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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6
作者:冰破月 时间:2018-05-18 03:12 字数:5265 字

  叶惊鸿独自赶了两天路,没有内功护身的他等于半个废人。他自知多年来跟自己作对的人不少,若是碰到仇家,根本没办法脱身。他心浮气躁,有股怨气,下意识怀疑谷逸尘并没有尽力救助自己。

  他刻意雇了一辆很破旧的马车,防止被人认出身份,引来杀身之祸。可惜,仍然不能摆脱专门要找他的人。

  这日一早,马车突然遭遇袭击,被两个蒙面敌人击得四分五裂,车夫躲避不及就地丧命。而叶惊鸿一路都在谨慎防备,机警跳出马车,并朝对方扔出了至强的软骨粉,再高的武功都瞬间变得跟他一样,无法动用内力。

  不过,他的腰仍然被杀手刺了一剑,鲜血汩汩流出。

  他狠狠地反击,终于杀了他们,将黑色蒙巾扔在车夫的身上,皱眉道:“抱歉老兄……你因我而死,我也算是为你报了仇。”

  杀手的身上烙有一种特殊的标志,是万相谷的人。叶惊鸿摸了摸怀里藏着的麒麟图,知道万相谷主已经明白是自己偷了图,可能会一路派人追杀。他必须尽快离开万相谷的地盘,再过几日,只要一进入月炙国境地,就安全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儿出现了。

  是赶来寻他的云儿,她只身一人骑着马,看到四分五裂的马车,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大吃了一惊。

  “叶大哥,你没事吧?”雪地上有触目惊心的血迹,云儿不禁脸色苍白,飞快下了马背,朝叶惊鸿扑过去,“叶大哥,是不是有人想杀你?你有没有受伤?”

  叶惊鸿深沉的眼里闪动着惊异,她怎么会来?莫非……她是万相谷主安插的一枚棋子?他可不会忘记,她看上去再清纯甜美,再关心自己,却不能否认她是在万相谷里唯一活着走出来的人。

  “他们……竟然是谷主派来的人?”云儿也看到了杀手身上的特殊印记,忍不住惊呼,“天……你受伤了!”

  当她看到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叶惊鸿的衣袍时,清澈的大眼里迅速充斥了心疼的泪水。

  叶惊鸿一手按住受伤的腰间,哑声道:“没事……死不了。你怎么来了?

  云儿没直接回答他的话,焦急地掏出手帕按住他的伤口,“虽然不知道你在谷里做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谷主要追杀的人……很难逃得过。叶大哥,这里太危险了,我们马上离开。”

  “恩……”叶惊鸿看了眼很快被血水浸透的帕子,再定定瞧着她白皙粉嫩的面孔,二话不说,在她的搀扶下骑上马背。

  “叶大哥,你伤得不轻。云儿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让你养伤。你放心,这里并不是每一个地方,谷主都能找得到的。”

  马不停蹄,云儿似乎对万相谷的地盘比较熟悉,一路关心着他,不断安慰。她很庆幸自己折回来找他,要是叶惊鸿真发生了什么意外,让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她想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叶惊鸿在马背上紧搂她的腰肢,温热的脸颊贴在她的耳侧。这时候,他没有心思占她便宜,只是腰间的伤失血过多,天气严寒,他快没有精力支撑了。至于云儿……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没办法分辨了,只要自己能先躲过那些追杀者就好。

  一个时辰后,马匹窜进一处偏僻的密林,人烟罕至,他们停驻在一间简陋的小竹屋前。

  “这个地方很秘密,是谷中一个好姐姐和她的情郎约会的地方。她的情郎也是谷里的人,你知道万相谷规矩森严,是不容许他们相恋的。所以,他们就常到这里来悄悄见面。”云儿扶住叶惊鸿走进屋子。

  叶惊鸿环顾竹屋四周,布置简单而温馨,不过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他们来时的路线迂回曲折,的确隐秘,一般人不可能找到。

  “这么秘密的地方,他们怎会让你知道?”

  “因为他们都相信云儿啊!何况,那位姐姐每次借口出谷买东西时,都要拉我一起陪伴。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她了。”

  叶惊鸿淡淡笑了笑,谷逸云说话时会闪动那双纯洁无辜的水眸,天真地不会隐瞒心事,怪不得别人会信任她。说到底,其实也是利用她的纯良无知吧!想到这里,叶惊鸿不禁暗笑自己多疑,她这种一眼就能被人看透的人,怎可能是谷主派来的棋子呢?他骤然放了心。

  云儿快速将椅子上的灰尘擦了擦,扶着他坐下。他的衣袍被染红了一半,她禁不住咬了唇瓣,颤抖着小手为他上药。

  好在竹屋里还有几件男人的衣袍,云儿小心地替叶惊鸿换上,又细心地整理了床榻,扶他躺下。

  “叶大哥,你先休息,我去生火烧水。”云儿的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刚才她替他伤口上药时,太紧张了,连手心都是汗。

  叶惊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黑眸锁住她的:“谢谢你……云儿。”

