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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羽翼初成
作者:鳄鱼先生 时间:2023-08-17 18:00 字数:6075 字

重新挤身于熙熙攘攘的市井街道,许洋立感一阵轻松自在。以往去乌衣巷王家,总是为正事奔波,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吟诗赏竹,与其说高雅了一把,倒不如说是自讨苦吃。两个风liu才子也就罢了,好歹是老朋友,言行不用有什么顾忌。岂知后来先有自己的前暗恋对象郗道茂,后有才情横溢的美妇谢道韫。他们这两个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大俗人夹在中间,就像鸡立鹤群,浑身的不自在。

“老陆,以后再有这种赏竹赏花的好事,千万别拉上我了。”许洋伸着懒腰,“有这时间我还不如拿来追求若芊呢。”

陆易姚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停在了一个玉器摊档前随意观看。

“你是不是因流芳舫的饯行宴想起了秦小熙?”许洋讪笑道,“阁下总笑我哄女人不行,自己还不是一样,那个什么浓情蜜意的汤水策略一点不灵,秦大小姐压根就不搭理你。”

陆易姚正好拿起一块玉佩,闻言微一皱眉,许洋一语道中了他的心事,手中那块玉又硬又冷,就像她的心一样。

“不急。”陆易姚喃喃答道,更像是在说给自己。

他们一路走回凤天楼,刚转入东市大街,远远望见一群淮扬帮徒围在凤天楼门口,仿若昨日一幕的重演。

“真是一日都不得安宁!”许洋无奈的叹道,他心系若芊,甩下陆易姚先一步跑了过去。

“许爷,您可是回来了!”一个年轻人自人群中走出,迎上许洋。

一见是淮扬帮的小权,许洋立刻放下心来,笑着问道:“小兄弟今儿怎么又带人来了?”

陆易姚此时也赶了过来,小权行了礼,恭敬的道:“小子是奉了三当家之命,来听候二位爷的差遣。”

“怎么还是三当家,你也该改口叫老关作帮主了吧!”许洋笑呵呵的道。

淮扬帮昨日才死了帮主,平了叛乱,关勇应该忙着收拾残局,整顿帮务,怎会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派到停业的凤天楼来?陆易姚心下大惑。

小权十分机灵,不待两人发问,解释道:“我一是来汇报情况,二是带些弟兄来修缮昨日被我帮破坏的凤天楼。”

许洋奇道:“那你们都围在门口干吗,为何不进去?”

小权突然露出腼腆之色,尴尬的笑道:“没有小姐的允许,小子们只好在外面候着。”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留若芊看家,不料这小丫头还真是尽忠职守。许洋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若芊,便毫不客气的将小权这帮弟兄留给陆易姚招呼。

后院中,许洋寻到心中惦念着的娇小身影:她正手执毛笔,全神贯注的跪坐在案几前。

“你竟然会画画!”许洋大讶。

若芊娇躯一颤,抬起头来,气恼的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明明是你太入神了。”许洋好奇心起,笑着问道:“你在画什么呢?”

若芊的俏脸微红,慌忙将画纸抽起,在他赶上来之前将它揉成了团。

又是他!齐伯侯!许洋在心里恨恨地哼一声,他眼力极好,先一步窥得纸上之画。

“三哥回来啦!”若芊转瞬换上一副笑脸,岔开话题道:“王家之行有什么收获?”

何必还要唤出“三哥”来提醒我呢!许洋有些心灰意冷,面上却佯装若无其事,挤出一丝笑容道:“三哥我还要去招呼淮扬帮的小权,回头再报告给小妹。”他也故意带出“哥”呀“妹”呀,有如逃跑般离开了后院。

凤天楼一楼大堂内,陆易姚认真聆听着小权的报告。

“唉,高卓昨晚便被官府要走了。”

陆易姚立刻生出不妙的感觉,身边的小权续道:“我们彻夜清查,拿下并审问了周延、昨天给陆爷领路的小子、在后院当值的护卫和负责煎药的小厮,果然大有收获,顺藤摸瓜,获得不少高卓犯案的证据。三当家今早将这些从犯一并交给了官府。树倒猢狲散,高卓的叛徒身份被揭发后,他的亲信和那些被他收买的,不是投降就是连夜逃跑,我们轻易地肃清了他的同党。”

“有些可能只是被高卓利用,并非有心叛帮,你们有否加以区分呢?”

