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全本章~~~~~~~~~~
正月,大雪过后的第四日,前帮主翁岳鸣下葬后,陆易姚正式接掌了淮扬帮。
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精简和改组淮扬帮,制定新的帮规和制度。高卓的一众亲信都被清除出帮,周延则被逐出了建康城。对于那些不认同新当家的帮众,两人也不勉强,附送一笔遣散费,任他们自行退帮。最后约有三百来人留下,全部是因敬佩三位当家而诚心诚意追随他们的忠诚可靠之辈。
身为帮主,陆易姚掌管内政与财政;许洋依旧坐镇凤天楼,同时负责为淮扬帮招募新丁;关勇主抓训练和战斗;小权成为帮内第四号人物,负责情报工作。三人重新任命了五名主事,分别管理各处生意。
三日之后,淮扬帮焕然一新,再非一帮乌合之众。
总坛前院的临松堂内,陆易姚眉头越收越紧,“砰!”的一声合上去年的账册,长身而起。
垂手立在桌边的账房先生身子不由一颤,将头低下,等着新帮主的训话。
“下去吧。”陆易姚摆摆手,声音中没有一丝怒气,只透着淡淡的疲倦和无奈。
今晚,王徽之在流芳舫摆饯行宴,秦小熙也会出席。他,终于能见到她了;但是,却已经太迟。
第一日乘船畅游长江;第二晚笙歌曼舞、把酒言欢;第三天携手登钟山;四日午后莫愁湖泛舟。
流芳舫的秦小熙和东方家的东方珏,出双入对,郎情妾意。这则新闻早已轰动整个建康城,传遍高门大宅、街头巷尾,不知打碎了多少颗痴心,引来多少声叹息。
陆易姚满怀惆怅地步出院门,东市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他的心里却是虚虚荡荡,全无着落之处。
在凤天楼坐班的许洋,此刻心中也在为陆易姚感到难过,连他这回也不看好自己的兄弟。男女之爱,本来就无太多道理可言,更何况,东方珏确有资本获得任何女子的芳心。
当日,浩九向两人谈及齐伯侯的鹰扬马会时,提到南方还有一个与之齐名的大帮会。这另一大民间势力,其实并非帮派组织,而是个大家族,即发源于巴蜀的东方世家。
东方家原为巴蜀本地的名门望族,晋室南渡之初,川蜀之地一直陷落在胡人政权的手中,东方家首当其冲的受到迫害。幸好家族的主支及时逃到荆州,避过了灭族的大祸,从此庇护在桓氏的势力之下。后来得到桓温的大力支持,发展造船和航运,家族复兴,并且日渐强大起来。因此,东方家虽源于巴蜀,实则发迹于荆州。
东方家族拥有一支能称霸大江的船队,做着与航运有关的各种赚钱买卖,势力遍及长江沿岸和沿海一些地区。靠江河讨生计的大小帮派,即使不直接依附他们,也要看其脸色行事。
朝廷对这个家族既仰仗又害怕。江河乃南方政经的命脉,控制着长江的东方家对建康及其周边的经济和繁荣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另一方面,东晋自桓温时代起,就有了荆州和扬州这两大藩之争。荆州有两大优势,一是西临富饶的巴蜀,二是军事上的优势,即位于朝廷所在地扬州的上游。东方家以荆州为基地,又与桓氏一族关系密切,因而成为朝廷的一大隐忧,但同时也是朝廷最欲拉拢的民间势力。
东方珏是家族这一代中最杰出之辈,据说他气度非凡,文武全材,敢任事,能决断,十八岁时便继承了宗主之位。七年之内,他先将霸占长江上游的赤麟帮赶回两湖地区,后清除了盘踞下游的太湖帮,不仅使自家的船队独霸长江,还将势力扩大到沿海地区。
“东方珏!齐伯侯!有趣,真有趣!”许洋突然拍掌大笑,引得附近正在进餐的客人都转头望了过来,连正一脚跨入大堂门槛的陆易姚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洋对自己上班时间神游太虚毫无愧色,反而迎上陆易姚笑道:“老陆,我发现除了死敌司马道子之外,我们又多了两个大敌,分别是卖马的老齐和走船的东方小子。”
“这南方最有势力的两大帮会头子,正好是你我二人的大情敌!”许洋笑嘻嘻的接着道,完全无视陆易姚拉长的脸。
“我是找你去流芳舫赴宴的,可不是来听你的歪论!”
