的吗?!
本想让她知难而退的,哪知道她居然连排挤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自个儿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自问自答了!明明商量好集体无视她,结果,为什么他们会有种反被无视的错觉……
“七哥,这女人,反应有点迟钝啊……”这招真的有效吗?
“我感觉不是迟钝……她能感觉得到,她只不过,比一般人乐观了一点……她其实人也不错,自己亲手搭帐篷又帮我们盖被子,”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扯了个洞把被子搬来的,但至少还是完整的一条被子,“如果她真的和王爷有关系却没有架子,实在是很难得了。武子,我们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七哥,她人不错,但不代表她不是麻烦啊,刚来就让我们不得安宁,这今后我们还要不要活了?为了兄弟们的生命质量,这关键时刻你可千万别不忍心啊!”武子连忙反对,极力想要稳住军心。
她人不错他不否认,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不会拿小事生事,不会到王爷面前告状,他们才敢冷落她,让她知难而退。但自从这女人出现之后就怪事连连也是不可反驳的事实啊!
先是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被子居然好端端地就给破了个大洞,武子至今都还没悟到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出去整军时,他们又莫名其妙地遭到影大人那似乎在看饭桶的眼神的洗礼,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自己昨晚做了什么让影大人产生这重大误解的事情,到最后,武子只好把这些以目前的智商水平无法解释的事都归到林忆蓝头上。
“没错!等会儿她煮的东西,大伙儿可千万别吃!让她知难而退,为自己好,也是为她好!”战场太凶险,这样的女孩子还是远离为好。
“放心吧,那边的人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这么口头讲讲,他们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把食材给她的……”
“虎子,那个……你恐怕要失望了……”七仔一边严密地监视着远处的情况,一边拍了拍旁边正说的起劲的二虎,示意他先看看实际情况再说,有时候,现实和理想往往是脱节的。
疑惑地抬头侦察远处的情况,看着那一向满脸严肃的掌勺笑着把一大堆食材塞到林忆蓝怀着,对于林忆蓝明目张胆地在他身边挖了个小坑开小灶丝毫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反而偶尔慈祥地对她解说几句,被震呆了的二虎半天才喃喃地挤出一句:
“她说的话,大伙儿也千万别听啊!”
这女人,到底用是怎么说服那个难缠的大厨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会败在她的舌头之下!
只是,他没料到,首先被忽悠的,居然就是他自己,而且还是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六章先抓胃!
第六章先抓胃!
“喂!你们看!王爷过来了!”一直抬着头关注着四周情况的七仔突然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别出声。
原本正凑在一起为光明的未来商量着的众人闻言连忙停止了讨论排挤林忆蓝的作战计划,纷纷抬头顺着七仔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从不远处经过,黑眸清冷威仪天成,令人看着不觉便会肃然起敬,钦佩敬仰的目光随着那挺拔的身影移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温婉宁静的佳人,娇小的她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前面那男子的脚步,一张俏脸因运动而微染红晕,但却依旧礼貌地对周围的士兵浅浅一笑,如春风沐面,清新宜人。
“真羡慕啊,郎才女貌。”目光一直尾随着皇甫逸风走到远处的影云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坐下休息,然后,一直站在两三步之外静静看着他交代事情的洪灵儿拿了提篮,贴心地上前一一摆好自己亲手做的午膳,二虎无不羡慕得感叹道。
“虎子,要是你也像王爷那样才貌兼备,也一定可以找到这么漂亮贤惠的妻子的!”
“我什么样我自己清楚得很,当然不敢羡慕王爷有这么漂亮的小姐相随,我只是羡慕王爷行军在外还有人亲自做饭给他吃……”
“你也可以啊!我这不亲自给你做饭了吗?”
二虎还没感叹完,身后就突然响起一声满含笑意的声音,紧接着手中便被人强行塞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
二虎一惊,一转头,便看见林忆蓝灿烂的笑脸近在咫尺,吓得他手忙脚乱地往旁边挪了挪,刚巧空出了一点缝隙,十分懂得见缝插针的林忆蓝连忙抓紧时机一屁股坐了下去,既然有人如此热情地让位给她坐,那她当然不能仅仅只是心领了啊!
见他们精心策划不给她留空的第一步竟如此简单地被破解,众人顿时纷纷将不满的目光扔向了二虎,万分后悔竟然会把这等要地交给这小子镇守!
大哥们,小弟真的只是条件反射啊!哭丧着脸以目光道歉,二虎一脸的衰相,生怕众兄弟一个不爽就把自己给扔到旁边的湖里去了,想到这,对着湖泊的背后顿时升起一股寒意。
为什么偏偏是他被开刀?!谁要她亲自做饭了?!那么安静漂亮的女子是她能比的吗?!
“每个人都有份,你们自己来盛,千万别客气!”将一大盆的盖浇饭放到中间,林忆蓝自己先满上一碗,然后招呼他们来吃。
只是没有人行动,按照原定计划,众人一致转头看着炊事班正在往他们这里运的大锅,以示对她所作食物的不屑。不过林忆蓝也根本没有等他们的意思,早就一个人抱着碗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毕竟早饭没吃到的人最大的注意力是放在食物上的。
看着身旁林忆蓝吃得香,鼻子还不时遭到那可口的食物气味的侵袭,再低头看了看被塞到手中的大碗,喷香的米饭浇上肉汤,几株青菜,几条萝卜丝,虽然都是平常的素材,但无论从色泽还是香味来看,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二虎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刚想凑近好好闻闻,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扫到了周围那群双眼泛着狼光,个个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兄弟们,吓得连忙把碗往林忆蓝眼前一放,大义凛然地接过武子递来的大杂烩,埋头猛吃,眼角却不停地瞄着林忆蓝做的饭,心中惋惜不已,军中伙食简陋,大厨做饭从来不加调料,根本难以下咽,现在难得有机会吃这看上去似乎很美味的食物,居然被这么无情地剥夺了!为什么他们不能吃了这顿饭后再排挤她呢?!
看了眼二虎放回自己眼前的碗,林忆蓝并没有多做表示,抬眼继续一边扒着饭一边看着远处的皇甫逸风和洪灵儿,嘴角轻轻地勾起,大眼弯成月牙形,她的帅风搬到外面还是一座冰山啊……不过,为什么看上去感觉他像是有心事呢?
见林忆蓝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爷的方向,七仔灵机一动,故意大声地对身边的战友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王爷和洪小姐很配?”
“那是当然!只有像洪小姐这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能打扫下厨的姑娘才配得上王爷!他们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武子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应和道。
不过,他们显然一点都不了解林忆蓝,若是换做影云,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企图激起她的嫉妒心,因为,这女人总是会按照她自己的逻辑把话重新理解一遍,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会认为他们在夸她!
“你们真的觉得,王爷喜欢的女子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能打扫下厨的?”听到身边的讨论,林忆蓝顿时兴致勃勃地收回视线加入讨论,眨了眨眼,期待地问道。
“……”
被林忆蓝兴奋的语气问得一愣,几个战士面面相觑了一阵,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这句话应该没有陷阱吧?为什么他们会感觉怪怪的……
“有眼光!”林忆蓝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皇甫逸风身边的洪灵儿,真羡慕她能站在风的身边……不过也好,至少她知道风身边有个人照应,应该不会太辛苦,“出身好,又有教养,其实也挺合适的……”
将吃得十分干净的碗往旁边一放,林忆蓝托着下巴仔细地打量起洪灵儿,虽然知道风不会喜欢洪灵儿,可是洪灵儿却有那样的心思还是令她有点头疼的,作为有难同当的好友,影应该不介意把皇甫卓情贡献一下的吧?反正洪灵儿各个方面都很适合当太子妃,把她推给皇甫卓情那痞子,也未必不是个好方法,只是不知道以影那怕麻烦的个性,会不会直接一剑了结她……
“岂止是适合?他们简直是般配好不好?!”二虎的大脑结构显然比林忆蓝的要简单不下百倍,对于她那自言自语直接按照字面外加联系上下文得出的意思给误解了,继续“添油加醋”道,“像王爷这么优秀强势的人,洪姑娘这种柔弱娴静似水的姑娘最适合了,其实他们两人的身高差距也正好,那个洪姑娘靠进王爷怀中,一定是最完美的距离了!”一向管不住自己的嘴以及骨子里的八卦银子,二虎也学着林忆蓝方才的样子,一边吃着放一边观察着远处的皇甫逸风,说到兴奋处还伸出筷子比划着两人的身高,献宝似的向身边的人说着自己的心发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成为众人目光绞杀的对象,因为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真的是这样吗?”正趁着二虎手舞足蹈比划时偷换他手中的碗的林忆蓝闻言顿时来劲了,转头认真地目测着洪灵儿的身高,以便于给自己的身高做参考,得努力再长高几厘米才行啊!
