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香波阵袭旖旎柔情,硕大的蜜果摇挂树边,诱人啖涎。只是匆匆的行人看不见
这繁花妙景,隅隅生香。只是挟妻携子麻木的肆逃,满面的尘霜只余本能求生的欲望。甚至我银丝华发伫立的异类亦无掀起多少惊诧。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
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①
寥寥清风惆怅无痕,我早就忘却了良善,仍不免对着此景虚席悲叹,两军交战,生灵涂炭不可避免。
琅琅双袖,洁芸娜步,只需朝着那人群涌来的方向走去,便越渐濒临战场。铛环交响,兜
头的披风下遮住了大半的容颜。
几日的路程我便赶至了战场,却是毫不犹豫的冲着无魇国的阵营迈去。回首已是吝惜,抬眼望向那紫衣神颖俊彦,心突地夹了一抹安定。
嘴角不自主的上扬,语艳委婉,“殷墨锡,我的昕儿呢。”
“你可曾有什么瞒着孤么,孤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沙哑中浸透着威严不容侵犯的语调。
在良久的阴鸷目光下,心思辗转,忐忑无垠,“魅萝不知……不知有何是凭借君主的智慧仍不得知的。”
迎来的
却是轻哼的的冷笑却宣示着不可遏止的怒气,“这个答复倒是滴水不漏。”
“阿妈……阿妈……”昕儿的惊恐的哭声令我不禁转移视线。
昕儿小小的身体被一条柔嫩的手臂扼在空中,脸庞滚烫的泪珠晃得人心疼。
“你怎么出来了?”殷墨锡看到来人有些不悦的叱责。
“王兄,我可等不及了……再说你也答应过我……”经久不见的曦阳公主,平凡的面貌上挂着邪魅的森然感。
我勉力压下体内的喧嚣尽量平静的开口,“曦阳公主,她不过是一个孩子,还望
你高抬贵手。”
“魅萝,有本事求我啊……我忍辱负重这么久,却还是被我等到了这一天。”
看着她的嚣张得意,还有殷墨锡深沉的心思,我皱起眉犹豫的开口,“楼翎、楼澈被你怎么样了?”
“哼,王兄瞧瞧啊,这女人竟当
着你的面关心起别的男人了”,转眼瞥见殷墨锡阴沉不豫的神色,曦阳不免讪讪的再次针对我,“楼氏满门应该在天牢里度过下半辈子喽……哈哈哈……现在襄国已是我王兄的囊中之物。”
“那可真要恭贺君主了,想必曦阳公主
也功不可没。”我淡淡的飘出一句话,脑中却回想起与楼澈的最后一次相见,其实放手亦是福。
那个丰神俊朗飘逸出尘的男子,红袖阁那段淡漠馨雅的日子……终是逝去,各人自有缘法,我亦无能为力。
就在这份诡秘,曦阳肆
意的笑声下,一个白影倏地飘近,来不及反应下已飞至眼前,朝着曦阳袭去,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心中莫名一痛。然而不知何时殷墨锡却已踏在白影的落脚之处,顺着风的流向提剑直劈……我却只觉漫天的猩红透染墨土,镜的
腰间由上而下的一道剑伤顿时狰狞显露。
我蠕动着双唇却发不出一个字,这千钧一发之际的变动叫人心颤绝望。
“镜哥哥,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背叛王兄……又是为了妖月族这个贱女人。”
镜捂住伤口半跪在地,指尖是遮不
住淌下的鲜血,有些艰涩的流连着望了我一眼,便盯向殷墨锡,神色复杂。
殷墨锡上前一步,溢血的剑直指着镜,转眸却向我扫来,冷冷的启唇,“你就这般安然想跟他过着隐退的日子。”
“阿妈,镜苏苏,昕儿疼……昕儿疼…
…”
看到昕儿脖颈间明显的红痕,以及曦阳不知何时短匕在握,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缓缓冲着那道身影曲下了双膝。
“曦阳公主,求您高抬贵手。”
曦阳抑不住癫狂大笑,却是星泪顺着脸庞滑落,“魅萝,我恨你……我曾经发
誓没有人能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既然我留不住,那么你得到的也不配存在……即便你想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的背叛……”
“不,公主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求您……君主,若您还念着往日的情分……”我已
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怯懦的匍匐在他们脚下。镜重伤,我已无任何功力,颓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第一次如此卑微的抛弃高傲,臣服于那足以翻云覆雨之人。
“魅萝,你竟是这样回报孤的!”随着话落是我高高飞起的身
体,被他踹起的那刹那仿佛飘荡在云间,却转瞬跌落,溅起尘埃口溢暗红。
“……你身子受损,根本再也无法受孕,姬亦昕将是你此生唯一的孩子……而妖月族终身只能孕育女子……你为何要这般欺瞒孤!”
原来还是被他知道了
……我闭起眼受不住满面的沉痛,那日的约定有几分真抑或几分假,我亦不愿与你之间总是算计。
“哈哈,竟会是这样……那么杀了你仅有的骨血将会是对你最大的折磨,既然我不能生育,你也休想留下子嗣。”
怔忪间恍惚的看
着曦阳将匕首狠狠插进昕儿的胸口,昕儿只来得及抽搐几下便没了生气,半长的银发低低的垂落,眼神涣散毫无焦距,甚至仿佛听见那声“阿妈”哽在喉中,哀默的散去。
“昕儿——”我撕心裂肺的唤着,心像被剜了去。
“擅
作主张的蠢女人。”殷墨锡泠然的掷出剑,只见一道星光划进昕儿的身躯,连着曦阳一同贯穿在地。
逝去的思绪再次翁然,昕儿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再折磨她。
“殷墨锡,我恨你,我恨你……”
殷墨锡利索靠前的抽出剑,只看到
两道躯体随着这番举动同时一颤,曦阳伴着血崩再度哀嚎出声。殷墨锡却扯着曦阳的绞纱嫌恶的擦拭着剑面的鲜血,“……那便恨吧。”
我张狂的上前欲要撕碎眼前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唯有如此才能发泄。
“潆,你冷静些……潆
……”镜艰难的倒地,挪着伤口向我爬来,地面上是一道清晰的血痕。
我忽的失了精力,茫然的抱起昕儿开始泛凉的尸身,呆坐在原地。
“将他们关起来。”殷墨锡低沉的下令,决绝的转身投入到身后的营帐。
我不顾指尖的冰
凉,浑身寒至彻骨……终是没有守得住……
①注:选自——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