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瞅对方,没言语。倒是胡局刚才的话茬儿,让他心里一股股鬼火直窜。胡局把提包换换手,掏出手机回了一个电话。
背了身故意不理会盘龙,拿捏着火候。
电话是小保姆打来的。
小保姆告诉他自己己回了胡家。
正在打扫忙碌,还弄了菜,煲了汤,问胡局回不回来吃晚饭?胡局觉得自己现在毫无食欲,一点没饥饿感,在心里默默,答到。
“现在不,你先热着自个儿吃了吧,龚副和丫头回了没?”
“都没。”
收了手机,胡局把它在自己手心惦惦,好像挺欣赏似的。
其实,胡局顶烦腻这玩意儿,走到哪儿都眼着你,让你没一点隐私和安静。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要,胡局相信自己压根儿一辈子就不会摸它。
屠龙斜视过去。
但见其墨黑稍胖的机身,在灯下发出钢色的幽光,格外引人注目。
屠龙知道这款是刚上市的三星商务手机。
功能强大,续电时间持久,市场价要三千八百大洋。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在玫瑰商城上上下下的忙碌,眼光总是停留在那些千元以下的机款上,怒火更盛。
“胡局,你刚才说大家对我有意见,具体是哪些人?”
胡局一楞,先慢腾腾的揣了三星。
然后笑到:“这,不必了吧。我们都一样,要搞工作,难免会有人非议呢。”
“不,我要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没必要吧,屠师傅。”胡局知道对方有些乱分寸了,便冷冷的看着他。
“有些事儿,可以想,但不能说。
说出来不利于团结和工作,还给自己添烦。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嘛。”
果然,屠龙一激既怒,再也顾不得玩冷静,鼓起了眼睛。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当官儿的,人家有意见,不敢当面提。我只一个小打工,怕什么?你不说我也明白,一淮就是那个老处女刘主任。
她总是和我过不去,像我天生的克星。
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处女,我呸!
早上来找厨师长时,我就反对。
你请党委书记和党委宣传部一班人,干吗不到外面好餐厅?说白了,还不就是为了揩油?表面上八百块一桌,暗地里却指使厨师长要达到过千标准。
这不是贪赃枉法是什么?
总之,我是看惯了,眼下当官儿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胡局听着听着,忽然没了兴趣。
以自己局长之尊,还打听这些莫明其妙的玩意儿,是不是太降低了自己的人格啊?
不过,总算弄清楚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刘主任旧情难忘,自己掏腰包请原主原同事,也难为她了,她一定很心疼吧?
胡局眼睛,猛然盯住屠龙恼怒的脸孔。
原局党办副主任调任局办主任,快一年多了吧?
四百多天的耳濡目染下来,老处女心里竟然还暗怀着党办情愫?
是我把她安错了岗位?还是有点那个,那个卧底之嫌呀?
我不否认自己和张书记关系尚好,也不愿意小说中所描写的那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云云,在民政局的领导班子里发生。
可是,毕竟党政分工,职责不同。
一把手二把手的心态不一样,难免……
很少见过胡局用这种眼光盯着自己的盘龙,一惊,停了下来。
说到底,理不直,胆不壮的前万元户,到底心里还是怵对方的。真撕破了脸,双方图穷匕首见,吃亏的是自己。
行了,点到为此吧。
先别惹火烧身,断了自己退路。
屠龙垂下了眼皮儿。
足足盯了对方好几分钟的胡局,终于开了口:“你心里有气,有火,可以理解,在农民工这层面上,烦躁不安,看什么都不顺眼儿,也怨不得你。
可我对你怎样,你该心中有数,不用自欺欺人。
我只能告诉你,外人只能帮你一时,不能帮你一世,路要你自己走的。
这样吧,离毕业考试和小升初没多久啦,白狐住到我家去,更有益于她的成长和学习,你是不是询问一下白狐的意见?”
“不用,我是她父亲,我对她的一切负责。”
“你能负什么责?难道十万元所谓的培训费被骗吞,也唤不醒你?”