“绝对没错的,洪姑娘靠进去,那绝对是小鸟依人……”讲到兴头上的二虎余光看见林忆蓝对着自己量身高的动作,热心的他直接用筷子挑开了她的手,“我说的是气质!什么叫气质你是不会懂的!”虽然这女人一开始的确有给自己这样的错觉,但在见识到她收拾那只狐狸和马的手段之后,他就彻底推翻了对她的第一印象,埋头吃了一口饭,继续道,“你和她根本就……嗯!好吃……没法比的!一定要柔弱!一定要惹人怜……味道真不错……”说到后来,二虎已经根本没空给林忆蓝提建议了,忙着埋头吃饭,不时含着满口的饭夸几句。
灵动的大眼浅浅地弯起,悄悄地移开方才从他手上换下的大杂烩,拉过盆子,把玩着勺子等着下一个蹦入坑中的。
满脸黑线地看着活像是几天没吃过饭的二虎,众人再一次肯定了这女人绝对不简单,所有看似不经意的行为和语言,居然都暗藏玄机,一眼就找出他们二十人中最好对付的二虎,又投其所好步步引诱,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出偷梁换柱这等卑鄙无耻的下劣手段还能保持如此灿烂的笑容,旁观者不禁个个背后阴风阵阵,他们,还有没有希望,摆脱这个女人……
“啊!好好吃啊!咦?你们怎么不吃?”解决了一碗饭,二虎十分自然的接过林忆蓝递来的第二碗饭,自动倒戈站到了林忆蓝的一边,当然,他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哪一步上犯了重大的错误。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但看二虎吃的这么香,大家顿时对手中那根本尝不出味道的大杂烩失去了胃口,几个原本就对把林忆蓝赶走抱着无所谓态度的人立马动摇了,目光不时地飘向林忆蓝身前的大盆中。
在把握机会这方面,林忆蓝的反应一向很快,十分殷勤地端着盆热情地为他们添饭:“兵大哥们,我知道你们行军辛苦,带上我也不方便,可是你们怎么说也都是男人,生活总是需要一个女人来照料的,,比如说做饭啊,洗衣服啊,虽然有后勤,但他们要照料几万人,哪能考虑得周到啊你们说是不?来来,先尝尝味道,咸了淡了尽管告诉我,以后我按着你们的口味做,一定让你们满意!”
讲到后来,就连武子都丢弃节操埋头猛吃起来,没想到这妞虽然揍宠物强悍了点,但手艺还真是不赖!其实吧,留下她也不是不可以啦……至少以后都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她要是再打扰他们睡觉,大不了直接把她丢出帐外,反正经过这番了解,他也清楚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会去影大人那里告状的。
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见他们已经默认自己了,林忆蓝开心地用勺子将最后一块饭送进自己的口中,果然,想要留下,就必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价值!
明亮的眸子转向皇甫逸风那边,看着皇甫逸风带着客气的笑容接过洪灵儿夹去的菜,林忆蓝嘴边的笑容不减,但眼中的却隐隐地闪着担忧,风,到底在烦恼什么呢……
不过,很快的,她的注意力便被后方的一阵骚乱和随后而起的号角声给吸引了。
疑惑地转头,远处的黑烟令林忆蓝不禁皱眉。
“那个是……”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七章空袭
第七章空袭
天际乌烟直拉成帘,笼罩了后方树林的上空,并且借着风以极快的速度往处在下风处的驻扎地扩散。
起先还没有人去注意这来的莫名其妙的黑烟,偶尔有人看到了,也仅仅只是多瞄了几眼,直到那烟渐渐地吞噬了队伍末端的天空,那被黑烟包埋的士兵接二连三地倒下,这才引起了重视,在前线休息的士兵连忙起身撤退,响号示警。
被这突来的黑烟惊动,不消片刻,除了已经昏倒的士兵,剩余的队列均已站好等候发落。
“王爷!我们该怎么办?”快步走到皇甫逸风身边,影云请示着皇甫逸风。
“后退!”几乎想都没想,皇甫逸风果断且威冷地下令,但好看的剑眉却微微皱起。在不知道这黑烟是否致命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拿三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左侧临湖,右侧靠山,剩下他们所在的大道,却又正好迎着风。虽然后退可以暂时缓解危机,但风速并不慢,后面过了大道就是山坳,行路不方便,行军的速度必然会慢下许多,那时候,就一定会再次被追上,不过,这却是现今唯一争取时间的方法。
看着那黑烟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皇甫逸风寒潭般的黑眸越发的冷峻,那阵烟,来得太过蹊跷……
然而,撤退的命令,却在更靠近黑烟的林忆蓝这边给硬生生地掐断了,二虎正哭丧着脸企图挣脱林忆蓝的魔爪,可惜林忆蓝八爪鱼的功夫也不是盖的,扯着二虎袖子上得铁片愣是没让他得逞。
“姑奶奶,林大姑奶奶!我求你了还不成吗?我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为什么要我去送死啊?!王爷都下令要撤退了,你何必把小人我往毒坑中推呢?!”他二虎天生胆子小,来参军也是被迫的,他爹娘现在要是看见他还能站在这里没撒丫子溜了估计早就感动得要给列祖列宗长跪不起了,她居然还要他自个儿往那乌漆抹黑的毒气里冲,姐姐她也太毒了吧!!不管怎么说,王爷最大,听王爷的!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死不了的!”手中的人处于癫狂状态,正企图说服他的林忆蓝见这家伙实在是开不了窍,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看上去比较有用的武子身上,认真地说,“只要拖一个人过来就可以了,只有这样才可以救大家!你们也很清楚,这撤退只不过是争取时间,办法还是要想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依旧不肯移动半分,他们对这女人的话持有很大的怀疑,首先,她说,不会有事,那阵烟罩一个倒一个叫不会有事?!其次,她说,拖一个被毒死的尸体过来就能拯救所有人?她以为能把那尸体剁了制成解药以毒攻毒啊?!
“真的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性的!武子,我知道这里就你最不信我,那你为什么不照着我说的去试试?如果我真的是错的,你大可以用事实证明呀!而且我敢保证,你只要用它捂住口鼻,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原本将信将疑的武子被林忆蓝的话打动,听到她最后一句时,很干脆地就翻身上马打算听她一次拖个人回来验验,但当他看见她拿出的那块被她说成能保命的东西时,差点没重新跌下马去。这样的东西……很难让人有安全感啊……
“喂!你以为我们没看见你刚刚去湖边了吗?!就一块被水打湿帕子,也能防毒?!”那世上还要大夫干什么?仇家多的人包条布每天脑袋往水里浸下不就百毒不侵了?
“武哥,放心吧,一块帕子绰绰有余了!那些不就是些细小的固体颗粒吗?还能把你这么大一人给放倒了不成?这么大体积可不是白长的你说是不是?你如果倒在那里回不来那可就太没用了!快,把鼻子嘴巴捂上,早去早回!”无视二虎的话,林忆蓝十分自然地将那那驱退三万士兵的黑烟说的跟空气一个级别,完全忘了前方被熏倒的“没用”的士兵是一堆一堆的,笑吟吟地将手帕强行塞到一脸抽筋的武子手里,然后用如同瞻仰英雄的崇拜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武子。
从来没有被女性如此专注的看过,更别提这等落在武子的眼中就像是在纪念民族烈士的恐怖眼神了,连忙逃难似的策马狂奔。
这女人,不仅语言有杀伤力,眼神也厉害得让人喷血!
“这么轻松,你自己怎么不去搬?”看着武子落荒而逃的背影,二虎同样用鄙视的眼神回敬林忆蓝。
“当然轻松啦,托运个人而已。”林忆蓝摊了摊手,眼神十分无辜,“可是,我是一个女子啊,背着一个大男人根本走不动啊。”
“你不会放到马上吗?!”那只神马难道还驮不动两个人?!
听了二虎的建议,林忆蓝嘴边的笑意却愈发灿烂,眼眸弯弯,眼中的灵气直蹿,“我只能保证人平安,那匹马……就难说了。”
闻言,众人连忙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几步,同情地看向那冲进黑烟里的背影,顿时肃然起敬,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忆蓝要用那样的眼神给武子送行了……武子,一定是惹到她了!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口蒙白布的魁梧汉子万分艰辛地独自从黑烟中拖出了一个和他体形差不多的人,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充当坐骑背着那人往回狂奔。
人未到,便可十分明显地感受到来人的冲天怒气,众人齐齐继续后退几步,在亲眼目睹武子被驮着进去然后又驮着人出来的情景之后,他们已经可以肯定,武子现在一定有想把这女人的脖子给掐断的冲动。
双手一松,背上的人顿时失去了支撑,“砰”的一声滚到了地上,但眼中燃着怒火的武子已经无暇顾及身后,一边把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一边磨着牙一步步逼近林忆蓝,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不就是一块沾了水的布吗?多给马一条会死啊?!
眨眼看了看一脸肠梗阻模样的武子,林忆蓝冲着他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刚想说些劝他消气保肝的话,唇边的笑容却在余光接触到被武子丢在地上的人的脸色时瞬间僵住,一个俯身便灵活地从武子挥来打算揪她领子的手下钻过,几步跨到那人的身边,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那人的发紫的脸色。
是毒!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迷烟,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动手的也只能是自己人,就算再怎么想要风的命也不可能会想着要杀了这三万的士兵,没有人会牺牲国家的安危来报私仇,所以她也很放心地让武子去带个人来给她验验……她差点,害了一个人!
看着身边的人飞快地收拾一切上马从自己身边经过往后移动,又看了看前方的黑烟,林忆蓝暗自吐了吐舌头,幸好带兵的是风不是她,否则,这三万大军还未赴前线就要在半路全军覆没了,恐怕要成为史上流传度最广的一次出征了。
“死了……”
走到林忆蓝身边的七仔低头看了看那人发紫的脸色,轻叹了口气,与随后跟来的几人相视一阵,齐齐沉默不语,心中皆不是滋味。
“林姑娘,我们也快走吧,毒气已经不远了。”二虎有点担心地看了看上空的黑烟,他可不想和地上那士兵一样躺着。
然而,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林忆蓝并没有注意周围的声音,再次重新观察起身前躺着的人,目光却突然被那人脸上的灰尘吸引,抬手轻轻地用食指沾了一些,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又低头依次检查着那人的眼睛、皮肤和口唇的颜色,眼神专注,完全忘记了越逼越近的黑烟。
不是一般的粉末状,反而像是纸烧过之后黑屑,比粉尘稍大一点,因此那片黑烟看上去才比一般的浓很多,而其间略带黄色的气体,似乎是……
西兰熏香和地狱花——也就是曼珠沙华的茎梗混合着燃烧,产生的烟气,含着一种毒气和一种瞬间能取人性命的毒物。
这样霸道的毒气,每一种都能瞬间取人性命,看来敌人是下了决心要让这三万人统统丧命于这山谷,才会将这两种毒物混在一起以为会事半功倍,只是很显然,燃毒者却不善施毒,殊不知这两种合着燃烧,烧的却不完全,以致地域花没有真正化成粉反而呈碎屑状的,不但使原本的毒性减弱,而且在吸入时会堵在呼吸道……
等等!这样一来,飘尘只堵在气管而进不了体内,而且又减少了另一种毒气进入气管的量,那也就是说……
忽然想到什么的林忆蓝连忙用手按了按那人的颈侧动脉,又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最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虽然很微弱,但总归还是有气的,幸好被拖出来了,否则继续呆在那烟尘里的话连神仙都救不了了,搞不好还真成神了呢!
