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泽手上莫名其妙的伤痕让琉采有些担心,他说是去抓老鼠,琉采就已经想到了鬼三千,但是却不敢肯定,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在亭台上等待了几天,却一直没有见到鬼三千的身影。
鬼三千人如其名,就好似鬼魅一般,来无影而去无踪,琉采从不打听他的行动,而他也从来没有主动透露过什么。
就好像他的一切行为都与琉采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泯泽最近很少在琉采面前出现,她之前的担心看来都是多余的,泯泽并没有对她再做出什么逾越常理的举动,这样的两人很不正常,而泯泽会这样做更让琉采感到诧异。
“问姳妃娘娘安。”
熟悉的声音在琉采耳边响了起来,那声音中还能闻到一丝嘲讽的意味儿,琉采不用转身就知道古珂站在自己身后。
“现在连你都可以来揶揄我了,这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古珂轻声笑了,微弱的声音如春风,一丝一缕看不见踪迹却能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存在感,他来到了琉采身边,“只是听说姳妃娘娘是宫中的奇女子,从册妃至今还从未得到陛下的宠幸。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喜欢把最美味的东西留到最后才吃的类型。不过再好吃的东西放的时间久了也总是会变质的。”
“那就让我这样慢慢等待到腐烂吧。”
“看来姳妃娘娘好像还蛮期待陛下宠幸的。”
现在的古珂已经学会了讥讽嘲笑等等以前从来不会的说话方式,让琉采感到这样的他是那么陌生,转过头来看着古珂,那面容未曾改变,神色中却多了几分不屑。
大概是在嘲笑自己一意孤行成为了妃子现在却惨遭遗弃的命运吧。
“你要是想笑的话大可以笑出声来,反正我欠你一个人情。被笑话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情了。”
古珂歪着脑袋,“人情?古珂怎么不记得曾借了这种东西给姳妃娘娘。”
“好了,夷妃的事情我记在心里,这份人情总会还给你的。”
“那大概是姳妃娘娘自作多情了。”
琉采哼了一声,“我倒是希望只是我自己的自作多情就好了,不过那个侍女的债是怎么都还不完。”
“不愧是姳妃娘娘,善良淑德,这一点后宫中无人能及。不过还请姳妃娘娘放心好了,那花戋已经被我偷偷送出宫去安顿起来,挑个好日子给她找户人家过她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好了。”
琉采不知道自己心里是该喜悦还是愧疚,虽然那花戋的命是保下来了,但是对于她来说,以后还能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么?琉采知道,花戋之所以能背叛自己的主人,一定是古珂在中间尽奉谗言。
像是花戋那样的女人实在是可悲的,因为男人的一句话就以为有了依靠,好像葡萄,只有缠在竹竿上才能不停地往上爬,可一旦没有了竹竿就失去主心骨,更有甚者一生萎靡不振。
越是容易缠上去的花藤,在失去了支撑的时候就越容易垮下来。
“我倒是开始有些后悔带你到宫里来了,”琉采悻悻然说道,“真怕你乱了这个后宫。”
“这一点姳妃娘娘大可不必担心,就算是乱,古珂也只会把浑水搅合得更混,不会乱到姳妃娘娘这里来的。”
这样的话让琉采听了之后心中阵阵不悦,“既然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我。”
“哦?”古珂的声调拉长了,那声音中能听出来得意和自满,“古珂何德何能,真的能帮得了姳妃娘娘的话的确是三生有幸。”
琉采皱着眉头,“你什么时候才能正常?”
“什么正常?姳妃娘娘觉得怎样才算是正常?”
“和以前一样。”
古珂突然笑了,肩膀随着笑声微微抖动,身体往前倾着,“这恐怕不可能了吧?”
“为什么?!”
