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唤你去书房呢!”贴身侍女秀儿看了看独自沉思的厉翎霜,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小姐从药王谷回来后似乎就变了一个人,如今更是喜欢就这样发呆。虽然不想打扰她,但无奈老爷吩咐下来的事,她一个小丫头也不敢不做。
厉翎霜回神过来,微微点头,问道:“老爷有说是什么事吗?”
秀儿微微摇头,道:“老爷只道让小姐得空去一趟书房,别的也没说。”
她“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对了,秀儿,霄儿现今在何处呢?”如今霄儿的身份可以说已经大白于天下,而她手中又有着武林众人都想得到的麒麟藏宝图,她只得将霄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心才会安定下来。
秀儿道:“回小姐的话,小少爷此刻应该是跟着少爷去了军营了。”
她秀眉微拢,但随即又道:“我知道了,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来到书房之时,发现六王夏侯影恰巧也在,当下心下有些许诧异,但面上她仍朝他微微笑着,这是她从药王谷归来他们的首次见面。
夏侯影也朝她微微点头,眼神中想要传递什么。她想探究之时,却听到父亲出声道:“六王爷,事情我会处理的。”夏侯影微微点头,随后退出了书房。
待书房的房门彻底关上,待一切终于归于平寂,厉端才出声道:“翎儿,你长大了,很多事为父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管当初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可如今霄儿的身份已然曝光于天下,你有何打算?”
她静静地看着父亲,然后很肯定地说出自己的决定:“霄儿只是我厉翎霜的孩子,与他人无关!”即使霄儿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又能如何,从七年前他被人抛弃,那人就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机会,即使他现在想挽回,她亦是不愿的。
厉端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是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性的,女儿的脾气是随她母亲的,这也是厉端一直以来无可奈何的。“翎儿,那如果皇上下旨呢?”
她嘲讽着:“我厉翎霜违抗的旨意还少吗?如果他硬是要拿圣旨来压我,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早已不是七年前的无知傻瓜了,只是……”她有些愧疚地看着父亲:“只是女儿怕因一人之错反而害了其他人。”
厉端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爹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心酸地潸然泪下,她笑着摇头:“爹,是女儿不孝,是女儿自己一直任性,反让爹和大哥替女儿担忧了。”
厉端叹气道:“皇上没有下旨,但太上皇有旨意下来,要霄儿认祖归宗。”
她冷笑着跌跌撞撞:“他休想!”自从知道夏侯彦青当年的所作所为,知道母亲的死讯真相,她的心就开始变得冰冷。
厉端双眉紧皱,许久,他说:“过些时日,为父会去向皇上辞官,也会让你大哥也一同去,到时我们一家离开京城。”
她讶异地看着父亲,道:“爹,为什么?”她不明白,早前因为她还小,加之母亲的遗愿等,父亲一直未辞官;而后来,就是七年前,她也曾劝父亲辞官,可最后父亲也没有;然如今……
厉端道:“别多想了,与你无关,为父只是年纪大了,累了,想好好休息了。”
她知道父亲是在拿话宽慰自己,事情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但这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决定,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好多加干涉。
微微点头,又听厉端道:“圣旨的事,爹会想办法的,你不要轻举妄动。”
……
出了书房,她还独自思索着父亲突然想要辞官的原因,却突然听到有人唤她:“翎霜……”
她缓缓抬头,然后看到了夏侯影,她淡然一笑,道:“影,你等我吗?”
夏侯影淡淡一笑,与她一起并肩走着,走了好长一段路,他问她:“翎霜,当初那个约定还算数吗?”
她停下脚步,转身愣愣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说我想娶你为妻,从此一生一世相守,你可还愿意?”其实他是没有任何把握的,虽然之前她曾许诺给自己一个机会,但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当发现还有霄儿的存在后,他发现他们之前似乎越来越没有可能了,可是他依然不想死心,他总是觉得只要自己主动争取,结果也许就不一样了。
她无言地看着他,默不吭声。
他一时没了主意,又道:“我不想逼迫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始终还是说不出要放弃的话。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她的声音:“我愿意!”他惊喜地回头。
她哂然一笑,说:“约定仍然成效,你不后悔吗?”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会疼,才发觉是真的:“不是做梦。”
看着他孩子气的表现,方佛一切都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她耍了耍思绪,看着他,说:“如果你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
他听后,笑着摇头:“求之不得,何来后悔之说?”
她笑着问他:“如若有一天我与你夏侯皇室发生冲突,如若有一天我要你放下所有的荣华富贵与我归隐,你可愿?”
他反复思索她的话,终于他说:“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于我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舍下又有何不可?”
她点头,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却道:“我也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她笑笑,说:“太上皇的旨意你知道了,是不是?”
他点头,道:“父皇的意思是想让霄儿认祖归宗,你的意思呢?”
她笑着道:“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又何须相问呢?”
