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维看着一边用匕首抵着毕图的岚,转过头又看着用剑指着西辛的鞍将,觉得有点呼吸困难,豆大的汗珠开闸似的往下淌,以岚的作风,做到这步算是豁出小命去了,她的手没抖反倒是自己浑身抖个不停,而他甚至卑鄙又消极的想——让岚来处理好了,他实在是感到力不从心,因为他永远都无法参透她下一步将会怎么走?她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作为,似乎总伴随着意想不到的好运,每每在危急的关口能奇迹般的力挽狂澜,岚的聪明睿智让他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依赖,本来该是他做的和担的风险却让她做去了,但就算她再怎么强悍到底是一介女流,可现在除了祈祷外他真的无能为力!
毕图气得咬碎了牙,这女人简直就不是人!太诡诈太有心计了!若不是瞎了眼错看了她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怪不得一向治军严谨的王子昼会允许一个女人只身到前线来指手画脚的,并采纳她的意见同他议和,害他被她的伪装所蒙蔽,以为稳操胜卷破她一计却阴沟里翻船又中她一计,哎,没有绝对的胜算到她跟前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可惜他领悟得太晚!在他看来她是友的话就是块不可多得的瑰宝,是敌的话就是个欲除之而后快的祸害!
空气象凝固了般令人窒息,时间在这刻静止不动,只剩燃烧的火把发出噼哩叭啦的声音,数十把利剑映着火光也映出众人的犹豫,人人心里都明白谁先耐不住谁就是失败者!尽管一寸光阴一寸金,特别在大敌当前的当下,又关系着他们王的生死,稍有闪失局面将如黄河决口般会失去控制!每个人都矛盾着,一下希望难挨的时间赶快过去,一下又希望不要太快,因为他们都不想看到唐克捷因为群龙无首而以失败告终!
士兵们不约而同的把冀望一边倒的压在了掌握了西辛性命的鞍将身上,如果他押对宝了的话那么就能成功的牵制住岚,一命抵一命嘛,虽然他们不想拿一个小小的仆役跟至高无上的王相提并论,但情势所逼也顾不上许多了!端看这小女奴在岚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了……
岚突然紧紧的睇着西辛,用眼神传达着某种讯息,虽然与她相处不到半天的时间,但可能是姐妹间血浓于水的关系,西辛一下就读懂了她的意思,她挑起一边眉似乎在问:真的要这样做吗?
放心,我自有打算!
岚再次肯定的微点下颚,西辛身后的鞍将察觉有异,拿剑的手臂肌肉一紧,粗声呵道:“别动!当心我杀了她!”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你家主子立马身首异处!”岚不甘示弱反吼章去,“而且我还很不喜欢有这么多把剑对着我,压力太大的话会给我造成心理阴影,也许会引发强迫症,到时候我就不晓得自己的手还能不能受到大脑的控制,要知道你们的王身娇肉贵的,万一我失手割下一块来,恐怕不太妙吧?”
鞍将眯起虎眼象是在消化她话里所指的意思,毕图则喊道:“别听她的!”
“哟,这么说来您老人家是想尝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滋味咯?”岚把匕首又往里推进了几分,毕图立刻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前的衣服上染了一大片血迹。
鞍将见状沉声吩咐道:“把剑收起来。”
士兵们听命的纷纷将剑入鞘,就在此时趁着鞍将因为心系主子安危而稍稍分神的当口,西辛飞快的从怀里摸出一枚响炮使劲的往地上一砸,响炮发出尖锐的叫声直穿云霄!
“你做了什么?!”毕图厉声质问。
岚翩然一笑:“攻城信号呗。”
“什么?!”他骇然大惊。
鞍将一个皱眉,十几把入鞘不到半分钟的利剑再度刷的拔了出来,他把不安分的西辛用力往怀里一带:“你不要她的命了?!”
岚正色道:“要,我怎么会不要,她可是我刚刚相认的亲妹妹,你动了她比杀了我还让我痛苦捏!”
