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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讨价还价2
作者:奇书123 时间:2018-05-18 03:29 字数:4468 字

  不久,屠龙的病越来越重,使得他不得不暂时回到黄土高原。三万元的精神损失费和伙食团提前预支的一年工资,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谁知回家这一躺就是五年,这其中,白狸回家看望过父女俩二次,没住上三天,扔下几千块钱,掉头就走。虽然对女儿和乡邻们的名义是,为了白狐和重病的屠龙,不得不匆忙离去打工赚钱,但是,心里雪亮的屠龙,根本就不相信她的鬼话。

  知道现在的白狸,迷恋的是城市生活和仕途正顺的胡局,自己和女儿,在她心里早已经成了拖累和包袱。曾经的狂热爱情,早已雨打风吹去,一去不复回;残酷无奈的生活,彻底击碎了贫穷的亲情;留给父女俩的,只是凄凉回忆和家徒四壁……

  在痛苦绝望和愤世嫉俗之中,胡副局和白狸,成了屠龙此生最痛恨的人。屠龙完全忘记了,或者说是有意忘记了,自己在这场悲剧中扮演的罪孽角色。

  更没想到,由此会带给女儿一种什么样的畸形环境和心灵刀伤?

  又是五年过去了,胡副局变成了胡局,屠龙则越来越绝望和仇视,谁知,白狸竟然意外死亡……

  “胡局,考虑好没有?”

  屠龙打破了沉寂:“这个场面,得由你来收拾。”

  胡局瞧瞧对面床上的白狐,瞟瞟房门:“屠龙,你看我们是不是到外面聊聊?”

  屠龙大咧咧的挥挥手:“不用!我的女儿我知道,睡着了,打炮都吵不醒,你怕什么?”

  胡局擦擦自己脑门:“我有什么好怕的?唉,屠龙,你冷静点行不?我们是在商量解决的办法。”

  “肺结核加腰椎盘突出,需要一个好学习环境的女儿,我不正是在商量吗?”

  屠龙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肘儿,瞪着胡局:“可以告诉你,我这次带着白狐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明白了吧?”

  看来,胡局也经过了一番慎重考虑,不露声色的点点头:“请说下去,我听着。”

  “你呢,很文化也很莫测高深,我要说的,你应该全知道了,还是当官好哇。哎,昨天你的丰田不是被撞坏了车头,今天开的另一辆?”

  “修好呗1

  胡局瞟瞟他,淡然到:“民政局办得有修理厂,这么说,你的意思全说啦?”

  屠龙点头。胡局依然不动声色:“好,有病医病,上学的上学,可以了吗?”

  “钱?住?吃?”

  “我想办法!但你们父女俩得听我安排,并且,你得边治病边工作,你应该懂的。”

  屠龙点头,毕竟跑了这么多年的江湖,他当然懂。大城市,吃住拉撒,动辄要钱,自己若无正当工作为理由,恐怕胡局纵有这个力,也无这个胆,因为那样的话,要不了多久,纪委就要找打电话约他喝茶了。胡局要是进去了,自己和白狐也就完蛋了。

  因为在浅市,以自己目前的状况,只能抓得住胡局。好在,胡局也是明白人,三言二语就就直奔主题,表明了自己态度。现在,自己和胡局真成了一根强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啦。白狐梦中咕嘟咕噜的,朝外使劲儿一翻身,大半个雪白的背脊露了出来。

  不待屠龙动作,胡局站起走过去,俯下身子轻轻替她拉上,细心地掖好,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脱口而出:“这孩子,睡觉就像她母亲,喜欢翻腾,不怕着凉啊?”

  屠龙心里像被椎子钻了一下,恨恨地盯住胡局的后背。胡局大约也是惊觉到了自己的失言,站起楞楞,才慢慢转过身:“局伙食团的位子,依然给你保存着,明天,你就可以报到。”

  屠龙一喜,眼光变得柔和一些:“好吧,我去。”

  “白狐暂时和你住在一起,学校找好后,再搬出。”

  “嗯,谢谢。”屠龙说出了声。能继续在伙食团,对屠龙来说,是求之不得。

  一来屠龙自己煮不来饭,以前全靠白狸。

  二呢,城市生活成本越来越高,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在伙食团工作,可以解决自己的许多难题。

  事实上,屠龙也反来复去的想过,真如小说上所描写的那样,以白狸要挟扼住胡局,把父女俩的全部生活费用,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似乎不太现实。

