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
霍去病注视着前方的敌人,眼睛凌厉的像刀,嘴角微微上翘,嗜血的表情瞬间出现在他的脸上。他要打败眼前这些敌人,他的马蹄要踏遍大漠草原,他的剑要砍下伊稚邪的人头!
真玉在他侧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肃杀的男人,心里颇为疑惑。这是那个和自己打打闹闹,耍赖闹脾气的霍大少吗?这才是那个藏在懒散外表下真实的霍去病吧?不然也不会每战皆胜了。微微一笑,她低声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霍去病猛然回过头,她在说什么?句句都说在了自己的心里,真是可人儿啊。真玉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会的,一定会的!霍去病点点头:是的,我会!
抽出长剑,他大喝道:“大汉的勇士们,冲啊,冲上去打败这些欺压我们汉朝多少年的匈奴人,为那些屈死在匈奴人弯刀下的大汉同胞报仇,让他们知道我大汉的勇士才是不可战胜的!”
“冲啊!杀啊!”震天的号角声,马蹄声和厮杀声瞬间撕碎了祁连山的宁静和安详——血战开始了!
谁也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同胞兄弟死在了这片战场上。唯一的信念只有一个字:杀!
秦真一边趋马跟在霍去病的身后,一边对手下的士兵们喊道:“弟兄们,让匈奴人见识见识我屯骑的威力!”毛云在她身后一箭左右的地方,听到她的话后立刻就大声笑道:“将军放心,我们不会给您丢脸,不会给霍将军和我大汉丢脸。弟兄们,杀啊,杀光这些匈奴人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杀啊……”士兵们跟在几位将军的后面催马冲向敌营,匈奴军队也在此时冲了过来,大战在山脚下的空地上展开了……
真玉控制着自己的速度,紧紧地跟在霍去病的身后。时不时的射出麻醉针打向那些企图以弓箭偷袭的匈奴人。霍去病不知道这些,但他知道她在自己身后。她手里用的是新打造的环首刀,落日在这样的战斗中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用她的绝杀,难道是因为自己说过让她少用吗?顾不上想了,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休屠王和浑斜王没有冲在前面,而是在队伍的后面观看着。休屠王皱眉道:“这个霍去病果真是我大匈奴的心腹大患啊。”
“是啊,年纪轻轻就能如此勇猛。还有,他几次孤军深入却连战连胜,难道是天神在护佑他?”浑斜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的心在颤啊。再这样打下去,他的几万人马就全完了。休屠王何尝不害怕,面对这样一个神出鬼没,连战不败的对手,任谁都会有些胆寒的。可是,战争才刚刚开始,他不能,也不想就这样投降。如果那样,即使霍去病不杀他,大单于也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仗打了一天,比起上次攻打折兰王和卢侯王,这回明显要吃力的多。所幸汉军有了几次打胜仗的经历,训练又比以前要有针对性的多。此次跟着冠军侯霍去病,士气和战斗力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绕是这样,当夜幕降临,战斗进入尾声的时候,汉军也失去了一多半儿的将士。匈奴人跟更惨,到处都是他们的尸体——支离破碎的,死不瞑目的!
真玉的身上早就沾满了鲜血,她的手臂酸软非常。咬着牙坚持着,看样子,匈奴人支持不了多久了,不少人已经开始往后撤了。乘胜追击,要将他们一举打败。新的环首刀又卷刃了,她只好将刀掷出扎死了一个企图想一刀劈死她的匈奴人,顺手拉出了落日。别说,刘嫖给的这把剑还真是不错,至少两次打仗都用上了。她的绝杀不适合在战场上用,她也不知道真的让绝杀出鞘饱饮鲜血会有什么结果。记得那个人曾经说过,这剑会在一定的时候发生变化,至于什么变化就没人知道了。
霍去病的剑在他的周围掀起了阵阵的血雨,他想早点结束战斗。按说,他完全可以不必冲锋在前的,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只有在这里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朝堂上的霍去病顶多就是个躯壳罢了。闪眼看见三个匈奴士兵围着秦真苦战,他有些着急。可自己身边也有好多,根本就过不去。正要大叫,忽见秦真左手一甩,一束寒光闪过,一个匈奴士兵立刻就扔掉了弯刀摔下马去了。紧接着,她右手的剑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磕飞了另一个匈奴人的刀,左掌却迎向第三人的刀刃!她要干嘛?
