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黎曦定了定神,捏了捏攥着她的那只手。
慕容衍难以决定之下,正要妥协,却不想话刚到嘴边,便被这一捏生生是咽了回去。
北王妃见他神色有异,挑了眉发问:“衍儿,你爹问话呢,有这般矛盾吗?”继而想了想儿子是有多么喜欢他身边的这个女子,也对儿子的心思明了了许多:“罢了,你定是在想,要早点将沐姑娘娶进门来,可又怕年关之际会忙得顾不得了她对不对?”
慕容衍被说中心事,一时间喉咙中似是卡了什么东西,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来。
慕容景琛听王妃这么一说,才正色看向坐在偏手边此时一脸忐忑的黎曦,良久才开了口:“我怎么觉得,这沐姑娘……容貌还有些像了那辰溪郡主的啊。”
黎曦犹如芒刺在背,动都不敢动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王爷这玩笑可折煞小女了,小女不过是个落魄名门出生,又怎的能像了那位辰溪郡主呢?”
王妃也顺着她的话说起来:“对啊,就算你想要衍儿安心地娶了那辰溪郡主,也不至于这样说吧。”
慕容景琛又看了看黎曦的面容,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面上也浮了一丝笑容:“也对,这辰溪我也是有些许年没见过了,想来早变了模样啊。那衍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想就怎么说。”
慕容衍见话题又落在他眼前了,只得舔了舔稍有干裂的嘴唇,“儿子自是认为,早些的好……”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慕容夙倒是笑出声来,虽然明显是压了声音的,可厅中十分安静,自是显得声音大了许多。
这一笑,让慕容衍更加得无地自容,干脆横在座椅上,硬了心思:“儿子决定了,年关前,让曦儿能进我慕容家的大门。”
慕容景琛的面色又是一紧:曦儿……世间真的有这么巧的事?不仅长得像,连名字都是同一个音。
黎曦此刻暗暗观察北王的神色,确定他绝对是见过自己的,只是见过的时间长了些,所以让他一时也无法确认,加之她自己又是忘了以前的事的,见了他也面生,过去的那十八年对于她来说是一张白纸,想画什么上去就画什么,丝毫没有阻碍。
也让她第一次见了北王和慕容鸩之后没有多大反应。
慕容景琛意味深长地对着慕容鸩瞥去,后者事不关己的神色中带了一丝疑惑也朝着他看去,偷偷地交换着眼神。
“既然衍儿都开了口,那么这衍儿这婚事就放在下月初五,我会吩咐下人开始小范围张罗一下,毕竟是妾,也不好太过招摇了去,知道吗?”王妃似是在做着最终的总结:“至于鸩儿,你与景小姐的婚事,就等到年关过去,打春了咱们再大张旗鼓地办一办吧。”
慕容鸩却是对着王妃淡淡一笑,继而站起身来,似是要说什么。雪色长衫刺得黎曦眼痛,黎曦直觉,这话出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母亲,既然三弟娶妾,而我娶妻,还不如放在一天,一切从简便是,不要铺张浪费的好。再说了,我可不想让我弟弟的亲成在我这作兄长的前边。别的面子可以不争,但这个面子,可是一定要争的。”
王妃顿时嗓子眼里卡了东西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而坐在另一边的景氏夫妇脸色更是难看,自己这打算狠狠敲一笔竹杠的如意算盘居然是被将来亲亲的姑爷给敲碎了。
“如此也好,一切从简,鸩儿的确是长大了,知道不乱奢侈了,这也是件好事。那就将吉日统一定为下月初五,争取不影响年关。再说了,我这才想起来,年关后,想必辰溪郡主是要来王府上做客一番的。若是这那时候再操办亲事,恐怕会落下什么话柄吧。”慕容景琛也站起身来,接了慕容鸩的话说了下去,更是让黎曦觉得,这两个人定然都是见过自己的模样的。
而且此时这样的接话,想到先前的那眼神……这两人,定然是秘密谋划着些什么的。
“……不知亲家觉得这样如何,若是不好,咱们就再推推,等到……”北王看着景氏夫妇,一脸的势在必得。
“不劳王爷再费心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郡主要来,我们自然是不敢再操办亲事的,只是王爷这边最近恐怕是要忙上一些日子了,实在是让景某有些于心不忍啊。”景老爷暗暗犯了两个白眼:都把郡主抬出来了,这不想多掏钱也不至于这样吧。不过他也有些坐不住,便借此放下了抿了一口的碧螺春,站起身来对着王爷行了礼。
“唉!你对着我行礼是作甚么!我们以后便是亲家,这行礼的就作免了,规矩能定能改嘛才是规矩。”王爷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的笑容却假得让黎曦有些瞠目,要多好的装功才能达到这种程度啊!
景老爷撇给夫人一个眼色,接着景夫人也站起身来立于自家老爷身后,“今日多有叨扰了,既然这日子也定下来了,我们也不便久留在府中,自是该回去准备张罗张罗的,那么就先告辞了。”
王爷看似不经意地拂了袖子:“路上小心,这纳吉、纳征还有请期的聘礼到时候我会一并送至府上的。”
“有劳费心了。”景老爷说罢,便同夫人一同出了厅,倒还真的是没有行礼。
王妃看着这二人的背影,面上的笑完完全全消失:“你看看吧,给他们好果子吃,到头来还是给我们自己留了脸色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慕容家又不及当年,就算是当年盛景都不能让你这般坑了钱财去,如今又哪能容你敲竹杠敲到我头上来。”
“哼,这老东西,当他家的女儿是块什么好料?我看啊,是亏了我家长媳的这个地位了啊。”王爷也是收了笑,嗤之以鼻地冷笑两声,继而看向仍在厅中安坐,仿佛先前的一切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是默默呷着茶细细品尝的老人。
“说说吧,怎么样?”王爷又坐回了太师椅上,一脸兴致勃勃地看向老人。
老人顿了一顿,随即摇了头:“那位姓景的小姐,恐怕过了门,就该出问题了。”
“那子嗣呢?她能否诞下?”王妃却是关心着这个,让黎曦有些想发笑,却也是忍住没能笑出声来。
“大房无嗣。剩余关于这件事的,再不要问我,天机不可泄露啊。”老人放下茶盅,又看了黎曦一眼:“不过,三房这沐姑娘,倒是天生好命。”
黎曦一愣之间,只听见慕容鸩在坐回座椅时,轻轻欢呼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