  首先,白狸和自己也只是未婚同居,不受国家法律的保护。当然,不是自己不想扯这个证,而是白狸死活不同意,看来这妮早有所准备。

  其次,胡局和白狸,说到底,也只是当下城市官员们的时髦爱好,婚外情或叫养小三。这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法不治众的社会玻当然,真要抓住不放,闹将起来,上面为了形像和影响,也会严肃处理胡局。可那样一来,不等于是把父女俩,重新逼回黄土高原?屠龙知道适可而止。

  “不谢,屠龙呵,好自为之吧!不过,我倒有个想法,不知你听不?”

  “嗯。”

  屠龙耸耸眉毛,表示自己在注意听着。“我看白狐聪明伶俐,读书也行,好好培养,可是棵好苗。你总不会希望要她长大了,也和爹妈一样,打一辈子的工吧?”

  “当然!可是穷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办,哦,你的意思是?”

  屠龙抬起头,一脸的盼望:“你的意思是?”

  胡局微笑笑,抚摸着自己的手心手背:“我要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好好培养教育,这,你没意见吧?”

  “当然!”

  屠龙喜出望外,白狐是他心中最伤楚的痛。和天下父亲一样,屠龙也不愿意父辈的性格和恩怨,影响到女儿,只希望她快乐成长,成材幸福。

  可以自己的经济能力,文化水平和社会地位,美好的希望和祝福,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跑的地方大了,见得多了,这种感情在他心中的撞击,越益激烈。

  现在,胡局既然主动提出来,不正好逐了自己凤愿?这其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自己和白狸的情变与吵嘴,最多的恰恰是为了白狐。

  白狸认为如果给不了孩子应有的环境和保护,就不配当爹妈,与其让孩子在别人的白眼,鄙视和怜悯下长大,不如在孩子呱呱落地时,就亲手掐死了他,免得让他看到人间的苦难和承受生活的艰辛。屠龙当然明白,白狸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冷嘲热讽自己的卑下无用,一腔热血翻滚,眼前火星直冒,开始尚能强制自己容忍,以后则反唇相讥,吵架由此升级,到后来竟发展到动手打人……

  “胡局,谢谢你1

  不知怎么,屠龙的嗓门儿有些颤抖。胡局不说话,从公文包取出遗体火化通知书,递给他:“再看看。”

  屠龙几行看过,就伸手要笔。胡局说:“待白狐醒后,问问她的意见,再签不迟。”

  “她一个小孩子家,我签了就地。”

  胡局摇头:“所以要培养教育啊,尊重孩子,也就是尊重自己。你看,说了半天,豆浆早冷了。喝,喝了再说。”

  手一伸,端一杯给屠龙,自己再端上一杯,津津有味的喝起来。白狐醒了,醒后的白狐一骨碌翻身坐起,习惯性的一张嘴:“爹!”

  “哎,我在。”屠龙也习惯性的脆声应答,慈爱的看着女儿:“醒啦,快吃早餐吧。”

  “不,来不及哩,要迟到了哩。”白狐说着一扭身,一眼看到二双笑眯眯的眼睛,下意识的一掩胸脯:“胡,胡伯伯。”

  胡局就站起来,一面朝外走一面说:“白狐,穿衣服,三月天风冷,莫凉着了呢。”

  白狐麻利的穿上衣裤,然后掀开被子,跳下床:“爹,咋这么早就醒哩?”

  “八点多啦,这城市的天亮得晚,不像我们山村。”

  屠龙指指侧面的洗漱间:“到里洗脸漱口,水龙头朝左面开是热水,白狐,从今天起,得熟悉城市生活了,你会喜欢上这儿的。”

  白狐俯身却拉开小抽屉,找出药袋,抖出药片,然后倒上一小杯开水,仍然呶起嘴巴嘘嘘,摸摸感觉差不多,一齐递给屠龙:“爹,吃药哩,我看有药吃着,爹精神好多哩。”

  屠龙高兴的接过,扔进嘴巴,玻璃杯一倾,一饮而下,顿感自己仿佛周身充满了活力。

  屠龙明白,这主要是一是药物作用,二是自己和胡局的谈判顺利成功,心情开郎所致,一兴奋,双拳左右击出:“白狐,回到城市,我就感到自己身体好多啦。我给你说吧,有些人生来属于城市,有些人呢,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这人与人的命运,还没出生就注定了的。”