救人如救火,林忆蓝也顾不得多想,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手抬高中毒者的下巴一手直接伸进那人的口中帮他排出堵在喉口的碎屑,与此同时,远处响起一阵愤怒的马嘶,随后一团白色的毛球便叼着一个布袋飞快地窜到林忆蓝的身边,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讨赏般地冲着她狂摇。
“谢谢啦!”好笑地伸手揉了揉那雪白的小脑袋,林忆蓝接过混球口中的布袋,掏出一个小巧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进那人的口中,不久之后,一阵剧烈的咳嗽震得那群好不容易从惊讶状态调整到无聊状态的士兵们吓得纷纷重新把目光移回地上的两人身上,看着那“死人”此时正掐着脖子痛苦地往外吐着什么,而林忆蓝却笑吟吟地蹲在一旁一边看着那人的惨状一边气定神闲地用帕子擦着手,七仔几个全都直着脖子,别人一口气好不容易是抽上来了,但他们差点就一口气背过去了,惊恐万分地瞪着林忆蓝。
不是吧!这女人……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呢?!好端端掏人家嘴巴,连死人都被她折腾得死不了了……听说,错过上路时辰的魂魄,会游离于三界之间……
这位大哥,您要看准点啊,千万别在半夜找错人报仇啊!!
“哦!对了!”突然想到还有不少人躺在那黑烟中,林忆蓝顿时笑容灿烂地向后看去。
“林……林姑娘……”警觉地后退几步,众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也看见了,武子平安回来,证明那里没有危险,所以……”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你们可以去把那些还有气的兄弟们带回来吗?”
“我们可以拒绝吗?”二虎轻声地试探着。
“……不可以!”
“那我不说话了!”
“……”林忆蓝眼角抽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便看见七仔和武子他们已经动手拿着湿毛巾上马了,二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接过一块毛巾,翻身上马。
“林姑娘,你确定只要这样进去就不会有事?”上马之前,七仔还是不放心地确定了一遍,毕竟要去救的人数不少,他们要叫上连中的其他战友,若是有危险,恐怕会损失许多兄弟。
但看方才武子过去并没有出事,而她又的的确确救回了一个兄弟,这么想来,她是懂医术的也说不定,看她的样子,似乎有应对这毒烟的对策了。
林忆蓝肯定地点了点头:“用酒打湿是最好的,不过水也没关系。”
抬头看了看那黑黄的烟,林忆蓝突然扬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这么厉害的毒,本质也不过是二氧化硫和带毒的烟气,只是敌人太蠢,愣是把这烟气给烧成了飘尘,这也是为什么林忆蓝在观察了那阵烟之后只丢给武子一块带水的帕子,没有对症的解药而他却能活着回来的原因。
眨了眨眼,她似乎……想到了一个既能帮风争取时间又能给那躲在暗处不懂毒理的蠢蛋一个惊喜的完美作战方案……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八章抗烟战争
第八章抗烟战争
在武子万分谨慎地为他重新牵来的坐骑绑上打湿的口罩之后,一行五十来人齐齐扬鞭而去,转眼间便淹没在只距离他们原先所在之处十来丈远的地方。
片刻之后,便有马匹接二连三地从黑黄的烟气中冲了出来,每一匹上都挂着一两个人,跑到安全的营地之后便稍稍慢下了步子,等在后方接应的人十分及时地拉住缰绳,合力将马背上的人抬下来之后,按照林忆蓝的指示给它们换了一个打湿的口罩,这才用力一拍马的屁股,让它们重新回到那黑烟中。
而被抬下的伤员,早就排了老长的队伍,就等着接受抢救了,不过此时,那背负着百来条生命的某人,却压根儿没有被压扁的自觉,随便拖了个快断气的人给站在身后的二十人做示范,几下便将那差点被黑屑堵死的人给掏醒了,将混球叼来的药瓶倒进早就打好的水中稀释,然后便自个儿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只留下那二十来人冷汗涔涔地用颤抖着双手掰开昏迷战友的嘴巴,左看右看愣是下不了手,满脸黑线地回想着林忆蓝那一气呵成的恐怖动作。习惯了把剑刺进敌人的胸膛,他们突然发现,把自己的手指伸进战友的喉咙里,是一件多么惊悚的事情……
狠了狠心,一咬牙,一闭眼……大哥,兄弟对不住了!
很快地,他们便渐渐上手,以几秒抢救一个的速度与死神抢人。事实证明,任何一个有技术含量的动作,在进化成流水线之后,便有了震撼的效果,比如现在。
当武子他们运着最后一拨伤者凯旋时,差点没直接跌下马去——眼前,二十来个战友正两两凑对,一人一手按着伤者的下巴一手伸到口中一掏,另一人提着水桶跟在后方飞快地舀了一瓢直接灌进那还来不及合拢的嘴,紧接着那前一刻处在安逸的昏迷状态的人呛得差点整个人都弹起来了。
看着眼前那合作无间移动飞快的“大夫”,武子眼角猛的抽了一下,靠,他们冒死救来的人,居然是这么被抢救的!这些人难道一点都不懂什么叫珍惜,什么叫来之不易吗?
而七仔却是心有余悸地按了按自己的喉咙,原来,医人竟是如此的……通俗易懂……
不过,如果说看见救人场景的他们还努力撑在马上的话,那么在他们看见林忆蓝的时候,是绝对带着伤者一起滚下马的!
别人拼死拼活的跟死神战斗,而这阴险的女人居然,居然在一边悠闲地烧水?
二虎第一个跳下马,几步跨到林忆蓝的身边,强压下想代表死神痛快地给她一盆热水的冲动,喷火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好端端地不去救人,居然蹲在这里烧水!
“我说林姑娘,现在烧开水,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啊?”七仔一边捏着拳头一边黑着脸走近林忆蓝,如果她不清楚生命的重量的话,那他是不介意帮她把那几百个兄弟全扔到她身上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命重于泰山的!
“咦?你们回来了?”一抬头,完全没有在意众人呲牙咧嘴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表情,林忆蓝笑吟吟地冲大伙儿招招手,道:“其他连的人好像都撤走了呢,找不到人帮忙,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快,在这一排多挖几个坑,我们一起烧水!记得要烧开!”
众人闻言顿时石化,他们刚刚……有没有听错?她不仅一点觉悟都没有,反而要他们一起弃明投暗?!她以为他们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放心吧,这水不是白烧的,这是盾牌。”见众人一脸的不屑,惊觉他们的思路跟不上自己,林忆蓝连忙解释,时间不多了,似乎风速有点加快了呢。
“盾牌?!”烧水……是盾牌?
众人左看右看,最后都将不确定的目光停在了林忆蓝的身前,她指的是……锅?
“我从来不骗人!”从来说瞎话都不眨眼的林忆蓝此时以十分真诚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然后指指自己的脑袋,“我用这个做担保。”
于是,在林忆蓝的忽悠加保证下,正在缓慢移动的大军后方排线上,从河边到山脚五十来步的大道上,十分壮观地依次架起了十几个大灶,每一个灶边守着两个脸庞扭曲的士兵,然后,生火上锅。
跳跃的火焰疯狂地舔着锅底,木柴被烧得啪啪作响,很快地,锅中的水慢慢地被烧开,先是几缕薄薄的白雾,随后竟连成了整片的白幕。
在灶的前方几步处,密密麻麻地摆着士兵们临时凑出来的水桶和脸盆,沿着河岸站着一排戴口罩的将士,拎着一桶装满水的水桶,而他们的身后的河边,又分别蹲着一列,拿着一只水桶打水备用。
在灶的后方几步,搭帐篷用的帘帐被展开挂到了两棵树的顶上。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那黑烟挪快点了。
第一次排着如此怪异的阵法,拿着如此纠结的武器,所有的士兵额上都带着黑线,心中有着共同的疑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武子,我总觉得,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蠢。”一边狂摇着手中的扇子,七仔有种莫名的辛酸。
“的确是挺蠢的……”以握剑的方式提着水桶弓着身子严阵以待的武子瞄了七仔一眼,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也不赖。”
“……”
而站在一旁试着手中的长杆的林忆蓝对自己设下的两道屏障却是异常地有信心,明亮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上方的黑烟,见它已经进了自己的布阵范围,抬手招了招,收到信号的士兵们十分整齐地将水尽量高地冲着天空的黑气就是一阵猛泼,然后把空桶往后一放,接过后面递来的水桶继续泼。
一时间,水声四起珠花四溅,间或夹杂着木桶相撞的声音,泼落的水乒乒乓乓地落入早就摆好的盆中,一阵喧闹。
但神奇的是,被水泼过的半空,就像是被洗过一样,黑色的碎末本就飘得有点困难,一旦被水沾上,便是敌不过这重力而瞬间被水带落入水盆,只剩一抹淡黄的气体随着风继续向前飘去。
然而,逃脱一劫的淡色气体很快又遇上了第二道屏障,水蒸气渐渐凝成白雾,二氧化硫在水中的溶解度不赖,淡黄色的气体与白雾相遇的那一刻,像是被吞噬了一般,穿过白雾层,便不再有淡黄的气体。不过,这人造雾气并不是用来对付二氧化硫的,方才经过重重泼水的洗礼,到达第二层关卡的淡黄气体已经被稀释了许多,这只是为了吸收高空中未被水泼到的黑烟。
之后,带了结晶核的水汽遇到篷帐这相对较冰的物体时,很快便凝成水珠落了下来。
被眼前神奇的一幕给惊吓到,完全不能理解现代净化技术的古人们顿时傻了眼,盯着那白蒙蒙的“盾牌”,突然领悟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救命偏方:这条河的水,搞不好能解百毒……
很快,前方的水桶盆子里盛满了水,林忆蓝乐呵呵地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从水阵中勾出一桶桶水,然后对着身边那群看火看得眼睛都瞪直的“伙夫”摇了摇手,将一桶浸着毛巾的木桶往前一摆,说道:“大哥们,戴上这个,帮我把水提到林子里,我们把那群小人给灭了!”
