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天已过,两人终于平安抵达阳国都城,四周开始变得热闹。
洛薇自认识萧允昊后,一直住在他镇守的末阳城,这回是第一次要到他真正的住宅——萧王府。
悄悄掀开车帘,城内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沿街艺人杂耍,小吃叫卖,好不热闹。街道逐渐宽阔,一路看过去,两旁出现一排红楼画阁、宏伟大宅,华丽的马车排满街头,路上更有趾高气昂的名贵骏马奔驰着。处处可闻歌舞管弦,随处所及尽是奇珍异品,那奢华欢乐的景象,直教她叹为观止。
这里跟末阳城相比起来,一个像是繁华都市,一个则是中小城镇的感觉。
“很热闹吧?跟月炙城比,如何?”萧允昊见她双眸闪亮,目不暇接地观望。
“应该……没有月炙城繁华吧!”洛薇瞥了他一眼,故意轻蔑道。事实上在叶相府当舞姬一年,她极少有机会出门,就算出门也要受到严格的限制,从未有机会正式这样穿过大街。
萧允昊淡淡一笑,并不计较。回到自己的地盘,她依然在身边,他心情不错。
片刻后,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车停下,外面传来穆青沉着的声音:“属下恭迎王爷回府。”
“奴才(奴婢)恭迎王府回府。”
“昊儿,你可算回来了!”最后这句话出自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被丫鬟搀扶着站在王府门口。
萧允昊轻松跳下马车,恭敬地喊了声;“母亲大人,孩儿回来了。”
原来他还有母亲?还以为他是无父无母管教,性子才那么冷酷无常呢!洛薇坐在马车上,听到那妇人的声音慈祥中透着一抹威严,不禁暗叹。萧允昊对他母亲说话倒是态度恭敬,想必除了尊重,还有些顾忌吧!
她迟疑着该不该自己掀起帘子下车,没待行动,又听到几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声传过来。
“妾身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恭迎王爷回府。”
洛薇一听这四个名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除了电视里,想不到还有人取这么俗气的名字,真逗。她赶紧捂住小嘴,纠正错误,现在是古代社会呢!很多女子都喜欢叫什么桃啊梅的。不过她们刚才自称什么?
——妾身?萧允昊的老婆么?
“昊儿,车里还有其他人?”听到笑声,美妇人的口气陡然添了几分严厉。
萧允昊微微皱眉,看了马车一眼,“是,是孩儿收来的贴身丫鬟。”
闻言,洛薇刚要掀开帘子的手停了下来。
“王爷竟然收丫鬟在身边了?那我们……”叫冬梅的侍妾对其他三人小声嘀咕起来。一年里,王府里多了四妾,个个都是娇嫩的美人儿,可惜除了侍寝,萧允昊并不喜欢她们接近,怪不得她们惊讶又疑惑。
华夫人精明的视线从车帘转到萧允昊的脸上:“昊儿,你向来不喜欢有丫鬟近身,多年在外也全由穆青打理你的生活起居,怎么突然有兴致收个贴身丫鬟?”不得不说,这在她的眼里是件大事。
萧允昊笑了笑:“母亲,人的习惯有时候会发生改变的。以前不喜欢的,现在可能会变得喜欢,而以前很喜欢的,现在也许不再有一点留恋。”
他的回答分明就是意有所指,洛薇觉得他好像故意在说给自己听,心口莫名紧缩了一下。而听到华夫人说话时隐含责问的语气,不禁忐忑不安。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不可能少,她预感到车帘外的世界将会十分可怕。
王府门口一群人在候着,华夫人那只戴着矜贵假指套的手,不慌不忙抚摸着大红宝石戒指,眼角透出抹锐利的光,“为母的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丫鬟能有如此大的架子,竟然让王爷先下马车,难不成她还要等着王爷去搀扶吗?”
“呵,孩儿这丫鬟胆子小,母亲可别吓着她了。”萧允昊笑答。
洛薇不由地握紧了手指,脑子里思索着一会要出去该怎么应对。哪知萧允昊一把扯开了帘子,她怔愣的模样便再无遮掩地呈现众人眼底。
华夫人的目光瞬间将她打量个遍,那冰冷的目光与萧允昊如出一辙,犀利地似要将人看透。
洛薇的打扮很是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素色的衣裳做工并不精致,身上没有首饰,只有发鬓上斜斜插了支珠钗。而发鬓挽得很简单,有些松散,她学了好久都挽不好这古代女子的发饰。所以,若要说她是丫鬟,从外型上来看,没人会怀疑。
然而,洛薇的目光清澈大方,被这么多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也没表现出惊慌。只不过,她不得不被动地对上华夫人高挑的丹凤眼,再满脸问号望向萧允昊。
这场面,他该是早有预料的吧?或许,他就是故意要让她面对这种场面。
萧允昊讥诮地扬起薄唇,笔直站立着,根本没看她。
华夫人轻笑中带着许冷哼:“看来真是被吓着了,连见到本夫人要请安都不会。昊儿,你这丫头胆子小,交给母亲调教几日再还给你,如何?”
不知怎地,洛薇突然打了个寒颤。
萧允昊没有意见,反而上前扶住华夫人:“那孩儿先谢过母亲大人。”
他们一步一步稳稳走上台阶,洛薇只能无可奈何地挪动脚步,注视萧允昊孤拔的背影,冷漠而疏离,她忽又觉得这些日子来,两人之间的风平浪静都是假象。
而华夫人的背影那么雍容华贵,洛薇却清晰记得她刚才说话时的那种语气,指尖的温度冷却几分,看来真正的人间深渊就是这座豪华的府邸……
四位侍妾穿着精美的纱裙,逶迤曳地,一个个身材修长纤美,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她们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跟随在华夫人身后。
台阶尽头处,洛薇停住了脚步,望着眼前朱红的铜环大门,高高的门槛,她怎么能够跨进去?可是,她又怎么逃离得了?深吸一口气,龙潭也罢,地狱也罢,这条路只能挺起胸脯往前走了。抬起脚,她硬着头皮跨了进去。
惊鸿啊惊鸿,你什么时候来救我脱离这要命的囚牢啊!你现在可好?我会努力面对这囚牢里的一切,会充满希望地等你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