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恨生只在一瞬
作者:阿鹂 时间:2023-09-18 18:00 字数:3289 字

侯府内室。

“给我拿开!统统滚出去!”上官羽歆盛怒地掀翻喜服。

“少主!主公交待过,您今日必须成亲啊!”众家仆跪地哀求。

“出去!”羽歆踢开他们,眸底腾起杀意,“否则明年今天会是你们的忌日!”

“够了!”上官蘅这时从走进门来,面色阴沉道,“你究竟要闹腾到几时?!”示意众仆先行退下。

羽歆狱火一息,双手攒成拳,负在背后并不答他。

上官蘅重哼一声,揪起他前衫狠狠道:“不成器的东西!你毁了人家戚梦怡清白,再不出去,我一剑劈了你!”

“哼哼……”羽歆凄笑起来,“我是毁了她,可若不是您设计,我怎会错把她当成蓝萱!”

“你……”上官蘅生生滞住举起的左手,咬牙问,“你在恨我对吗?”

羽歆苦笑,“怎么敢,您是我爹,做儿子的岂会怨爹。”遂掏出怀中一雪帕,紧紧贴在心口哑声道,“可您伤了儿子的心,亲手杀了我最心爱的女子。蓝萱既死,我独活也没什么意思……动手吧,我绝对不吭一声!”记忆里,她的样子开始模糊,唯有诀别时惨然的笑容依旧清晰。

“你给我清醒点!她是卧底,死有余辜!”上官蘅一把松开他怒吼着。

“我说过我不在乎!”羽歆忿然反驳,“你口口声声说为我着想,可痛下杀手时可有顾虑到我的感受,那是被人从心里生生剜去一块肉的感觉……”天旋地转,失去她,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好,好!”上官蘅气极,一掌拍下圆桌立刻碎开,“一个时辰后,你若不出席婚典,我上官蘅只当没你这个儿子!”言罢拂袖离去。

上官羽歆浑身无力,“又逼我……”疲惫地倒进床榻。因为母亲早逝,从小到大他便十分依赖父亲,他没有自己的理想,任何事都对父亲言听计从。

好不容易找到了喜欢的人,有了目标,却又被父亲毁去。

反抗吗,他无法绝情,也没有能力。结果呢,不过是娶一个不爱的人,浑浑噩噩过完下半辈子。

心已死,那就无所谓了。没有眼泪,没有心痛,他望着床帐,怔怔出神。

一个时辰后,盛大婚典在一片火红中正式开始。

喜堂上,上官羽歆面无表情,木然地行礼。

曾无限向往的婚礼,如今只是一场交易,没有爱情何来幸福,他听着筵间虚伪的祝福,敷衍地回笑。

报应!触视到戚采薇唇间凝起的鄙夷,眼前新娘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心口幽幽疼痛,万丈深渊无她踪迹,他便淌进滔滔江水疯一般搜寻。他呼唤,她没有回应。他倒在别的女子怀中,她却夜夜出现他梦里。

满屋刺火红中,他终于还是挑开了喜帕。望着眼前富拥倾城之姿的妻子,他噙起丝冷笑问:“戚梦怡,你是戚梦怡还是司徒蓝萱?”就相貌而论,她不输蓝萱,甚至更为艳丽。可是他没有感觉,当初允婚也只是因为她与蓝萱长相颇为相似罢了。

见戚梦怡神色复杂,羽歆不由轻佻地抬起她脸笑道:“别担心,我会让你成为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不过——”修指收回,虽仍笑,眸色却极度冰凉,“你永远别想得到爱!”永难忘,他从花间醒来时,看清怀中的她,绝望与愤慨排山倒海。

为促成这桩婚事,父亲故意让她上南山找他。他为另一人悲痛失心,她却在他意乱情迷之际,无耻地充当了替身。他最恨别人设计他,既然无法怨父亲,不妨就用她来泄恨吧。

“想知道我对你表妹以外的女人是怎么样的吗?”上官羽歆将对方推进床内,一边解着外衫一边讥问。

戚梦怡看他笑容残忍,忙惊惶地缩进床角道:“不、不想知道。”几乎要后悔这桩婚事,因为此刻,他和南山上那个温柔伤情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羽歆大笑,忽而捉住她脚踝拖过来狠狠道:“晚了!”冷哼一声,一把扯开她嫁衣。

衣衫尽碎,戚梦怡死死抓着床单,忍受对方疯狂的索取。

没有丝毫怜惜,他冷酷的眼神深深灼烧着她的心。

十年前一个仲夏,她在上官家第一次见到他。他的出现,带着天神般的漠然,一瞬间便吸引了她的目光。

随着年龄增长,他愈来愈频繁地出现在公众场合,整座东夷城的少女为他疯狂,他却不曾将视线停留在任何人身上。

直到一个多月前,她亲眼见他在茶楼目无旁人地强吻一个叫‘司徒蓝萱’的女子。

那女子很美,仔细看竟和她有几分相似。

然令她震惊的却是,对方拔剑相向时,他深情款款的目光。

他失常了,望着女子绝然离去的背影,握住扶栏的手生生拽出了血。

她心碎了,知道他心已锁在别人身上,即使她拥有惊人的美貌。

后来,她被邀在城主寿诞上献舞,亲人告诉她,城主有意让她成为儿媳。她希望重燃,满怀欢欣地去了,却惊奇地发现,司徒蓝萱竟是姑妈戚采薇的另一个女儿,也就是她的表妹。

终于有一天,他到戚家提亲。她精心装扮相见,他却在听到随从来报后焦急离开。

那之后,司徒蓝萱仿佛从人间蒸发,而他开始留连青楼歌坊,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就在她为婚约被取消伤心之时,却接到了一封信。穿着城主送来的白色衣裙,她终于在南山上见到了他。

