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辉看到了护卫呈上来的两个绢人，手持玉扇沉思的五皇子，紫裙巧目盼兮的轩王妃，的确，栩栩如生！

他记得那一年的中秋，她就是换了这种紫色撒满小黄花的纱裙，远远地向着自己走来。

他也记得第二日的黄昏，秋白在后花园听雨轩的台阶上等候着自己。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那一晚的月华有些清冷，斜斜的倾泻在月秋白的身上，听雨轩飞扬的亭角就投射在他的肩上。

“皇兄昨日对秋白的王妃说了什么，令她彻夜难眠？”月明辉发现月秋白的眼底，有着浅黑色的淤青，似是一夜未眠。

“五弟为何不亲自去问容姑娘？”月明辉有一丝的庆幸，她竟然为了自己的话辗转反侧？

“皇上，是臣弟的轩王妃，不是容姑娘！”月明辉听得出，秋白更换了称呼。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五弟，当年皎皎的生辰，那一晚的月色要好过今日。”月明辉没有理会月秋白，径直踏上台阶，走进听雨轩。

“那皇上就想以一道诏书再次宣告天下，让五弟的王妃成为您的妃子？”月秋白转过身，对上月明辉的眼眸。

“那一晚，你若是不出现在这听雨轩，容姑娘就应该是朕的妃子，认识她，朕在你的前面！”月明辉不甘心。

“可是皇兄，娶她的是秋白，赐婚的诏书上不是也有皇上的玉玺印吗？弱水三千，秋白只取一瓢饮；皇上的后宫三千，可都都等着您的雨露呢。今日月色僚人，秋白只想转告一下皇兄，轩王妃与臣弟，是有着三生之约的，以皇兄的胸襟，臣弟还等着天子的祝福呢。”月明辉在月秋白的眼中看到了笑意，自己不是拱手让与他人了吗？还想着要夺回去？

可是宁为玉碎，也不要瓦全！

月明辉怔怔在看着手中的绢人，月秋白似笑非笑的眼眸深深的刺痛了自己的眼，就像那一晚。

“朕记得那一年与摘星的一战，朕让何将军打了头阵，将摘星的贼子赶了回去，可是朕的五弟却帮了朕一个大忙。那一次，你也是形影不离吧。”

月明辉终于提到了正题。

“皇上是想知道轩王是如何舌战那摘星君王的是吗？”轩辕泽看着月明辉失神了，看着两个绢人的眼里有了恨意。

“可惜那一次轩王不让在下跟着，说刀剑无眼，恐伤及无辜。可是民间有着无数的传言，皇上您相信哪一种言论？”

“那你又听信哪一种？”

“在下不是听信，可是轩王的所作所为，早已告诉了全天下，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皇上与轩王乃一母同胞，心意相通，也会知道轩王的心意吧。”轩辕泽看到月明辉的眼里有着惊愕，他突然想起了那玉玲珑里的家信，他替月秋白不值，也替月江恩不值！

“皇上很惊愕是吗？这仙雾山庄，上上下下几十人，可有不少是轩王收留下的孤儿，同是为人父母，轩王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皇上也不忍心看着您的子民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吧。轩王是替皇上做了很多事，可做得最多的，就在于此。”轩辕泽的语气很淡然，他已经不再想去探听皇上言语中的虚实，他只是觉得轩王死的不值，如此的睚眦必报，哪里有作为一个天子的虚怀若谷。

月明辉相信轩辕泽所有的话，他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他，他的坦然，淡定从容，不卑不亢让他想起了容若兮，如此的人，言之灼灼！

他知道民间对秋白的拥戴，而他今日才知道，那呼声不是来自于他的天生帝王的传说，而来自于他的所作所为，他只想救苦救难，可自己却做了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断地有人来揭起那伤疤，在上面洒上一点盐，痛啊！

月明辉看着轩辕泽已经坦然地坐了下来，接过一旁婢女捧上的茶，慢慢地品了起来，水雾的氤氲里，他看不清轩辕泽的脸。

“皇上的月芒之行，是在仙雾山庄落脚，还是去烟府，在下好安排。”轩辕泽头也不抬地问道，他不怕什么欺君之罪，也不担心会有人控诉自己藐视皇室，他知道自己这一局赌赢了。他看到了月明辉的软胁，就是轩王和轩王妃，而自己也有了一丝的欣慰，如此看来，月明辉对他们，还有着一份不舍的情缘。

“烟府，食君俸禄，岂能不为君分忧！”月明辉的声音有点冷，这是第二个让自己欲罢不能的子民，他是聪明的，聪明地能揣度到自己的心思，可他又是五贤弟的人！

烟玉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厅门口。

“皇上，请皇上移驾！”烟玉铎毕恭毕敬地伫立一旁，看着脸色泛着青的月明辉，和小口小口品着茶的轩辕泽。

他有一丝不良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