“陆爷所言不差,很多人都是遵照二当家的命令行事,周延就是其中一个。这小子最近受到高卓的提拔,还以为自己走了大运,故特别卖力,根本不知是在为虎作伥。”

“哼!浩九挨的那几刀又怎么算呢?”许洋走进来,冷冷的问道,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欠佳。

小权忙不迭的赔笑道:“周延还被我们关着,三当家是要交给两位爷处理。”

“这事不忙。”陆易姚递给许洋一杯茶,让他去去火,又问小权道:“有没有查过为我打制无形的刀匠?”

小权叹了口气,道:“我们晚了一步,他已经猝死在家中。”

陆易姚心忖此事和京苏帮或全聚财定脱不了关系,被收监的高卓估计将是下一个被灭口的对象。没了主犯,这件案子就会不了了之,他们再无法借此来打击司马道子那方的势力。

果不其然,他的担心即刻被证实了。

“高卓已死在狱中!”关勇粗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得知陆易姚和许洋回到了凤天楼,便赶了过来,还带来这个坏消息。

许洋虽不觉意外,却还是问了一句:“他怎么死的?”

“据说是畏罪自杀,但是谁信呢?”关勇的心情非常激动,帮主总算可以瞑目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没能亲自手刃仇敌。

许洋冷笑道:“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官府既然要敷衍了事,那咱们就偏要生事。”

陆易姚也点头表示同意。关勇和小权不解的瞧着二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自然是造谣生事了!”陆易姚笑道,许洋那些鬼主意可瞒不过他。

许洋不觉莞尔,兴致勃勃的道:“不能算是造谣啦!因为我们说的是事实,只不过加上少量猜测。老关,你找些人,将这整件事在建康城内外散播开来,务必要暗示出京苏帮和全聚财是幕后的指使,真正的凶手。还可顺便把二者的其他劣行宣扬一番,务必要将其声名搞臭,令他们在建康做不成生意。”

陆易姚也认为此计可行,接口道:“贵帮和凤天楼均是苦主,由我们将这件事说开,不由得人不信。效果好的话,不仅能打击京苏帮和全聚财于无形之中,还能提高我们的威望。”

“对!”许洋抚掌笑道,“敌人的阴谋诡计虽然厉害,我们却是胜利的一方。咱们干脆将这件离奇命案,破获过程和双方的斗法写成故事,找个说书先生每天在凤天楼说两场,岂不效果更佳!”

“当京苏帮夹着尾巴作人时,正是我们大举进攻的一刻。他们从前吞并了淮扬帮多少势力,我们就让他们吐出多少。”陆易姚情绪高涨,暗下决心凤天楼绝对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下去,他要主动出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极为默契,关勇和小权只有在一旁拼命点头的份儿,心中的佩服全写在了脸上。

“好!就这么办。”关勇拍着桌子笑道,心里一阵痛快,因老帮主之死而积郁在心头的阴霾全部散去。

陆易姚的心情逐渐恢复平和,他悠然的品了口香茗,漫不经意的问道:“关当家此趟来凤天楼,应该不止是为了传个消息吧?”

关勇微一错愕,心中暗叹陆易姚的精明,来之前他本已下定决心,现在则更加坚定。他向小权打了个眼色,着他领着弟兄退出大堂。

“关某确实有件重大的事情想和二位商量。”关勇轻轻摸着脸上的刀疤,接着说道,“帮主对自己的遇害早有预感,昨日清晨他将在下叫到跟前,有意将淮扬帮托付给我。”

许洋忍不住插嘴道:“老关,你是新帮主的不二人选,当之无愧!”

关勇先是欣然一笑,神情旋即严肃起来,望着他们诚恳的道:“我想请二位作我们淮扬帮的大当家和二当家!”

“什么!”许洋的下巴差点没惊掉,抬眼瞧向陆易姚,却见其脸上毫无惊喜之色,反倒挂着几分为难。

“实不相瞒,三个月前我领人来追讨凤天楼,见识到陆兄的风采和手段,已然折服。昨日之事,更是全靠二位仗义相助,出谋划策,关某才能为帮主报仇,淮扬帮才得以保全。两位才智高绝、武艺超群、义薄云天,只有你们斗得过京苏帮和全聚财,若两位坐镇淮扬帮,定能重振我帮帮威,在下也可不负老帮主所托。”关勇显然曾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此刻将一早准备好的劝词和盘托出。

许洋心忖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若能将淮扬帮收为己用,他们这灭蛛联盟的实力将会大增。