靠着树,他怀抱白兔,埋脸哽咽着。见到她的一霎那,憔悴形容绽放出的惊喜与柔情令她心碎。

她知道自己成了替代品,一个他寄托情感的傀儡。但她没有拒绝,心甘情愿委身于他,为了却多年的夙愿,更为名正言顺去恨那个夺走他真心的女人。

她不过是在卑乞一份怜爱,为什么他现在这么恨她。

剧痛之下,戚梦怡终于抽泣起来,“不要这么对我,我知道错了,求你了……”

上官羽歆目色森寒,满意地欣赏着她哭求。扯过衣衫穿好翻下床,这才冷笑一声,头也不回摔门离去。来日方长,他会让她慢慢品尝设计他的代价。

寒泪陨落,戚梦怡心房撕裂:司徒蓝萱,若不是你,我何以至此!

恨,一生成便已根深蒂固,她狠狠一笑,苦涩穿过心间后蜕变成一种残忍。

书房。

“混账东西!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上官羽歆朝迎面撞来的一个侍卫喝斥。

“少主息怒,属下有要事禀报。”侍卫忙跪地求饶。

“说吧。”上官蘅在不远处疲惫一叹。

“狼言总管他们回来了,还有幻氏三百门人均已回到东夷。”

“什么?!”上官蘅猝地离座。

上官羽歆亦惊问:“谁的命令,谁允许他们回来的?”

侍卫回道:“掌门伍熙昆。”

上官蘅面露不解,“不可能,没有我的印章,伍熙昆的掌门文书就是一张废纸,掌门令无效又怎么可能召回幻氏门人。”后上前揪起羽歆大声质问,“除了你,没人能进出我书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羽歆头脑一阵蜂响,“不、不可能……”终于挣开他,跌撞奔出院。

练武场边,碎石被刨开。上官羽歆呆呆望着幽暗的甬道,心痛难当:这个入口,十年前就被封堵,知道此密道的人只有他和妹妹上官钰离。原来蓝萱故意提出练剑,就是为了通过此处拿到掌门文书。那爹的城主印章呢?

他神色怔怔回想,终于如梦初醒……

“不!如果拿到了文书她又怎么会出现在七落山?”羽歆喃喃自语,满腹疑问找不到头绪。

“好一个司徒蓝萱啊……”上官蘅这时在他身后爆发出一阵怪笑,“诈死七落崖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她的真正目的是瀞龙江,是在短期之内送文书安全抵达帝都!哈哈哈哈……”

羽歆回眸看他,悲喜交加:这么说来,蓝萱应是没死,可她心口受了父亲一箭,怎么还能生还?

便在此时,一干家臣在武场门口请安道:“属下参见主公、少主。”

羽歆听出声音,率先醒过神唤进狼言,急问:“司徒蓝萱是不是回帝都了?”

狼言恭敬答是。

羽歆一喜,又问:“那幻氏掌门令也是她传的?”

“不是。”狼言摇头道,“是二小姐交给属下的。”

“钰离?!”上官蘅停下笑,不可思议道,“她竟然联合外人对付我!”

羽歆松开手,不忘冷笑道:“这就是您疼爱的女儿。外人?别忘了她和蓝萱始终是亲姐妹。”

“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禀不当禀。”狼言小心觑着他支吾。

上官蘅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但说无妨。

“那个……”狼言言辞艰难,索性双眼一闭道,“月初,武帝已为梁王和司徒蓝萱赐婚。”

“轰!”上官羽歆如遭雷击,面色苍白,看见上官蘅再次歇斯底里地狂笑。

“她、他们不是……怎会这样,难道蓝萱真的不介意夜臻麟和端木静肜……”他不敢相信。

“哎——属下也纳闷啊。”狼言叹了口气,“属下在帝都长街上撞见那花魁几次,可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当初从黄脸手上救下她的公子。”

羽歆呼吸一窒,心突然寒凉到了极点,“骗局……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那些过往、那些旧事,多少一闪而过的疑惑此刻已全然明白。

“主上,陈王有信,请您过目。”狼言跟着递出一封信笺。

上官蘅接过读览,末了愤然落泪道:“我上官蘅十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了……”雄心毁灭,“此仇不报枉为人!”他狠狠地撕碎信纸,恨誓苍天。

失魂良久,上官羽歆终于靠上围墙仰天痛笑。

“司徒蓝萱!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掌拍出,劲气狠绝竟将对面的墙体生生震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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