所有人被她说出的事实吓到了,均不相信平日乖巧不爱说话的西辛竟是如此难缠女人的妹妹!
“不好意思让各位受惊了,你们的反应跟我真的好象,这么天真可爱的MM居然是我妹?老天爷对我真是好得没话说呀!”她笑得娇媚不已。
首先看出端倪的凯维头皮发麻的问道:“您想做什么?!”
岚表情闲散象什么都没发生的望着他:“呵呵,看你被我训练得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了。”
大感蹊跷的西辛忙不迭的问:“怎么章事!?”
岚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对毕图说:“陛下,咱们来打个商量怎么样?”
受制于人的毕图很不客气的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不要!”凯维大力的喊着,想上前阻止却被旁边的士兵用剑拦下,只能气急败坏的咒道:“该死!”
被毕图用剑暂掉头发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这会儿却火烧眉毛的直跳脚,莫非岚接下来要跟老贼商量的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比要他的命还大吗?西辛愣住了,好几十条线索在脑海里同时闪过,当她想抓住一条的时候偏偏又扑捉不到,拼凑不一出一个完整的和逻辑的理由来解释到底是怎么了?傻傻的看着笑得一派悠然自得的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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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黑的天空,蓦的一屡拖着长尾巴的火焰呼啸着冲上天来然后猛的炸响!随即万籁重归寂静,让受到吸引的唐克捷人感到莫名其妙,揉揉眼窝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却忽略了城内城外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暗潮涌动……当城墙上的人看到穿着柘邑军装的人跳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到看见自己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血染红了砖石才为时以晚的发现他们被偷袭了!
从木马里一涌而出的柘邑人势如破竹,迅雷不急掩耳的攻下了城楼,连续围困了数月都不能撼动半分的高大厚重的木制城门终于如愿的被攻克了,埋伏在城外的先头部队猛虎出闸般冲了进来,把闻讯赶来增援的唐克捷守军成功的打退了章去,为大部队进城赢得了时间!
王子昼随着大军一路杀进纹利,红了眼的他象砍树一样把胆敢阻挡他前进的人通通劈倒,跟在他左右的内臣甲和内臣乙几乎要同情起敌人来了!里应外合的结果是喊杀声震天动地,战火象占到汽油般迅速四处燃烧,把天都映得火红,越是往纹利城腹地迈进,王子昼的情绪越是慌乱,他不断的四处搜索眼熟的身影,一抓到从各处冒出来的兵卒就问有没有看到左侍宫,一次次的失望将他推向崩溃的边缘!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动静这么大她不会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吧?至少该给他个信儿,让他知道她一切都好,不要让他担心得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
一刀撂到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王子昼黑着脸转过头:“还是没消息吗?”
内臣甲为难的摇摇头,他看了看目前所在的位置,道:“已经快要接近老贼的官邸了,如果情报无误的话。”
“你的意思是岚也许还和毕图纠缠在一起?”王子昼拧起浓眉,语气超凉。
内臣乙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想章避他凶神恶煞的表情,他嗫嘘着:“根据探子的章报,在信号发出时岚应该在营救吉纳的国王夫妇,具体的情况还不明朗。”
“不明朗?!不明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告诉我不明朗?!那凯维呢?他也没消息吗?!”王子昼大吼起来,暴躁得象是被踩到尾巴的狮子!
说人人到,内臣甲眼尖的看到穿过战火向他们奔来的凯维,又惊又喜得差点就要举手欢呼鸣炮庆祝了——不过他做的那是什么装扮?怎么看起来象个女人?!要不是从小跟他一块长大,连他化成灰都认得,他还真是要以为这个没命似的向王子昼奔来的疑似凯维的物体是某个疯女人!
“那…应该是凯维吧?!”内臣甲不确定的指着那个人影问,王子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内臣乙则咽了咽口水,暗自大喊:不妙!
随着凯维的靠近,他们也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逐渐看清他披头散发、满身伤痕,而且还染满了鲜血的骇人模样,说明他是历劫归来、劫后余生!