  云儿感觉他的手指虽然冰凉,但眼神那么热烈,不禁羞涩起来:“不用谢……这是云儿该做的。”

  他勾起淡淡的笑:“你又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是你的情郎……咳咳……你救我,怎会是该做的事呢?你其实完全可以丢下我不管的……”

  云儿的脸蛋忍不住羞红,飞快伸手捂住他的嘴,皱眉道:“我若能丢下你,就不会违背大哥,自己跑回来找你了。”

  “呵……总之谢谢你了。”叶惊鸿不再捉弄她,这点小女儿心思,他早就看穿了。身受重伤,有这样水灵的美人儿照顾也不错,想想也就暂时心安了下来。

  云儿抽回小手,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看到叶大哥还能开玩笑,云儿就放心了。”

  其实这间竹屋她曾跟姐姐进来过,竹屋一共才两间,一间是做饭用的小厨房,一间则是这个饭桌和床榻合并的房间了。只是那时候,她从没有过这样奇特的感觉。

  屋子里只有自己和一个男人,自己心爱的男人,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两人。互相依靠,互相支持,互相给与温暖……想必那时候,姐姐跟情郎来此约会,也是这种羞涩而甜蜜的感觉吧!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闭着双眸的叶惊鸿,他面容冷峻,薄唇紧抿,似乎连睡着的时候他都处在戒备状态。她心疼极了,这样的男人该是意气风发的!就如两年前,他站在她面前,英俊挺拔,举手投足都流露尊贵和一股天然傲气……

  云儿生了火,屋子里变得暖和,她默默烧着热水,默默地回忆两年前初见他的时候。原来那时候的记忆就如此深刻;原来有的事情,在初见时就已经上天注定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愿意为他不顾一切。

  嘴角含着笑,她从厨房里找出姐姐存下的地瓜,放在火堆旁烧烤,小心地不发出声音,怕打扰他休息。

  叶惊鸿没有睡着,他的思绪异常清晰,然而心思却跟云儿没有半点关系。他在思索麒麟石,在思索如何脱险,在思索如何找回洛薇。洛薇来历怪异,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提到过麒麟石,她一定知道关于麒麟石的秘密,否则光得到这副图,又有什么用呢?

  得麒麟者得天下,皇帝让他寻找它,不就是想称霸天下吗?

  叶惊鸿的手不禁摸索到胸前,紧紧按住,那里藏着来之不易的珍贵羊皮图。他一定要恢复武功,一定要得到麒麟石,一雪最近的耻辱!

  半个月后。

  阳国都城的夜晚是热闹的,夜晚时的街头也是危险至极的,尤其是那两条相邻的街上,一条街都灯红酒绿的妓院,一条是吆喝声不断的赌坊。打扮阔绰的贵公子、地痞流氓般的亡命之徒们会在同一个月色下出现。

  洛薇咬着唇,黯淡的粗布衣裳在打扮俗艳的花娘之间显得突兀。为了寻找欣儿,她不得不出现在这种要命的地方,虽然她刻意乔装打扮成男子了,但花街上的女人们无不睁着一双勾魂眼盯着她。

  “欣儿……欣儿,你在哪里,可千万不要有事……”

  这半个月,她和欣儿住在一个荒僻的庵堂里。那夜雪地里见到的灯光,是一个小尼姑路过时提着的灯笼。挨了板子,伤得严重,前面十来天根本只能趴在床上无法动弹,连翻个身都异常痛苦。欣儿每天都会冒险进城来为她买药,可是昨天早上开始,欣儿突然失踪了。

  庵堂里的小尼姑出来打探了两天,终于从药铺里的大夫那里得到一点消息,说在这条花街的某家妓院里似乎见过欣儿……

  洛薇一听说此时,再也无法安心,不顾自己的伤口走起路来仍然会疼痛,她趁着夜色冒险来到了这里。

  “欣儿……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她走得很慢,每家妓院门口都要张望好久,会询问有没有新来的姑娘。如果对方回答说没有,她就会换另一家。

  她知道这里处处充斥着危险,总有些野兽般的眼睛似在黑暗里观察着她。但是,只要一想到欣儿可能正被关在哪家妓院里受委屈和折磨,她就无法停止寻找的脚步。

  然而,像她这样美貌的女子就算再怎么乔装,一旦踏入了花街柳巷,都难免会引来祸端。

  一只手突然拍上了洛薇的肩头,她宛如惊弓之鸟般惊骇地跳起来,又飞快镇定下来,稳住心神。

  一个打扮妖媚的红衣老鸨狐疑地盯着她,翘起红艳艳的唇:“小丫头,不曾见过你,是哪家院子派来抢生意的吗?”她问着,上下打量洛薇的脸蛋和身形。

  洛薇心惊,不愧是老鸨的人物,眼睛竟然这么毒辣,能一眼认出自己是女子。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慌,不想承认:“大娘你认错了,我是男的……”

  “男的?”老鸨笑着将手直接将手抓向了她的胸脯。

  洛薇没来得及避开,随即看到老鸨一脸得意的笑。她只好解释道:“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来寻找朋友的。”

  老鸨冷笑,一把扯开了她束头发的发带,一头乌黑青丝披泻下来。老鸨逼近她:“朋友?我这里的姑娘能有谁是你的朋友呢?我看你这丫头分明就是百花楼派来的奸细,想打探我醉月楼情况的,是不是?”