屠龙抬起头。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再说,你怎么就敢断定,我的十万元培训费会被骗吞?”胡局站起,右小指姆扣着皮包带。
“等我不知道时,你早该倒大霉了。
屠师傅,手里有点钱,我看还是捂着好,盲目投资是扔进水里。”
“我没钱!”
“没钱也行,只要诚实做事,就不会挨饿。”胡局抬起右脚,跨过了蓝塑椅:“白狐住到我家,建议你给她聊聊,于你于孩子都有利无害么,你再认真想想,再见!”
出了伙食团,胡局眼前一片斑驳陆离。
五月的晚霞铺天盖地,轻风抚面,鸟儿翻飞。
红玫瑰大道上,车载斗量,人声鼎沸,一片欢腾。
胡局照例朝车库口走去,一面捏着自己的衣兜,他记得昨天辛队把车钥匙借走后,还给了自己的,还有,记得一出车就去加油站。
妈的,早上听新闻说,93号又重回了5时代。
难怪辛队有事无事就爱缠着自己咕嘟。
莫让朱站跑掉,今天吃个饭,明天泡个澡什么的,这家伙倒是有点先见之明呢。
提起自己的小车队长,胡局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辛队是恩师留下来的,恩师从不提到自己的小车队长。
却把自家的大门钥匙,全部扔给了他。
跟了胡局后,辛队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时不时的甚至故意当众冲撞。
可是,当胡局和白狸的逸事发生并传开后,辛队却在底下竭尽全力为胡局遮掩和开脱,以致于车队的兄弟姐妹们都叫他“辛小四”
起哄要“辛小四”把胡局给的封口费,拿出来泡澡请客。
市纪委约请辛队谈话了解相关情况。
小车队长拍着自己胸膛保证。
自己的项头上司没有这事儿!
既便有,也属于你情我愿,正当恋爱,难道当了局长,就没有追求自己私生活幸福的权利?社会上流传的一些香艳情节,不过是凡夫俗子们的好色想像罢啦。
哎凡夫俗子,你纪委书记知道哇!
现的社会,现在的人啊!
一听到男女在一起,就意淫。
特别听到是一个中年男局座加一个美女炊事员,那是更加匝着舌头,眨巴着眼睛,想入非韭,恨不得自己就是那男主人公一般。
这国情,这特色和这心理,书记大人,你懂的!
据说,市纪委主任当时还被辛队问得一时语塞。
更让胡局感动的是,这事儿是市纪委内部传出的。
传到鲁队耳朵,再由老同学有板有眼讲给自己听的,而辛队,却从没在自己和大伙儿面前提过……
“胡局,要外出?”
胡局的右手,停止了掏摸。
“辛队嘛,还没回?”
小车队长笑呵呵的一弹自己手指头,诤!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要走了,你怎么外出?”胡局惊奇的看看自己的小车队长。
“你怎么知道我要外出,我是直接回家呢?”
“外出也罢,直接回家也罢,要开车,就得有钥匙吧?”
辛队炫耀般又扬扬手中的车钥匙。
“说好今天下班给你的,你忘啦?”
“嗨,看我一天穷忙的。”胡局恍然大悟,自我解嘲的笑到:“我觉得你昨晚还给了我,正掏摸着呢。”“正常正常,领导嘛。”
辛队领头走在前面。
“胡局,好歹让我为你踩踩油门,一个人烦着,也想出去逛荡逛荡。”
“行啊,今天就劳你队长大人大驾了。”
胡局的心情,被他感染得兴致勃勃的,便小心地踏着幽暗的车库道跟在后面:“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吧,一个人终不是办法。”
“可我看得上人家,人家未必看得起我呀。
局座大人,姓辛的一无官职,二无金钱,三无房产,人家为什么要跟着我哇?”
辛队的嗓门儿,在越来越深邃幽暗的地下车库,显得低闷沉吟,嗡嗡嗡的,宛若打雷。
“就这样也很好,一人吃了,全家不饿。哎胡局,”他猛然站住,回过头:“你跟进来干什么?我把丰田开上来就行啊。”“嗬嗬,习惯了,习惯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