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微暖，秋风如丝缎一般滑过黎曦的面颊，令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曦儿，一切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自从黎曦给欧阳洬说出了“夜琉歌”的事之后，欧阳洬就变得有些不开心，脸上也轻轻蒙上了一层霜。
“嗯，知道了。”黎曦回头，却看见他手中的一方白色薄纱，“这是什么？”
“曦儿不知？”欧阳洬想起就算是从前，黎曦也并未带过这面纱，再说就有着这失忆一事放在眼前，怎么还会记得之前本就没有见过的面纱呢？于是忙改了口：“以防万一有人当街认出你来，所以特意为此准备了薄纱遮面。”
“有人认出我来，会出什么事吗？”黎曦可不会相信遮面是为了让别人认不出她来这样子的理由。
“……你是皇族人士，自然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欧阳洬转过头去，不想看着她说这些谎话——一切还不是为了让她少遇到一点市井之中的是非么。
不过她向来是不领情的，无论是什么事。
“不要！我才不要戴，就算是有人认出我来，又会怎么样？杀我？我可没有结下什么仇家，他们杀我之前也总该给我说说为什么吧，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放心吧，我没事的。”黎曦摆了摆手，一点都不怕，而是反过来看了看一脸担忧的欧阳洬，冲着他淡淡的一笑：“再说……不是还有你吗？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欧阳洬哑口无言，黎曦确实一句都没说错，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他也会保证不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的。
可如果是那个人，他又该怎么办？
皇城大街上。
欧阳洬仍不放心地走在她一旁，警惕地看着四周，仿佛下一刻这些走在路上的普通百姓就会变成杀手向黎曦冲过来。
攥紧的手心不时地冒着冷汗。
“别担心，都出来这么久，也不见得有什么人在啊~”黎曦转过头去对着欧阳洬会心一笑，的确令欧阳洬紧绷的神经骤然一疏。
黎曦是爱极了这样繁华的街巷，总觉得要比现代那些商场好得多，虽然四周都是嘈杂的叫卖声，但是也看着是那般的亲切。
亲切到让她都生出来一种错觉，就是她本就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不是那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二十一世纪。
“这位姐姐，买盒胭脂吧。虽然说不算是什么上乘货色，但是色泽是配姐姐的呢，姐姐现在这个妆色实在是太淡了，再匀些粉想必会更漂亮的。”
说话的是一个正在卖胭脂水粉的一个小女孩，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比之柒儿更要天真烂漫一些，也不知是因为什么，黎曦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看上去是那么亲，便存了一份善意，款款走到女孩子面前。
“小妹妹，这盒胭脂多少钱呢？”黎曦半蹲着身子，用十分平和的语气说着，并且伸手拿了胭脂盒看，只见她手上打开盒子的胭脂虽然看上去精细，但脂粉盒子上面却已落下了淡淡的灰尘，可见这小姑娘的摊子边已经没有人来光顾很久了，不由地心生怜意。
“五个铜板就好……”小女孩怯生生地对着黎曦说，继而看着黎曦的面容，突然露了笑容：“姐姐，你的肤质很好呢，如果平日用久了宫制的胭脂，想换换感觉的话，可是试试这个，这是我自己磨的，梅花桃花杏花这些的都有，姐姐能多看看么……”
黎曦心中突兀地一颤。这孩子能看出她脸上现在搽的是宫制的胭脂，看来眼色确实不一般。
索性小心地打开胭脂盒，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着实令她心肺一沁：“好香的味道。”
“这是自家种的花树。”小女孩的声音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骄傲。
“小妹妹，这个姐姐很喜欢，你刚才说五个铜板是吗？”说着从腰间的金丝腰包中拿出来两锭银子：“你拿着，姐姐也买别的胭脂，就不用给姐姐找钱了。”
不想小女孩竟面露异色，两只手缩了回去不接黎曦手上的碎银子，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黎曦，半天才支支吾吾说：“姐姐，别的你不能买……”
这倒让黎曦来了兴致：“哦？为什么呢？”
小女孩继续支支吾吾：“姐姐的肤色比较适合我说的这种，别的可能会有点不搭，所以买回去也是没用，会浪费了银子的……”
这次换做黎曦和身后一言不发只是观战的欧阳洬吃了一惊，毕竟是孩子，童心纯真，竟然这样的话都会白白地告诉主顾，怪不得这许久都没能招徕到客人。
“没关系的，姐姐家中有很多的女孩子，她们定然有能用的到的啊。”黎曦说完，不由分说地将小女孩的手摊开，把碎银子齐齐放在她的手心，这才对着身后的欧阳洬微微侧首：“表哥，有劳你把这些包起来带回去了。”
