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出那块玉佩,仔细的看着凤凰的翅膀,终于,她看到了上面的“梅”字,她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初她就按着脑海的那个声音来的京城,每当她想就在哪里安定下来,不想到京城时,那个声音便出现在她脑海里,可是到了京城,那个声音却消失了,就算她现在生出离开京城的想法时,那个声音都没有出现。自己到底来京城干什么,她不知道,难道是叫她来认亲的?可是那同‘京城’这个词一起出现在脑海里的另一个词又是什么意思呢——红叶绿花。
“红叶绿花,根生京城”,这真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一直以为是让她到京城城来找一种此处特有的红叶绿花的花,然后她就能回家,谁知道那会不会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是一个穿越的媒介呢。可是现在突然冒出来的亲人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根生京城”的意思?那她是“红叶绿花”?认了没有损失,甚至有好处,可是,心底的那股不安之念却挥之不去。而且这个邓公子跟她长得一点都不像,难道仅仅要凭这一块玉佩和莫名其妙的亲近感来认亲么?当时那个跟她长的很像的岳公子都不是她哥哥,当然她没认也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的那块玉龙绕月的玉佩的来历。
那是她在火车上花了十块钱买的,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短途的火车上竟然有个推销员在端着一盘子玉镯啊、手链啊什么的推销,她历来都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但当那个小哥走到她面前时,她却一下子被盘子最角落的那块玉佩吸引了——温润透净的白玉雕成了弯月的形状,那月上还绕着一条鳞甲分明的飞龙,那龙雕的栩栩如生,而且给人一种有很灵气的感觉,她在眼镜后的近视眼一下就看到那条龙的眼睛所在,似乎那双眼睛也在看着她,她心里一动便开口询价,那小哥却明显地愣了一下,才说要两百块。
“嗬,二十块,不,十块,卖不卖?”谁不知道火车上推销的东西特别是这种玉石什么的都是假的,仿制的,虽然这块玉佩很精致,而且不知为何她心里还隐隐的有个声音让她莫名其妙:这本来就是我的,你还要两百块,哼。那个小哥却丝毫不脸红,甚至一脸鄙夷地说“切,买不起就就不要问,你耍我嗦。”转身离去,可是刚刚转过去的身子却在下一刻转了回来,带着惊恐的声音对她说“给你,十块钱给你,你拿去吧!”就这样,她莫名其妙的花了十块钱买了“本来就是她的”的玉佩,那小哥在拿了钱之后就慌乱的跑向了下一节车厢,也不向其他人推销了,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她看了看手里的玉佩,莫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装到了口袋里。
为什么现在又有人拿凤凰的玉佩来认亲呢?这块玉佩可是一直跟着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的,难道这个陈梅雪必须得认一个亲人不行?她一想到自己跟一群不知道是自己多少辈前的祖先称兄道妹就觉得好笑。
第二天一早,她便带着小月溜到街上去了,一是躲那个哥哥,二是想在市场上打听打听这红叶绿花到底是什么花,在哪里有——反正她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颜色的花:“如果能找到,说不定就能穿越回去了,谁还管谁是谁哥哥的事,哼”,她心里想着。逛了一天,她们也没打听到哪里有,那些花贩嘴上都说想必那是珍贵品种,寻常人家是不会有的,眼神却是看神经病一样。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她们俩把沿途的小吃基本上吃了个遍,郎中嘱咐的饮食清淡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路上都没停过嘴,完全没有姑娘家的矜持,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们俩却是不管不顾,逛得乐不思蜀,一直到夕阳西下,俩人才意犹未尽的回到李府。两人偷偷从侧门溜进去,刚刚溜进住的院子,就看见邓公子和李公子俩人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都直直的看着她。
“哟,邓公子来了啊,你们聊,不打扰了啊,失陪了!”她想溜走,在没想好对策之前,她可不想认亲。
“站住,你们去哪里了?”还是李二公子发话了。
“唉,”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走过去,“屋子里闷,去街上走了走。”
“你明知邓公子今天会过来,你为何还要去集市,而且一去就是一天?”
“额,对不起啊,邓公子,你也没说你今天什么时候来不是?街太长了,我们逛迷路了,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她编着瞎话。
“那下次找人陪着你……”邓公子说道。
“行了,邓公子你别听她瞎编,从卭都到京城,这一路就没见她在哪里迷过路。”他摇着头:“说吧,小陈姑娘你找到玉佩了吗?”
“找着了。”她不情愿地说。
“如何?”
