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拉了烟萝出现在无忧谷时,已是五日后,一身的风尘仆仆。
“属下向郡主请安!”沐风行了君臣礼,可少顷,便被一双柔软的手扶了起来,洛儿的唇角泛着一丝苦涩的笑意。一声“郡主”,便将两人生生地隔离开来。
“此处不在宫中,何公子,你我还是打小便相识的人,有什么话,但请说来。”
“太子殿下请郡主回宫,后日吉时,便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殿下希望郡主能在场,”沐风似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毕竟,眼前的郡主除了面色的苍白,看上去,并无大碍。
“七少登基,于洛儿何干!”霄汉的心里仍然有着怨气。
“殿下说,要封郡主为我圆月的护国公主,受天下人爱戴。”
晚雨未摧宫树,可怜闲叶,犹抱凉蝉,洛儿回到霁月殿时,便看到宫女们的面上有着悲喜交加的神情。
“郡主,太妃殁了,”一个宫女终究忍耐不住,双手奉上茶盏的瞬间,低低地说到。
茶盏,瞬间落地。
那个慈眉善目的皇奶奶去了,甚至临死,都喃喃自语着刚刚得到的嫡亲孙女,甚至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外,期待能再见上一面。
亡灵在超度,可宝月殿堂之外,却鼓乐齐鸣,御座陈于奉天门,时鼓,宝案,玉玺,无不透着皇家的威严与权利的至上,上下翻腾的五爪金龙蟠柱,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一步一步,栖梧觉得走得无比的沉重,钟鼓鸣,吉时至,栖梧在静候加冕的妃嫔身后看到了霓洛的身影,淡然,浅黄的衣裙,淡雅的绿色小花,绣着百蝶齐飞,只是鬓角,一朵不合时宜的白色珠花,昨晚至今,她在为慕容太妃守灵。
仿佛在见到她的一那一刻,栖梧的心定了下来,他希望她能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天子的宝座,指点江山,于运筹帷幄之间。他希望她能记住自己最强大的一面,在权利上,在人格上。
一队一队,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上前朝贺,让栖梧心里如浩瀚之海,波涛汹涌澎湃,圆月的江山,在自己的手里,将呈现更加强大与辉煌的一代!
司礼太监宣读圣旨的尖细嗓音在殿堂回荡,月栖梧在跪接圣旨的刹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已飘然离去,最终,她没能见证这帝王皇权交替的一刻,只因,这帝王的皇权下,有着太多冤曲的魂灵。
“洛儿,”栖梧在晚间的时候去了灵堂,他知道,她有着遗憾,可面对那个熟悉的背影,却一时无从说起,默默地燃了三支烟,置于香案之上。
青烟袅袅。
“皇上日理万机,还是回殿堂批阅奏折吧,洛儿生前不曾陪过皇奶奶,此时应当多陪守才是,”洛儿不曾抬头,她看到了那明黄的朝靴,一步一步,来到自己的面前。
“洛儿,我一向尊崇五叔,若早些知道,你是五叔家人,我会早些让父皇接了你回来,”蹲下,栖梧看着洛儿那毫无表情的脸。
“早点回来?回宫里,还是早些让洛儿去见爹与娘亲,皇上,你还不明白你父皇的用意,斩尽杀绝,只为将这皇位传位于你!”
“可那是父皇的意思,不是我的!我何曾做过对不起天下,对不起你的任何事情!”栖梧的话里带着隐隐的怒意,洛儿的怀疑,让他倍受打击。
“是,以前不曾做过,可保不了以后,帝王的皇权之下,是如何的尸骨累累,皇上不会不知道吧?”默默地转身,栖梧离去,一朝为帝,却是众叛亲离,真正,高处不胜寒。
月明辉传召了霓洛,暗淡的烛光下,月明辉有着白日里不曾见过的颓废与疲惫。
“孤传你,是想告诉你,明日,带你去祭奠轩王和王妃,”月明辉开了口,他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子对他的恨意,甚至于,都不曾行跪拜礼。
“我爹与娘亲,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吗?以至于太上皇要到致他们于死地?”洛儿淡淡地开了口,
“恨孤,对吧,同为手足,却手足相残,”月明辉懒懒地依靠在软塌之上,可一代帝王的威严犹在。
“恨,当然恨,可您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洛儿想知道的是,太上皇可曾有过悔改之义?手上沾满无数无辜性命的鲜血,可睡得安宁?”字字掷地有声。
“放肆,郡主,怎可如此对太上皇大不敬?”崔公公尖细的嗓音隐隐地发着抖。
可月明辉却轻轻地冲崔公公轻扬了一下手,“你下去吧,孤与这孩子,想好好说说话,”一声长叹,其悔恨痛楚又有多少人能明了。
“皇权之下,隐瞒着太多的阴谋与诡计,这皇宫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知面不知心,孩子,这些,不入此山,根本是不会知晓其一二!你像你爹,正直正义、以天下之已任,也像你娘,兰心惠质,孤在这世上的日子不多了,不日也不知该以何颜面去见你爹与娘,但是孩子,孤在这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栖梧,他太善良,他心无邪念;孩子,孤此生从未求过于任何人,现孤求你,以长公主的身份好好辅佐他,这天下,也是你月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