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你看那,金黄的阳光、金黄的山群、金黄的树叶、金黄的稻浪、金黄的流水……。
昨日,还好像是一片“绿”的世界,今天,就全变了,变得黄澄澄的了,变得果实累累。
但是,秋天,又是多事的季节。
你看那半绿、半黄的色泽,那半开、半结和半醉的状态,所留下来的果实,肯定也是“酸酸”的;
你看那半生半熟的西瓜,吃了下去,肯定也是要“闹肚子”的。
说到“酸”,还有比那杨梅果子更酸的果实吗?没有。
说到“闹肚子”,还能比那中毒性痢疾更厉害的泻肚吗?也没有。
叶桃桃的婚姻生活,只能用“酸”这一个字来形容,或者,用一个“闹肚子”来比如,她的生活,比那杨梅果子还要酸,比那中毒性痢疾还要厉害。
当小小年纪的马大儿向她提出问题的时候,她顷刻之间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只能是依靠的,而决不能依赖!
任何时候,人,只要有依赖性的存在,就会容易失去自控、失去自立、失去自我。
回顾过去,她和马大儿至所以累累遭受“魔头”与“老干柴”的欺凌,就是因为总想依赖他们,依赖他们能给自己的好生活,结果,生命就掐在人家的手里,像羊羔掉进了狼窝,所期待的结果,不是有活路,而是活活被吃掉。
于是,现实教育了她,她醒悟了,开始懂得反抗,并决定带着马大儿离开易家,回到原先完全属于自己从前的小屋。
再说“酸”,再说“闹肚子”;
在古城,除了叶桃桃这个“酸梅”之外,另外,还出了一对“酸”夫妻,也在“闹肚子”。
谁?浩海与贾莲花。
你看那,原本是一个大喜大庆的好日子,却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有什么笑容的模样;原本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大场合,却感觉到主人的家里过于冷冷静静;原本是一次亲朋好友的好团聚,却来的客人寥寥无几。
是不值得庆贺吗?是不能够热闹吗?是没有好客吗?
不是,统统不是!
结婚啊!一辈子就是这么一次的大喜事,那能不风光?那能不热闹?那能不喜庆?
那究竟是个什么原因要闹成这样呢?
不成文的东西,就只为“一言有约”在先,不得已而为之。
贾莲花,头上应该戴红花的,却没有戴,脸上应该有笑容的,却撅着个嘴儿。
你看那,满脸不欢,肚子里窝着火,有一百个不高兴,却有气不能出。
至所以这样,是因为她自己要摘下来还没有成熟的果子,或者,是吃下了那半生半熟的西瓜,才出现了“闹肚子”。
浩海,若无其事,吊二郎当,明知莲花闹情绪,却也装着没看见,依然我行我素。
如果,人们不是浏览到大门上贴着一幅大红的对联,谁都不会观察到这里将要举行结婚的大典。
是有点不太像话,好像从来没有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听一听吧,就当着听一段笑话,旦愿今后的新婚夫妇可不要这样。
浩海,这个倔强得有点过头的人,虽然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同贾莲花的婚事,却不知捣什么鬼,推三阻四,一连二,二连三地提出了许多离奇古怪的要求,作为结婚的先决条件,令贾莲花和她的家人不高兴,也琢磨不透。
天底下都没有人敢接受的事,唉,都在接受,可是,心里不踏实,不乐意,不舒服。
看得出,又是一桩很不和谐的婚事,自始自终矛盾不断。
话,还得从几个月前的一次约会说起。
夜幕,像舞台上的大幕,一下子全降落下来。
渔船,停留在河面上,沿着河岸一字型排开。
灯火,万点,一只只悬挂在桅杆上的马灯,就像一颗颗夜明珠,将整个昌江河点缀得格外骄艳。
浩海与贾莲花,匆匆忙忙,往一个地方赶,那就是河边的柳树林底下。
他俩相约了,而且,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在情人相会的地方,谈点大事。
浩海早到,先在河堤上坐了下来,正漫不经心地观赏着昌江河流上银花斑谰的夜景。
贾莲花赶过来的时候,己经气喘嘘嘘。
“出了什么事吗?”浩海关切地问。
“没有,吃饭晚了一点,”贾莲花喘着气回答。
“哦,那就先歇一歇吧。”浩海特意地提醒。
歇!那能歇呀?心中有块疙瘩放不下,还是早点谈正事吧。
“浩海,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开门见山,贾莲花直奔今晚相约磋商的主题。
看来,贾莲花的心里是有点急。不急行吗?俗话说得好,男到三十一枝花,女到三十老妈妈,这年头她都二十七、八了。
再说啦,不光是年龄大这一头,还有浩海的行为,老是丢不掉他那个“魂”,实在叫人提心吊胆,万一让他先找到了张曼秋,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贾莲花,希望赶快将自己的婚事办了。
不然的话,久拖不决,那真的就成了俗话讲的“盐多生卤”。
可是,心急又吃不了热豆腐,何况,你急,他不急。
是呀!他能轻易而举就将张曼秋忘记吗?回答是肯定的,不可能!