欧阳洬微微摇头，果然做事和往日一般只做一半，剩下的要他来善后……性子还真的是没变的。虽然这样想着，但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慢，速速包好了一摊子的胭脂，追着前面的黎曦而去。
小女孩愣愣站在这里，边上买纸伞玩物的大妈冲她笑眯眯地说：“小阮啊，看来你今天是遇到贵人啦，快收拾收拾回家夜琉歌去吧，你姐姐怕是要高兴好一会儿呢。”
小阮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大妈，又看了看已经走得没影儿了的黎曦和欧阳洬，最后看向手中的这两锭银子，面露喜色：“那……李婶子，我今天就先回去了。”说罢脚下已经快快向着黎曦他们前行的方向跑去。
大妈面带笑容望着小阮离开的身影：“这孩子，真是够苦的啊，真难得有这样好心的人。”
另一边，黎曦和欧阳洬站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后者正在抱怨为什么会买下这些无干的东西。
“这你就不懂了吧。”黎曦得意洋洋地看了欧阳洬一眼，后者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绯色：“那个小女孩穿的很简单，却很干净，说明她很穷，但是同时也很注意外在，也就进一步说明她呆的地方不只是这样一个尘土飞扬的集市，应该还有比较豪华的地方，当什么下人这些的。
既然如此，那她定然不缺生活所用的钱，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出来摆摊，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出来做生意呢？
定然是那个要求比较高的地方有她的亲人什么的，并且她所挣的钱全部是为了那个人而不是她自己。
由于在别人看来那些东西太过于廉价，或者他们认为不是正规生产出来的不可靠，所以没有人来怎么光顾她的地摊。”
“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全部买下来呢？”欧阳洬已然猜出来八九分。
“一呢，那小女孩的眼睛很好，我很喜欢；二呢，她能磨出来这样的东西，说明她是心灵手巧的一个孩子，多难得啊；三呢，日行一善么……”黎曦笑得没心没肺。
日行一善……
欧阳洬无语地望天，她果然做事还是不记后果。
“你可知道，你这‘日行一善’有多可怕？”黎曦听到这番话笑容微微一滞：“有什么就不能让我上前偏偏要自己来，不怕出什么危险么？你的身份走在这市井之中不得不防，身边带着护卫还好，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如果出现一群人我一时顾不到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又该怎么办！”
欧阳洬生气了……
黎曦崩溃，欧阳洬敢情是把这街上的所有人都当成假想敌了。
欧阳洬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双小手覆上他的额头，令他的心跳都猛然一滞：“表哥……精神呢，要时常舒缓舒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话容易出现幻觉的……”
欧阳洬的心简直都不想跳了，这都是些哪里来的歪理啊。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等下去哪里？”黎曦摆了摆手，故作轻松。
“回府！”欧阳洬仿佛咬着牙才说出来这样两个字。
黎曦瞬间小嘴一抿，欧阳洬便又没了主意。“好好……随你心意再多转转，不过要说好不能出什么岔子，有什么要问的告诉我，让我去问。”
黎曦点头如捣蒜。
欧阳洬狐疑地看了黎曦两眼，见她神色无二，这才有所放心地转过头去拾掇她刚才所买的东西，除了那些胭脂香粉，还有些首饰丝帕。欧阳洬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通，明明每个月由圣上亲自下批再由身边的亲信从宫中送到王府上的珠宝首饰胭脂香粉多得数不清，她为什么还要出来买些着平民百姓用的俗物？
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欧阳洬又怎么知道黎曦在沨面前已经听多了这皇上的骂名，对他的好感度早已经是负值了，听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他下批送来的，又怎么会愿意用？！
再说黎曦兴奋地转头之间突然看见一抹身影跑过一个弯儿消失在一扇装饰精美的红木镂纹门之中。
是那个卖胭脂的小女孩？
黎曦见欧阳洬背身向她，便偷偷挪远两步，终于看清了那小女孩究竟进去的是什么地方，不想这一看，竟另看到一抹似曾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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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我们的某个“黑手”同志该遭到打击报复了~~~无限邪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