正十分卖力地摇着扇子的手一僵,众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林忆蓝的话,个个面面相觑,那个……提水跟灭小人……有联系吗?
不过,对于刚见识过超自然现象的他们,已经对林忆蓝信服了八分,虽是一头雾水,却也十分配合地跟着林忆蓝蒙好面,拎着一桶水跟着她“杀向”敌营,剩下一小部分已经熟悉操作流程的人留守阵地,为大部队的撤离争取时间。
此时,正在林中不断加“燃料”的偷袭者,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正在前方带兵撤离的影云突然记起林忆蓝也在军中,并且行军的队列又比较靠后,顿时心下一紧,神啊!他都把他的“脑袋”给忘在一旁了!那群倒下的士兵里千万不要有她啊!
心中担心的影云偷偷看了眼前方的皇甫逸风,见王爷正被从马车中探出脑袋吐的洪灵儿吸引注意,连忙抓紧机会勒住缰绳打算赶回去看看,结果刚一转身,便被远处出乎意料的奇观给惊呆了,急忙转头喊住皇甫逸风。
“王爷,您看!”
被影云这么一叫,正想去看看洪灵儿的皇甫逸风下意识地拉住缰绳,转头顺着影云手指的方向看去,冷峻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接着便是浓浓的疑惑。
后方,那阵黑烟竟是越飘越少,穿过不知哪儿升起的白雾之后,便几乎完全看不清了。林中黑烟依旧滚滚而出,但那白雾却像是一道巨大的盾牌,将黑烟挡了下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皇甫逸风也缓缓地皱了眉,原本期待万能的王爷能为自己指点迷津的影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能弄出奇怪的花样让王爷也不明所以的,除了那个一向古灵精怪的女人还会有谁?!
影云恨不得抽了自己的嘴巴,他这不是相当于自己向王爷招了吗?!像王爷这么聪明的人,有一点线索都会被他揪出来的啊!!
影云那一脸抽筋的表情一丝不落地映在了皇甫逸风眼中,再转头看向那远处的无形“盾牌”,皇甫逸风猛地调转马头,一扬马鞭,策马沿着来时的去路跑去。
“王爷!您别……”见皇甫逸风瞬间奔出老远,影云一急,慌慌忙忙地扬鞭追了上去,姑奶奶啊,千万别玩过头忘记正事了!你倒是快逃啊!
“王爷!您去哪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洪灵儿一抬头便只见着皇甫逸风的背影,也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催着车夫也调头跟着回去。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九章掩护
第九章掩护
林中,顺着黑烟飘来的方向一路寻去,林忆蓝透过错杂的叶间缝隙看着不远处空地上的一群杀手打扮的黑衣人,不出所料地看见那群毒痴正不停地把西兰熏香和地域花往火堆中加,不觉好笑地勾起嘴角,果然杀手不适合下毒,专业不对口。
不过,当她闪动的大眼转到他们身后的人身上时,秀气的眉毛顿时紧紧地皱起,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再次看向那个抱剑靠倚在树干上冷眼看着自己手下干活的男子,冷漠无情,她不熟悉,但却一点也不陌生!
那个是……银?!
也就是说,是莫问,想要这三万大军都在半路全军覆没?!
莫问,到底是谁?是北陆国的人吗?
“林姑娘?”站在林忆蓝身后的武子迟迟不见林忆蓝行动,带着疑惑开口问道,她就是想让他们拿着水桶在这里偷窥吗?
如果是水桶也就算了,可这里面装着方才从天上被冲下来的黑气,不知怎么的,现在已经开始发臭了,熏得他们有点头昏。
“嘘。”回过神来的林忆蓝忙将手指凑近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挥了挥手,带着一群人悄悄地靠近那块空地。
然而,林忆蓝忘记了,习武之人的听觉往往都灵得跟只狗一样,更别说是一群从小训练出的顶级杀手,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却根本瞒不过他们。
原本靠在树干上的银冷眸方才一眯,他身边一个听到响动的手下便已经转头对着一个方向大喝:“谁?!出来!”
话音未落,几个黑衣人便齐齐抽剑扑向了左边的丛林,躲在草间的士兵见势头不对,连忙拔刀相抗。
只是士兵和杀手不同,上阵杀敌,靠的是战术和合作,军队的训练也都是本着团结破金的理念,若是论真枪实弹地一对一硬拼,他们又怎么会是这些能瞬间取人性命的杀手的对手呢?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像是一道不堪一击的墙瞬间被击倒,眼看着士兵们快要支持不住,突然一道清亮的女声大喊道:“小心暗器!”
几乎是所有的杀手的条件反射,对于“暗器”都是分外的敏感小心,第一反应便是回身避开,保护重要的脉门。只是人还未来得及逃开,耳边便猛然响起“哗哗”的声响。若是一般的暗器,他们避开是绰绰有余,只是这泼来的是水,就是避开的主体,也被溅得半身湿透,更不用说那泼水者本就是万分阴险地冲着黑衣人的脑袋泼的。
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黑衣人个个杀气腾腾地抬眼瞪着笑的一脸灿烂地把手中的水桶丢掉的林忆蓝,顿时怒火上涌,不是因为没有避开,而是因为这暗器根本就是水!她居然敢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欺骗他们?!
还有,水里这些黑糊糊粘哒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贴在脸上这么难清理干净?
“还站在干什么?全部杀……”被那恶心的东西黏住,一个黑衣人摇了摇有点昏涨的脑袋,指着林忆蓝狠声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耳边便响起接二连三的泼水声,铺天盖地的水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正准备动手的黑衣人个个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在林忆蓝的指挥下,士兵们把桶里的水一起泼尽,然后,撒腿就跑!
“他娘的!给我追!”
全身湿透的黑衣人震惊地看着那据说入军宣誓都要保证决不当逃兵的军人居然如此干脆地跟着一个女人调头就跑,愣了一下,顿时咬牙切齿运气想追上去。
泼了爷爷一身,他们以为他们能逃得掉吗?!
只是,他们刚欲纵身,身后却响起一道冰冷沉静的声音,毫无感情:“别追了,先顾好你们自己吧。”
“什么意思?”转头看着依旧抱剑靠在树干上的银,那第一个发现林忆蓝他们的黑衣人眼中极力隐藏的不悦更加的肆无忌惮。他们都被如此羞辱,而这家伙居然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眼看着!爷的贴身侍卫又如何,他们暗卫可不是其他的护卫,他们只听令于王爷一人!他以为他能命令他们做什么吗?
“副统,别理他,再不追她就跑了!爷要的是她的命。”另一黑衣人拉了拉说话者的袖子,看向银的眼中也满是不屑。
“银统领,阻止我们执行任务,你不会是为了保护她吧?”
“如果你们想死,要追也无所谓。”摊了摊手,银的冰脸愈发的阴寒,眼中杀气尽现,“不过我警告你们,既然爷也派了我来杀她,我就绝不可能失手!若不是你们这群废物上次夜探军营被皇甫逸风的侍卫发现,在她身边安排了几个高手,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下不了手?!”
“什么?!你是说……”方才除了那群蠢蛋士兵,林中还潜伏了其他人?!他们……居然都没有察觉!
一时间,黑衣人个个感到身后一阵毛骨悚然,要知道,作为一个杀手,最忌讳的就是,敌人就在身边,而自己却一点都没察觉到!
这个银,武功到底有多高?
见黑衣人目光中满是怀疑,银就不觉一阵心烦,在他来之后才发现皇甫夜把暗卫也派了出来,而他们两方又是相看两厌,他们行动从来就不会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暗卫到底来了多少个!原本一件简单的事情,居然会变得如此复杂!
“信不信由你们,皇甫逸风做事向来都会事先安排周全,你们以为他就只带了他的贴身护卫来吗?居然连真正的敌人都没看到,可笑了,还能活到现在,一群废物!”
“你!”
“我什么?若是这次你们暗卫肯全力协作,还怕了他们不成?说什么烧烧毒气不用全部出动,只派了你们这几个废物来,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逃走,否则,这一计,早就将这三万大军全都解决了,爷若是怪罪下来,有你们好受的!”
说到后来,银忍着一肚子的火闭了闭眼睛,干脆眼不见为净,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忆蓝消失的方向,然后一个轻跃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被银这么一吼,一群黑衣人一时间也被堵得无话可说,身上被水淋湿,这初冬的风也不是盖的,吹得他们微微有点发冷,被那不知名的黑色东西沾的黏答答的,总觉得那被黏住的皮肤上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满地冲着银的背影淬了一口,一个黑衣人请示道,“副统,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追吗?”
