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个小小的梦想,
牵着好朋友的手指着某人说,
看,那就是我喜欢的人,
可是后来,为什么,
我指着的方向空了......
"为什么。"
何喑停在了门口,背后那一句熟悉的话语凉了背脊。
梓茵紧握着手机不停的颤抖,轮椅静静的停靠在门边,她低着头,透明的液体击落在手机荧屏上,模糊了屏幕上的背景,两个女生脸贴脸的嘟着小嘴,摆出最可爱的模样,眼睛直视着镜头,眸光似水。
"以后我们结婚了,就请对方当伴娘吧......"
时光流驶,洗成苍白的痕迹,那些约定及承诺,都变成了风里的灰,为何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你不是说你喜欢的人是洛谨吗,为什么你要抢走赖宇,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我是有多担心你们,为什么......"梓茵猛抬起低垂的脑袋,哭得通红的双眸直视着何喑,她陡然一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世界被划开了一道界限,那么那么的清晰。
"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人会是洛谨,可他的摩托车后面,载着的人始终都是你,我累了,我们都彼此徘徊不前,我想安定下来,洛谨很爱你,这就是我带走赖宇的原因。"何喑深呼一口气,将眼泪咽回肚子里,喉咙有些苦,却在这一刻变得很清醒,"现在,我只想守住和赖宇的回忆,只想和他一起走下去,过属于我们安定的生活,我对不起你,但你要知道,我们都变了......"
嗤笑,颤动了心脏,抽出的疼痛着,时间是一剂世上最毒的药。
我们都迈出了校园,迈出了朋友的圈,所以,我们都变了......
洛谨下移的视线落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印入了视网膜,赖宇拿着一叠画纸穿过马路,路口显示着绿灯,然后--
一辆驰骋的小车直冲了过去,素描纸飞得满街都是,有人尖叫有人围了过去,洛谨的瞳孔里,溅起了鲜红,白色的身影交织着红色以一个优美的弧度下落。
一道黑影掠过梓茵和何喑的视线,没有喊出洛谨的名字那抹身影便跑出了咖啡厅。
"赖宇,赖宇!"冲出大街的洛谨半抱起血泊中的赖宇不停的叫唤着,那些洗不去的记忆就像黑白电影剪辑,不停的重播,一幕幕的掠过,洛谨朝围观的人吼着快叫救护车。
地上落满了画纸,画纸上的少年少女那么的天真无邪。
一只手握住了洛谨的手腕,赖宇微微的睁着双眼对他微笑。
"洛谨,你怎么在这里......"
"你刚叫我什么?"洛谨一颤,紧握住他的手,"你记得我了对不对,赖宇,醒醒......"
推着梓茵走出咖啡厅钻入人群里的何喑愣在了原地,这一幕,勾起了无数往事......
河边的沙堤,背着书包的两人缓慢的行走着,飘扬的长发如风中丝绸,一辆黑色的摩托车飞驰而过,停在了她们身前,后座的赖宇跨了下车,洛谨摘下头盔望了梓茵一眼。
"我们在街上碰到了孤儿院的院长,她正在找你,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嗯。"梓茵应和着,却那么不经意的将视线落在了赖宇身上,赖宇自然而然的点点头梓茵才露出笑容的跨上了摩托车后。
他们的背影在何喑的眼里变成了遥不可及的点,落在了地平线之外。
"何喑,你看。"赖宇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告示,上面写着美术大赛,一等奖可以获得一款本年度最新的手表,但要求是一男一女参加。
"这是什么?你打算和梓茵一起参加?"何喑疑惑的微抬头望向赖宇,微微浮动的刘海掩不住那张倾城的轮廓,眸如秋水,笑得一脸温柔,白色的衬衫略带褶皱的轻贴着肌肤,敞开的衣领露出若有似无的锁骨,赖宇总给人一股安全感,和洛谨截然不同,洛谨像是让人难以捉摸的风,何喑知道,自己不是控风的人,只能看着,他一次次的掠过自己的世界。
"不,梓茵后天生日,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找你和我一起参加,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她一个惊喜,你说好不好?"