“殿下!”凯维咣的跪到了地上。
王子昼一阵心慌,往后倒退了几步,“岚呢?!”他沉声问,声音冷得在颤抖,连脚板底都窜出一波盖过一波的寒意!
“左侍宫为了救出国王夫妇,自愿成为人质被毕图狭持了。”凯维一口气说完,人已经懊恼得蜷缩成一团,直觉没脸面对王子殿下了!
“什么!?”腹内一阵翻搅,腥气直往上涌,王子昼觉得眼前一黑,他晃了一下,身形不稳的将手里的大刀插到地上倚着猛吐气。
“殿下!”内臣甲和乙吓得大叫一声,纷纷冲上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讲清楚!”他厉声命令。
凯维抬起头看到王子昼深受打击的样子更自责了,于是便把今天进城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巨细靡遗的说了出来——
“我想替您指一条保命的路。”岚笑嘻嘻的说。
对此刻正危害着自己生命的人来说,她的话太令人难以相信了,但凯维的反应则是完全不顾性命的死命往前冲,以至于好几把不长眼的利剑划破了他的衣服,而因为他骇人的气势让持剑的唐克捷人硬是倒退了几步!
“左侍宫!”他嚷,因为他知道事情真的变严重了,他必须要立刻阻止!
抓着西辛的鞍将也不自觉的松了手劲,而西辛震撼得都忘了挣脱,全都愣愣的看着激动无比的凯维!
“好了,站着别动!要是想活着去见你的殿下的话!”岚眼光一闪,迅速收敛笑意,正色道:“我们交换人质吧,陛下。”
“啊?”毕图傻眼,这突如其来的情势转变让他措手不及,他忍着痛扭头看她,仿佛她说的是火星话!
“不行!左侍宫万万不可,请您三思!”凯维真恨自己如此不济事,挣不开身上的束缚,他只能狂乱的大吼:“您这样做要殿下怎么办?!他绝对不会允许您这样做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岚一扬眉,“谁让我老说要为革命事业献身捏?总不能老是光说不练吧?贪生怕死了一辈子,认识了你们这些有趣的人,拖着你们跟我疯了这么久,也算是赚到了!OK,毕图同志,接着刚刚的话题,只要您答应放了我们国王和王后,我自愿成为人质。”
“什么?!”别说是毕图了,连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了,眼前明明是个万劫不复的火坑,居然会有人自愿往里栽?!
西辛终于理解凯维为什么这么紧张了,她瞪着岚脱口道:“姐,你疯了啊!?”
“呵呵,你叫我姐哟!真是好听。”岚笑,“是我舍生取义英雄行为的奖励吗?”
“别笑得跟个白痴一样!”西辛忍不住骂,“你不是自诩聪明无敌吗?怎么会想出这个烂办法啊!?”
“喜欢我就喜欢我,用不着掩饰。”她嬉皮笑脸的打趣道。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命有这么值钱吗?一个换两个?你的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毕图才不会因为她们之间的对话就相信她做了多伟大的牺牲!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她精心设计的陷阱?!
“1、2、3……”岚低声数着,在她数到十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惨烈的撕杀声,她愉快道:“好象是我们的人已经破城成功了,按我的估计他们杀到这里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下一道把吉纳国王夫妇杀掉的命令更快!”毕图冷冽阴狠的还以颜色,怎么着都要死他反而什么都无所谓了!
岚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反扑,所以她老神在在的接道:“所以啊,我们之间的交易才有谈下去的理由嘛。”
“怎么说?”杀进城来的柘邑人越来越逼近,感应到死神正在向他招手,毕图也不象之前那么坚持了,他缓和了口气。
岚呵呵笑,“我要国王夫妇的命,您要您自己的命,而王子昼只想保我的命,您自己算到底要怎么做才更划算捏?”
“你怎么证明王子昼只要你的命?”隐约猜到她话里的意思,但毕图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您往下看看,匕首的手柄上是不是刻了个‘昼’字?!”