  “爹,莫乱动哩,你还没好完哩。”

  白狐有些发慌,上来劝阻屠龙:“瞧,额出汗了哩。”

  屠龙架住女儿的掏手绢的右手,哈哈大笑:“放心!去洗漱洗澡,以后要习惯成自然呢。看,豆浆早凉了。”

  白狐洗漱出来,甩着水淋淋的双手,高兴得一蹦一蹦的:“爹,热水好舒坦。我在网上看到过,可没想到城里这么方便。”

  “那我们不回去,就在城市住下来。”

  屠龙认真的瞧着女儿:“把你娘的丧事办完后,我托胡伯伯给你找所好小学行不行啊?”

  白狐不相信似的呶起嘴巴:“爹,莫谎我哩,我们不回去,校长班主任,栓娃,添狗还盼着哩。”

  “白狐,这是真的。”

  胡局推门进来,笑嘻嘻的瞧着她:“我和你爹说好了,为你找所好学校读书,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我女儿也十三岁,你们一起作伴方便……”

  一面把豆浆放进瓷盅,倒上开水烫着。白狐仍不相信:“爹爹,胡伯伯说得可是真的哩?”

  屠龙正色的点头:“是真的!到了胡伯伯家,你可要认真学习,争取考上重点中学,一路读上去,替爹爹和胡伯伯争气哟。”

  白狐就双手一拍,脸色忽地又暗下来:“不,你们说的都不行,我要问问我娘同意不同意哩?”

  屠龙和胡局相互看看,不说话了。胡局把温热了的豆浆取出,递给白狐:“白狐,趁热喝,我让服务员把馒头再热热。”

  白狐不接,屠龙忙朝女儿使眼色,白狐这才勉强接过来,坐在床沿上小口喝着。一会儿,柳所把温热的馒头端进来,胡局接过放在白狐身侧的床头柜上:“白狐,趁热吃,不够再要。”

  然后,自己先拿起一个张嘴咬去大半,再对屠龙呶呶嘴巴:“吃啊,不够再要。”

  柳所站在门口,忧郁的看看胡局,再瞧瞧父女俩,忽然问:“白狐,吃得惯不,要不要换换?”

  白狐点点头,再摇摇头,小脸蛋上浮着淡红:“姐姐,你咋不吃哩?”

  “姐吃过了,快趁热吃吧。”

  吃完,白狐就习惯的端起盘子和玻璃杯,到洗漱间洗得干干净净,出来一一放好,三个大人则一直沉默不语的看着。

  柳所出去后,屠龙就咳嗽几声,然后说:“白狐,胡伯伯一早来,是问签字的事儿。你看,我们是不是把字签啦?”

  白狐没说话,只是拿眼来瞅他。胡局想想,也开了口:“白狐,我知道你爱你娘,对于你娘的逝世,我和你爹都很悲痛。这样行不,你再去见你娘最后一眼,然后……”

  白狐依然没说话,只是站起来朝外走。屠龙忙和胡局跟在后面。柳所站在走廊上,见白狐出来,忙上前拉住她的双手:“白狐,想娘了吧?走,我伴你看去。”

  一面拿眼来瞟胡局。胡局点点头,瞧着屠龙:“我们就不去了吧?在这儿等。”

  “好的。”

  大半个钟头后,柳所陪着白狐慢慢回来了。白狐脸色发白,像突然长大了许多,对屠龙说:“爹,我看到了亲娘,我和她说了知心话,娘对我笑哩。”

  说着,二大滴泪珠滑出眼眶:“娘说,她要走哩,让我自己照顾自己,好好学习生活,我答应了娘。你,你,你就签字哩。”

  “好,就签就签。”屠龙急忙接过胡局手中的单子,握着钢笔,按胡局指头指向的空位,费力地一笔一划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当他划完最后一笔抬起身,白狐的泪珠,终于吧嗒摔碎在地上。碎音湿润短促,牵着六双眼睛,久久地凝滞。

  寂静中,柳所扶着白狐肩膀,看着胡局和屠龙,清晰的说:“我认了白狐这个好妹妹,以后,白狐就是我的亲妹妹,谁要欺负她,我可不答应。”

  窗外,松涛呼啸,白云浮动,一大群鸟儿突然从翠绿中振翅,扑腾腾飞过窗口,留下一串轻盈的啼叫。初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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