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路，刘彻才回神杜威不见人影，随行的是杜广陵。
细想下，上朝之时，也未见总管杜威。
问：“总管人呢？”
杜广陵言辞闪烁。
刘彻想再问，龙辇已到长乐宫外。
早有人在迎。
行了礼，落了座，太皇太后开始不着边际的闲聊。
“皇祖母，韩嫣……是怎么回事啊，还有灌夫他们，又是怎么回事啊？”刘彻好不容易才逮着了机会，赶快问。
“陛下问过张汤了吧。”太皇太后慢悠悠地说。
“是。”
“那他怎么回的话呀。”太皇太后接着说
“他说韩嫣‘护驾不力，居心叵测’，说李陵‘胡言乱语，谎报军情’。”
“就是这个意思。”太皇太后很平静。
“可是，没有韩嫣，朕就回不来了，他救了朕！”刘彻急起来，声音也高了。
“那陛下说说看，他怎么救的驾？”
刘彻刚想说，想想厉害关系，停住了。
“陛下开不了口是吗，那我来说，是他抓着郡主刘陵，给陛下当了挡箭牌，对吧。”
“对。”
“刘陵是什么人？”太皇太后明知故问。
刘彻没有接话，太皇太后接着说：“她是刘家的人，是皇亲国戚，是淮南王的女儿，是大汉的郡主！”她的声音低沉而严厉。
“是，可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想要杀朕！”刘彻辩解着。
“他拿刀枪对着你了吗，他说他要反了吗。”
“他带着大队人马，埋伏在终南山，心怀叵测。”
“陛下可以去终南山行猎，他不能吗。”
“无诏擅离封地，况且，他追朕追出了终南山，大队人马，暗箭伤人，心怀不轨。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有人证吗？证明那箭是他发的？”
刘彻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太皇太后听不到回应，笑着说：“他为什么追你呀？”太皇太后停了下：“因为你这个‘平阳侯’，不顾礼仪，不顾律法，踩踏禾苗，糟蹋庄稼！他能不追你吗！”
“皇祖母……”刘彻明知道这是太皇太后的堆砌之词，想要解释，被打断。
“那是什么地方，是利安，是才闹过饥荒，才闹过瘟疫，才闹过人相食的地方！”太皇太后拍着桌案：“你身为皇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刘彻脸色通红，无话可说。
“也难怪啊，有人告诉你卫子夫有孩子啦，你急着回来，急着回来，可你急着回来是为了她吗，是为了她吗，是为了陈阿娇！”说到阿娇的名字，太皇太后暴怒着。
“皇祖母。”刘彻知道是为了昨天先见阿娇的事，惹怒了太皇太后，急忙软语相求。
“你可真厉害呀，出了长安五天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你跑啦，为了躲你的妻子，你跑啦。”太皇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激动地走到刘彻的面前：“有谁听过，皇帝陛下，堂堂天子，为了怕老婆，跑啦！”
“皇祖母！”
“你跑哪儿去不行啊，去上林苑，去公主府，你哪儿不能去，偏偏跑到了那个饥荒，瘟疫，什么麻烦都在一块儿的地方，你觉得很好玩吗？”
“皇祖母，可是韩嫣是无辜的！”
“他无辜，那是给你害的！”太皇太后骂道：“原路走原路回，小心翼翼，万事大吉，你不会吗，你偏偏要踩农田，偏偏要踩农田！”
“皇祖母！”
“听说你昨晚上还抱着她哭了是吧，她还有脸哭，还有脸哭，她差点把你害死，把你害死……”
“这跟她没关系，皇祖母，是朕的错……”
“你有什么错呀，大难不死回来了，不见我，不见你母亲，你谁都不见，先跑到椒房宫去，去抱着你的妻子说情话去啦，因为你爱她，如胶似漆呀，大汉以孝治天下，你的‘孝’呢，啊！”
“皇祖母，对不起，对不起，是朕错了，真不怪阿娇，真不怪她，皇祖母！”刘彻抓着太皇太后的衣袖。
“先不提这个，韩嫣的事，我定了。”太皇太后抽离，转身，回座。
“韩嫣不能死，他救了朕，他是无辜的！”
“他真无辜吗？有多少人的眼睛，看见他，拉着刘陵，给你当替死鬼？”
“那是没办法。”
“没办法，他为什么自己不挡？为什么要拽着刘陵？”
“那是距离不够。”
“距离不够？”太皇太后讥笑道：“他那是贪生怕死！”
“不是贪生怕死，韩嫣不会贪生怕死。”刘彻想提当年的事，又怕触怒太皇太后，还是忍住了。
“不是贪生怕死，就是居心叵测”，太皇太后斩钉截铁：“他在逼着刘安反你！”
“有没有他，刘安都会反的，不关他的事！”
“行啦，既然陛下这么想，那就请陛下回去吧，韩嫣的事，我不管啦。”
“皇祖母！”
“送皇帝陛下！”
“皇祖母！”刘彻想问杜威的事，看看情况，不敢多言，只好行礼，退了下去。
长信宫中，王太后等候多时。
“母后，救救韩嫣，救救他！”刘彻太着急了，不待见礼，上前就抓着王太后的手。
“陛下，先请坐下。”是平阳的声音。
“姐姐也在，那太好啦。”刘彻走过去，拉着平阳，再走到王太后跟前：“母后，朕和姐姐一起恳求母后，救救韩嫣，好吗？”
“恐怕陛下是一厢情愿，平阳不是这个意思。”王太后说道。
“什么？”刘彻扭头去看平阳，平阳躲闪着他的目光。
“难道？姐姐，”刘彻不敢置信：“姐姐也想韩嫣死吗？”
平阳不说话。
“你们都恨他，朕知道，你们都恨他，可是他救了朕，朕不能负他！母后，看在朕的情份上，救他一次。母后！”
“韩嫣有应死之罪，不能救，也救不了。”王太后说。
“为什么？就因为他拉着刘陵给朕挡了一箭？”
“对，他置陛下于险境！”平阳接话道：“陛下要去终南山，他没有拦，而是和陛下一同前往；到了终南山，他又未尽规劝之责，围护不周，致使陛下踩踏农田；让人有可乘之机……”
刘彻想要替韩嫣辩白，平阳却接着说道：“再者，以刘陵为人质，拉着她作挡箭牌，众目睽睽，淮南王首当其冲，这是在逼他反！”
“没有他朕回不来！”刘彻再一次说道。
“那是天生异像，上天庇佑。”平阳知道是说群蛇围圈之事。
“回得来就是上天庇佑，回不来就是护驾不力。”刘彻冷笑着摇头：“可是朕已经回来了！”
“是回来了，可是有数不清的麻烦！”王太后忍不住怒道：“你回来了，刘陵也回来了，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她是人质，当然要跟朕一起回来。”刘彻振振有辞：“不知道皇祖母怎么想的，还把她接到寝宫去。”
“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才是真，”王太后骂道：“你真把刘陵当人质啦？”
“不把她当人质，当什么？”刘彻喝道：“要把她当大逆之罪，关押下狱，现在也不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