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重新踏上阁楼,推开门,那名女人正用疑惑,又惶恐不安的眼神看着她,玄舞蹲低身,温柔地看着她,“你记得我吗?”疯癫女人斜着头,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玄舞鼻子发酸,她用手轻抚着疯癫女人的头,她手凌空一指,地上出现一盆水,一把梳子,一面镜子,玄舞拿起梳,将镜子递给那名女人,疯癫女人接过镜子,不解地朝镜子里面张望,一会,她像个小孩子,好玩地拿着镜子左看右看。
玄舞一梳一梳地为她理直披散的发,然后,又用水为她抹干净她脸上的污垢,良久,才梳洗完毕,玄舞将镜子对的脸,细声说:“看,认得我吗?”疯癫女人往镜里看,二张甚相似的脸,同时出现在镜子里。
她表情突然变得激动,手指着玄舞,玄舞朝她温柔地笑着,“是,是我……你记起来了吗?”疯癫女人伊呀伊呀地指手划脚,玄舞走到她面前,紧紧地拥抱着她,凉凉的泪,从她脸上滴下,滴答滴答地,滴在疯癫女人的背上。
玄舞抱着她许久许久,久到疯癫女人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她才咬着唇放她的尸体放置地上,唇上被咬出了血丝,她还一直咬着,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哭泣出声,以苍生为念的九天玄舞,也双手染上血腥。
玄舞眼泪一直涌着,她没忘记,疯癫女人死前,从镜子里,可以看见她脸容欣慰,一种解脱的释然,尽管如此,玄舞还是心如刀割,她盘腿而坐,念动咒语,为疯癫女人的亡魂超渡。
风刮得沙沙作响,夜阑人静时,玄舞身上彩带如蝶飘飞,她一直坐在月亮上观察天空深处,北斗星移位,苍狼星灰暗,混乱的星宿,各自离散,天下即将大乱。
一束紫光,划破长空,云层被驱散开去,苍穹深处,一声长嘶,玄舞的心一紧,飞身踏在浮云之上,神圣与黑暗交集,纠缠在一起,空气异常的怪异。
一道黑影快如疾光飞在半空,是何人?妖魅与神圣结合一起,快到她看不清,绝对不是邪修,邪修身上不是这种气味,玄舞急向修罗天飞去,那抹妖气,庞大的惊人,直入修罗大殿内。
地上泥土不断翻动,黑暗军团,正在策划一场惊世阴谋,屠冥再也按捺不住,在玄舞身后紧紧跟随,世上最大的邪灵,已经不是邪修,而是一直隐身背后的摩罗一簇,黑暗之王无相。
修罗殿内,邪修正被邪灵折磨,他半跪在地,痛苦挣扎,玄舞飞身落在修罗殿,邪修如同着魔般,血红双眼直盯玄舞,他一挥掌,噼一声,玄舞身边的灯柱断成二折,“邪修——”玄舞急喊。
修罗大殿上,突然一片妖魅之光,神圣与邪恶抗衡,邪修身体如万虫咬食,俊美的脸上肌肉抽搐,像数百条蛔虫在他脸上钻,一条一条起伏,银发四散,他已经失去往日的孤傲,全是被折磨过后的狼狈。
玄舞内心抽痛,邪修,你只能自己打败邪灵,只要你的意志坚定,你才能解脱,玄舞清澈的眼神,投射出最纯的上善之心,她一直一直站在邪修面前,良久,妖魅之光与邪修体内的邪灵仍聚集不散。
玄舞举高双手,玉笛横空而落入她的手中,缕缕清音,吹出前世片段,一幕幕,重新涌现,邪修渐渐不再挣扎,妖魅之光,也随之驱散。
修罗天,繁星依然闪烁,夜低沉得慑人,玄舞与慕熙迁久久望着沉睡中的邪修,他已经没有昔日硬朗,邪灵在一寸一寸地侵食他的力量,如何才能把邪灵驱走?