"什么时候。"何喑收回视线,洛谨也好,赖宇也好,他们心里住着同一个人,她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不是她。
"就明天。"赖宇继续解释着,"奖品是现场发的,我们可以去尝试一下,要是没拿到一等奖,我们还有时间去买礼物,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很好吖。"何喑抬头牵强的扯出一抹微笑,迈着步伐沿着河堤继续走,赖宇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孤儿院的楼顶,梓茵静静地站在铁栏的边缘,抚着那些铁栏,院长的话那么清晰的在耳畔传响:
这里要拆了,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这城市,也可以选择和我一起搬迁到另一个城市的孤儿院......
梓茵甚至忘记了哭,静静地伫立在楼顶眺望远处。
远处有一座山,绿绿葱葱的很美,下雨的时候那里总会架起一道七色彩虹,小孩子们都蹦跳着跑上来看,那时候梓茵会想着那是联通另一个世界的桥梁,只要找到了入口,那就会通向幸福。
不过很快,这里会变成平地,再也看不到彩虹。
沉稳的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近,洛谨停在了梓茵的身后,浅浅的那一句话催落了梓茵的眼泪。
"想哭就哭吧,我借肩膀给你。"
夕阳斜下,楼顶的金黄裹着淡淡的悲伤,少女转身抱住了少年颤抖着哭泣。
那时候,洛谨多想问,我们之间究竟什么关系,明明都依赖着彼此......
翌日。
大型的扬名广场被围了起来,广场里摆满了桌子,桌子上整齐的放置着二开的画纸、颜料盘、各种画笔以及颜料,陆续进场的参赛者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位置,熙攘的人群里赖宇和何喑艰难的往里面挤,赖宇回过头发现何喑被人流冲到了后面,急忙的回身拉住她的手腕挤进人群。
何喑讶异的看着他的背影,即使知道是为了赢得何喑的生日礼物,也不禁被这样细微的动作触动。
那一天,他们在一张纸上画下了自己心中的人,组在一起却那么得天衣无缝。
咖啡厅的窗边,少女托腮仰望外面的天空,天很蓝,云很白,少女的笑容如风里摇曳的鲜花,街上行人纷纷,纵横交错的电线织成网,楼下的少年伫立在黑色的摩托车边静静地抬头,黑色在阳光里显得耀眼,他凝视着少女的侧脸,唇角勾起难以察觉的笑容,有些虚幻,有些蛊惑。
画里的少年望着少女,画里的少女望着蓝天,像是一幅视线永远不会有交集的画面。
画里似乎有蝉鸣,似乎听到了风轻轻的吹拂,似乎能看到四季的转换。
那幅画他们取名为《仰望》......
获奖名单宣布的时候,赖宇几乎是激动的抱住了何喑,他们一等奖,领奖台上,赖宇笑的一脸灿烂,何喑牵强的拉起唇角。
赖宇拿着奖品,何喑挎上了单肩背包,并肩走出了比赛区,一路上议论的人不少,最多的那一句则是:"真是郎才女貌啊。"
"放进你的背包里吧,一直拿着好像不太好。"赖宇停顿了一下将精美的礼品盒递给了何喑,凌乱的思绪被切断,赖宇望着对面马路的便利店继续说着,"我的手机是在你的袋子里吧?"
"你要的话我可以拿出来给你。"刚放好奖品的何喑作出再次拉拉链的动作,那是一开始赖宇嫌牛仔裤的口袋太小而放进何喑的背包里的。
"不用,先放你那里,忙了一天了,你应该也饿了,我去买点吃的给你。"说着赖宇穿过了对面的马路,手机的震动让何喑陡然一颤,偷偷拉开链子看着屏幕上短信发送人--梓茵。
抬起头,赖宇正在穿过对面马路,犹豫几秒后按下了查看: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无论如何,请在我后天的生日给我回复......
何喑手心颤抖着,退出查看后发现整个收信箱都是梓茵的短信。
眼泪一点点的溢出眼眶,不可以那么自私的,不可以因为自己喜欢洛谨而拆散真心喜欢的人。
"赖宇--"何喑猛的抬起头,大吼着站在马路中央的赖宇,赖宇转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她茫然的忘记了移动,就在何喑要开口告诉他梓茵喜欢他的时候,赖宇被一辆银色跑车抛了出去。
鲜红的痕迹顺着水泥地的沟壑凝成小流,从某处汩汩流出,蔓延成巨大而鲜红的罂粟花,惊呆的何喑捂住嘴在原地愣了片刻后丢下背包冲了过去。
"赖宇,赖宇,你醒醒啊,来人啊,快叫救护车啊......"
