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怎么不好好吃？”欧阳洬皱眉，黎曦只是动筷子试图将碗中的鱼肉碾成肉泥，不过照这个轻重和速度下去，恐怕那鱼刺都该碎得差不多了。

“是不是这里的东西吃不惯？”

黎曦缓缓摇头，却一刻都没有停下手上动作。

“那究竟是怎么了？我记得，曦儿是最喜欢吃鱼的。”欧阳洬对自己的记性开始抱以强烈地怀疑。

黎曦斜眼睨着一个人自责不已的欧阳洬，不知究竟该不该问出来那些话，可是憋在心里着实像是被猫挠一般的难受。

“曦儿，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欧阳洬又是何等敏锐，怎么会看不到黎曦那一闪即逝的欲言又止：“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但说无妨。”

“咳咳……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出来才能让我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啊。”欧阳洬想笑。

“可是，说出来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吗，那还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问题啊！”黎曦有些气结，怎么会纠缠在这种问题上？！

“如果实在是不该说的，我会选择忘掉，就当我没听见过这个问题，那样曦儿就不用再给我说了。”欧阳洬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便又给黎曦一点一点夹菜，这次黎曦也不再犹豫，只是看了看便夹起来喂进了自个儿嘴里。

清香的味道瞬间布满她的口腔，令她一阵心旷神怡，不由多夹了一筷子再喂进嘴中，接着发出几句嘟嘟哝哝的“好吃”。

欧阳洬看着她的模样不禁笑着摇摇头，除了身体之外，哪里看上去还像长大了的样子啊。虽然这样想着，但仍然为她布菜，看着她满足地吃相才会吃下他碗中的饭菜。

“这个青笋很素，尝尝。”欧阳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筷子便携带着几片青笋出现在他银碗的上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降落在他的碗中，而等他真的反应过来之后，那双筷子已然奔赴了另一个银碗之中。

欧阳洬有些愣在那里。

“快吃啊，难道说你不喜欢吃这个？”声音再一次飘在欧阳洬周围，欧阳洬不语，接着便看到那双筷子又迟疑着伸过来，企图将那几片被它“空降”到那只银碗中的青笋再一次夹出碗来。

欧阳洬这才反应过来，在筷子就要带走青笋的时候及时伸手将几片青笋集体夹起来放进了嘴中，这才抬头看见一双还带着微微错愕的眸子，不由得干咳一声，含糊地嘟哝着：“的确好吃。”

黎曦本来就是想要给他献殷勤，将他哄开心之后问他那个“夜琉歌”的事情的，他看上去喜素，所以专门挑了青笋，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他是不喜欢吃的，却不想他居然将几片青笋全部放在了嘴里，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也够呛的了，不想他竟然还能说出话来，一时间愣在一边。

“呃……好吃就好……”黎曦心虚地低下头去。

欧阳洬只道是她害了羞才低下头去，心中仿佛绽放千万朵姹紫嫣红的鲜花，盛开之处，礼花齐放。她虽然忘了些事情，但是这一般的礼仪却是全都记得的，那么她定然知道为他夹菜就意味着她已经认可了他的地位。

“曦儿，你可曾夹菜给别人过？”欧阳洬也埋下头，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弯起。

黎曦见他没有生气，这才放宽心说：“除了给哥哥夹过之外，你可以第一个得此殊荣的人呢！”

“当真如此？”欧阳洬低着头，黎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注意到他带着微微颤抖的手此刻竟然不再发颤，而是轻轻扶着筷子，可见他是放松了心的，正好可以趁机问问那事。

“自然当真了。”黎曦乐得偷笑：“表哥，之前我一直在听有人提起‘夜琉歌’这个地方，而且好像是我夜师傅成名的地方，我好像去看看啊，再说，这几天又是她的忌日……我能不能？”黎曦小心地措辞，生怕一个字不对惹到了眼前这个正高兴不已的人。

果不其然，黎曦看到欧阳洬手上又是一紧，她的心也跟着一紧，“不方便吗？”

欧阳洬抬头，将筷子平放在碗上，看着黎曦那副认真的模样，好像如果他说“不”的话就泫然欲泣一般，只得叹口气，心中暗骂那个人如此多嘴。

“曦儿怎么会打听到这件事？”欧阳洬顿了顿：“思思姑娘确实出身于那‘夜琉歌’，是这国家中的排第一的舞姬，而且向来洁身自好，无论多高的价钱都不曾接客……”欧阳洬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就在夜思思死前不久，三弟欧阳白还死乞白赖地不肯对着夜思思放手，总想着将她收入囊中，成为他一个人的私有财产，可是之后却曝出了她竟然主动上了端木阳的床，甚至被赐死，着实是令欧阳白愤怒地骂了好几天，不过他骂的并不是端木阳和北王府，而是一个劲儿地骂着夜思思也不过如此之类的话。当时听来，只道是欧阳白泄气便好，可现在想想，这简直是对死者的最大的侮辱和亵渎。

夜思思虽然是舞姬出身，但也是周旋于达官贵族之间，尤其还是北王府中郡主端木曦的舞师，关于她这件事也便不了了终了。

可能是由于刚好最近是她一年的忌日之时，而王府中又有人误将黎曦认成了死去的夜思思，这才将这件事又抬出来了的吧。

“前几日，王府中每个下人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夜师傅，我又一次迷了路，碰巧听到，再说又遇到柒儿那事，所以才想打听打听。”黎曦见欧阳洬沉思许久，心中不禁攥了把汗。“那‘夜琉歌’又是怎样的地方？”

“‘夜琉歌’……”欧阳洬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过了，不知此番这个名字重新出现在他的耳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里是一个乐坊，达官贵人以前常去那里看定期的夜思思的表演，我有幸也去过两次，思思姑娘的舞姿确实很美，再说那里的姑娘虽然各个都很漂亮，但全部都是卖艺不卖身，一样的洁身自好。虽不能……咳咳……但是看着也是一种享受了，因此坐在那里的人都是些所谓的‘君子’。”欧阳洬脸上不自然许久，见黎曦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转好。

倒是黎曦心中有点摸不着边，既然是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欧阳白会让她去呢，按理说这地方应该不是她去的才对啊。

着实是想不通这个欧阳白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已经这么给她说了，总之一定是能打听到什么的，无论如何还是去看看的好。

定了定神，黎曦换了笑靥向欧阳洬看去：“我们能去那里坐坐吗？”

不料欧阳洬眼神骤然一凛，将黎曦吓了一跳：“不行，那里不能去。”

这样一说却将黎曦的好奇心彻底带上了一个顶峰：“为什么不能去？”看来欧阳白和欧阳洬果然都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不会一个让她去，一个极力反对她去的。

“那是个是非之地，还是少去沾惹为妙，我们待会儿出去走走，去街上买点东西便好。”欧阳洬眼神中带着无尽的寒意，去了那里，指不定真的会见到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每次夜思思出场的时候了，他自然是会来的，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曦儿与他再度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