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泽看着两个护卫跟在月明辉身后一左一右地离去,转身的瞬间,看到了扶着洛儿肩膀出来的林姑姑,一脸的担忧。
“少庄主,龙颜会大怒,”林姑姑看到了轩辕泽唇边的一缕笑意。
“泽叔叔,洛儿爹和娘的绢人,不想给他,可他带走了,”霓洛的心爱之物,竟然会送到他的手中,而轩辕泽也看到了,月明辉抓着绢人的手很是用力。
“洛儿,你恨他对吗?”轩辕泽看到洛儿的眼睛仍盯着那扇大门。
“洛儿,泽叔叔给你看样东西,”轩辕泽想起了那月江恩的家书,尽管他不喜欢月明辉,尽管他也认为月秋白的隐忍有些不值得,但是,这一切已经成为了事实。
轩辕泽从轩辕默的手中接过两块龙凤的半月玉,当着洛儿的面,将玉放进了玉玲珑琴体的凹槽里,很清脆的一声响后,那卷黄色的绸呈现了出来。
洛儿看了轩辕泽一眼,双手取了出来,缓缓的展开。
“是先皇,也就是你的皇爷爷留给你爹的家信,洛儿你慢慢读吧,以你的聪明,你会明白的,”轩辕泽摸着洛儿的头,慢慢地说道,他不愿意看到洛儿小小的年纪便生活在仇恨里。
霓洛很惊讶这看上去完好无缺的玉玲珑竟然有着如此的机关,可她还是将目光放到了那明黄的绸布上,字是草体,如行云流水。她看到轩辕泽抱走了玉玲珑,取下了圆月玉,便将那家信在桌上铺了开来。
纳兰进来时,就看见霓洛正目目地盯着桌上那副明黄的绸卷。
倒了一杯水,纳兰伸到了洛儿的眼前。
“先生,连皇爷爷都让爹让着皇上,多辅佐皇上,可是皇上还是对爹下了毒手。洛儿也恨他,可是现在,洛儿也不知道是应该恨他,还是恨皇爷爷。”
“洛儿,依你而言,何为恨?”
纳兰看着霓洛不言语,是啊,什么是恨?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是恨,恨暮春让花落去;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也是恨,恨羁泊异乡、孤苦飘零;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是亡国恨。可是洛儿,你熟读诗书,你的恨从何而来,就因为他让你失去了父母,让你们阴阳两隔?以一已之痛,洛儿忍心让所有人为你担忧?”
霓洛的目光仍落在那明黄的绸卷上,“尔当辅佐之,与子携手,共创圆月大业。知子莫如父,父知其心中恨意,然事过境迁,尔当自保,处处留意。南有仙雾轩辕氏,与父情同手足,而立之后,尔务必迁之,寄心于天下百姓安居,寄情于山水,保我月氏一脉源远流长……”
“既知之,为何不早灭之?”霓洛不解,不明白皇爷爷为何知道皇上的心思,却不防患于未燃。
“有果,必有因,而这因,应当是其父自己造成,”纳兰动手卷起了那副绸卷,“洛儿尚小,有些事情当以大局为重,就像后山的老庄主夫人,对于老庄主,他的恨会比你少吗?那是家破人亡皇位被夺,可是洛儿,对于你爹,他的大局在哪里,你是应该明白的。”
“于天下百姓安居且乐业,”洛儿回味着绸卷上的话,短短几个字,却是要倾尽全身心的力量。
“纳兰的祖上天皇贵胄,注定一生富贵荣华,繁花著锦,可是内心深处却有着困惑与悲观,对富贵轻看,对仕途不屑,对凡能轻取的身外之物无心一顾。而轩王和轩王妃,又何尝不是,一生淡泊名利,身在高门广厦,却有山泽鱼鸟之思。可是命大违不了天,他也有自己的责任,他要辅佐君王,他要顾惜百姓,可这天下,需要帮助之人又何其之多,而一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过是双臂之力。洛儿,身为帝王家的万般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你能理解多少?”
纳兰无法再详说下去了,他相信洛儿的智慧,可他又想起了容若兮,想起了齐天舞,祖上对求之却不能长久的爱情,对心与境合的自然合谐状态,是流连向往的。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对那份求之却根本得不到的爱情趋之若鹜?
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
洛儿在自己的房间里静坐了良久,雨帆送来了茶,便见到二小姐又将那绢人一个一个地取出来,又一个个地放进了沉香木的匣子里。
窗外开始下起了雨,在深秋的夜里,听着便有阵阵的寒意,洛儿依靠在床头上,看着烛火跳跃着,在偶尔飘进的风中飘舞着。
还能去恨吗?
还能去怨吗?
一已之痛,而已吧。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倚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