就在霍去病胆战心惊的时候,秦真已经在眨眼之间夺过了那人的刀并在眨眼之间砍向那人的胸口。她这是什么功夫?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一个匈奴人趁机扎向他的肋骨。电闪之间,秦真惊呼了一声,手里的剑“嗖”的一下飞出来扎在那人的腰侧。可这样一来,她顿时就陷入了险境。霍去病不再犹豫,拍马过去挡在她的前面急道:“阿真小心。”手起剑落,一连劈翻了两个匈奴人,回头一看,她竟然空手夺过一个匈奴人的刀又战斗了起来。骄傲的一笑,他喜欢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好样儿的阿真。”秦真大笑道:“谢将军夸奖!”霍去病道:“好,我们并肩作战,打败这些家伙,我请你喝酒!”
“好啊,正有此意!”
二人的马几乎靠在了一起,背靠背的共同对敌,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休屠王和浑斜王见势不妙立刻集合了本部兵马飞一般逃向祁连山。霍去病没有追击,一来山中地势险峻,二来,自己的人马也消耗了不少了。扫视全场,这次的胜利也不小了,剩下的下次再说吧——一次打完了多没劲啊!
打扫完战场,霍去病下令大军不准休息,立刻启程往狐奴水方向前进。他不能叫匈奴人杀个回马枪。何况,万一沿途再碰上匈奴部落就更好了。
真玉乏力地骑在马上,她真是佩服霍去病。激战完毕居然还挺胸抬头地端坐在马上,她却恨不得立刻滚下马趴在地上喘口气儿。尽管马鞍还不错,可也架不住一连骑上个把月啊,臀部大概都磨破了。暗叹了一声,看样子霍大少是不打算休息了,唉。
霍去病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难得见到阿真显出不支的样子来,上次受伤昏倒的时候都没这么疲惫。也难怪,一个女人跟着他们这些大男人行军打仗本来就很难了,还赶上他这个主帅的作战方式完全是长途奔袭,根本就很少休息,吃睡几乎全在马上了。
清点人数,汉军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比起前两次强多了,可战绩去也是辉煌的,看着那些被俘的大小单于、阏氏、匈奴王子和大臣,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战将匈奴人彻底打怕了,他们不敢想象霍去病会孤军深入到如此的境地。春天刚刚丢了焉支山,秋季,这祁连山也变成了大汉的囊中之物。匈奴人都在传唱着那首在汉地流传了千年的歌谣: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忘我祁连山,叫我六畜不蕃息。
这是冠军侯霍去病的功劳,也是汉武帝最值得骄傲的战绩。大汉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狼固然凶狠,可羊若是急了一样可以咬狼。此次战争霍去病是大获全胜,但其他几支队伍看就不那么顺利了。
霍去病率军走了几日,接连遇到了几个小的匈奴部落,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全解决了。等他们一直走到乌盩山,才得知一个叫他哭笑不得的消息。合骑侯公孙敖,这位几次出征大漠的识途老马竟然迷路了!难怪一直没他的消息,幸好自己当机立断没有等他,不然的话哪有这次的胜利?还有,老将李广此次也是铩羽而归。但相比公孙敖的乌龙,他还是很不错的。
李广此次是以郎中令的身份出征的,身边只带了四千人马。作为先锋,刚出右北平数百里就遭遇了匈奴的左贤王部。偏偏博望侯张骞的援军久久未到。他这四千人被人家四万人团团围住,汉军见对方人多势众都非常害怕。此时的李广却十分镇定,先是安抚手下的士兵,接着就派出自己的儿子李敢杀入敌阵探查敌情。李敢也当真了得,率几十名亲兵冲入敌阵,直贯匈奴重围,之后又从敌人的两翼包抄而回。回来后对其父道:“匈奴兵很容易对付。”士兵们见李敢轻而易举杀了个来回,顿时就安定下来。李广命士兵们布成原型阵势四外御敌。左贤王下令猛攻汉军,汉军死伤过半,箭几乎都射完了。李广又叫士兵将弓拉满,却不许发射。他自己则手执强弩射杀匈奴的裨将多人,一下子将匈奴人镇住了。
