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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  苦难人深夜托孤(一)
作者:zhushouli3227 时间:2018-05-18 03:15 字数:3355 字

  一天,杨婉珍下班回到宿舍,见甘湖萍坐在床边,腿上躺着小盼盼,她两眼望着墙发呆,两行泪水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姐,怎么了?”杨婉珍忙问。“妹子,你能再辛苦几天帮我一下吗?”甘湖萍边哭边说。“今天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了?”杨婉珍意识到一定发生了大事。“她爸自杀了,单位让我去办理骨灰交接手续。”甘湖萍说到这里竟哭出声来,杨婉珍一下子也呆住了。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你放心去吧!白天我还是把她送潘阿姨家,晚上我带她,她和我熟了,没问题的。”甘湖萍忙说“妹子,对不起,给你添这么大一个麻烦,你还是个姑娘,我可怎么谢你。”“姐,我们之间还说谢吗?”杨婉珍忙安慰她:“姐,你什么时候走?”“明天中午的车,明早我同你一起去潘阿姨家,就从那直接上车站。”“好。”杨婉珍忙说。第二天早上甘湖萍同杨婉珍带着小盼盼去了平房潘乃荣家。甘湖萍给她们作了介绍,但并没说她去哪儿去干什么,只说出差,托同室姐妹帮接送一下盼盼。杨婉珍看到这是一个十分清贫的家,男主人是五八年从河北招来的铸钢清铲工,两个孩子都上小学,一个五年级一个二年级,女主人潘乃荣没有工作,孩子和她都没有城市户口,但屋里收拾得干净利落,土炕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换洗衣服都装在用纸糊后又用调合漆刷色的破木箱里,木箱上摆了个放杂物的纸箱,用浅蓝色塑料布一围,方方正正,上面又盖了块玻璃板,玻璃板上放了个小马提表,虽是那么贫穷,简陋,但却别有一番味道。

  杨婉珍晚上接回小盼盼,她有点手忙脚乱,孩子哭,她给空奶嘴不好使,就喂乳炼甜水。洗尿布也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揉,这时她更体会到了甘湖萍生活的艰难。隔壁附件车间的车工彭汝春见杨婉珍一手包孩子,一手洗尿布,忙说:“杨大夫,孩子她妈呢?”“出差了。”杨婉珍答,“我给抱孩子吧。”彭汝春虽然很热情,但孩子不跟。她忙又说:“我来洗尿布吧。”“那太谢谢你了。”杨婉珍感激的说。

  第三天的早上,还没等杨婉珍去送孩子,甘湖萍却回来了。“怎么这么快?”杨婉珍忙问。“赶哪趟坐哪趟,不分白天黑夜的赶,在农场只呆了半天,我也担心你太辛苦,也怕孩子不跟你。”甘湖萍一脸疲倦的答。“孩子和我平时都熟了,没大闹,隔壁附件车间的小彭也帮我。”杨婉珍答道。“那真得谢谢小彭,今天我去送。”甘湖萍忙说。“你坐一夜车,太累了,今天还是我送去吧。”“不用了,我回来再好好睡,今天不上班了。”甘湖萍一再坚持,杨婉珍也考虑母女分开了两天,亲热一下也好,便不再坚持。

  晚上,杨婉珍下班回来,见宿舍收拾得整整洁洁,干干净净,甘湖萍正在哄孩子,冲她说了句“妹子,回来了”就再不吱声。孩子睡后,杨婉珍见甘湖萍比走时表情还沉重,双目呆滞混浊,总觉得她心中压着事。“姐,事办的还顺利吗?”杨婉珍试探着问。“我去时,农场群专人告诉我,姜义明是跳楼自杀的,由于天热,尸体已火化,只给了我一个骨灰盒,让我签了字。但他的一个同室难友在送我到公共汽车站的路上,我见他躲躲闪闪的目光和表情,就觉得他有话要说,便恳求他:‘师傅,你有话尽管说,什么我都承受得了!’他四下望了望,才吞吞吐吐的说,这不一定是真相,只是有人言传,姜义明是被打死的,之后由群专组的人,从窗户扔出去的。姜义明的突然自杀,他也感到奇怪,因死前一天晚上收工,向毛主席请罪时,他们还相互鼓励要坚持住,姜义明还向他说,为了孩子和忠贞的家人也要坚持,即使让群专人给打死,他也不会自杀,被打死,只是自己承受,而且也还有行凶者最终被追究的可能;可自杀是自己将苦难留给亲人。姜义明说得这么明白,但怎么当天夜里就跳楼了呢?这肯定是参加夜审的给家人漏了风,才出了这些传言。他说这些话,不是有意给我添堵,说难得我能来,他心里有话瞒着我不说不仅对不起我这个苦难的女人,也对不起姜义明这个难友。”甘湖萍继续说:“我停下脚步,死死的盯着他,他怕我回去闹事,他也慌了,说,‘大妹子,你可不能去闹,你找不到证据的,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都快吃人肉了,你可别自投罗网啊’。我明白了,他说得对,更何况也不能牵连这个善良的年过半百的老人。我望着他那张布满皱纹黑黄的脸,凝视片刻,向他深深鞠一躬,说了句:‘师傅,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便转身快步走了。”甘湖萍缓了口气,又说:“妹子,其实我心里在滴血,但双眼却已是欲哭无泪,不知怎的,朦朦胧胧中,好像手中提的不是骨灰盒,而是相互挽扶着,踉跄着往前走。”杨婉珍这时突然想起,“姐,骨灰盒呢?”甘湖萍一脸无奈的说,“今天我没上班,就是将它埋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放在宿舍,对你就是不尊重。”“你总是替别人想那么多。”杨婉珍小声说。