怎么是歪论,看来陆易姚还没能接受被人横刀夺爱的事实,许洋心里嘟囔着,却不敢再拿此打趣。
“我们晚半个时辰去好了。”许洋又回到了赴宴这个所谓的正题上,接着给出理由:“王家兄弟邀请了大名鼎鼎的宰相谢安,再加上那个什么阮尚君,四个君子要清谈。咱俩这一句古文都不会的到了也是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不如等他们谈完了再去喝酒和听曲。”
许洋显然是吸取了上次王园赏竹的教训,陆易姚点头同意,他现在对任何事都兴趣寥寥,更别说是玄之又玄的清谈。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他们才从凤天楼动身出发,往流芳舫溜达过去。
许洋见陆易姚一直闷头不语,知他还在感情伤怀,便从脑中捡出一则听来的趣事:“老陆,我听说谢安是当今最善清谈之人,他出来做官后,仍然到处游山玩水,整天找人聊天。有言说清谈误国,连王献之的老爸王羲之都出来规劝谢安不要虚谈误了政务。谢安却悠然反驳,说秦朝二世而亡是因为任命商鞅为相,与清谈何干。”
“你倒是知道不少。”陆易姚随便应和了一句。
许洋得意的道:“我现在可称得上是个谢安专家,自从知道他老人家今晚要出席饯行宴后,这两天我没少打听他的趣事。好歹谢安也是个历史名人,且不说世人皆知的成语东山再起,光是淝水之战那一笔,就足以令他名垂千史。”
“说吧!”陆易姚总算生出一些兴趣,他对谢安也有孺慕之情,更想借此摆脱心里的烦恼。
许洋早有准备,圣旨一下,便迫不及待的开讲:“谢安字安石,自小就是个明星,风度优雅流畅,思想敏锐,举止沉稳,能写一手漂亮的行书。但和王徽之一样,偏偏不爱做官,把应召书随手一扔,便跑到会稽的东山隐居。说是隐居,其实是与同样住在此地的王羲之等一干名人整天游山玩水,吟诗作文。当时的扬州史仰慕谢安的名声,三番五次催逼,谢安才勉强赴召。但仅隔一个多月,他又辞职回到了会稽。之后,再不理任何征诏,以致引起公愤,大臣群起上书要求严惩,朝廷因此下令对他禁锢终身。然而谢安却不屑一顾,泰然处之。”
陆易姚笑道:“他是老奸巨滑,既享了乐又出了名,所以后来才能以高姿态于东山复出。”
“别打岔!”许洋瞥了眼他,接着道,“最有趣的事是谢安避隐东山时,依旧派头十足,每次出游,必携妓同行。大家批评他,既与人同乐,就不能不与人同忧,讥讽他不能安于淡泊单纯的生活。谢安也不理会这些闲言闲语,一晃过了二十年,时值东晋内忧外患,众人又开始纷纷哀叹“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好友就来劝谢安出山,谢安被他烦得头痛,再加上亲弟谢万兵败废为庶人,社稷危艰,家族也要没落,别无选择之下,谢安只好放弃快乐的隐居生活,东山再起,从此开始了他中年以后的奋作争斗。”
陆易姚不由感叹道:“谢安确实不负盛名,他虽好清谈,做事却非常脚踏实地,深谋远虑。出仕之后,先后抑制住枭雄桓温的篡位,稳定了政局,又打赢淝水之战,一手打造出东晋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而他自己也成为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大权臣,谢家声誉达到巅峰,以致有“谢与马共天下”之说。”
许洋突然搂上陆易姚的肩头笑道:“老陆,你无须羡慕谢安,在我看来,有一点你和谢安满像的。”
陆易姚失笑道:“你是要抬举我还是损我呢?”