他点头,他自然知道她的脾性,自然也是知道她的答案的,只是这次……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试图劝解她:“翎霜,父皇不比皇上,你这样,恐怕……”
她冷笑着说:“他想让霄儿认祖归宗,以什么样的名义呢?”她转身,背对他,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我想用不着我点明了。”他不是真的想以这样的形式认回霄儿,要真那么做了,反而是向天下人都承认了霄儿的存在,到时有心之人深究起来,一切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而相反的,更是自打嘴巴的表现,夏侯彦青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灭口,毁灭所有的证据。
她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圣旨上是要认霄儿为皇上的义子吧?”
夏侯影叹了一口气:“父皇也是有为难之处的。”
她说:“是吗?如果这样,那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岂不是更好!”
夏侯影正待说什么,却突见管家匆匆赶来,道:“小姐,小少爷出事了!”
她怔忡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管家道:“刚少爷遣人回来说小少爷在军营被人劫了。”
她一听,立马朝着军营赶去。
……
赶到军营之时,早有人带着她与夏侯影到了军帐,军帐中夏侯飞也在,她也不管什么礼仪规矩,直接抓住厉择木道:“大哥,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霄儿怎么会突然被人劫了?”
厉择木看了一眼上位的那位,见他没有任何的归罪之意,心下稍稍安然,随即安慰她道:“翎儿,你先冷静一点,霄儿暂时不会有事的。”
她稍稍冷静后,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厉择木微微摇头,因而才苦恼不已。
她随即转身便要离开军帐,厉择木抓住她的手臂,道:“你去哪?”
她道:“去找霄儿,我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夏侯飞听后道:“莫非你有线索?”
她冷笑道:“没有!但这并不代表我找不到?”
夏侯飞抓住她,盯着她的双眼,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朕吗?”
她看着他,说:“皇上,莫非忘了一月之前的宫门之变,那件事你查清了吗?在天子眼皮底下亦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觉得小女子敢信吗?”她知道那次的事他早已找人查明,幕后之人是谁他和她也是心知肚明的,可他却迟迟不动手,这让她如何去信。
夏侯飞震怒道:“厉翎霜——”
所有人见他震怒都吓得跪倒在地,只剩下她独自站着与他对峙,她说:“放手!”
夏侯飞震怒道:“你无非就是朕宠你,厉翎霜,你别以为朕不敢治你!”
她转而冷笑着看他:“宠我?如何宠?五哥,你宠我,无非也只是为了你心中的愧疚。如若不是你负我在先,你为何要宠?”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治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早在七年前厉翎霜已死,如今再死一回又有何妨。可是现在,我只想去救自己的孩子,请皇上成全一个做母亲的心。”说着朝着他跪了一礼,随即不管他的回复,起身离帐而去。
夏侯飞追出去之时,人已经消失了。
“启禀皇上,有霄儿少爷的消息了!”夏侯飞贴身侍卫李刑回禀道,并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夏侯飞。
夏侯飞看后,随即吩咐道:“吩咐下去,封锁城门。”
“微臣领命!”李刑领命退下。
夏侯飞看着天空,心道:“翎霜,五哥也许只能注定今生负你了!”
……
此时的厉翎霜并不知晓夏侯飞那处已经有了霄儿的线索,她只一心想着靠自己可以找出霄儿。
而她最新想到的自然也是烈焰门。
烈焰门中,韩啸天刚好闭关出来,看着来人,面无表情道:“真是稀客啊!想不要有一天名动天下的瑶琴仙子会光临我烈焰门,我烈焰门可谓蓬荜生辉!”
厉翎霜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霄儿的事,是否与你有关?”
韩啸天双眉一凛,旁边的侍从凑耳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他说了一遍,听完他看着她,道:“如果我说与我无关,你信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这个人自从二人相识以来,整整斗了多年,她微微点头:“打扰了,抱歉!”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韩啸天出声道:“你就没有任何怀疑吗?”
她笑笑,道:“你没有必要要骗我,如果事情真的是你指使,如果霄儿真的在你这,你不会不告诉我,更不可能不利用这么好的机会来换我手中的麒麟藏宝图。你韩啸天是何种人,我厉翎霜不会不清楚。”
韩啸天听后,顿时苦笑不已:“那在你心中,我韩啸天属于哪一种人?”
她转身看着他,道:“我想我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留下来陪你讨论这个问题。”
韩啸天微微点头,又道:“假若我说我知道霄儿如今身在何处呢?”
她讶异地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韩啸天道:“事情与我无关,并不代表我全然不知,有些事要想瞒过我烈焰门,这是不可能的。”
烈焰门,一个杀手组织的门派,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度,只要天下有人出得起价钱,就算是一国君主,他们照杀不误;然烈焰门同样是一个天下最大的情报网罗组织。
韩啸天作为烈焰门的门主,他自然会知道那些情报,当下厉翎霜也不怀疑,只道:“说出你的条件!”她不信他会突然那么好心,无私地帮她。
韩啸天苦笑着:“看来,我在你心目中形象尽悔,不过今日这条件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诉你!”
厉翎霜也不跟他多话,道:“人在哪?”
韩啸天随即对身旁的侍从微微点头,侍从随即立马下去安排,他转而对她道:“霄儿人在北夷人手中,收到消息,如今他们在倚楼山庄。”
厉翎霜听后,心下一惊:“北夷?”