“如果,”古珂跨步向前,一步就凑到了琉采的身边,“如果你能回到从前,我也能回得去。你觉得你可以我就可以。”
琉采长大了嘴巴,半晌没说出话,凝视了古珂半天,“我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的地方在你心里。”
这样的话题让琉采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古珂倒是想听听有什么事情是姳妗娘娘都做不到的,竟然让古珂这样的贱民帮忙。”
古珂的话语中句句带刺儿,琉采不觉得疼,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滴血,“古珂,我这妃子的名义不过是有名无实,我只是为了报复他。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间从未做过什么逾规之事,你不用这样处处针对我吧?”
“姳妃娘娘还没说刚刚让古珂做什么?”
他就这样打断了琉采的话题,根本不理会琉采的解释,好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了一般。
琉采长出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身上燃烧着的不是怒火,而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哀怨,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古珂相信自己从未改变。
还是说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改变了,只是旁观者清,所以自己尚未发现?
“姳妃娘娘……”古珂将手伸出来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古珂就先走了,皇太后还在等着古珂呢。”
琉采冷哼一声,她突然觉得也许问题本来就出在自己身上——自己的确是改变了,以前的自己什么时候如此低三下四地和古珂说过话?自己何必要怪罪他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锋芒毕露?那是因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以前的气场。
琉采调整着呼吸,“那你听好了,”琉采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靠近了古珂,“我要你,去偷皇后娘娘的一眼东西。”
古珂露出了玩味的笑意,故意装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这可怎么好?偷盗这种事情古珂做不出来。”
“我要你去偷了她的心。”
“那……更不行了,”虽然琉采又恢复了之前说话时颐指气使的态度,可古珂却好像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样子了,“陛下的女人我怎么敢动?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姳妃娘娘,以古珂的身份最好还是退避三尺。”
“你!!”
古珂轻轻抚了抚袖子,“时候不早,古珂就先行告退了。姳妃娘娘的衣摆乱了,要自己打理好啊。”
琉采凝视着古珂离去时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心中先是生气,随即便迎来了阵阵悲哀,古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琉采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和泯泽之间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帮自己?虽然古珂嘴上不承认,但是琉采可以断定夷妃那件事情绝对是古珂一手策划的,他与夷妃无冤无仇,之所以那么做除了因为自己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古珂就这样走得越来越远,琉采渐渐感到有些落寞,今天的风夹杂着些许寒意,她将衣服裹得紧了一点儿,心中烦乱不堪,就如同被风吹动的柳絮一样交杂在一起。
难道说自始至终就是自己的错?这样说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当初来到皇宫里只是为了用凤凰舌迷惑泯泽的心智从而控制他。自己是背负着整个御蛊族的仇恨而来的,但是现在肩头又背上了自己对泯泽的仇恨,太多的烦乱的思绪夹杂在心头,让琉采感到有些难以控制自己,当初的目的也开始有些迷失了。
或者自己应该从此放弃报复泯泽的事情?将自己的仇恨扔到一边置之不理?
不对。琉采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就算是不顾自己的仇恨,单纯为了御蛊族而报复泯泽,自己这样做也是没有错的,她只有得到更多泯泽的信任才能保证报复的行动万无一失,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整个御蛊族。错的是古珂,是他误会了自己!
可是不管怎么说,琉采都说服不了自己,她开始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根本没办法回头了。
就在这时,琉采感到周围的气息有些异常,好像有人躲在暗处,不知道是什么意图。
她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环视四周,在草丛中至少发现了三四个人,他们身着黑衣,看样子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天边夕阳西斜,这时候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御花园中人迹罕至,自己就算是求救,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只是琉采刚迈开步子,那草丛中的黑衣人便按捺不住一拥而上,将琉采团团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琉采竭力遏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冷视着对方,希望以气势将对方压倒。
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毫不怜香惜玉,冲着琉采大打出手!
雨点一般的拳脚将琉采团团围住,她想到了自己的幼年,时常被人欺负的时候,没想到时隔多年以后的今天,她已经成为了御蛊族的少主人,竟然也会再次受到这样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