  一周后,甘湖萍被铸钢分厂群专组组长白秀文叫了去,让她停止工作,交待与姜义明同流合污攻击三面红旗和毛泽东思想的罪行。白秀文原本是分厂的综合科科长,是个老中专毕业生,南方人,长的很有创意,巴掌脸己无光,杂乱头发挂着霜,眼角深纹驼着背,五官看似团结又紧张,这是个未老先丑的人,全年的脸色苍白到盖着纸都让人哭得过,可就是这付尊容,却是个头上长疮脚下流浓坏透顶的货。别看他是个小干部,还总说大话,谁管的事也要插上一杠子,人们议论什么,他也要叽叽喳喳参与评论一番,他最大的本事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而且小肚鸡肠,忌妒心又特重,总是恨人有、笑人无一种心态。人们背后都管他叫搅屎棍,而他一直自认为怀才不遇,文化大革命才拨云见天有了露脸机会,所以,他也分外看重文革给他的权力,极左就成了本性。原来,学院农场已将姜义明的自杀情况和反动言行通报给了机车厂群专指挥部。总部因尚不掌握甘湖萍的反动事实,而且有小孩也不宜隔离审查,便让铸钢群专组进行深挖审查。分厂群专组白秀文斥责她,“你明知姜义明反对全民大炼钢铁,并造谣农村饿死大批人,这是典型的攻击三面红旗,你还选择和他结婚,说明你的思想是和他相通的,姜义明自绝人民,你竟背着组织去取骨灰,说明你怀念他,憎恨组织,你必须将隐蔽深处的反动思想向组织交待清楚。”由于事来突然,甘湖萍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她认为自己不太关心政治,总不会犯政治错误,她哪知道,选择了生活的同时,也就已选择了政治。

  一开始,甘湖萍交待的材料,还坚持姜义明从不跟她谈社会话题,只是说生活锁事。但群专组以不让回家来威胁她,她便将原学院批过的已定案的姜义明交待的材料也移过来,承认姜义明也跟她说过,但自己没表态。群专组白秀文质问她:“光他说,你就总不吱声,正常吗?看来你不想和反动思想决裂,还是先端正你态度吧。”这时深挖人员增加了二个身强力壮的壮年人。甘湖萍认出,他们也都是五八年从河北招来的清铲工,没什么文化,整日里就是抽烟、喝酒、打架,是分厂出名的地痞。一开始,还是由白秀文问,二地痞助阵,后来白秀文干脆将甘湖萍交给了二个地痞去端正态度。这两个地痞一个叫郭继宗,一个叫鲁子毅,是不仅分厂出了名,而且在全厂都挂号的五毒俱全的人。他们除了吃、喝、嫖、赌外,还要加一个闹,是哪个小组,哪个工段,哪个车间都不要的主。尤其那个郭继宗,其凶无比,络腮胡子,满脸横肉,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看他一眼,让人一天都吃不下饭,是个打架不要命,只要肚子,不要面子,天天吃得舒坦,拉的痛快,放屁攥拳头,拉屎咬牙不张嘴能吃人,鬼见都愁的主,而且抠门到拉出的豆,都得拣回去吃。鲁子毅没有郭继宗粗壮,长的猴头八像,斗鸡眉、老鼠眼、翻鼻孔、小耳朵,还是酒糟脸,是个典型没老己丑的男人。但就是这副尊容,人们却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郭继宗的脑代长在了瘦猴鲁子毅身上。这两个人经常和四爪子习武,跟四爪子参加纠察队。革委会成立后,精减了纠察队,他们又回到分厂成了群众专政工作人员。他们深挖阶级敌人的手段简单有效,就是逼、供、审,“成绩”确实显著,好多对抗运动的顽固分子,都很快被他们拿下。

  语言启示录:

  19、没有信仰就没有道德。

  20、宁静来自灵魂的自省。

  21、我们来到世上是偶然的;但是离开世上确是必然的。

  22有时意志比知识更重要。

  23、爱一个人就得包容他的全部。

  24、找一个真诚、热情、上进的人为终身伴侣,因为真诚才会正直明事理;因为热情才会有朋友和激情;而求上进则是走向成功的先决条件。抓住机会,错误是一时,错过可是一世!

  25、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迷信,是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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