陆易姚心里却有几点顾虑,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承蒙关兄的赏识,我二人感激不尽。但在下想先了解一下,关兄做这个决定时,有否考虑过帮内其他兄弟的想法?论资格,怎么都轮不到我们两个吧。”

关勇见他原来在担心此事,哈哈一笑道:“两位是何等英雄人物,我们淮扬帮人人看在眼里。关某敢说,跟着我的弟兄没有一个不叫好的。”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观点,言罢便喝来包括小权在内的几个弟兄,当着两人的面,询问他们的意见。众人听闻,果然个个喜出望外,纷纷叫好,当即就要拜过两位新当家。

许洋见状,大为开怀,转头发现陆易姚仍有迟疑之色,遂不满的悄声道:“你平日踌躇满志,难得遇到此等良机,怎么反而畏首畏脚起来。”

陆易姚无奈的一笑,说到底,淮扬帮只是个地方帮派,终日打打杀杀,以争夺地盘为主要目标,这与自己的理想及目标均有出入。

“关兄可知我和小洋最大的敌人是谁?”他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关勇,沉声问道。

“司马道子。”关勇答完已明其意,豪气的笑道:“关某还没有怕过什么人,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一样。”

“好汉子!”许洋竖起拇指赞道。

陆易姚涌起古怪的感觉:关勇在翁岳铭过身后,已视他陆易姚为新的追随对象。像关勇这种忠肝义胆的血性汉子,一旦认准了,就不会回头。

他终于下定决心,凝视着关勇道:“不妨坦白告诉关兄,我陆易姚绝非屈居人下之人。我的抱负不单只是除掉作恶多端的司马道子,更非是在建康城里争夺地盘、做个地头蛇就罢了。天地这么辽阔,生命如此美好,我定要闯荡出一番大事业来,不负此生!”

“你不会是想称王称霸甚至一统天下吧?”关勇还未有表示,许洋睁着大眼睛抢先问道,他跟着陆易姚混了这么久,还是首次听到他这番豪言壮志。

陆易姚仰天长笑,潇潇洒洒的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个乱世中,除了称王称霸外,总还能找到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吧!”

关勇一阵默然,内心却百感交集,激情荡漾。在他看来,翁岳铭已是英雄了得,但是陆易姚这个年轻人,就像一轮旭日,光彩夺目,为他照亮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论陆兄有什么理想抱负,我关勇都奉陪到底,而淮扬帮就是我们手中的力量。”

陆易姚感动的伸出手,笑道:“好兄弟!”

关勇亦伸手与他紧紧相握。

“还有老子我呢!”许洋急忙将手覆上来,唯恐他们落了自己。

三人相视而笑,新的淮扬帮诞生了!

※※※

午后是流芳舫最宁静的时光。

秦小熙独自坐在闺房内,出神的望着红木柜上那件裘皮披风,直到越黛香来到她身侧坐下,才不舍的转过身来,轻轻问候:“越娘来啦。”

越黛香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红木柜,亲切的笑道:“小熙是否动情了呢?”

秦小熙淡淡一笑,反问道:“越娘曾经爱上过别人吗?”

一声轻叹自越黛香微翘的嘴角溢出,她拉起秦小熙的手,柔声道:“有那个女人没有爱过呢。”

秦小熙沉默下来,她一向不习惯向旁人吐露心事,即使是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越黛香。

“越娘此来是为何事?”她岔开话题。

越黛香经她提醒,微笑道:“差点把正事忘了,是东方公子上门求见小熙。”

“现在应该还未到时段吧!”秦小熙黛眉轻蹙,口气有些不悦。

“来的是巴蜀东方家的宗主东方珏,小熙也不见吗?”越黛香笑着提点。

东方珏?秦小熙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禁揣度起来,流芳舫要到黄昏后才正式营业,而若想欣赏她的表演,至少要在三日前预约。越黛香一向很尊重她,不知为何为此人打破惯例,但她却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

“越娘打发他走就是了。”秦小熙坚持道。

越黛香微一错愕,说道:“东方公子说他是裘皮披风的主人,以朋友的身份拜访。”

这回轮到秦小熙怔住,竟然是他!前日在江边,只是远远的擦身而过,他便扰乱了她如死水般平静的心湖,今日为何还要寻来?她陷入了矛盾与挣扎中,他不是敖;但他真的很像,是见;还是不见?