韩啸天道:“北夷最近与圣齐边境一直不太安稳,我若没猜错,他们是为战事而来。”
“那他们抓霄儿何意?”
韩啸天道:“霄儿的身世,我想北夷人也得到了消息,这件事上我终究还是有些责任,所以我会助你救出霄儿。”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跟随他去了倚楼山庄。
……
倚楼山庄中,北夷官员胡波与大将军曲亘天在书房中争吵着。
“胡大人,你太过鲁莽了,这样只会陷我北夷于不仁不义之地,坏我皇之大计,你存的什么心?”曲亘天一脸的正义凛然,他们一同陪着二王子欧阳金城偷偷进入圣齐,就是想偷偷安排人慢慢渗透圣齐,谁知胡波竟趁二王子不在,自己又不注意,私自派人绑了厉翎霜之子。
厉翎霜他是知晓的,是当今武林鼎鼎大名的瑶琴仙子,药王谷谷神医唯一的女徒,圣齐国宰相厉端之女。
胡波嗤道:“将军过虑了,如果有更简单的方法可以助我王一臂之力,为何不用?”
曲亘天听后,恨恨道:“胡大人,此等卑鄙手段,如何能用?”
胡波讥讽道:“将军莫忘了,能助我北夷一统天下的手段就是好的,成王败寇,到我北夷一统天下之时,将军可还认为有人会觉得这些手段是卑鄙的?”
曲亘天哼了一声,又道:“厉翎霜是何等人,大人不会不知吧!只是不知,到时大人打算如何善后?”
胡波哼道:“善后的事自然不用将军担心!”
曲亘天还待说什么,却听到书房外有人来报:“大人,将军,瑶琴仙子来访!”
两人一听,相视一眼,心道:“来的真快!”
两人一同来到大厅之时,便见到了厉翎霜和韩啸天。
曲亘天看到韩啸天之时,眉头微拢:对于韩啸天他知道的并不多,何况如今的状况是他根本不知站在面前之人就是烈焰门门主韩啸天。
胡波谄笑道:“不知瑶琴仙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厉翎霜冷冷道:“北夷胡波胡大人,是吧?”
对于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胡波也并不十分惊讶,只道:“久仰瑶琴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厉翎霜冷笑着道:“大人谬赞了,只是不知大人与曲将军来我圣齐所谓何事?如若是要面见皇上,为何进了京,也未见你北夷使者求见?莫非,两位大人是偷偷而来,图谋不轨?”
“大胆!”胡波身旁近身侍卫听闻,立马斥道。
厉翎霜冷眼看他,道:“大胆!真是可笑至极!这是我圣齐的土地,不是你北夷,一个北夷小小的侍卫在我圣齐国土上耀武扬威,你真当我圣齐没人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厉翎霜的胆子太小了!”
胡波来圣齐之前是派人打听过厉翎霜的,自然知道她此人是放肆惯了的,惹恼了她,按照她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她在圣齐国主心目中的地位,恐怕北夷的今后堪忧了。当下斥责侍卫道:“放肆,这儿哪有你说话你份,下去自己领一百大板!”
侍卫听后,道了声:“是!”离开了!
厉翎霜冷眼看着一切,又听胡波道:“姑娘误会了,我等也是刚到圣齐,如今也只是刚落脚,二殿下已经亲自派人去知会圣齐国主。”
知会!好狂傲的口气!
韩啸天听闻,双眉微挑,在一旁仍是一语不发。
厉翎霜淡淡道:“是吗?那不知大人请我儿来你倚楼山庄所谓何意?”
胡波听后,哈哈大笑着道:“姑娘误解了,我等请小公子过来,也只是做客,并无其他想法,还请姑娘不要误解。”
厉翎霜道:“是吗?那现在呢?这筵席也该散了吧,还请大人让小女子带我儿归去,这样也不会再叨扰府上,你说呢?”
“既是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又何来叨扰之说呢?”
厉翎霜与韩啸天回头便看到了来人,又听胡波与曲亘天道:“参见二殿下!”
心下才明白,原来来人就是北夷二王子欧阳金城,厉翎霜淡笑着道:“原来是二殿下!”
欧阳金城上下打量了厉翎霜一番,赞叹道:“不愧为武林公认的第一美女,的确很美!”
厉翎霜嗤道:“不知殿下掳霄儿来此,是为何意?”
欧阳金城当下也不否认,道:“本王只是想试探一下姑娘在夏侯飞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厉翎霜秀眉微皱,又听欧阳金城道:“不瞒姑娘,除了霄儿公子,我们也请了圣齐太子来做客。你说,到时如若只能救一人,夏侯飞会救哪一个呢?”
厉翎霜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扣进肉里,她道:“殿下高看了,霄儿只是翎霜一人之子,与他夏侯家并无任何关联,他夏侯家更不会为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孩子损害到江山社稷。”
欧阳金城听后,淡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纸扇,道:“未必未必!姑娘没试过,怎知最终结果呢?难道姑娘不想看看你和孩子在夏侯飞的心目中的分量是否比得上鹂妃和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