......
医院内,站在急救室外的何喑哭到眼睛发涩,哭到没有眼泪,从未这样的害怕,看着血泊中的赖宇被救护人员移到了担架上,套上氧气罩搬进了救护车,鲜血顺着头部染红了半边脸,何喑紧握着他的手,害怕会突然变得冰冷。
医院的护士和医生在看到他们后急忙的将车子推向急救室,何喑握着他的手一路的跟着跑,直到被急救室的门隔断视线......
一整晚,何喑都站在了冰冷的走廊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时间不断地流逝,心里的害怕一点点的积聚,直到黎明医生告知她病人安全的度过危险期,她才如释重负的晕了过去......
梓茵坐在空旷的教室内,握着手机时刻的注意和等待着某人的回复。
窗外透进一束束阳光,空气里飞扬着细细的尘埃,每张课桌上都堆砌着高高的书墙,有些人的桌上会写上高考奋斗目标,黑板边的小角落里写着距高考天数,还剩26天。
梓茵总是来得很早,因为这个时候没有读书声很清静,她喜欢这样的安静,再过26天大家都将各奔东西,但她相信一定能和赖宇一个大学,因为她那么努力就是为了跟上他的步伐......
这一天,直到放学,赖宇和何喑的座位都是空着的,回家的路上,洛谨推着摩托车和梓茵一起走,梓茵低着头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的石子,直到身前停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喑?你去哪里了?怎么今天没来上学?赖宇在哪里你知道吗?"梓茵迎上去问着脸色不太好的何喑,她的双手有点冰冷,浑身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空气里回荡起'啪'的一声。
"何喑你干什么!"身后的洛谨上前一掌推开何喑,并将梓茵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无缘无故你发什么疯?"
"我喜欢洛谨,比任何人都喜欢。"何喑低垂着脑袋,水泥地上烙下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液体,像积聚千年的寒冰,在烈日下烟消云散,散去那些,是我最后的任性,何喑抬起头,直视着一脸疑惑的梓茵,"既然你那么喜欢赖宇为什么要跟洛谨纠缠不清。"
"不是这样子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够了,我恨你!"何喑紧咬内唇转身跑走,跨出红灯亮起的马路。
身后的一股力量将她推向了另一边,她狠狠地扑倒在了地上,手掌、膝盖被水泥地磨出了血,身后,是嘶嘶的急刹车声,那种熟悉而可怕的声音,转身看到的,是洛谨抱住梓茵嘶声裂肺的叫唤,地上的鲜红让人无法冷静。
"梓茵,梓茵--"眼泪绝提,冲过去的何喑再次被洛谨一掌推开,狠狠地坐倒在地上,洛谨吼着,滚,滚远一点,不要再出现了!
支撑着世界的桥梁在那一刻坍塌,梦与现实都变得支离破碎。
何喑憋住眼泪倒吸一口气,在站起身后决绝的跑走......
医院内。
醒过来的赖宇看着何喑。
"何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头好痛。"赖宇微微一动却发现浑身都使不出力,头部被绷带包裹着。
"你不要动,你出了车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梓茵也不会......"
"你在说什么傻话?还有,梓茵是谁?"
还在抽噎的何喑陡然一颤,急忙的站起身喊医生。
"他脑部受伤,有些淤血阻碍了他的记忆区,可能会导致记忆混乱或者缺失。"病房外面,医生持着体检单一脸愁绪,"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长久性的,不好说。"
"我明白了......"
......
急救室外,拿着黑色头盔的洛谨焦急的来回踱步,直到红灯转为绿灯,病床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医生走出来摘除手套,洛谨急忙迎上去。
"医生,她怎么样?"
"她有没有亲属之类的?"
"这个......她是孤儿。"洛谨犹豫片刻补充一句,"我算是她的家属。"
"哎,那她以后的生活可能需要你照顾了。"医生叹着气拍了拍洛谨的肩膀,"她的下肢,恐怕以后都动不了了。"
"什么......"头盔不自觉的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抨击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了一圈又一圈,被无限扩大的声音一点点地刨空内脏。
她的下肢,恐怕以后都动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