流芳舫三层的南厢房内,东方珏坐在几前,身后立着一名腰悬宝剑的轩昂男子。

“邢烈。”东方珏唤着男子的名字,带着几分无奈的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流芳舫是建康城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邢烈是东方珏的贴身护卫,几乎与他寸步不离,尽忠职守,无可挑剔,就是为人有些过于死板和无趣。譬如现在这种情况,东方珏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可邢烈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东方珏不得已别过头,望着那张俊秀却无半点表情的面容,以命令的口吻道:“你退下吧,到楼下去等我。”

邢烈接到明令,施礼后,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房间。

东方珏顿时感到自在了许多,点起一支檀香,袅袅的青烟在房内缓缓升起,香气四逸。他端起由栖霞山泉水所泡的碧螺春,颇为享受地品了一口,暗叹此舫不愧是天下第一雅舫。老板越黛香待人接物圆滑周到,他只不过来过四五次而已,她却分毫不差地记得他的喜好和口味。难怪秦小熙会选择旅居在这里献艺。

她会来吗?是否还记得他呢?东方珏还未尝试过为一个女子如此的忐忑不安、牵肠挂肚。甚至,清新宁人的碧螺春也不能令他的心平静下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自门外传来,他的心陡然一紧。

秦小熙止步于门前,推开这扇木门,跨进去,也许就再也无法回头。

门开了。

“小熙!”东方珏亲昵地叫出她的名字,清澈的眼眸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仿佛是在呼唤久别重逢的恋人的名字。

声音温婉而磁性,如电流般流过她的心房,好像多年前一样!秦小熙的娇躯轻颤,面色苍白的怔在门口,眼角倏的湿了,眼前的身影逐渐模糊,似要与她心中的那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东方珏走上前,眼见一滴被悲伤穿透的晶莹泪珠滑下她的面颊,划过他的视线,落在他的心头,好似千斤重石般沉重,令他连呼吸都痛了起来。傲视群芳,迷倒芸芸众生的秦淮河第一美女,她孤寂的心究竟承受着什么?

他不敢去问,怕这颗心一触即碎!唯一能做的,只有抬起手,轻柔的为她试去脸上的泪水。

他的手很温暖,如同那件披风,如同他脸上的笑容,如同以前她贪恋的那双大手。她突然紧紧的抱住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伏在他的肩头,失声痛哭,积压在心头多年的悔恨与凄苦全部化作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

“敖,对不起,我爱你!”

她轻轻诉出四年前没有来得及说出的真心。这一瞬,心中只有幸福与满足、宁静与安详。

虽然,他并不是他。

东方珏爱怜的拥着秦小熙,她那深深的情伤、幽幽的泪水,令他心动,亦让他心碎。但愿自己还算温暖的胸膛能抚平她所有的伤痛,只要她能重新拥有快乐,此刻他愿付出任何的代价,哪怕是作她心中爱郎的影子。

案几上的檀香在静寂中燃灭,萦绕在上空的轻烟渐渐淡去。往事,也随之散去了,只有如香的情感,永远堆积在心底。

已经足够,能在心中再一次与敖相会。两道身影分开,她离开了他的怀抱。

“请恕小熙失态。”秦小熙微微一福,声音略带沙哑,脸上泪珠犹挂,嘴角却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怀中已空,只余肩头传来湿湿的凉意,东方珏的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再抬起眼时,只见那双湿润的美眸中,流转出冷漠和坚强之光。眼前的她再非需要他慰籍的可怜女子,而是秦淮河上光彩照人、高傲冷艳的绝代佳人秦小熙。

他轻柔一笑,并不多问,潇洒的坐回席上。

秦小熙转身拿出帕子擦干泪痕,便静静的坐在了对席上,重新点起一支檀香。

东方珏陷入沉思,她就像是迷一样,前一刻还如情人般亲密,此时又像路人一样的陌生;她坐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又似与他相隔千山万水。

秦小熙低着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她面上虽然已经恢复平静,内心却多少有些尴尬。想她一个女儿家,搂住初次会面的陌生男子泪流不止,即使是在21世纪也够丢脸的,何况还是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幸好他还算善解人意,没有半句问话。

东方珏突然站起身,推开侧面的花雕小窗,清爽的凉风拂面而过,一片蓝天,一波河水,映入这四方的小屋中,刹那间将沉闷化去。

“不知小熙可有兴趣和在下一同乘船游江?”立在窗边的东方珏忽然转头问道,脸上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碧空江水、微风浮云、以及温雅如玉的他,这样的组合让她如何拒绝。秦小熙凝望着窗前那张笑脸,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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