“不用了,别说追不到,他的话也不假,她有人保护,杀不了,我们还很有可能有危险。”
“那我们现在……”
“回去洗个澡,难受死了!”抓了抓手背,那个老大率先离开。
“是!”
只是几个时辰之后,他们便悔得肠子都青了,个个趴在床上一边吐着黑血一边狂抓早已经溃烂的皮肤,恨当时没有不顾一切先捅那杀千刀的女人一百个窟窿先!
为什么?
用林忆蓝的话来说——
“灼烧后的地狱花遇水,总是要发生点化学变化的么……”扬起一贯的笑容,林忆蓝十分好心情地解答着七仔那“为什么要他们从大老远提来水泼一遍就跑”的疑惑。
虽然没听懂林忆蓝的解释,但不知为何,后面的士兵个个本能地放慢了步子,拉开距离,这个女人……危险!
看了看身边那条怎么看怎么普通的河,二虎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万能的解药,怎么就瞬间变成毒药了呢?于是,投向那对外界发生的变化依旧一无所知的无辜河水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的崇敬,虔诚地对着它拜了拜,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酒囊装了一袋,他打算随身带着,有了这能御敌又能退敌的神水,他还怕上战场不成?!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走这么慢?”一转头,便看见一群人提着水桶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十来步的地方,一脸的防备,见林忆蓝转头,均是齐齐地后退半步。
“那个……蓝姐先走,我们断后,呵呵……”二虎扣了扣腰间的酒袋,又是惊恐又是讨好地强笑道,生怕她一个不悦给自己也送上一什么“化学变化”。
对于从“林姑娘”瞬间苍老为“蓝姐”,林忆蓝眼角猛的抽了一下,干笑了几声,这些人的脑袋……刚刚不会被那浸过地狱花的水给溅到了吧?她就是再没常识,也不至于分不清前后吧?他们那副防狼的模样,像是在断后吗?!
转身刚想出林,一团白色的毛球便飞快地闪了进来,咬着她的裤脚愣是不让林忆蓝继续前进。
“混球?”奇怪地皱了皱眉,林忆蓝俯身抓着混球脖子后的皮将它拎了起来,掏出手帕擦去那白色绒毛上的黑屑,“你又在干什么?不是让你乖乖呆着吗?”
“嗷嗷!”挣扎着在林忆蓝的手上晃动几下,混球困难地转了个角度,伸了伸爪子,示意林忆蓝看看外面。
透过叶见的缝隙,林忆蓝疑惑地看向他们离开的地方,本来就明亮的目光顿时光彩熠熠,唇边笑容更加灿烂,语气异常的欢喜:“风!”
只是,在众人以为她会扑出去时,她却动作迅速地闪到一旁的草丛后,探出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策马而来的俊逸男子。
疾驰而近,一把勒住缰绳,皇甫逸风稳住身下的骏马,冷峻的黑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突见王爷而吓得连忙跪地的士兵,不怒自威,全身散发出的气场足以令在场所有人拜倒。
“抬头。”淡淡的声音,低沉,清冷,如刚解冻的清泉第一次重获自由的流动,却又带着让人不敢违抗的气势。
如冰封的黑眸一一地逐个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皇甫逸风好看的眉毛越皱越紧,难道……是他想错了?
不过,在他看见随后而来的影云先是紧张地四下张望,然后又重重地松了口气的表情后,他便又再次查看了四下。
“都在这里了?”
“回王爷,还有……”
“王爷恕罪,小人几个自作主张离开队伍去打水了。”
皇甫逸风一抬眼,便看见七仔几人拿着几个水桶齐齐地跪在他面前。
“打水?”仔细地看着眼前似乎有点发抖的几人,又看了看每人手中空着的木桶,皇甫逸风冷笑着重复了一遍。
“擅离队伍,不知道要按军法处置的吗?”危险的眯起眼睛,皇甫逸风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这……无视军纪,我等甘愿受罚!”咬咬牙,七仔沉声道。
夜色的眸子怒意逐渐扩大,不再理会身前的人,将目光移向了一旁,声音愈发冰冷:“这法子,是谁想的?”
“回王爷……是我们,一起想的。”硬着头皮,武子将脑袋紧紧地贴在地上,声音有点发颤。
他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但她救了这么多人,他就定不会出卖她。更何况,那女子现在一定是躲在一旁,自己要是出卖她,恐怕害的掏钱买根银针试毒,他哪来这么多钱啊!贫穷的悲哀,就是无法保命!
“是吗?”危险地眯起眼,皇甫逸风嘴角的笑容似乎能冻结一切,令躲在丛间的林忆蓝不由得心下一沉。
很好,这么快就收服了这么多人,冒死都要掩护她,林忆蓝,他还真是小瞧她了!
“王爷。”
刚赶到的洪灵儿也不顾车还没停稳,心急地跳了下去,担心地提着裙子跑到皇甫逸风的身边,仰着头柔声唤道。
她总觉得,王爷从出征以来,就一直不对劲。
低下头,看着下面一脸担忧的佳人,皇甫逸风冰冷的黑眸渐渐变得迷离——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子,在他不顺心的时候,会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在他的面前,又会费尽心思让他开心,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古怪点子,总是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却又无可奈何,那个唯一一个让他移不开目光的女子,可是,为什么……
“王爷?”
见皇甫逸风一直盯着自己,洪灵儿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白皙地脸庞微红,嘴角不自觉地轻扬。
“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皇甫逸风连忙收回自己逾越的目光,“洪小姐,外面风大,还是回车上吧。”
“嗯,好。”温顺地点了点头,洪灵儿飞快地看了眼皇甫逸风,然后低头回到了车上。
再次回头扫视了遍跪在地上的人,皇甫逸风黑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沉默,死寂,然后是一阵响亮的鞭声。
“啪”!
重重地挥了一下鞭,鞭响彻于九霄久久不散,马蹄骤响,扬起一阵烟尘,模糊了离去的背影,决然,不再回头。
林忆蓝突然心中一痛,看着那一马一车渐行渐远,眼中竟有些酸涩。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十章军帐Party
第十章军帐Party
“请帮我搬到里面,这些是酒钱,麻烦你们了!”
听见外面的略带笑意的女声,紧接着便看见几个挽着袖子的男子抱着一些酒坛子进来,帐中正无精打采地靠着的士兵们顿时奇怪地坐直了身子,目光齐齐地投向了那些被摆放在中间的酒坛,一头雾水。
瞬间,死气沉沉的军帐中便溢满了淡淡的酒香,清冽醉人,未尝其味却已心驰,奇异地带着些许药香,仅仅是这么闻着,心中的抑郁竟顿时消了大半,晚饭时走失的食欲却在看见随后进来的几名女子手上端着的菜肴时又重新回来了。
美酒,佳肴。翠色的山菜炒了香口的脊肉,鲜嫩的鱼肉拌了葱油,野间的蘑菇,衬以灿金的萝卜,竟会诱人万分,看的一众本就饿着肚子的士兵食指大动。泥印被拆,浓醇的酒香夹着好闻的药味顷刻间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看着送酒送菜的人一一离开,众人愈发的疑惑了,不过很快的,外面便进来一个眼神明亮笑容灿烂女子,替众人解答了疑惑。
“各位大哥,你们晚饭都没怎么吃,所以我就去附近的村子里买了些酒菜,山间孤村,也没什么好吃的,大家就将就着吃一点吧。”
将手中的碗一一的分出,林忆蓝亲自奉酒,吓得一干军士双手抖得溅出了一半的酒,全部齐齐地瞪着林忆蓝,像是要把她瞪穿,没一个敢先尝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这殷勤还是这能把好端端的一河水给整成毒液的恐怖女人献的,谁知道他们中有没有哪一个又不小心惹到她了,她要是一不小心把毒下错了地方,搞不好就一醉醉到西天去了……
在众人“你体格健壮你先喝”、“你喝完后我数五下还不倒的话我就喝”的眼神推脱下,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以身试酒,萦绕在鼻尖的香气令人想一饮而尽,但珍爱生命的他们,在没确定自己是否在不经意间惹到她之前,是坚决不会重蹈那群黑衣人的覆辙的,个个端着碗死命回忆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但努力良久,却仍是觉得自己一直都安守本分,离林忆蓝有多远躲多远,于是个个将怀疑的目光投给了别人——
哥们,勇敢地站出来吧,无意间惹到她不是可怕的错误,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连累他们兄弟就是无法原谅的错误了!
“你们怎么不吃?”见众人都没有动筷子喝酒的意思,林忆蓝疑惑地皱了皱眉,抱着一坛子酒就近坐到旁边的武子边上,推了推他的手,“这是药酒,最适合冬季补气了,武大哥,你尝尝看。”
哦~~
众人齐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情兼责备的目光转向了武子,原来是他犯到她了啊!!补气……不会补岔气了吧?
