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人的眸子,泯泽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喜的是那人不是琉采,悲的是那人竟然是皇后娘娘。当初跟着一个男人义无反顾逃出宫去,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方,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么?泯泽看着皇后娘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脚有些不听使唤,竟然鬼使神差地掉头就往外走。皇后娘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泯泽,哑然不语,脚步却不停,飞奔来到了泯泽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泯泽回头,两人相望不语,只是那样静默地对视着,皇后娘娘脸上涂抹着粗糙的脂粉,眼泪刷刷流下来,脸上的粉被冲出了两道,顺着脖子往心口流着。“放开吧。”泯泽淡漠地说着。皇后的恩客此时正从他身边走过,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泯泽恨不得将那人的头砍下来,却还是忍住了。打杂的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嫖还是不嫖?站在这儿干什么?”泯泽转过身来冷冷瞪了那人一眼,一语不发推开了皇后的手,这就准备走。然而泯泽的脚步刚抬起来还未曾挪动,皇后就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双手在前面扣得十分紧,这样恐怕是把胳膊砍下来也不会松开的。泯泽轻叹了口气,“你要干什么?”皇后的脸紧紧贴在泯泽的背后,说话的时候热气直扑他的后心,“留下吧,就一会儿,求你了……”毕竟是曾经朝夕共处的人,再怎么恨也没办法那么狠。泯泽始终是没办法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只好任由皇后将自己往楼上拽着。两人刚到楼梯口,打杂的追了上来,“银子呢?老鸨可是嘱咐过不能倒贴!”皇后皱眉,明知道他是故意刁难,“银子等会儿我会拿去给老鸨的。”“哦,白使唤我开门?”泯泽知道他是看出来了自己和皇后的关系不一般,想要点儿好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留下来,便也不再计较太多。他出来时未带散碎银两,干脆又扔了一锭银子给打杂的。一锭银子!这比打杂的一年的工钱还要多,这家伙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客官喝什么?给您来点儿上好的茶?我们这儿的茶不是一般好,保您喝完一次还想喝第二次。”泯泽摆摆手回绝,跟着皇后往楼上去了,嘴角不自觉地冷笑。好茶?自己什么好茶没有喝过?跑到这种地方让别人说这种话给自己听,还真是可笑。跟着皇后到了楼上,将门打开,床被凌乱,脑袋中依稀能想到刚刚两人欢愉的场面,泯泽皱着眉头,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让他不舒服的味道,那是刺鼻的脂粉味,汗臭味,还有男人元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他窒息。皇后显然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并未察觉到泯泽的排斥表情,而是急急忙忙将床被稍稍整理了一下,那目光似乎是想让泯泽坐过去,只可惜泯泽并没有那意思,用衣摆擦了擦凳子坐了上去,手臂撑在膝盖上,除了那只他擦过的凳子外什么都不肯碰。皇后的脸上马上表现出了失望的尴尬表情,她起身将门关好,“陛下……为什么会在这儿?”泯泽咬着牙,脸上的表情有些抽搐。他本不想来楼上,本不想和皇后面对面,本不想面对这些问题。如果他不上来,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就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可惜他还是上来了,既然如此,他就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他不想回答。“这话该朕问你吧?”皇后勉强装出来的笑容在听到这话之后也凝固起来了,低下头去,眼泪掉在薄如蝉翼的纱裙上,两条藕般的长腿就在纱裙下若隐若现,浸了眼泪的纱裙黏在了腿上,她将裙摆提起来一点,落下去后再提起来一点,如此往复了好几遍。泯泽有些不耐烦了,“皇后既然叫朕上来,想必是有话要说吧?没有的话朕就走了。”“陛下……近日可好?”一句废话一样的问题,皇后只是想将泯泽留下来,便随口这样一说。她想听泯泽说不好,想听他说她离开之后他过得很不好,她知道自己听不到却执迷不悟。泯泽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句。“他就把你扔在这里了?”皇后知道泯泽说的是谁,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来,跪在了泯泽的脚边,双手伸出来好像是想要拉住泯泽,然而那双手却还是停在半空。皇后自知自己脏得没资格碰他。“冉儿知道错了,不该听信奸人的话……”皇后跪在泯泽脚下,已经是泣不成声。当初她跟着古珂从宫中跑了出来,本以为就此能跟着喜欢自己的人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她为此连皇后的位置都放弃了,凭什么不能得到自己该得到了!但是世事难料,她万万没有想到古珂对自己的喜欢只是欺骗,她太过自以为是,将自己看得太过高傲,才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了最低悲的境界。古珂将皇后带到了山里面便独自离开,皇后身无分文,身上又穿着朴素的衣服,心知道就算自己告诉别人自己是皇后也不会有人相信,只好想办法先回到皇城家中再想办法。一路上,她靠乞讨为生,受尽他人耻笑和蔑视,眼看着终于来到了青北城,距离皇城越来越近了!谁知道天不从人愿,她在这里被略卖人盯上,将她卖进了青楼里去。皇后生相貌美,老鸨为了买她花了不少钱,可是皇后却死不肯接客。为此,老鸨将以前对付她这样姑娘的方法在她身上都用了一遍,绝食、关禁闭、暴打、凌辱,什么方法都用过了。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时候,皇后每天都想着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换来了这样的下场,难道说老天爷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这让她对所谓的贞操产生了质疑,要么保持贞操在这里被打死,要么苟且偷生,她已经看明白了老天爷是瞎子,绝望地选择了后者。“有生之年,能让冉儿再见到陛下,足矣,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