只是因为他俩多年没有见面,中断了联系,而且,复员回来后一直没有找到她,如果一旦见了面,情形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还有什么与贾莲花结婚的事情?
最近,特别,他是苦于母亲一次又一次地威逼。
“你再不和贾莲花结婚,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成天嚷嚷,成天心烦。
加上贾莲花配合积极,软拽硬拉,被迫无奈,他才让人家牵着鼻子走。
自始至终,只有被动,而没有主动。
根本没有那一种新人迫不及待、早晚都想当“新郎官”的一颗心。
“莲花,再等一等。”
“为什么?”
贾莲花一听这再等等的话,打心里就不高兴,她不明白浩海“等”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不明白他心里的“谱”,究竟有多大?多广?多深?
无论如何,下定决心,要将其探测出来。
今晚,必须要个结果,必须有个结果。
假如真的没结果,贾莲花也死心,那就算了。
可是,浩海,并不知贾莲花当时有这个想法,假如知道了,再挺一挺,也挺过去了。
不知什么原因?是为难不说?还是故意隐藏不说?浩海在听到贾莲花问为什么的时候,没有回音。
“浩海,不是我要逼你,这件事,你做不得哑巴,不能不吭声,假如你真的不愿意与我结婚,你就明说,不要勉强含糊,好歹今晚我俩可以做个了结。”
这些话,搁在贾莲花肚子里很长时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愿说出来。看样子今晚是豁出去,才把话说出来,说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死死地盯看着浩海,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又没有说不愿意,只是说等一等。”
浩海,还是没有太大反应,依然在说“等一等”的话。
“那究竟是个什么原因要等呢?”
贾莲花的话刚出口,她就紧紧地搂住了他,并且用那很有温度感的小杏口亲热地在浩海脸上吻了一下。
这种举止,既突然,又怪哉,通常是男孩子主动的,那有女孩子先吻?可她现在顾不了这些,也许,人激动的时候,没有固定标准,谁主动?男女都一样。
这是贾莲花与浩海第一次超出男女有别的界限,以后的“有别”就不可收拾,这也是浩海第一次享受到女人真正的温柔。
第一次,就是那么的动情,就是那么的甜蜜,就是那么的精彩,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这人生的第一次。
当贾莲花紧紧搂住他的时候,他闻到了女人的气息,是那么的香甜,那么的迷人,那么的刺激,仿佛进入到了一个神话般的仙境地界,浑身上下都感觉到很舒服。一下子就想喝水,就想……。
浩海,平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了看贾莲花,感觉到此时她很认真,也很能纠缠。
看来,不做出合理的解释,很难挺过一关,要想脱身,倒不如将实话直接说算了。
“莲花啊,我家里的情况你都清楚,兄弟姐妹多,住房一直很紧张,厂里的宿舍又只有集体的,没有个人单间,你说结婚,我到哪里去弄房子呢?”
浩海说出来的情况,倒也是实情,有点真,并没有多大的瑕疵,而且,也是个实际问题。
那个时候,社会的住房确实很紧张,一家五、六口,挤在一个房间住的人家,比比皆是。
尤其是吃“皇粮”的,上工资班的,那更存在住房困难。
假如,单位给分配一套房间,那几乎是得了一个大奖,一家人会欢呼雀跃!
“浩海,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要等吗?”贾莲花,在问着。
“不是为这个.那还有什么?”浩海似乎没有在撒谎。
“真的没有其它原因?”,贾莲花,再问着。
“没有。谁会骗你!”,浩海,似乎还是没有在撒谎。
“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不愿意到我家里去住?”
“这……”
贾莲花,够新派,又够大胆,提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让浩海来考虑。
她在新社会长大,受过良好的教育,思想的纯洁,就好比是经过严格过滤消毒的纯净水,没有病菌与杂质的存在。
浩海,能接受了吗?一旦不接受,谎言,将不攻自破!
男到女家,倒插门,算哪门子事?这道门槛,能不能跨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