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仍然颇出我意料,最重磅的不外是我曾经的精神问题,事情该是严重到何种程度我才会那样失了控,又或者是我的承受能力是何等之差,以至于失了常。
我与杨二曦默默地喝着茶,压抑的气氛弥漫着,风吹过白玉兰树,吹落几片落叶,几片花瓣,暗香盈盈,脉脉无语。
我的思维仍然是十分混乱,四处发散纠结成一团乱麻,时间轴仍然没有办法连接。不过确定的是,一是我和宋丽本来就是契约关系,二是我和谢永安渊源颇深,可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仍然是似困在网中央,无法理清一条思路,我觉得我的脑子似乎已经坏掉了,逻辑思维能力接近为零,无法像侦探一样从蛛丝蚂迹中找到真相,探出一条通向最深秘密的路。
从那天起我不辩前后,
你离开了却散落四周。
这句话不知为何从心头冒出来,心酸难抑。
我曾经疯掉。
甚至,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否正常。
我捧着自己的脑袋,揪着头发,没有办法再继续思考下去,也没有办法再坐在院子里喝那寡淡的茶,我拖着疲软的身体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吃了两片赵氏神药,静静地躲进黑沉的睡眠里。
杨二曦把我从床上拎起来时已经是黄昏,暮色四合,我心里十分怅惘,我不知为何会有黄昏恐惧症,最怕华灯初上时身在外面,会觉得无处着落、十分凄惶。
杨二曦大力地拍打着我的脸,”大货起来,起来,吃晚饭了。”
她应该知道我有黄昏恐惧,把家里全部的灯都打亮,楼上楼下、走廊院子、四处灯火通明,如过年时分焰火高燃般亮堂,父母在旁,妹妹言笑宴宴,我才渐渐觉安宁下来。
这天的晚餐吃得不算沉闷,,杨二曦十分讨喜,打诨插科,东家长西家短,愣是把老妈的情绪调动了起来,老爸反正一贯是不多话的,只是喝酒,而我,陪老爸喝两口,又陪俩妇女八卦一下邻里亲戚的大小事情,倒也其乐融融,尽管大家心里都压着事情,有虚假繁荣之嫌,但是一家人难得如此齐整在一起,再怎么着都有不少话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晚上睡不着,我搬了躺椅上天台,躺在凉爽的椅子上看星星,家乡的天空干净高远,尚可见几颗星星,孤冷寂寞地冷冷注视着人间。
不知什么时候,杨二曦也走了上来,一手拎着一瓶酒,一手拿着两只玻璃杯,我捻亮马灯,微弱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愈加温暖,”大货,躲这来干嘛?”
“不是躲,只是想静一静。”
“切,我还不知道你,又想藏壳里了。小时候也是,妈妈骂了你,也总是躲在屋后哭。”杨二曦毫不留情,有个共同长大的妹妹,想装英雄都不行。
我笑,”你小时候还不是不知哭了多少鼻涕在我身上。”
杨二曦大笑,”我故意的,你知道不?奶奶重男轻女,好吃的总是给你,所以每回哭我都要抱着你,蹭你一身口水鼻涕。”
我打了她一下,”你真衰!”
“最多现在给你蹭回来,要哭的话,记得来找我,我最多穿最贵的衣服陪你就是!”
“放心啦,我没事。”
杨二曦坐在我旁边,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我喝了一大口,呛得眼泪都流出来,”去!居然是老爸的药酒!”
杨二曦一边大力拍我的背一边大笑,”那么急干嘛。”
“细力点!肺都要给你拍出来了!”
“大货,你什么时候这样娇贵了?”她皱眉。
“二货,你练铁沙掌了吗?”
“我还武林盟主呢!”她笑,牙齿在月色下闪亮着。
“现在我才发现二货你也挺漂亮的嘛。”我捏捏她的脸,岁月的打磨下已经不复光滑,而我的事,家里的事,她操心得太多,显得要比我老。
我突然心酸难抑,眼角微湿。幸好是夜晚,黑暗是最良好的掩护色。
“那当然,我们家有不好看的人吗?”她得意洋洋。
我们又对饮了两杯,她微眯着眼,幽幽地说,”你都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拢过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
过了一会,她眼睛看着远方的黑暗,声音微微哽咽,”哥你不要怪我,我总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再不要经历那些痛苦与苦难,爸妈也是的,他们不善于表达,但是总是以你为先的。”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二货,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不明白。放心啦,我早就没事了。过了那么多年,什么都散了。”
我举杯与她喝下手中的酒,暗夜里,她眼里有盈盈的光,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一闪一闪亮晶晶,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星星荡漾起来,遥远的千万里之外,谢永安,你眼里的星星可闪着盈盈的光?你看见的,可是我眼里的那一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