“你可知道谢安身上最大的法宝是什么?”许洋还在卖关子。
“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陆易姚想也未想的道。
“说得好!”许洋赞道,惊诧的望着陆易姚,他的反应也太快了吧!
陆易姚莞尔道:“谢安有什么成功秘诀我不知道,这只是在下奉行的座右铭。”
许洋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笑道:“谢安以超级的镇定从容而闻名天下。就说这淝水之战,苻坚百万大军兵临城下,满朝文武慌作一团,只有谢安一个人悠悠闲闲的,心里战不吃苻坚那一套,从容任命谢玄谢石等晚辈领兵八万去抵挡苻坚。谢玄临走前去问谢安这仗到底怎么打,谢安估计也没什么好主意,就推脱说已另有安排。谢玄得不到指示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前线。战事如此紧张,他老人家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召集亲朋,躲到深山里下围棋赌别墅,趁大家人心惶惶之际,从别人手中连赢了几幢别墅。等棋下完了,捷报也传来了。”
“这就是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了!”陆易姚点评道,他对这段历史还是有些了解的。
“也不知谢安是真的利害还是运气太好,他的所谓安排就是什么都不作,表面上却装作胸有成竹,可就是这样,淝水之战竟然被他打赢了,这样的好事在历史上仅此一家。”许洋有感而发。
“谢安是否名不虚传,马上就能见个分晓了!”陆易姚遥指着泊在朱雀桥附近的流芳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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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人第二次光临流芳舫,门卫还是老面孔,但他们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不用报上名讳,就立即被客客气气的引到三楼西翼的摘星台。
摘星台和东翼揽月厅的结构大体相似,论面积要比后者小些,但西连一个露天平台,在天气宜人的夜晚可作歌舞表演之用。客人也可在平台上设席饮酒,观星赏月,或是一览秦淮河迷人的夜景。
走在三楼中央的过道上,旧地重游,两人均是满腔感触,四个月前的流芳舫之宴,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在那一晚,他们结交了乌衣巷王家兄弟,与大美女秦小熙异地相逢,惹出了司马道子这个大敌,也因此明确目标,在一千六百年前的南方开始了艰辛的创业之路。
厅门在面前被轻轻拉开,迎接他们的是流芳舫老板越黛香。
“两位老板当家总算到了,让我们一众人好等。”越黛香嗔道,面上挂满笑容,并非真有责怪之意。
两人连忙有礼一番,随着她步入摘星台。
“老板当家这个称呼既罗嗦又俗气,越娘可若改称我们公子呢!”许洋油嘴滑舌地打着商量。
“自当遵从许公子的吩咐。”越黛香妩媚的横了许洋一眼。
陆易姚在许洋陶然享受着越黛香慷慨送赠的媚眼时,已经将摘星台内的情况大致扫了一遍。
厅内出奇的简单清雅,除了墙壁上的字画和几个盆栽外,只有五六张案几随意的摆放在中央,周围铺满地席。主客均已到齐,王徽之、王献之兄弟二人一席;秦小熙、阮尚君和越黛香一席;另有一张空席预留给陆易姚和许洋;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名风神秀彻、儒雅风liu,留着五绺长须的长者,一人独坐一席,轻摇着羽扇,意态飘逸,有着神仙人物的风采。
两人心下一阵兴奋,今日终于得见这位千古风liu名相谢安石。王徽之连忙起身引二人上前拜见谢安。
谢安微抬起头,清亮有神的眼看向两人,毫无架子的一笑道:“昂昂若千里之驹!二位确实不负王家贤侄的夸赞。”
两人闻言均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陆易姚心里虽然愉悦,却只平静一笑,他以前也算是个成功人士、青年俊杰,因此比较习惯别人的赞赏和关注;许洋却是欣喜若狂,得意之色全写在脸上。以前他在酒吧混时,就像一根烂草,谁也瞧不上他,没想到回到古代,大家都当他是宝,今日更得到大名人谢安的赏识,足以光宗耀祖了。
