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啊!
林姑姑在对栖梧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后,看到了书案上那副画,她想起了纳兰,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太子,是他的儿子!杀父仇人的儿子!
“七少喜欢洛儿?”林姑姑强压下心头的愤恨,坊间查到的消息,和她想的有着太多的差别,但是她不喜欢他,虽然他不恃宠而骄,不仗势欺人,对所有的人都彬彬有礼,温润和善,但是因为是他的儿子。
“是,我要立她为太子妃,以后当我的皇后,”栖梧的的眼睛落在那缠了白纱的手指头上,仅被酒坛的碎片轻轻地划过,并无大碍。可他不明白,为何一向内敛的霄汉会如此的失态,就因为自己说要娶他的妹妹?
栖梧苦笑,有一丝的无奈,眼前的长辈对自己不远不近,分寸拿捏得恰如其分,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这样一间酒肆开得风生水起。
“太子尚年幼,不过久在宫中,男女之事耳濡目染,也应该明白,喜欢一个人,就要替对方着想,就不能强迫对方的意愿,是吗?”林姑姑收拾好了一旁的水盆巾帕,转身出门。
轩辕泽很快地赶来了,在自己最常呆的泉涧里见到了霄汉。
桌上已收拾妥当,换了干净的杯盏,只是没有了酒,轩辕泽看到霄汉仍怔怔地坐着,眼圈红着,有着不知所措与慌乱、不甘。
“要不要陪爹再喝一杯,”轩辕泽看到儿子有心事了,长大了,男人长大了就有男人间的交流方式。
酒送来了,轩辕泽亲自斟了两碗,将一碗推到了霄汉的面前,自己则先干为净。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包在小小的锦被里,粉嘟嘟的小脸,慢慢地长大了,会跑了,会叫自己哥哥了,会和烟萝一起跟在自己的身后,拽着自己的衣袖,仰着小脸朝自己甜甜地笑着。
她三岁时,送了她一只自己好不容易捕捉到的小黄雀,却被她一松手就放了;她五岁时,送了她一只自己亲手扎的蝴蝶纸鸢,陪着她放到了空中,看着她开心地笑着,跳着,可是一阵风就卷得无影无踪,他原以为她会拉着自己的衣袖求自己再做一个,可她拉着自己的手,却吹着那几处竹子留下的深深的划痕;她七岁时,拉着她去池塘钓鱼,可鱼没钓到,她却落水了,因为看到了一只红色的蜻蜓,他记得自己是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水里,所幸水不深,他记得她湿得衣裙,遗失了一只鞋子,那是自己第一次背她,虽然自己只有十岁,虽然自己也走得跌跌撞撞,可就是不愿意放下她;她九岁时,他在月华的街道上替她解了围,却遭到爹狠狠地一瞪眼;他在客栈的二楼转弯处看到她落落大方地回绝了孙经纬的纠缠,他才发现,他的洛儿妹妹已经长成了一株待放的莲。
可他等着她开放,绽放人世间最美丽的容颜,只为自己。
可是她的美也被那摘星的太子看到了,也被这圆月的太子尽收眼底。
“爹,你和娘等着我们长大,是不是等得很辛苦,”霄汉看着面前那玉石碗中的酒,没有喝下去,今天已喝了太多了,不可以再喝了,他要保持清醒。
轩辕泽没有想到儿子会来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他还是看到了霄汉眼底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痛,“如果今天不想和爹说,爹也不问,但是爹信你,什么事情都会处理好的,是不是?”
能处理好吗?借酒销愁愁更愁!
霄汉端起碗一饮而尽,可她的脸仍飘浮在眼前,他将手中最大的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她,看着她忧郁的脸露出了一点笑意;他将手中莲子的莲子剥了皮,去了芯,喂到她的唇边,看着她眼底那一团团的忧郁,他不忍心,却爱莫能助;他记得拉了她的手在无忧谷的草地上尽情的跑,他记得她喘着气,帮自己抹去了额上的汗水,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呆在无忧谷,就这样一辈子拉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直到老死去。
“沐风,你知道霄汉怎么了?为什么他说我和他妹妹不可以在一起?”栖梧歪坐在窗前,看着冬日淡淡的黄昏正慢慢地褪去,一点点的向下落去,直到消失在天的尽头。
“殿下,沐风也不知道,烟萝说霄汉对二妹比对她好多了,许是担心被太子娶到了宫里藏了起来,自己再也见不到了,伤心吧,”沐风猜测着,他的心情大好,完全没有看到栖梧的失落。
“那你会吗?你也有妹妹,要是哪天她也要嫁人了,你也会担心会再也看到她了?”栖梧想起了沐风那个可爱的小妹妹,有着银铃般轻脆的笑声。
“当然会啊,在我的心里,无论沐雨多大,就算她嫁人,当娘了,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个扎着两根朝天小辨,蹦蹦跳跳的小丫头,永远是哥哥最疼惜的一个人。就算是她要嫁人,我娘也不舍得将她嫁得有多远,我看我娘的心思,定要是就近嫁给那个叫思穆的小子了,反正是爹的义子,迟早是半个儿子。”
栖梧开始去慢慢感受一个兄长对妹妹的情感,他也有妹妹,有好几个小妹妹,可是每一个都被父皇要求不能跟自己太近,每一个都对自己敬而远之。
原来在哥哥的眼里,妹妹永远是心里最疼惜的一个人,永远都是!栖梧嘴角不禁扬起笑意,而此刻,月已如钩。
可是他没看到,洛儿叫轩辕泽为“泽叔叔”,叫少夫人为“花婶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