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上染了墨,
雪地里染了红,
我们的瞳孔里,
都染了灰......
靠在窗边的洛谨点燃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吸入了他的口里然后随他的叹气缓缓吐出,晚风卷过,乱了原本的痕迹,海滨上闪烁着彩灯,游玩的人们在沙滩上烧烤,喧闹声始终没能传过来,一吵一静,一明一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晚风有些大,将烟味吹入了房间内,床上的梓茵微微的咳嗽着,回过神的洛谨急忙的将烟头泯灭,害怕她着凉的半掩上了窗。
他走路的步伐很轻,轻的不存在,他守着她,直到一阵手机铃响打碎他的思绪,来电显示--
何喑。
走出房间后按下了接听键。
"你有什么事。"冷漠的语气凝成了冰,在心里碎开。
何喑静静的握着手机颤抖,他果然,为了梓茵一直没有换号码,只是那么简单的一个理由,害怕有一天梓茵打电话会找不到他。
"你再不说话,我挂了。"
"我们见面吧,有些话,当面说比较好。"何喑深吸一口气,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如释重负。
"什么时候,在哪里。"
"明天早上十点,古莲街,加缘咖啡厅。"
"好。"
何喑挂线后倚靠着门背哭不出眼泪,我们之间,已经只剩下连陌生人都不如的简单对白。
过了明天,或许我们就只是陌生人,哪怕有一天在大街上遇见,也只是装作不曾人认识的擦肩而过。
这些,就是让我伤痕累累的爱情。
现在,真的累了,只有划清我们之间的线,才能够再次前进......
这一天的夜里,他们都做梦了,梦见了过去,他们四个人挎着书包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那个分叉的十字路口说再见,阳光分别定格了他们的身影,洛谨总会转过头偷偷望着梓茵的背影,期待着有一天她的回眸会是为了看自己,何喑也喜欢偷偷的回眸看着洛谨,却始终只能看到他的视线落在另一处,只有梓茵和赖宇朝反方向走着,没有回头......
夜深,赖宇便从梦里醒来。
他拭着额前的冷汗,随后再也睡不着,于是在画桌上亮着了一盏灯,铺上了一叠画纸,他拧开了铅粉倒在纸中央,用手将它抹均匀,再用橡皮擦抹走一些,留出一片灰色的空白,他将视线落在笔筒里,然后挑了一支细笔芯的铅笔,在上面细细的描,勾出梦里的场景,直到累了,困了,倦了,趴在了桌边不知不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才发现画里有那么多熟悉的可怕的景象。
少女伫立在斑驳的树荫下休息;他推着秋千上的少女笑容满面;他勾着少年的肩膀抱着篮球;他撑着雨伞和少女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少年张狂的骑着摩托车在雨里叫嚣,发丝轻扬,那些不屑......
赖宇起身,一张名片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地上,赖宇弯腰捡起,是画集出版社总编的名片,赖宇看了看桌上的几幅画和手中的名片,想到什么,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刷刷的写下一些文字:
有些记忆是甜的,有些记忆是苦的,那么我们的记忆是哪一种?
你总要遇上两种人,一种像驰骋的风,一种像延绵的雨。
在爱情友情交织的世界里,你要选择放弃哪样?
你在等,我也在等,于是我们都只是在等......
......
古莲街,加缘咖啡厅。
何喑静静的坐在靠窗的角落,望着楼下,那个洛谨最喜欢站着的地方,何喑记得,真正开始喜欢洛谨是在来找梓茵的那个周末。
她提着背包穿过小巷子,在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车的主人伫立在离咖啡厅不远的地方仰头瞻望,黑色的手套,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何喑没有前进,静静地注视着有些耀眼的他,揉碎的发丝在风中静静地浮动,白皙的肌肤和身上的黑色形成反差,他的双瞳却也是黑的深邃,让人不知不觉便陷入黑暗的泥淖。
"才九点半,你也来得早了点吧。"洛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回过神的何喑转过视线,抬头对上了那双和记忆里一样深邃的眼眸,依旧是不变的冷漠。
"只是不想迟到,因为每次你都是最早的那一个。"何喑浅浅的笑了,招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洛谨却因为她的这句话陡然一颤,就连赖宇都不知道自己总是第一个到的人,何喑却那么清楚。
洛谨坐到了何喑对面的位置上,走来的服务员面带微笑的问着他们要喝什么。
"爱尔兰,谢谢。"
"拿铁,谢谢。"洛谨十指交叉双手放在桌上直视着何喑,"你要和我谈什么。"
"这是我和赖宇的订婚戒指。"何喑举起自己的右手,中指上银戒有些耀眼,何喑放下右手继续说着,"我已经喜欢上赖宇了,已经不是单纯的想要成全你和梓茵了,我累了,我不想再徘徊在你的世界,这样子,我们都无法前进。"何喑说话的时候望着窗外,像是在故意避开着某人的视线,"所以......"
"为什么不让赖宇自己选择,如果有一天他恢复记忆了,你确定他不会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后悔吗,你这样做,伤害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你自己。"洛谨第一次那么心平气和的问何喑,或许,他们都有着一样的感触,累了,又或许,这样下去,他们都无法再前进,"你想不想见见梓茵?"
"我没有脸见她,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瓜葛,我会和赖宇一起去国外定居,梓茵就交给你了。"何喑拿起椅子边上的手提包起身离开,洛谨轻轻的蹙眉,口袋内一直在通话中的手机挂了线,他心绪不宁的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低着头,咖啡里却幻化出了梓茵流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