“玄舞,连你也唤不醒邪修,时间久积,他会被邪灵蚕食干净,届时,他有的只是躯壳,每一次的挣扎,他的神力便消失一部份,如此下去,还能撑多久?”慕熙迁担忧地说着。玄舞心里自然明白,奈何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她嘱咐慕熙迁好好照顾邪修,自己转身离开修罗天。
站在月亮树下,玄舞失神望着面前皎洁,“出来吧……”玄舞头也不回,对隐身在月亮树后面的人说,屠冥闪身而出,面对玄舞,他沉默片刻后说:“摩罗簇已经日益壮大,玄舞,你不是无相的对手,他拥有最强的黑暗力量,硬碰的话,你也会魂飞魄散”屠冥负手,站在玄舞身侧。
“如果邪修可以像你这样,将魔性收回住一半,那该多好……”玄舞幽幽地叹息。
月光,月亮树,人影,叹息,交错……
一股邪气自地下渗出,冲上云宵,直遮掩半个月光,玄舞吃惊地飞身半空,数千名摩罗士卒从地下涌现,像晨光下的一抹嫩芽,破土而出,黑色铠甲泛着诡谲的光芒,当强大的阿修罗神力量变弱时,黑暗力量也随之壮大。
玄舞一个闪身,盘坐在摩罗士卒面前的一块大石上,衣袖如箭弦直穿摩罗士卒,啪啪几声,摩罗士卒中间被杀开一条路,玄舞如燕子飞身,在分开的小路中穿越,由头到尾,七彩丝带如一张网,牢牢锁住摩罗士卒。
摩罗士卒不停挣扎,一片怒吼声,摩罗士卒突破玄舞的禁锢,一抹抹黑色身影飞身而出,玄舞被震飞在数十丈外。
“玄舞!”秦云斯脚踏树梢,飞落在玄舞身边,“无相开始活动了!”秦云斯边杀边对玄舞说,一阵嘶号,摩罗士卒受到攻击,蜂拥而上,玄舞与秦云斯齐身飞起,召唤出诛魔咒,眨眼,如雷电的光线,一道道落在摩罗士卒身上,惨叫声连绵不绝,很快地,周围恢复平静,只有一滩滩斑斓血迹。
一道凛冽紫光,将二人打得退后十余步,狂风乱舞,刮得慑人,呼啸声从地上传出,响彻云霄,二人错愕看着这一切,地上泥土如排山倒海般,急急倾泄,“无相!”玄舞一声惊呼,面前站着一名霸气十足的男人,他全身黑衣,头上戴着黑色头盔,头盔的顶部,有一缀暗红。
“久违了,九天玄舞”粗壮有力的声音,无相高大的体形,挡去所有光线,玄舞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
“是很久了,沉睡这么久,你终于还是醒来了”玄舞迎视无相。
“你把我封印在伏诛剑,以为我从此一睡不醒吧?今天,该轮到你来沉睡了”无相说完,他身边吹起一阵巨风,地上沙尘飞扬,玄舞举高手,用衣袖挡住风沙,黑色浓烟,将地上的树连根拔起,风沙中,夹带着数十棵串树木。
玄舞和秦云斯二人,被那股怪风,吹得不断后退,天空中闪现在一抹藏色人影,屠冥飞身一左一右拉起玄舞和秦云斯,“走——”一声急喝,无相急冲进风沙的漩涡中,寻找着三人,他朝天空怒叫,风沙,树木,全部朝四面翻飞,玄舞刚才站的地方,空无一物,无相恨恨地咒骂着,不甘心地离开。
流水滴答滴答地响在耳边,玄舞在黑暗中摸索着,“屠冥,这里是什么地方?”
忽闻哧地一声,一束火光燃起,屠冥举起手中火把,静静看着玄舞,“这里是魔域界,共有九层,藏着穷凶极恶的幽影骑士,只要穿过这里,便可到达精灵国,然后我们可以透过精灵国重返天间”屠冥执着火把边走边说。
忽闻呜呜几声,墙壁上,地上,疾光飞闪,窜出几只幽影骑士,如兽,四脚奔驰如马,上半身如征战的勇士,神勇霸气,身披鲻鳞般的盔甲,黑色头盔衬上黑得发亮的眼珠,手中执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血之利刃,威猛,杀气腾腾。
“你们小心,幽影骑士手上的剑,会令人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尽量躲开它的剑,不要被伤到!”屠冥镇定地说着,另外那头几只幽影骑士已经齐冲向众人,“不要管它,尽量避开这些幽影骑士,寻找通往精灵国的路要紧”屠冥边闪边对身后的二人吩咐。
屠冥在前开路,玄舞和秦云斯紧紧尾随,一步一步地,四周全是黑暗,走了一层又一层,一直到第八层,几只幽影骑士破墙而出,紧紧守在入口,黑色眼珠透着幽光,死盯众人。
几只幽影骑士似乎正在与他们抬杠,紧守着九层的入口,玄舞拔下头上一根蓝色发簪,向幽影骑士前面一抛,一抹幻影,模糊飘在幽影骑士面前,幽影骑士分不清真假,急向幻影扑去,屠冥暗使眼色,三人齐涌向入口。
魔域九层,几束阴暗的光,把人的影子也拉得颀长,青铜色的墙壁,永远是说不出的阴郁,众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出口,敲打着墙壁,发出一连串清脆声响。
“在这里——”玄舞清柔的嗓音回旋着。
余下二人人闻言,急迎上去,三行殷红的方块砖,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这是血墙!玄舞微愕,想不到妖界,竟聚集如此之多的诡异之物,她退后三步,咬破食指,一道殷红血光打在血墙上,吸食到鲜血的血墙,慢慢打开。
“九天玄舞,你就准备这样放过地藏王么?你可还记得初投为人时,那个被母亲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小女孩?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地藏王安排的?他故意安排你投身成那个恶毒的女人的女儿,让你饱受非人的折磨,你应该恨他的,恨他,恨他……”黑暗中,有人在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