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水水摸了摸肿得馒头似的左手,一跳一跳地疼,耳边又响起啜泣声,比刚才的大一些。凌水水凄然一笑,自语道:“你真的疼吗?哭了吗?有人听到吗?有人为你拭泪吗?”
突然跑进一个人,抓住凌水水那只红肿的左手,泪流满面!
凌水水一看是珍儿,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小家伙,没来由哭得我心酸,饿了吧,先吃饭。”
珍儿依旧是哭:“都……都怪我……我连累……姐姐才晚起受……受此责罚,姐姐你打……打我吧!”说着拿凌水水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凌水水一使劲挣脱开自己那只红肿的手,正色道:“打也要用这只不疼的!”说着伸出右手晃了晃。
珍儿满脸泪痕,站定了等打。
凌水水运了运气,扬手打过去!珍儿只觉面上一阵冷风袭来,闭了眼准备承受,不料凌水水却突然停下来,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这肉嘟嘟的小圆脸如此可爱,哪下得手?”
珍儿睁开眼睛,哭的更是厉害。
凌水水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抻出绢子给她抹了抹脸:“快收了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挨了打呢!还剩半张饼,一碗粥,好歹吃点,把个往高拔拔。”
珍儿含泪带笑,甘之如饴地吃完早餐,就开始里里外外地打扫屋子,直到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才住手。可随即又看到了凌水水昨天脱下的衣服,于是卷起来扔到铜盆里就要洗。
凌水水忙拦住:“妹妹你大白天的在这瞎忙啥,不当值?”
珍儿不大自在地笑笑:“犯了错,被姑姑罚在清芬院打络子有些日子了,今天拆完了络子,说是明天可以去当值了。”
凌水水乐了:“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行,你洗去吧,反正我这手目前是半残状态,也干不得这活。”
珍儿端着铜盆如释重负地去了。
乔嬷嬷离开清芬院便去见曹太后。
太后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兰莺端着花肥站在一旁。
太后择了几片黄叶子,掘开浅土,接过兰莺递过来的花肥轻轻撒进去,将土回填好,直起腰,说:“我也正想唤你来问问呢,那孩子怎么样了?”
乔嬷嬷嘴撅得老高,委屈地说:“太后,那小妮子说我言传身教做得不好,奴婢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您!”
太后愣了下,看眼兰莺,既而哈哈笑起来:“还有人敢这么说乔嬷嬷?”
乔嬷嬷嘴撅得更高。
兰莺不言声,只在一旁抿嘴乐。
太后拿起花洒喷水,直洗得花花草草们一尘不染润泽湿绿,才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对乔嬷嬷说:“那嬷嬷到底去还是不去了?”
“奴婢这一张老脸被说得如此不堪,还怎生去得?”
“也好,”太后把花洒递给兰莺,“就让那孩子呆段日子吧。”
“是。”乔嬷嬷闷着声答,拖着肥胖的身子踢踢踏踏地去了。
看着乔嬷嬷的背影,太后轻笑,顾谓兰莺:“还是有人敢说真话呀!”
兰莺见太后开心,试探着问:“要是没人训导,凌水水还参加七月的内人考试吗?”
“七月——”太后略微沉思,“七月还早着呢,先冷一冷那孩子,磨磨锐气,也乏了,回屋去吧。”太后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对兰莺说,“我今天说过的话你不可告诉凌水水。”
凌水水爬上床,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红肿的手,生怕发炎溃烂,心想得弄些消肿膏涂上,赵顼给自己用过的那个就不错,如果能让和太瞒着他拿出来……和太,也许珍儿认识他,这就好办多了。
等到珍儿端着盆回来,凌水水忙问:“你识得和太吗?”
“和太?”珍儿凝神细思。
“原来在福宁殿当差,就是八字眉那个小黄门。”
“啊……识得,大王每次来福宁殿都带着他。”
“如此甚好,你帮我递个话给和太,只说我要消肿膏,另外这事需瞒着大王。”
“是,姐姐——”珍儿看了眼凌水水的手,又要哭。
凌水水忙赶她:“活都干完了快走吧,我要歇一会儿,你在这反扰得我睡不踏实。”
珍儿听话地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叮嘱:“姐姐你安心睡觉,午饭我给你端过来。”
凌水水“嗯”了一声,把脸埋在被子里,隐约觉得这贴膏药自己是揭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