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殿亦如西扶山,超凡脱俗,悠远静深,若不是后院深处时不时传来阵阵嘶叫声,青宁和逍遥神真要以为这是仙境一处,而非妖界至尊的府邸。
也只能怪那妖主画亭品味太好了。
两个猥琐的上神大摇大摆地溜进画亭的里屋,斜坐在横梁上,打量着满屋的金碧辉煌,顺带心酸一下自己的府邸是多么的寒酸。
刻成青龙模样的香炉正散发出丝丝醉人的气味,地面上铺着大块的软绒。那抹黑色身影正斜靠在金丝床上,他们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画亭莹白的脖颈,衬着鲜嫩的红唇,美到身为女儿身的青宁心中都突突乱跳。
“妖孽啊妖孽!”小战神咽了一口口水在心中心虚的指责着,又伸长脖子偷偷瞄了几下。
这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小司儿带到。”
画亭慵懒的支起身子,轻轻启口道:“带进来吧。”
进来的是三个穿着精练黑衣的侍卫和一个畏畏怯怯的小侍女。
“这就是照顾‘瑞’的小司儿?”画亭微笑着问道。
小司儿颤抖得一怔,立马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噗通”一声,幸好有软绒,这一跪听着就疼。“陛下,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失手摔坏了‘瑞’卵,求陛下饶命。”
离她最近的侍卫狠狠的踹了一脚小司儿:“你是该死,但是要看你是怎么死了?”
画亭抬起手背,遮住嘴角,格格笑个不停:“瞧这孩子,胆小的,你们就别吓她了。我何曾说过要你的命,真是的。”
侍卫们低头应诺。
画亭站起身来,婀娜地走到跪着的少女面前,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娇滴滴地说道:“可是小司儿,你可知道你打碎的是我心爱的‘瑞’哦。”
小司儿的惊恐着流泪,眼泪划过妖主的手背,画亭厌弃地轻轻将手抽离,顺便又在小司儿的衣裳上擦拭了一下,小司儿不知该做什么,只好一遍又一遍的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哎。”画亭轻轻叹息,这一声哀伤足以让世人都心碎。“我无甚爱好,这瑞兽倒是好玩的紧。那时候也是机缘巧合得此奥妙,所以让蛇和雉鸡在正月交配,得到一颗小小的蛋,我满心欢喜将蛋放在山顶引来满天云雷,雷将它击中推入土中,等啊等,七七四十九日瑞幼兽破土而出,多么有趣啊,我可是花了好多心思好多时间的。可是你一下子打碎了我九只瑞卵,这可如何是好呢?”画亭本沉醉在她培育瑞卵美妙的回忆中,到最后语气突变,怒目瞪向小司儿。
画亭拿起搁在桌子上的玉骨琵琶,拨弄了一下,小司儿顿时口吐鲜血,连带着那三个侍卫都站立不稳。
画亭自言自语:“可是我要你的性命也没意思啊,又不能让我取乐。”
一个侍卫见状向前伏在妖主耳边窃语一番,画亭顿时眼波一转,盈盈一笑,“如此甚妙!就这么办吧”
出坏主意的侍卫从背后掏出金色长鞭,甩过横梁,套住了小司儿的脖子。他的动作太快,等小司儿有所反应,已被牢牢的栓住。而另一个侍卫已受命抱出一叠书,一脸贼笑地垫在小司儿的脚下。
青宁和秦君看得一头雾水,实在不知这底下的妖主是怒是悲,也不知道这惩罚到底有何期待,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横梁上“欣赏”这出戏。
小司儿早已吓的六神无主,手扯着脖颈上的鞭子,重复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画亭挪步走向她,依旧笑着道:“别怕,不会这么快死的。”
随即抽掉了一本书,然后又佯装思考:“一个时辰抽一本的话,应该会死的很慢的吧。”离画亭最近的侍卫答道:“回陛下,估摸要十三个时辰。”
“甚好。小司儿,你看你还能活十三个时辰呢。”画亭嫣然一下,歪歪斜斜靠回金丝床边。
刚刚献计的侍卫又谄媚的靠过来:“陛下,听说从山顶上掷下一个金珠子,可从人的脑顶直穿脚底,当场毙命。”
画亭略显疲倦:“当场毙命岂不是很无趣。”
侍卫小心翼翼的说:“我们可将金珠子做的极轻,这样可反复击打人的天灵盖,日日夜夜,轻轻磨着头皮,直到击破……”
“这样倒是好玩!”妖主来了兴致。
刚刚怀抱书籍的侍卫当即巴巴跑来,谄媚说到:“陛下有所不知,若将金珠子换成水滴,效果更妙。”
“水滴?为何?”画亭也不知道这样的刑罚妙在何处,静心凝神的等着她的小狗腿子。
侍卫继续说:“水滴滴在天灵盖上,一开始并没有知觉,差不多半个月之后会有异样感,此时受刑人的头皮已经泡软。约摸过个一个月,头发开始往下掉。之后便是又疼又胀,头皮慢慢开始裂开,剥落,并且会腐烂。”
“会死吗?”画亭感兴趣的问道。
“暂时还不会。”侍卫讨好的说着,“得再过个一年左右,水滴石穿,这时候头盖骨亦被滴穿,开始击打脑髓,受刑人这才慢慢死去。陛下觉得如何?”
“妙极妙极。”画亭都忍不住鼓掌了,她身边的这个小侍卫简直就是天才。转而认真又疑惑的问:“这么新鲜的计谋,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呢?”
侍卫看着画亭的脸色,吓的脸色铁青,直直跪下:“奴才是突然想到的,陛下恕罪。”
“哦,那好吧。”画亭翻身睡在床,朝着在行刑的侍卫们眨了眼,“不要让这孩子出声,吵了我。”
“遵命!陛下!”
说完,妖主画亭竟然手托腮,甜甜睡去。
这繁华的屋中,一边是美女香床,一边是残暴行刑,说不出的诡异。
梁上的青宁,几欲跳下,被秦君拦下,只好傻傻看着眼前的一切。
“果然是妖女。”青宁心中愤愤的想,“我家小叮当也是妖精,这真是相差甚远。”
眼下所有的人竟都在等着小司儿死去,只有画亭已安然睡着。小司儿被封了口舌,惊叫不出,这屋中只有静静的呼吸声,看着她脚下的书慢慢抽出,等着死亡。但是连同小司儿本人此刻都觉得,能被这样的杀死实在是一种福气,而不知下一个倒霉的人是谁,去尝试那新鲜的死法。小司儿闭上眼睛,竟然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