他们双双入席坐下,谢安似乎对他们颇感兴趣,又道:“二位雄毅魁伟,似像北方人多些。”
陆易姚连忙点头道:“安公慧眼如炬,我和小洋是从幽州一带迁来南方的。”
“请问祖上有何人呢?”东晋时期极其讲究家世门第,对人进行品评时,都喜欢追溯姓氏来源,从第一个做官的祖辈一直往下数。谢安见两人气质非凡,生出爱才之心,暗想他们若是名门之后,自己也好提携一把,推荐他们入仕。
陆易姚还在思量如何作答,身边的许洋已经神气十足的笑道:“我的祖先是大名鼎鼎的许仙,易姚的老祖更厉害,好像是陆小凤。”
谢安不禁一怔,但见许洋一副引以为豪的样子,可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名字。王家两兄弟也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这小子,连谢安都敢调侃!陆易姚强忍着笑意,在几下撞了许洋一下让他别太嚣张。
“两位公子今晚迟来,错过了小熙的歌舞。”坐在谢安旁席的秦小熙及时发话,岔开了话题。
不知是否受到爱情的滋润,她的脸上光彩四射,美艳动人优胜从前。陆易姚郁闷的将目光收回,转而埋头于几上的美食,一口酒,一粒青梅,辣辣的,苦苦的,酸酸的,涩涩的,好比他现在的心情。
许洋接上秦小熙的话道:“来日方长,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是不是,老陆?”
陆易姚无奈的笑了笑,他岂能听不出许洋的弦外之音。
“你们清谈得如何?还安排了什么节目?”许洋好奇的问道。
“在二位进来之前,我们正在闲聊北方的形势。”王献之答道。
竟然是这么严肃的话题,许洋大感意外,心忖这几人不愧为王谢两家的精英,不似其他高门子弟只好出名,不做正事,而是心悬社稷,操劳国事。
陆易姚提起兴趣,问道:“符坚的大秦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王徽之笑道:“氐秦在淝水溃败后,符坚还未逃回都城长安,各种势力就已经纷纷起兵,北方再次出现了大混战的局面。”
王献之详细解释道:“首先是陇西鲜卑乞伏国仁在凉州揭竿而起,拥兵十余万。符坚手下另一名鲜卑大将慕容垂紧随其后,欲复兴大燕。和慕容垂同宗的慕容泓也在长安附近起事,自称济北王。之后又有丁零人翟斌叛变,投向了慕容垂。最新的军情是羌族大将姚苌被符坚逼走,也占地为王,自号万年秦王。”
“这么热闹!”许洋在脑中一数,大凉,后燕,西燕,后秦,短短几个月就新蹦出四个国家来,加上大秦和东晋,现在至少有六国在中华大地上并存,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盛强时有控弦衣甲之士百万,崩塌之时却如溃穴之蚁。”谢安为昔日的对手发出一声叹息,所谓盛极则衰,势盈而竭,世事的风云变幻,确教人无法预测。
陆易姚也是心有感慨,他便是在淝水之战刚结束时来到古代,如果历史上根本没有这场大战,自己会不会仍好好的生活在现代,喝着咖啡,吹着冷气,享受着二十一世纪的美好人生。
许洋则在为符坚惋惜。符坚建立了有史以来空前强大的前秦帝国,却因一场战役的败北而致国家崩溃。淝水之战受挫的只不过是先头部队,对国家主力并无太大损伤。可惜,符秦内部的民族成分太复杂,作为统治者的氐族,为数既少,又分散四方。以致一败之后,国土立即被其他各族势力瓜分。
“各个胡族政权中,谁的势头最强?”许洋沉思片刻后,望着王献之和谢安问道,他们两位因在朝廷身居要职,所以比在场的其他人更了解当前各地的局势。
谢安道:“我最担心的是后燕,慕容垂野心极大,占据关东广大土地,又是赫赫名将,骁勇善战,骑兵战术运用得出神入化,宣武公桓温第三次北伐就在他手下吃了大亏,五万大军几乎被燕军消灭殆尽,从此不敢再兴北伐之念。现在慕容垂率军包围着由符丕把守的邺城,若其迅速攻下此城,在关东站稳脚跟,我们恐怕再难收回江淮以北的中原地区。”
“姚苌和慕容泓同争关中,不知谁能入主长安呢?”许洋问题不断。
王献之沉吟道:“慕容垂围着邺城切断了苻坚和青州的联系,符坚苦守长安却得不到任何支援,迟早会被姚苌和慕容泓攻下。但是慕容泓的鲜卑一族是苻坚从关东迁到长安附近的移民,这些人思乡心切,即使取得关中,也会东归返回故土。而姚苌此人老谋深算,估计他的后秦会最终占据关中。”
许洋听得直点头,喝了口酒,笑着问道:“大家为何没提到拓跋鲜卑,他们没有跟着起哄吗?”