要知道飞将军李广的大名在匈奴可是赫赫有名的。他的箭法可以说是大汉最棒的,传说在一次夜行军的时候,有人发现路边草丛中卧有一直斑斓猛虎。李广二话不说,一箭就射了过去。待天亮后士兵们才发现,李将军夜里射中并非猛虎,而是一块形似猛虎的巨石!羽箭深深的扎入巨石之中,拔都拔不出来。李广自己也很惊奇,便想再试试。可这次却无论如何也射不进去了。这才有了后世那首传承千古的名句: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四句诗将李广的神威刻画的栩栩如生,这个故事也和这首诗一起流传了几千年,赞颂了几千年。
书归正传,且说匈奴兵被李广神威所慑,渐渐散开。李广不敢懈怠,督促手下官兵严阵以待,自己则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慌张之意。汉军们见他神色自若,均佩服他的胆气。第二天个个奋勇杀敌,顽强的和左贤王部激战。直到张骞的援军赶到才算解了围。可李广的军队却几乎全军覆没,可以一敌十能保住性命算是很不错了。
长安城。
武帝面无表情的捏着手里是战报——张骞贻误战机;李广几乎遭受灭顶之灾;公孙敖居然在大漠里迷路了!要不是霍去病的战果辉煌,武帝真想一股脑儿的把这些笨蛋拉回来挨个打一顿!看了一眼站在底下的卫青,又瞧瞧一旁目不斜视的韩鄢,武帝阴测测地说:“公孙敖、张骞、李广……这些几次出征大漠的将军竟然比不上去病一个小孩子,一群废物。传旨,合骑侯公孙敖、博望侯张骞贻误战机,按律当斩。郎中令李广虽然以一敌十,但毕竟损伤过半,功过相抵,不奖不罚。”
卫青斟酌着说道:“陛下息怒,公孙敖和张骞等人的确该死,但求陛下念在他们一向忠心的份儿上……”
“朕要是不仅是忠心,朕要的是能打胜仗的将军,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笨蛋!”武帝截断卫青的话,张目骂道。
韩鄢机灵一下,抬眼看了武帝一眼,随即迅速的低下头,心知武帝这是在借机发威。可也难说不会在盛怒之下真的斩了张骞等人。卫青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就算他们该斩,可眼下匈奴未定,还请陛下法外施恩。”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武帝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才道:“算了,叫他们拿钱赎罪吧。一群笨蛋,哼!”
卫青磕头道:“谢陛下开恩。”
武帝摆摆手说:“起来吧,卫青啊,去病这孩子着实不错。几次出征都大获全胜,难得啊。要是我大汉的将军都像去病这样儿,何愁匈奴不灭?”
卫青微笑道:“陛下谬赞,去病只是运气好罢了。比起李广将军和公孙敖将军来,他还欠缺很多啊。”武帝不以为然地说:“朕不这样看,运气好?同样带兵出战,难道这好运都叫他一人儿得了去,别人都走背运?一次两次可以说是侥幸,可你看看,去病自打十八岁出征就没打过败仗。朕着实喜欢这个孩子,脾气秉性都是拔尖儿的。”说起霍去病,武帝的脸上终于阴转晴了。
卫青心里当然是十分高兴的,自己的外甥这样争气怎么不叫他欣喜若狂呢?可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要谦虚的。因而就说:“陛下说的是,倒是臣愚钝了。”武帝瞧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起韩鄢尚在一旁,就刹住了话笑道:“好了,既然已经打完了,咱们君臣也可以休息休息了。卫青啊,太子的骑射如何了?朕瞧着太子柔弱有余刚猛不足,你是他舅舅,没事的时候多指点指点他。朕这万里江山将来是要交到他手里的,你要多费心啊。”
卫青赶紧说:“臣遵旨,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悉心教导太子。”
“嗯,你下去吧。”武帝点点头。
“诺,臣告退了。”
看着卫青走出了大殿,武帝长长的出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道:“韩鄢,你说该如何赏赐霍去病呢?”韩鄢赔笑道:“陛下想怎样赏赐就怎样赏赐,难道还有人敢说不好么?”武帝扑哧一笑道:“你倒滑头。”闭上眼睛对韩鄢招招手,“过来,到朕身边来。”韩鄢的俊脸一红,低声道:“陛下,这里是建章宫……”
武帝睁开眼睛失笑道:“你想什么呢?朕是觉得乏了,想和你说说话。这里又没别人,你怕什么?”韩鄢羞涩的一笑,小心的跪坐在他的身边,轻轻的给他垂着腿,“陛下,臣听说陛下在提拔一个少年将军……”
武帝的眼睛倏地睁开了,他说的是谁?秦真?
