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泽“送”琉采回了明今阁,没有搀扶,而是双手背后走在琉采后面,欣赏着她手上之后艰难前行的样子。
一步一步,每次挪动脚步的时候,琉采都能感觉到屁股上开了花,疼痛向上牵扯到腰间,向下直连到膝盖,大腿两侧的肉已经被打成了浆糊,只要一动,就好像皮肉会从腿骨上掉落下来一般。
“爱妃感觉疼?”
泯泽反问着,那语气很是天真,似乎不能理解琉采为何会感到疼痛。轻蔑的语气让琉采忍不住想笑,“回禀陛下,不痛,这点痛算什么,和某人的心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好,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会心痛!泯泽咬牙切齿在心里回了这么一句之后走到了琉采前面,“既然不痛的话不如快一点走,这雨势未停,爱妃淋雨太多怕是要生病么。”
好一个假惺惺的关心,明明已经淋了一夜现在才说这种话。琉采暗笑,看你能装多久。她仰起脖子清脆地回应了一声之后大步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每次挪动脚步的时候,泯泽都能看见琉采的脚下殷出血花,如初生的释迦牟尼,一步一生莲,煞是好看。她的动作僵硬却迅速,毫不犹豫地将伤口一道道拉扯开。
明今阁距离大殿的距离本来就很远,加上琉采身负重伤,这段路程走了足足半个时辰,送琉采到了明今阁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放晴,红日当头,映在琉采煞白的脸上,甚是好看,“时候不早,怕是耽误了陛下上朝,还请陛下以朝野为重,不必在琉采身上费心。”
这句话听起来平淡,琉采却将“费心”两字咬得格外重,言罢,转身就往明今阁里去。
泯泽看着她的背影,身子像是木偶一样都不会动了,他皱了皱眉,也好,让她长点教训,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
上朝的时候是快到了,泯泽还一身湿漉漉好像落汤鸡一样,鼻子有些痒,轻揉一下连连打了两三个喷嚏。晨风瑟瑟,不如现在就去换了衣服上朝。
泯泽如是想着,刚将身转回,就听到明今阁中一阵惊慌的叫喊声,侍女们汲汲皇皇往外跑,压根儿没看到泯泽。
“如此慌里慌张,不晓得规矩!”泯泽厉声呵斥了一嗓子,侍女才发现了他,又急又惊,侍女竟噗通一声猛地跪在泯泽面前连着磕了三四个头,“陛陛……陛下。”
“出什么事儿了?”泯泽气定神闲地明知故问,想知道自己这一晚上的“教导”究竟得到了怎样的成果。
“姳妃娘娘她一夜……未归,刚回来便晕倒了,确实是一夜未回来,奴婢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事情还没说清楚就急着要推卸责任,泯泽冷笑,“哦?既然这样就让她好好休息,你们慌什么?”
“陛下,娘娘气息微弱,已经感觉不到呼吸,牙关紧闭脸色发青,看样子是要不行了……”
本来抱着看戏的心情,可一听这话,泯泽也慌乱起来,撩起湿漉漉的龙袍大跨步往门里去了。
琉采被扶着躺在床上,锦塌上顿时就被染成红色,血水顺着床单往下流着,滴答滴答,青石地面上开起了一片梅花。
泯泽将信将疑地来到琉采身边,伸出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果然微弱得时有时无,已经是半个死人!
泯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愣着等她死啊!传御医去!”
侍女点头连忙退下,泯泽张罗着要用热水给琉采泡澡,留下的侍女支支吾吾,“陛下,伤口见水是要流脓的,到时候发了热病,命就没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泯泽急得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琉采在床上倒是躺得安稳,泯泽感觉好像有道视线盯着自己,扭头一看,是琉采半睁着眼睛,他有些慌张,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谁知琉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泯泽再仔细一看,发觉琉采已经翻了白眼,“快!把所有御医都给我叫过来!”
话音未落,门外太监的尖锐嗓门儿就响了起来,“陛下,原来您在这儿呢!让我们好找,把皇宫都快翻个个儿了!”
泯泽正着急,哪里顾得上太监,看都不看他一眼,“找什么?看看朕死没死?”
“陛下这话是怎么说!您这些日子都没上朝,文武百官那儿怕是瞒不住,好容易见您回宫了,您看……”太监试探性地问着,心里已经急得冒烟——泯泽失踪的日子里,为了不让百姓知道这一茬,也怕朝中有贼人生歹心,一直将泯泽不在宫中的事情包裹得严严实实,对外就声称是病了。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泯泽回来,他们都松了口气,谁知道泯泽根本没有要上朝的意思。
“你让朕看什么?没看到朕正忙着?”泯泽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声,想想就生气,满朝文武拿着朝廷的俸禄等自己发号施令,他们到底是干嘛吃的?难道连自己的女人病了,自己都不能陪着?
“陛下今日不上朝?”
“对!”
太监低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就是不肯走,泯泽气得发飙,“干嘛?要把朕绑过去上朝?”
“奴才该死!只是……陛下,这么下去恐怕瞒不住,最近外面本来就传出了陛下近日不在宫中的消息,奴才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把陛下盼回来,要不陛下就去露个脸,好歹让他们知道陛下好端端在朝中?”
“混账!”泯泽一脚踹在太监身上。这时候让他去上朝?开什么玩笑!要是自己一走琉采就断了气儿怎么办?
太监为难地跪在地上不敢起来,门外太监和侍卫站了一排又一排,为首的宗熙跪在地上,“恳请陛下去上朝。”
泯泽先是一愣,随后便释然了,怪不得这太监如此胆大,原来是有宗熙在背后撑腰。
“好啊,朕今日就是不去上朝!你们愿意跪的话就跪下去吧!来人,把门给我关上!”
一旁站着的侍女和太监都不敢动,泯泽咬着牙与宗熙对视着,两人的目光都不肯退让,泯泽气得自己冲上前去将门一把关上。
就在门缝中最后一丝光亮将被斩断的时候,宗熙的佩刀直直插进来,硬是将门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