看着众兄弟一脸惋惜地举着碗对自己敬了敬,大有一路走好的意思,武子顿时感到身后一阵阴风吹过,全身汗毛倒立,嘴角勉强扯出一点弧度:“蓝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咦?”林忆蓝对于武子奇怪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随后好笑地摇了摇头,“放心吧,这酒菜没别的意思,只是给你们打打气的。你们军队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看着眼前的帐友,林忆蓝异常认真地说道。未到战场,却遭自己人的暗算,军队士气大减,本就是兵家大忌,眼看着这群原本热情高涨的士兵们这几天无精打采的,林忆蓝有点担心,所以才到附近的村子里弄了点酒菜,一来让他们闹一闹,忘记先前的不快,二来……捧着酒坛的手紧了紧,林忆蓝眼神黯了黯,脑海中竟又出现了那日绝尘而去的一骑一车。
“蓝姐,上次要不是你……其实……你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林忆蓝真诚的话,令众人有点动人,无声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二虎掏了掏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说实话,这个女子大大方方,比一般的女性要好处得多,自从她来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军旅生活似乎变了很多,至少,以前的出征,他们就绝不会是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入睡的。聪明识体,古灵精怪却又能把他们的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当然,麻烦还是有的,这几日王爷的紧迫盯人就有点让他们消受不起了,自从武子说出“一起想的”这遭天谴的话之后,军中啥高难度的活都落到他们头上了,这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王爷总是会不时地蹿出来,冰冷的黑眸一扫,然后又寒着一张脸离开……再这么来几下,他们的小命都快折腾尽了!
“是吗?谢谢!”抬头时,林忆蓝依旧是一眸的清明,笑容灿烂,拿了个碗替自己满上,然后将碗往前一递,“今天晚上你们没有值班,咱们好好玩,唱歌跳舞划拳比武都尽管来!大哥们,我先敬你们一杯!”话音刚落,林忆蓝便将头一扬,将碗中的酒尽数喝下。
清冷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过光洁的下巴,带着些许的愁绪,浸湿了衣襟。
随后,为了重振士气,林忆蓝在众人石化的目光中,慷慨激昂地吼完了最能鼓舞人心的雄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于是,在“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这回荡在耳畔久久挥之不去的号召下,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几碗醇酒下肚,唱歌的掐架的跳马的打醉拳的全都上了,肃穆的军营一角,此时却是歌声连连笑声不绝,丝毫感觉不出一丝疲惫和原先低落的情绪。
然而,这热闹的军帐中,那个带头耍闹的人儿此时却只是反常地坐着,安静地抱着酒坛,脸颊酡红,一向带笑的明眸朦胧茫然地看着中央又跳又唱的人们,嘴角微扬,但她却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
仰头猛灌了一口,看着坛中透明冰冷的液体漾着轻晕缓缓淡开,隐约看见两个人亲密的倒影,男的俊女的美,林忆蓝轻轻地皱了皱眉,不悦地晃了晃坛子,试图搅乱那温馨的场景,可那两人的身影却是愈发的清楚……
甩了甩发昏的脑袋,林忆蓝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轻笑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蓝姐?别喝了。”
突然,怀中的酒坛被人夺走,林忆蓝一惊,抬头,对上武子担忧的目光。
从方才就一直注意着她,这个一向带着笑容的女子竟会躲在一边一直喝酒,武子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武子,你不去和他们一起玩吗?”眼中的黯然很快被明亮的眸光隐藏,依然是让人不觉跟着轻笑的笑容,令武子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多虑了。
“先填饱肚子再去,我要跟虎子拼了!”见林忆蓝一切正常,武子这才安心地坐在她身边,一边飞快地往自己的口中扒着饭一边狠狠地瞪着中央那群正在掰手腕的家伙们,刚刚居然输给二虎那个废物,简直把他这辈子的脸全都丢尽了!在打听到二虎是解决了五碗饭才来挑战之后,他便强夺了所有的饭,誓要补充能量以雪耻!
“也对,多吃点,不要一直喝酒。”见武子把空酒坛往旁边一踢,林忆蓝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端过自己身边的下酒菜,挪到武子身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往他的碗里夹着,等武子吃饱休息好的时候,她就去下注,买武子赢,把这顿饭钱先给凑回来!
被林忆蓝娴熟的动作和自然的语气惊吓到,武子顿时一脸的黑线,这女人,不管什么时候讲话都是瞎扯:“到底是谁在一直喝酒啊?!”
“今天的酒味道不错吧?”面对武子不平的声讨,林忆蓝看了看酒坛,认真地询问道。
武子差点没被一口饭堵死,这女人,说瞎话不眨眼也就算了,连被人揭穿后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开话题,她这脸皮得有多厚啊?!
无语地忽略林忆蓝的问题,正打算继续低头吃饭的武子看清她夹到自己碗中的东西时差点眼前一黑,她爷爷的!既然给他夹菜,凭什么就只往他的碗里夹青菜,她往她自己嘴里送的就是肉啊?!!她难道不知道她一边说着“多吃点”一边飞快地往自己口中送着肉丝这种行为是会让人有掐死她的欲望的吗?!他刚刚到底是哪根筋抽到了会认为这女人需要人安慰啊?!
“喂!我是去拼力气啊!你就给我吃些草你好意思吗你?!”
“谁说吃草就没力气了?一头牛都能撞死老虎呢,武哥,我祝你马到成功,一举把二虎歼灭!来,接菜!这你可不能心领!”
“……”
不过,很快的,两个玩闹的人便再也笑不出来了,手还未收回,帐帘已被用力的掀开,那个被搅乱的俊逸身影,此时竟又如此清晰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真实得……令林忆蓝直觉想逃,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原本热闹欢乐的帐中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一片寂静,肃穆中,隐隐飘着一丝危险的气息,空气冰冷凝住,静止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冰而出,却被死死的压抑住,滔天的怒意,也只能汹涌在冷硬的晶核中。
冷眸缓缓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到了帐中唯一一个女子身上,划拳,唱歌,摔跤,喝酒……呵,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跟在皇甫逸风身后的影云看清帐中的情况,又看了看林忆蓝惊喜的表情,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心中痛骂这群废物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亏他还一路上想方设法拖住王爷,被王爷的冷眸砸了多少下啊?!他们居然敢在这里玩乐?!
“风!”雀跃的声音随着一道眨眼间飞奔至来人身边的黑影打破了帐中的静默与紧张气氛,众人震惊地看着瞬移到他们靖王身边的林忆蓝,再看看王爷丝毫未变的冰冷,更加确定,这女人不仅是个白眼狼,还是个不怕死的白眼狼,上次大伙儿排挤她她打哈哈混过去也就算可,但现在对面站着的可是靖王!而且还是一看就知道心情十分不好的靖王!她居然也敢无视僵硬的气氛又跑又叫?!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直作为恐怖存在的女人,竟然还有如此柔顺的一面,果然王爷和士兵的差距,单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薄唇缓缓地勾起,看了眼拉着自己的手,皇甫逸风手臂一扬,轻易地甩开了她,漆黑的瞳孔中深得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只是清楚地倒映着那仰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女子。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十一章争吵
第十一章争吵
“风?你生气了?”被甩开的手依旧搁在半空中,林忆蓝嘴角的笑容一僵,虽然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她擅自跟来,风一定会生气,更何况上次看到风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他的怒气了,只是她没想过,风竟会……这么生气。
“风,我知道,是我任性胡来,没有跟你商量就跟来了,可是,我也是怕你不会答应才会自作主张。你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如果我不偷偷跟着来,我会担心的……”
“来做什么?”冰冷地打断林忆蓝的话,皇甫逸风不再是以往温柔的语气,就仿佛在跟一个陌生人讲话,没有感情,没有笑容。
“我只是……想在你身边照顾你……”
“照顾?林忆蓝,你说照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皇甫逸风冷笑着重复着,伸手用力地抬起她的下巴,眼中寒气更甚,他该相信吗?他能相信吗?嘴上说着来照顾他,结果却和一群男子睡在同一个军帐中!
想在他身边?!那他刚刚看见的是什么?!习惯性地挑菜,却是那么自然地把不合胃口的东西往别的男人碗中拣!多么可笑?!他曾经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她只会对自己有这样的依赖,只会把不喜欢的菜夹给他!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了!
强压下的撕心裂肺的吼叫,竭尽全力被封印在心底的最深处,凝成冰锥,碰一下,便是锥心之痛。
手指紧紧地收起,皇甫逸风强忍住胸口将要迸发而出的怒意,漠然却清楚地说道:“如果是来‘照顾’我,那你大可不必麻烦了,因为,有灵儿就够了。”
身前的人儿全身猛然一震,下巴被扣得生疼,可她却无暇顾及,望进那犹如吸纳了整个星空的黑眸,曾经这柔情满溢的瞳孔里,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身影,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痛了,惊慌地缩回,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林忆蓝只觉得现在就连站着,都好累……
这样的风,让她,不知所措……
再见这朝思暮想的人,却已经感觉不到,当初的温柔……
不断地告诉自己没事的,弯起眼角,林忆蓝伸手揉了揉皇甫逸风紧皱的眉心,担心又略带不安地说道:“我知道,洪小姐一定能照顾好你……可是风,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你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远了?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她能肯定,风不是为她擅自跟来而生气,或许有一点,但不会是全部,因为就算再怎么生气,他也不会拿出另一个女人来伤她,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不在状况啊!是因为,她和武子他们共用一个帐篷吗?
不过,皇甫逸风却没有要跟她好好谈谈的打算,冷冷地挥开她按在自己眉心的手,放开她的下巴,冷眼看着她踉跄地被自己推开后退几步,不再理会她不解的目光,毫不留恋地移开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紧张得个个挺直背脊的士兵,眼中的寒光愈发凌厉。
“谁是都尉?”
“末将在。”见王爷发问,武子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低头静候皇甫逸风的命令。
即便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王爷冰冷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武子心下一紧,帘间漏过的冷风冰寒,他紧绷的额角,却反被逼出几滴汗珠。
别有深意的目光打量了武子良久,皇甫逸风转头看着林忆蓝,见她感应到自己的目光疑惑地看着自己,这才淡淡地说道:“擅留来路不明之人,扰乱军纪,全连军杖五十,都尉知法犯法,撤职查办!”