谢安摇摇头,反问道:“小洋为何会提到拓跋鲜卑呢?拓跋氏只是草原上的一支鲜卑部落,他们的代国被大秦灭亡后,人口分散各地,现在根本不成气候。”
许洋哈哈一笑,大放狂言道:“在下倒是看好拓跋鲜卑,也许他们能后来居上。”
他似有意考验这些名人的视野和识见,暗笑原来谢安也不能预计二十年之后的事情。陆易姚心知许洋兴起又开始“胡言乱语”,连忙用酒堵住他的嘴。
王徽之笑道:“没想到两位如此关心北方局势,是否因思念故乡呢?”
“大秦瓦解,若我朝能趁机北伐收复淮水以北,我和小洋自然返乡有望。”陆易姚抢在许洋前面,捡了些体面话应付。
“两位尽可放心。”王献之道,“安公正是朝廷中主持北伐之人,他已派遣建武将军谢玄为前锋都督,率领荆州大将桓石虔等北伐,现两路大军已分别推进到兖州和司州。”
王献之说完,便于席上端然举杯向谢安敬酒,预祝其北伐顺利成功,众人也随之举杯表达敬意和祝愿。
谢安欢饮一杯,抚须望向阮尚君笑道:“今夜之宴似乎过于沉抑,不若尚君再弹奏一曲,为我们祝祝酒兴如何?”
阮尚君颔首微笑,轻拨琴弦。优美流畅、轻灵写意的琴音打动了所有座上之宾,无人不感到心情愉悦,浑身舒畅。唯独那操琴之人,清瘦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忧郁,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孤独气息。
陆易姚一边喝酒,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阮尚君,此人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横看竖看都像一个离群索居的隐士,不知为何会天天流连于繁华喧闹的烟花之地,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他,或者,牵绊住了他?
阮尚君以琴曲为王徽之饯行,弹罢便起身告退。随之而出的还有托着空酒壶的越黛香,她忙着去张罗新一轮的酒菜。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三楼的过道上,落后半步的越黛香忽道:“小熙对东方珏很有可能动了真情,这样可以吗?”
“秦小熙恐怕不是流芳舫能留住的人。”阮尚君以无温的语调淡淡道。
“幸好东方珏在建康不会逗留太久。最近太湖帮死灰复燃,纠集了一帮海盗在东南沿海袭击和打劫东方家过往的货船,东方珏从荆州赶来就是为了处理此事。”
阮尚君没作任何回应,似乎对这件事毫无兴趣,径自下楼去了。
越黛香则驻足在梯井的围栏边,转向匆匆追上来的小婢,问道:“什么事?”
小婢福身道:“齐爷来了,现在南厢第二间内等候。”
他还真会挑日子,越黛香心中叹气,嘴角却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小婢,交待了几句,便往南厢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