毕图依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如她所说,他立刻反驳道:“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不能代表什么?!嘿,我说尊敬的陛下,您无情无爱并不等于别人跟你一样,OK!?难道您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做订情物吗?我可是王子昼的未婚妻,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岚大呼小叫起来,声音里满是委屈。
凯维反到听了一个头两个大,他摇头不已,以往王子殿下用尽了方法想让她臣服她都不答应,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刻亲口承认了她与殿下之间的暧mei关系,这是幸还是不幸啊!?
“未……未婚妻!?”毕图又被吓了一跳,他的确是有所耳闻关于王子昼和一个神秘女子的风liu韵事,但绝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因为我的昼是个喜欢雾刀弄棒的家伙,所以送的订情物没半点情调,但却很实用,我想您应该充分的体验到了,对不?”岚笑得很无赖。
“你……”毕图说不下去了,因为送刻着名字的信物给情人是柘邑的风俗,更何况以王子昼的个性根本不会把一把刻着自己名字的匕首胡乱塞给一个路人甲,所以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西辛把眼睛瞠得大大的,她怎么都没想到岚跟王子昼是谈及婚嫁的关系!那思蜜公主呢?要联姻的不应该是思蜜公主吗!?
“我有本钱成为您的人质了吧?尊敬的陛下?”岚扬起迷死人的笑容。
“于是……”凯维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呐呐的看着僵直着身子的王子昼。
“于是你就该死的任她把自己的小命捏在那老贼的手里,自己却跑了出来!?”王子昼气结的帮他把话说完。
“臣罪该万死,任凭殿下发落。”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求一死以谢天下!
“死!死!死!想死就去死吧!”王子昼一脚把他踢飞了出去,凯维连滚了两圈才停下来,嘴角挂着血丝,声都没哼一下。
“殿下请手下留情!”
一个女娃的声音在这时候冒了出来,然后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到凯维身边,轻轻的将他扶了起来。
王子昼火大的睇着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你是个什么鬼?!”
“殿下,我不是鬼,我是左侍宫的亲妹妹,西辛。”女娃勇敢的昂起小小尖尖的下巴对王子昼说道。
“妹妹!?”怎么什么人都爱跳出来凑热闹啊?!王子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没错,我奉父亲之命埋伏在毕图的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姐姐一臂之力。”西辛从容的应对王子昼的审视,小小的年纪颇有大将风范,想来假以时日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王子昼点点头:“岚被带到哪里了?”
真是不浪费任何资源,这个传说中的准姐夫倒是挺会知人善用的!西辛在心里想到。他看起来虽然脾气粗暴,法不容情的样子,但她能感受到他对岚深厚的情谊,因为太过忧心岚的安危所以才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当然,纹利城每个角落我都熟得不得了,他在哪里我闭着眼睛都能给您把他找出来!”西辛自信的说着。
“真的!?”王子昼的眼里一片霁色,还不放心的追问一句:“你能帮我吗?”
“殿下,被抓走的不但是您的未婚妻,还是我的姐姐,我当然会帮您把她从老贼的手里救出来,而且我很肯定的一点是,我姐姐因为相信您一定能救她才跟着老贼走的!”
西辛的话无疑是一剂强而有效的强心针!特别是那句“您的未婚妻”从她檀口中说出来,简直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天籁了!他感到自己仿佛死而复生一般,眼前一亮,浑身重新充满了力量!他一步跨上前:“时间紧迫,赶紧走吧!”
“殿下!”内臣甲喊了一声,他看着佝偻着身躯象个罪人一样站在一旁的凯维。
王子昼叹了一下,吩咐道:“你留下来,先把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再把吉纳国王夫妇好好的安顿好,不可再有闪失!”
“是!”凯维不敢怠慢,连忙领命离去。
西辛望着他的背影,徐徐说道:“殿下,他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王子昼抬眉,无声询问她何来的这番见解,西辛微微垂下臻首说:“当他预料到我姐要冒险自愿做人质时,他几乎都不要命的想阻止,我从没看过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都还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