不期然想到那个孩子,酒肆里教训赵盛时的孤傲、和自己等人相处时的洒脱、暗算赵盛时的果断和毒辣——他可是听说赵盛被一脚踢在了腰上,成了废人的事了。那天自己和去病都没有踢,只有秦真……呵呵。还有,在姑母府中时那片刻的温存……咝……思索了片刻,他淡淡地说道:“只要能为朕所用,朕就会破格提拔。”顿了一下又道:“你且去吧,朕乏了,想歇歇了。”韩鄢怔了一下,赶紧答道:“诺,臣告退了。”低着头退出了建章宫,站在殿外沉思了一会儿才缓步而去。
武帝愣了会儿神儿叫道:“春陀。”
春陀赶紧从殿外闪了进来,“陛下。”
“摆驾,朕要去李夫人那里。”
春陀答应着喊人安排肩舆,扶着武帝走到殿外,低声陪笑道:“陛下,可还记得秦将军府上的那位美人?”
“秦将军?哪个秦将军?秦真吗?他府里有美人吗?”
“嘿嘿,就是那位乌月姑娘啊。”
“呃……”武帝的脑子里马上闪现出那位满脸白粉的“巫婆儿”,眉头一皱道:“她怎么了?”
春陀小声说:“公孙敖将军已经将她呈进宫来了。”
“……”无语!武帝自打亲政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到无语呢。这个公孙敖,打仗笨的要死,偏生会在这上面钻营,真是岂有此理。刚要发怒,忽又想到,那日秦府之事没人知道啊,难道是秦真?不可能,他怎么也不会将自己的女人送进来啊。那就是春陀了,这个狗才!眼睛一眯,武帝似笑非笑地说:“春陀,我看这不是公孙敖的主意吧,是你这狗才的主意对不对?”
春陀赔笑道:“陛下息怒,是奴才的主意。”
“我说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儿啊?竟敢背着朕私自干这种事,你的脑袋不要了是吧?”
“陛下开恩啊。”春陀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奴才以为陛下看上了那个……”
“放屁!朕是皇帝,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用得着跟自己的大臣抢女人吗?”武帝气急败坏的在原地溜达着,“你说,你这样叫秦真和公孙敖他们怎样看朕?你这是在败坏朕的名声,你个蠢猪。”一脚踹在春陀的肩头,将他踹的滚了出去。
“给我送回去,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春陀战战兢兢的磕头道:“是,奴才遵旨,奴才遵旨。”完了,办错事了。春陀连滚带爬地往外走,刚要出去就听武帝道:“回来。”春陀赶紧有回来跪下,“陛下。”
“走之前带来朕看看。”
“是。”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等等。”武帝又想起一事,“不许叫她抹粉,朕瞧着恶心!”
“是是是。”春陀飞快地退出殿外,脚不沾地的去了。武帝原本早就忘了这事,今日被韩鄢勾起了心事,又赶上春陀那蠢材做错了事,一来二去的倒让他想起那日自己对乌月的怀疑。反正人已经进宫了,索性问个明白吧。也正好看看那“巫婆儿”不抹粉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