“喏,你们自己看吧。”
邓骘接过玉佩仔细地看了看,欣喜地说道“没错,正是这块玉佩,这下你该相信了吧?”昨日他同母亲大人商议了一宿,也没弄清皇上到底是何用意,也没想出其他办法,现在只有先想办法照皇上的意思把她接回去。
“呃,也不是不相信,可是你问问李公子,当时在难江城也是一样的状况呢,有一样的玉佩呢,还不是人不对。”
“话是没错,可是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李二公子毫不犹豫的揭穿她。
“梅雪,你为何如此排斥认亲回邓府呢?你可知道,当年你的失踪,给邓府和府里的人带来了多大的打击?如今你回来了,你还不回去见见母亲吗?难道要她老人家亲自来求你回去?还是你忍心让亲人因你避而不见而哭泣?”
“……别说了,我认还不行吗?”她不是因为邓骘的几句话而认,而是邓骘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得想办法回去,不是吗?虽然不知道那什么劳什子红叶绿花到底是不是回去的媒介,可是总得试试,那花不是寻常人家没有么,那校尉府不算是寻常人家吧,自己在邓府好歹是小姐呢,这里寄人篱下,也求不得什么。那就自己去争取吧,就算认了有什么灾祸那又怎样?再说,认个亲能有什么灾祸呢?虽然跟自己的祖先称兄道弟很别扭。“那,我现在就跟着你回去么?”
“今天天色已晚,你还要收拾行李,且我当正式登门感谢李将军一家,故而今晚就只能再叨扰李府一晚了,明日一早我便过来接你。”
“好吧。”
邓骘向李浩森告谢后便要离去,李二公子起身送客,都离开了院子。
她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衣服一把剑而已,很快就收拾好了。
“小月,我去向老爷和李夫人他们辞行,你早点休息吧。”
“姐姐,我也去,我明天也跟着你一起走。”
“小月,要不你就留在李府吧。”
“姐姐,你不要我了么?”
“哪有啊,小月,你误会了,我要你留在李府,一是你是李公子他们救的,我带走你没有道理,二是,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回去之后会出事,我不想你也受牵连。”
“姐姐,说那些作甚,当时的事陆大哥也告诉我了,虽然是他们出面相助,其实都是你暗地里的安排,要不是姐姐,我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自从决定跟着你们之后,我就将姐姐当做了我的亲姐姐,姐姐有事,我怎能躲在他处,除非姐姐认为小月不配跟您做姐妹。”
“唉,小月,姐姐能认识你是姐姐的荣幸,哪有配不配的,好吧,那我们俩姐妹今后就携手闯荡面对吧。”
“嗯。”
拜别完李家人等,正准备吹灯睡觉,却不想一片吵杂之声朝着她住的屋子传来,还断断断续地夹杂着哭声。她们俩赶快打开门,原来是李大公子夫人宋氏带着儿子凯凯来了,哭的正是那小孩。那凯凯见到她,就扑倒她怀里不撒手。原来这小子听见她要走,舍不得,哭着不肯睡觉,非得要过来见见梅姨——当时那虎儿叫她雪姨,总觉得别扭,后来才想起那情深深雨蒙蒙中凌厉的雪姨来,于是再有小孩就让叫梅姨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想着原来还有人为自己的离开伤心,不觉心里暖暖的。自己在这里住的这半个多月跟这小屁孩倒是相处地挺好。
第一次见这小孩,这小孩也是在哭,不过是被他自己爹给揍的,原因是一篇诗经背了快半个月了还没有背下来,她在他爹走后,给他讲故事,唱歌,最后又跟他一起背诗经,教他先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课文给她听,再帮他纠正,再来背诵,倒是有点效果,于是这孩子后来便老来她这里背书,在她这里通过了再去背给他爹听,倒是很背诵了几篇诗文了,他爹还直以为自己教子有方,她也不言明,这成了她和凯儿俩人的秘密。把凯儿劝得不哭之后,她抱着凯儿一边轻轻的摇晃着,一边哼着歌,凯儿慢慢睡着了,宋氏接过孩子道谢后抱走了。她却想起了自己的两个侄女,特别是小侄女,那是生下来就抱到大的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眼里不自觉的又有了泪水。
小月正想说姐姐你哄孩子真有一套,却发现她泪眼迷蒙,又想到陆青去了边城一直也没回来,心情便也低落起来,说到“唉,也不知道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明天这一走,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若是有缘,必能再见,睡吧。”
吹灭了灯,屋子便彻底黑下来了,却更衬得窗外的月光如银,冷清的月光下,有一个人影久久地站在一颗含苞待放的梅树下,定定地望着陈梅雪住的那间屋子。
第二天一早邓骘便带着人来接她,在向李府送上谢礼之后,便带着她离开李府。临走前,她免不了又一一拜谢众人一番,当到李二公子面前时,她突然感觉自己和他从此就会形同陌路了,心里不免凄凉起来,看向他的眼便迷离起来,李二公子却规规矩矩的向她行了一个拜别礼道:“邓姑娘多保重!”客气得有些陌生,让她不免心伤。马车渐渐驶离,相识后点点滴滴的回忆却铺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