看着林忆蓝渐渐皱起的眉毛,皇甫逸风反而嘴角轻扬,转身,拂帘而去。
影云一愣,目送着皇甫逸风被夜幕吞噬的背影,心下一冷,即便是如此冰冷的夜风,竟也吹不散王爷的强抑着的怒气吗?
军杖五十,撤职查办,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过了?
王爷如此冷静沉稳的人,竟也会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吗?
风,到底在气什么?!
林忆蓝转头看了看依旧处在震惊中未回神的武子,又看了看帐中一脸垂头丧气的众人,转身追着皇甫逸风跑了出去。
“风,你等等我!”
夜幕中,一道挺拔的身影步伐飞快,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后面,一个穿着略显宽大的兵服的娇小身影吃力地拼命跑着,企图追上前面的人。
“风!”终于抓住了皇甫逸风的手,林忆蓝也顾不上喘气,连忙拽着他减慢他的步子,然后自己飞快地绕到他的身前,张开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抬头,对上那道冻结了温柔的黑眸,不再接纳繁星的流光,却依旧深得仿佛能纳尽银河。
深不见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却又冰冷得能寒进心底。
安静的夜,只有远处传来巡逻时发出的金属碰地的声音,灯火摇曳,照着那两道交叠的影子模糊了轮廓,看不出是温存还是争吵。
“风,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迁怒无辜的人?如果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好不好?”轻轻地开口,林忆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甫逸风的脸色,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和讨好,从未在别人面前示弱,可是,对面的是皇甫逸风,是她最爱的人,她不希望他们之间有隔阂。
“迁怒?你就那么肯定我是在迁怒?”第二次甩开林忆蓝拉住自己的手,皇甫逸风冷笑,深深地凝望眼前气息未平的女子,“违反军纪,自然是要处罚,你以为军队是什么地方?”
“可是打五十杖,他们要怎么赶路?还有武子,为什么要撤职?他是个很……”
“住口!”
“我不住口!”林忆蓝也来气了,顺着皇甫逸风的话顶了回去,“风,我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和你吵架,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谈谈?有什么话你告诉我啊!我喜欢你,不想离开你所以跟着来,以为你也会和我有同样的愿望,可是,现在你却一直在把我往外推,可笑的是,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不知道吗?还要继续装糊涂吗?你看看这是什么。”对于林忆蓝激动的话,皇甫逸风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然后从怀中缓缓地掏出一样东西。
“玉佩!”乍见到自己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的玉佩,林忆蓝欢喜地想伸手抚摸,可皇甫逸风却猛地将手一缩,像是在躲什么脏东西般,避开林忆蓝伸去的手。
满心的欢喜,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林忆蓝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静静地等待着皇甫逸风的下文。她有预感,问题,全都出在这玉佩上……或者说,是玉佩失踪后的去向上。
“我还会把它交给你第二次吗?!母妃留给我的遗物,我以为你会好好地替我保管,所以我才将它连同我的心一起交给你,可是……呵,多么讽刺!再看见它时,却是在一个我最不想看见的人的手里!林忆蓝,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
震惊地听着皇甫逸风的话,林忆蓝的脑袋一片空白,她丢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风把他的心交给她,她却……把它弄丢了!
最不想见的人……回想着处处和皇甫逸风作对的,除了皇甫夜,她已经想不出第二个人了!这么说,玉佩不是掉进了江中,王府中又遍寻不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皇甫夜就是……
“莫问?”
考量间,林忆蓝不经意地说出了那个最有可能的人,却不知道,听在皇甫逸风的耳中,却恰巧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莫问?!林忆蓝……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顾因?林忆蓝?还是其他的名字!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你本来就打算,完成任务,回到皇甫夜的身边,是不是?!”
“风,我……”不是的……
看着皇甫逸风决然离去的背影,林忆蓝狠狠地咬住下唇,又误会了!为什么风不肯听她的解释?!
该死的皇甫夜,亏他还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干这档子挑拨离间的事情!取的假名还该死的欠扁!还有那块惹祸的玉佩,果然婆婆和媳妇都是有仇的,愣是要留下这么一个大题来刁难她!要是早知道丢了它会发生这么乌龙的误会,她就绝不会把它随身带着,一定会找个盒子好好供着,每天拿出来膜拜一次,上十八道锁然后下二十种毒再放到机关上用红外线时刻监控,谁敢触动机关不把他射成刺猬就把他砸成肉泥!
在心里狠狠地把皇甫夜挫骨扬灰了一遍,不过事已至此,就算真的把皇甫夜扔到毒缸里浸烂了也无济于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风相信自己吧。
不过,既然知道皇甫逸风不是不喜欢她了,林忆蓝方才的心痛顿时烟消云散,明亮的眼眸弯成月牙,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突然怀念起皇甫逸风冲自己笑时的那令夜空都为之黯然的眸光,嘴角也不觉好心情地扬起。
她现在算是真切体会到了,这次的误会都是她的不坦白造成的,若不是她不告诉皇甫逸风她的来历、玉佩的丢失,他也就不会听信皇甫夜的挑拨了。
不过,找出症结所在,对症解决就好了,让风看到她没有可疑的行为,顺便加强一下“交流”,不是有句话叫做“说多了,假的都成真的了”吗?更何况她跟皇甫夜无关的事情本来就是真的!
至于那“多”的次数,就有点难以掌控了……
林忆蓝永远都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抬头看了看星空,然后便朝着皇甫逸风离开的方向跑开了。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十二章既然舍不得,就不会让你放弃
第十二章既然舍不得,就不会让你放弃
“王爷,前线来报,北军已经破境了,霖城也快支持不住了。”
一顶宽敞的帐中,与其他不同,没有铺满地的睡袋,一张方桌,一席软榻,简朴却不失高雅。
桌上凌乱地铺散着书册,几张地图被随意地扫到一旁,烛火跳跃间,勾勒出桌前男子冰冷坚毅的轮廓。
影云站在长桌的另一侧,颔首恭谨地向皇甫逸风汇报着刚刚收到的情报。
“已经破境了?”放下手中的卷册,皇甫逸风微微皱眉,曲起的手指无意地扣着桌面,目光一片沉然。被攻陷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北军的速度会这么快,看来,真的不能轻敌。
“是。王爷,是否要加快行军的速度?”影云小心地请示道,虽然说他们也一直在赶路,但王爷下令休息搭营的时间似乎有点偏早,感觉上,王爷并没有想早点到达支援的意思。
“卓情那边有什么反应?”并不急着回答影云的话,皇甫逸风的目光移向了门帐处,如夜的黑眸愈发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传讯说听到北军破境的消息,皇上似乎很惊慌。”
“惊慌?终于感觉到危险了吗?”眯起眼,看着火光中央的灯芯折落,皇甫逸风冰冷地勾起嘴角,看那老头的手还能紧多久!
抿嘴思考了一会儿,薄唇再次轻启:“明天开始加快速度吧。”
“是。”
“风!”
刚商量完,帘帐便被人掀开,一个带着灿烂笑容的女子飞快地跑了进来,蹭到皇甫逸风身边,笑吟吟地说道:“外面星星很漂亮,出去看星星吧?”
剑眉微皱,皇甫逸风盯着林忆蓝冷声道:“出去。”
“好!你跟我一起出去!”林忆蓝倒是不以为意,拉着皇甫逸风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一旁的影云看的嘴角直抽,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这么一张嬉皮笑脸来面对王爷的冷漠。刚刚追着王爷出去时还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现在竟然连王爷的话都敢歪解了!这女人,死缠烂打的功力越来越高了!
见皇甫逸风依旧甩开她的手,埋头看书不再说话,完全把她视为空气,影云犹豫了一下,安静地退了出去。虽然不知道王爷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影云很清楚,这件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因为,很容易让王爷失去理智。为了不让王爷幡然醒悟时发现痛失爱将,他打算好好保护自己,该溜的时候要果断的溜!
然而,某人却完全没有身为空气的自觉,被皇甫逸风无视后,又从旁边搬来一张椅子,挨着皇甫逸风坐下,一手托腮,静静地欣赏着他俊逸优雅的侧脸,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她的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那么帅!
“风,不要惩罚他们了吧?他们只是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扰乱军纪的,那也是我啊,所以,放过他们吧?”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特意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才进来,就是想让他先消消气平静一下。
“如果你就是为这事来的,现在就可以走了,违法乱纪,岂有不惩之理?”目光没有离开手上的书册,皇甫逸风淡然地回答,先前的怒意渐渐淡去,冷漠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将皇甫逸风的内心全都围了起来,看着她带着淡淡悲伤的笑意,皇甫逸风眼中的冰寒未褪分毫,全心全意的信任啊,他给的多么的艰难……
“好吧,乱纪该惩,但上次他们救了所有人,总有赏的吧?将功补过,这总遵守军纪了吧?”
一片沉默,寒潭般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光,融化不去冰霜,看不清深处。
“风是不是在为我们没有叫你一起喝酒生气?那我等会儿单独赔你一坛子酒好不好?喝了那酒,你就要收回你刚刚的命令,不许打人摘人头衔了呀!”十分自然地“误读”了皇甫逸风的沉默,林忆蓝笑吟吟地将原本十分严肃的事情说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语气带了点淘气和撒娇,别人都要讲得越隐晦越好的贿赂,到她这儿就整成正大光明的交换了,而且是完全的不平等交换。
冷漠的眸光一滞,即便是皇甫逸风,对这样独特的求饶也是一时措手不及,敛起眼中的精光,斜睨了眼正含笑望着自己的林忆蓝,深色的瞳孔愈发的浓黑,微怔了片刻,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卷册。
柔和的烛光将刚毅冷峻的线条朦胧得越发温暖,林忆蓝看着皇甫逸风身后随意束起的发冠,目光迷乱。
“风,我不是皇甫夜的人啊。这个世界,我依赖的喜欢的仰慕的就只有一个人。他把他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可我却丢了。我知道他一定很气愤,他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我不希望他不理我……”决定要将自己的心摊开让他看得清楚,林忆蓝认真地说,只不过……
看了看正目不转睛地一边对着书册一边研究地图的皇甫逸风,林忆蓝挫败地趴在了桌上——
他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啊!