  “不是!大娘你误会了,不信你派人去那个百花楼问问。”洛薇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她绝不希望欣儿没找到,反而先让自己掉进了火坑。

  “好吧,老娘就信你一回。”老鸨打量着她水灵灵的脸蛋,肤色细腻白皙,眉目如画,不禁盘算起来。

  洛薇望见她眼中的算计,心生不妙。

  “你要找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啊?或许正是我们醉月楼的姑娘呢!”

  “叫……欣儿。是昨天才到这里的姑娘,十七八岁,个子瘦瘦高高的。”洛薇比划着欣儿的身高和样貌,只要能有一线希望,哪怕是火坑,她也得试一下。

  老鸨脸色微变,挥动着鲜红绸帕又笑起来:“哟,原来是欣儿姑娘的朋友啊!没错,我们这里正好有个叫欣儿的,昨天才刚来。”

  洛薇的心脏蓦然紧缩起来,一时担心地抓住老鸨的衣袖:“真的?她现在在哪?”

  “呵呵,你跟我进来不就知道了吗?”老鸨抓起她的手腕,往醉月楼里走。

  一踏进醉月楼,洛薇心中就浮现深切的后悔。这么混乱的妓院,充斥着喝酒与寻乐的男人,花娘与男人们公然肆无忌惮在调笑着,有的人都已经喝得醉醺醺,眼睛里充满血丝,在大厅里就抱着花娘们狂乱亲吻。

  原来,真实所见的妓院……比小说电视里描绘的更淫乱不堪,洛薇红着脸,眼睛几乎不敢乱看。可是不行,她要寻找欣儿,她无法接受欣儿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如果真是那样,欣儿一定是被人骗来或抓来的,她一定不会甘愿,说不定也想尽办法逃跑,然后再被抓回去……

  洛薇不敢往下继续想,反过身抓住老鸨,严肃而认真地问:“你说,欣儿到底在哪里?”

  见她进了门,老鸨一反先前的和颜悦色,用力将她往楼上的房间拖,“哼!什么欣儿,老娘压根就不认识。告诉你,你这丫头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她笑着,嘲笑洛薇的天真与易于相信他人。

  跨过惊骇的洛薇,她对着宽阔花厅里的众人喊道:“这位是醉月楼新来的姑娘,哪位公子少爷看上了,记得跟老身说一声哟!”

  老鸨经营妓院二十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能看出洛薇是女儿身,也一眼看出洛薇是个贫穷人家的女儿。这种丫头,她最喜欢了!

  霎时间整间妓院楼上楼下都安静了下来,几十道或挑剔或贪婪的目光投射过来。

  洛薇本能地想逃,可是该死的老鸨抓得好紧。她看到有几个色迷迷的男人调笑起来,推开他们怀中的女子,纷纷站起身来,朝自己走近。

  “虽然打扮粗陋,但的确是个不错的货色呢!”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笑道,身边还偎着半裸的艳丽女子。

  “不错啊!颇有几分姿色,正是本少爷喜欢的类型。”另一名油头粉面的富家公子说道。立刻,男人堆里响起暧昧的口哨声,以及饿狼般的嚎叫,带着说不出的淫邪气氛。或许,他们看多了那些不愿屈服做花娘,却又被老鸨抓来的少女,对洛薇的打扮和神色完全不以为意。

  洛薇握紧了拳头,胸口起伏,一次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命运之神无情地作弄着,让她刚刚逃离虎口,却又马上落入狼群里。

  “呵呵,各位爷别心急,要不这样吧!今晚大家来个竞价拔头筹,怎样?”老鸨自信看人的眼光不错,洛薇是她无意间得来的宝贝。

  “竞价是可以,不过你得保证这丫头值那个价么?”有人高声道。

  “值不值,各位爷自己可以用眼睛看哪!”老鸨笑眯了眼,她许久没见过像洛薇这样出色的女子了,只要稍做打扮,她保证可以让这里的男人们眼珠子都掉出来。

  洛薇再也不能忍受,她在沉默间终于想到一个无奈的办法。一把甩开老鸨的手,她的目光不再畏惧,像瞬间变了个人,冷静而高贵,声音也异常清晰:“你连我的来历都不知道,就敢在这里乱说话?”

  老鸨的笑容顿时僵住,但飞快又恢复媚笑:“姑娘能是什么来历?呵呵,要编谎话骗老娘可没那么容易。”

  “你这个老女人年纪都这么大了,眼光怎能不毒辣呢?我可不敢奢望有什么谎言能骗倒你。”洛薇嘲讽地盯着老鸨,看见老鸨听到她的话后,下意识摸摸那张打满白粉的老脸,冷冷道,“何况,我根本不需要编什么谎言。”

  “那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是官家千金不能?”见洛薇不慌不忙的冷静态度,老鸨暗暗测算,难不成真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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