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地急行了近十里路。

“还追在后面，越来越近了。”陆易姚面色凝重的道。

许洋叹道：“我们的马儿今天驮着咱俩和重物跑了近百里路，刚才也只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能不能再坚持下去都是问题，更别提要拼过那个柔然美女的神驹了。”

陆易姚望了眼矗立在西边的那片黑蒙蒙的山，无奈的道：“我们往山上躲避吧！”山上虽然有野兽，但身后步步逼近的美女似乎比野兽更可怕。

“她追得这么近，即使我们骑马入山，她还是会跟着蹄声、寻着蹄痕找到我们。”许洋担忧的道。

陆易姚点头道：“你不是会吹口哨吗？我们将马儿弃在林边，等明早再回来寻它们。”

“我有个更好的办法。”陆易姚眼角余光瞥见许洋一脸暧mei的笑容，就知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果然听许洋怪笑道：“老陆，你不如就满足那个柔然美女吧。只要你肯牺牲一下男色，我们不仅不用这么辛苦的跑路，也许你还能人财两得，混上个柔然驸马或者可汗之类的。”

话音刚落，陆易姚的马鞭已经甩了过来，许洋胯下的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加速的朝前奔去。

两人又疾驰了一里多，到了山脚下的栎树林，他们将马儿驱往山外，徒步躲入了林子。

蹄音已踏响在栎林边缘，撕破了山脚下的宁静。

这片树林非常宽广，想在深夜里搜到两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的难，他们正藏身在一处茂密的草丛里，静静地等候柔然女子的放弃。

没有等到离去的蹄音，却先隐约闻到马儿凄厉的惨嘶声。

“不好！”陆易姚低呼道。

许洋的脸色也是一变，恨恨的道：“不是说草原上的牧民都是爱马之人吗？这柔然女也太狠了，只因为看了她的身子两眼，便要对我们赶尽杀绝，连马儿都不放过。这下好了，没有马，我们别想活着出这广阔无边的大草原了。唉，这女人已经达到她的目的了。”

陆易姚的双目折射出伤心之色，这两匹马虽算不上神驹，却也是一等一的骏马，在这人迹稀少的草原上陪伴了他们四五天，今夜却惨遭屠戮。

蹄音已远去了近半个时辰，两人在草丛中一边抓紧时间休息，一边想着对策。

“我们还是回小湖吧。”陆易姚忽道。

许洋问道：“你不怕柔然女守在湖边吗？她今晚很可能就在那里扎营。”

陆易姚笑道：“那样最好不过，我们正好可以找她算帐，她既然杀了我们的马，我们便将她的马抢来用。”

“哈！只要她是穿着衣服的，我们就不用怕她。”许洋拍腿笑道。

陆易姚不觉莞尔：“就算她不在湖边，我们也应该回去，那里总要比山林里安全，而且我们的行囊也落在了湖边。”

两人走了十里路，陆易姚眯起眼，小湖旁那片丛林的轮廓已依稀可见。为安全起见，他们绕到林子的南头，从树木最密处向湖边潜进。

许洋忽地露出警觉之色，耳朵贴在地上细听，一阵阵黯哑的闷响声隐约传入耳中，可知来骑的马蹄上定是穿上了特制的软甲蹄靴，两人连忙在草丛中藏好，这个位置刚好能勉强看到湖边。

不到片刻，一队约摸三十人的骑兵静静地从北边驰来，逐渐在湖边散开。

一个骑兵正好在两人视线可及的地方，他从马背上拎下一个麻布口袋，走到湖边，白色的粉末自敞开的袋口中缓缓的倾入湖水中。

两人屏气凝神，看得头皮发麻，又不禁心呼幸运。无论这是针对谁的阴谋，都差点把他们害了进去，若非凑巧撞见这些人投药粉，在丢失了水粮的情况下他们定会饮用湖水，到时候就真要作冤死鬼了。

这队骑兵来得突然走得迅速，完成任务后立即撤离，如鬼魅般没入北方的黑暗之中。

从河套地区到阴山附近的游牧民族主要有拓跋鲜卑、匈奴和柔然，但部落却数不胜数，例如库莫奚部、如部、叱突邻部、贺兰、纥突邻、纥奚等，均数于较大的部落。

两人对这些草原部落实在谈不上了解，黑夜中又看不清来骑的长相，根本无从猜测这伙人是哪个部落的，以及要算计的是谁。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地带已经非常的不安全，明天很可能会有一场战争或屠杀。而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腿，身边是一湖毒水，前后左右不是山脉就是草原，山野中隐匿着危险的野兽，还有比野兽更凶狠的草原部落。

湖边寻不到柔然女子的影子，也不见他们散落的行囊。两人只好以地为席，以天为帐，他们不敢生火，因寒冷而缩成一团，此刻饥疲交困，但想到四周危机重重，谁也无法安心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易姚忽然沉声道：“很可能是柔然人。”柔然女子在此地出现，让他觉得这是最直观的推测。

“难道要害的是拓跋圭的军队？”许洋略一思付，摇着头道：“代军已走了四日，以拓跋圭的行军速度，最多三日必能到达阴山北麓，现在他应该已经走到戈壁边缘，发动对柔然部落的袭击才对。更何况拓跋圭是往西北走，这里是阴山的东南段，他怎么走也走不到这里的。”

陆易姚道：“在拓跋氏称雄的阴山脚下，除了柔然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部落敢在这里动武。再说行军打仗之事哪能说得准呢，也许拓跋圭佯装向西，或者是他遇上什么突发qing况，再或是柔然人改变了北徙的路线或计划，否则这里为何会有柔然女子出现？”

许洋叹道：“管它是柔然人还是拓跋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你还没有被他们害够吗？何必再理他们的闲事，不如想想如何保住小命和离开草原。幸好我还记得沿路的水源分布，只要能往回走出阴山，碰见牧民的机会就大多了。”

陆易姚不以为然：“我倒是认为我们应该在湖边继续等，我敢肯定最迟明天傍晚，必有军队或部落路过这个小湖，我们可以用湖水被人下毒的情报来换取对方的援助，只要有了马和水粮，我们就可以安心南返了。”

许洋投降道：“其实我也想在湖边静观其变，谁让我对这件事好奇得很呢，不搞明白心里难受。”说完一笑，问道：“若来的是拓跋圭的大军，我们怎么办呢？是借机报这三十鞭之仇，还是以德抱怨便宜这个混蛋一回？”

陆易姚凝视着夜空，满天的星斗，照亮了人心底最深处的角落。无论这是个多么诡秘凶险的地方，只要仰头望一眼高远的星空，便会觉得人世间的一切恩恩怨怨都是那么的渺小和无足轻重。

“拓跋圭也许只是在维护他的威严，他救了我们一命，我们挨了他三十鞭，从此两不相欠。这也是一场我们和他之间的较量，我们赢了，这三十鞭就不是耻辱，而是骄傲。他承认输了，所以放我们离开，是守信用，为我们准备旅途的必须品，也算是有风度了。唉，我发现自己很难再将他视为仇敌。”

许洋亦不是记仇的人，反而满脸兴奋。“如果来的真是拓跋圭，就轮到他欠我们的了，到时一定要狠狠地敲他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