她这掏心掏肺是为了啥?!随意挪动器官是很伤身体的好不好!
被无视的感觉,真不好啊……
一边暗地里抱怨着,一边无聊地整理着桌上皇甫逸风不看的书,林忆蓝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努力是要坚持的啊。
“风,你困不困啊?要睡觉了吗?”将书整理好后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林忆蓝仰着脑袋问道,先前喝了不少酒,后来发生的事情令她不得不保持清醒的头脑,因此,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身边有着熟悉的气息包围,醉意渐渐涌上来,染红了她的脸颊,竟带着一丝憨态。
忽略了林忆蓝的N句话后,皇甫逸风终于从图纸中抬起了头,眼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冷声道:“回去!”
“不要!我要睡在这里!”想也不想地顶了回去,林忆蓝强撑着身子,迎上皇甫逸风的眸子,在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让他监视着自己一举一动是最好的方法,躲着他反而会更容易引起怀疑。
没想到林忆蓝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和自己同睡,皇甫逸风的寒眸顿时变成生气的墨黑,刚想发怒,林忆蓝却飞快地起身跑了出去。
被林忆蓝的言行不一惊到,皇甫逸风一时反应不及,微愣地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明明是他叫她离开,心口却莫名地一阵烦躁,一挥手,把方才林忆蓝整理好的书册又重新打乱,一阵“砰砰”声之后,帐中重归宁静,只剩灯芯偶尔燃断的微响。
旁边少了一个人,那片温度还未消失,却已经没有了她带着笑意的声音。
皇甫逸风皱着眉,努力将她带来的干扰排除,手刚触到一旁的传报,门外却再次冲进一个人,飞快地跑到他的身边坐下,将包袱往旁边一甩,然后把一本书放在了皇甫逸风手按的地图旁。
“你……”
“既然你还不打算休息,那我也看书陪你好了。”转头对上皇甫逸风疑惑惊讶的眼睛,林忆蓝扬起灿烂的笑容,认真地说,月牙形的明眸漾着朦胧的水汽,衬着她微红的脸颊,娇俏中带着些许的妖娆,竟看得皇甫逸风一时移不开眼。
夜风吹动林叶的声音依稀漏进随风舞动的窗帐,寒气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窗阻隔于外,一室的暖意,桌前安静地坐着两个人,没有对话,无法相依,男子眼神专注,不时地翻找着书册,仿佛身边根本没有人,女子却是一手随意地托着下巴,看看手上的医书,又不时转头看看身边的男子,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扑闪的大眼亮晶晶的,只不过渐渐染上了朦胧的睡意。
蜡泪缓缓而落,在桌角凝固成印迹。
伸手拨了拨烛芯,烛光亮了些许。
转头看着身旁不知何时趴在书上睡着的人儿,皇甫逸风幽深的黑眸仿佛被烛光浸得柔和,抬手贴上她被酒晕红的脸颊,却在目光接触到一旁玉制的将军印时猛的缩手。
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个,皇甫夜……
第二天早晨,当林忆蓝被外面模糊的整理声吵醒时,帐中已经见不到皇甫逸风的身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疑惑地爬起,却在手碰到身下温暖的软榻时猛地惊醒,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趴在桌上睡去的,现在居然躺在皇甫逸风睡的软榻上!这是不是说,其实风还是担心自己的?!
可是……笑到一半的林忆蓝突然又头疼地皱起了眉,杀千刀的皇甫夜丢下的暗雷还没扫掉呢,千万不能大意,免得又踩到雷区把她和风越隔越远!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
于是,当影云进来的时候,没见着皇甫逸风,倒看见林忆蓝一人躺在软榻上,笑眼弯弯,却在下一刻又颦眉苦思,一会儿躺着发呆一会儿又轱辘地坐起来比划着什么,吓得影云愣是不敢再往里踏进一步,生怕招到什么不吉祥的东西上身,当机立断地拔腿就往外跑。
浩浩荡荡的队伍重新加速启程,他们要走的路,都不短……
第三卷三生相随第十三章会师
第十三章会师
“怎么从昨天开始这路上就见不到人?那座城没有人吗?”疑惑地看了看不远处的似乎有点安静过头的城镇,林忆蓝不解地开口询问身边的武子,虽然以前他们也都是避开热闹的都城走郊外的官道,但也不至于会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吧?
走在她身边正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追风的武子闻言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她这半个月来打王爷的主意打得太投入了吧?!在昨天他们就已经过了最后一个安全的城镇,搞不好走着走着就碰到攻来的敌军了,每个人都已经进入备战状态,她大小姐还在神游呢?!
“蓝姐,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到洛河了,霖城被攻下之后那里已经是最前线了,洛河之后方圆百里内的各大城镇早就搬迁一空了,谁还会在这节骨眼上跑来送死啊?”
不过话说回来,林忆蓝有这疑问并不奇怪,以前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她总喜欢到处逛逛,去附近的邻城买些特色小吃,用她自己的话形容是“跟团旅游”找乐子还得靠自己,不过,在被王爷发现之后的这段日子,她就一门心思扑在王爷身上,总算有了点“打战”的觉悟,紧跟着王爷的步伐,绝不离开王爷身外五十步,他们好端端的一个垫后连,一朝失足收了这么个恐怖的女人,曾经在后头首当其冲地被偷袭也就算了,毕竟抱着一丝期待进了战场他们就在后头不会成为箭靶子了,可哪知道某天影大人居然寒着一张脸把他们给调到了最前头!连中兄弟个个如遭雷劈士气大减,凭什么啊?躺着都中枪!
而他身边的女人却如鱼得水,除了吃饭的时候来搭把手给他们做饭,其余的时间都是紧紧地黏在王爷身边,以至于到最后连王爷都懒得拿冷眼看她了,直接来个眼不见为净,不小心瞥到时就看看洪大美人来消毒。
武子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王爷这么明显地拒绝她亲近另一个女人,她居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跑去插一脚!
“各大城镇?那附近的一些小村子都不搬的吗?”眨了眨眼,林忆蓝的好奇往往都在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不是不搬,而是官府并没有安排穷人的安身之处,所以在还没真正被攻陷之前,小村子里的人也只能继续待着。”叹了口气,武子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无奈,出征打战并不是第一次,见多了无辜村民惨死的景象,不由得泛起一丝感慨。
“像你这不知民间疾苦的人,是不会了解的。”一旁的二虎冷不防地冒出一句,然后又丢来一个纯白色的眼球,看得林忆蓝眼角一阵抽搐。
“呵呵,虎哥,关于您的水桶不幸殉职的事情,我只能对您表示慰问,节哀顺变吧!不是所有的桶都能破在它们的工作岗位上的!所以……这件事您能忘了吗?”
“不可以!你还好意思说?!正是因为不是所有的水桶都能装水被装出个破洞来我才代表众兄弟来向你讨说法!你说,明明完好的桶,上次拿去接完水后,我的桶底脱落了七仔的盆边残缺了,还有大毛的……”这女人的罪状,简直罄竹难书!!
“那个……真的是被亚硫酸腐蚀掉的啊!”林忆蓝连忙打断二虎把自己的“累累罪状”一一细数,一脸的无辜,这些装水的器皿多用几次,附在上面的腐蚀物质就会被水带走,她怎么会知道这群男人十天才洗一次脸、半个月都不洗一次澡的啊!!
对于林忆蓝的解释,二虎丝毫没有要接受的意思,看向林忆蓝的眼神十分精辟地传达了两个字的含义——“借口”!
“蓝姐,承认个错误有这么困难吗?!你这谎言编的太假了,别说‘崖留算蝠’没有人听过,就算真的有,哪一种蝙蝠是会食木桶的?!不就拿去装了下水,怎么可能会拎只蝙蝠回来?”
听着二虎义正辞严的控诉,原本正盯着不远处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和皇甫逸风说笑的洪灵儿的林忆蓝额角跳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转向二虎,一副“没文化真可怕”的模样:“虎哥,你能别擅自把我好端端的一句话按照你自己的理解给断句了吗?”
就在林忆蓝暗下决心改天去批发些水桶脸盆来堵住二虎的嘴时,余光看见皇甫逸风抬了抬手,他身后的一名副将便飞快地取出号角吹起,一时间,浩浩荡荡的大军以不可思议的整齐度停了下来,军队的严明纪律和高度的服从性瞬间展露,嘹亮的号角传遍军队的每一处,说不出的肃穆与庄严。
见周围原本一脸悠闲的二虎和武子不再玩闹,林忆蓝也不由得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抬头,一面高耸坚实的城墙,威严地傲立于前,带着无坚可摧的气势。城围之上,笔直而立的护城军齐齐扶着手中的长枪下跪,眼前巨大沉重的城门缓缓地自里而外地打开,门上的铜钉反射着阳光发出刺眼的银色。
两列步兵整齐地自门的两侧跑出,贴壁守在两侧,站定,下跪。
随后城中又出现三个人,身着厚重的将服,一字排开策马而出,却在皇甫逸风跟前五米处停下,整齐地翻身下马,将头上的帽盔取下,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齐声喊到:“末将恭迎将军!”
紧接着,中间一人在皇甫逸风示意他们起来之后走到皇甫逸风身边说了几句之后,三人便再次上马,绕到皇甫逸风身后,战旗猛烈地飘扬,停下的军队再次移动,声势磅礴地进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