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气又急的胡局,忍不住一掌拍在饭桌上。
正在真真假假斗嘴的母女俩,立马停了下来,一齐看着胡局。
胡局勉强对妻女笑到。
“没事儿,想起了一件烦事儿,你俩继续吵,八年阵的甲鱼汤加斗嘴,今晚大家谁也不会失眠。”
丫头就把碗筷一放。
“小龚,放洗澡水,我好想睡了哦。”
龚副忙扯了一团柔纸递过去。
“小冤家,抹嘴巴。说过多少次,一个女孩儿,要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你怎么尽是和我反起来?”
丫头抓过母亲手中的纸团,揩着自己油汪汪的嘴巴,嘻嘻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老妈,放心吧,就这样,我也能成为淑女和官家闺秀。拜!”
一转身,朝洗漱间跑去。
夫妻俩相视无语,龚副喃喃自语:“现在这些孩子,现在这些孩子,才十三四岁哟,再长大点那还得了?”
小保姆放好洗澡水,就过来收碗筷。
听到龚副的喃喃自语,劝到。
“阿姨,别担心!丫头这一代,不比你们当时。那时好落后哇,电视都没得一个,遍街老兰布,更别说网络了。所以,”
“我看你也是人小鬼大呢。”
龚副又惊讶的瞪瞪小保姆。
“收碗!”
小保姆笑笑,不言语了。
其实,小保姆也比丫头大不了多少,不过说起话,劝起人和做起事儿来,外人一定看不出她也才十六岁。
请保姆是城里人的伤心痛。
凡是城里人谁没为此疼痛过?
通过正规家政公司,被一轮轮来,又一个个去的小保姆,弄怕了也惹火了的龚副,抽空亲自上了一趟劳力市场。
刚进门,一眼便瞅到墙角落,几个嘻嘻哈哈说悄悄的小女孩儿。
只觉到其中一个好眼熟。
走拢细瞅瞅,却根本不认识。
小女孩儿们的手上,拎着块小纸牌。
上写“看孩子,做饭,洗衣,做清洁。”龚副忍不住笑了: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还能看好雇主的孩子?
没想到她看纸牌,女孩儿们也看她。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阿姨,要啵?”
“你姓什么?”龚副指指眼熟的女孩儿:“多大啦?”“俺姓龚,过了年满十八哩。”女孩儿露齿一笑,直笑到龚副心底。
于是,这个也姓龚的小女孩儿,成了龚副市长家的小保姆。
龚副兴冲冲将她领回家后,才知道,小保姆今年才刚满十四岁半。
弄得胡局连声埋怨。
“你这是找小保姆吗?你这是找小么儿啊,弄不好别人举报副市长用童工,不怕领导找你谈话?”
可龚副丌自笑眯眯的。
“小么儿?好!可以培养哇,这就像人的感情,可以经过岁月的磨砺,更加真诚和牢不可破一样么。”
见胡局仍闷闷不乐的坐着,龚副上去默默地把手放在他肩膀。
胡局轻轻点点头,却不说话。
拧暗了灯,龚副叹口气。
“白狐是够可怜的,我己答应你把她接来咱家,怎么一直没动呢?”“屠龙一直犟着。”“他犟着,这事儿就不好办,毕竟他是白狐的亲生父亲。”
“徒有虚名,他管过孩子吗?一个农民工嘛,自顾尚且不暇”
龚副竖起一根指头摇摇。
半晌,说到。
“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嗯?”
第二天,胡局一进办公楼,就听见有人叩门,抬头看看,高兴说:“想曹操,曹操到!”柳所偏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妩媚的笑。
“不是说曹操吗,你标新立异干嘛?”
“因为我只是想,没有说。”
胡局愉快的看看她,走向桌后的椅子。
真是奇了,自己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个柳所,没想到她居然就真的出现了。哈哈,世界真奇妙!人生真凑巧!
刘主拿着硬文件夹进来,也一楞。
“小柳?这么早,这么巧?”
“我开门后,刚走进来,就听见柳所叩门。”
胡局忙笑到解释,又急忙改口。
“不,是我还没坐下来,哦不,好像我还拎着公文包。”刘主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公文包不正拎在您手上?”
胡局一低头,可不,公文包正抠在自己右手的中指上呢。
逐咧咧嘴,哭笑不得。
柳所幸灾乐祸地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肘儿。
“编!还编,一直编下去,看得不得到普利策奖?”胡局只好瞪她一眼:“你这个小柳,尽添乱,一早叩门,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不是想曹操,曹操到吗?哈,胡局,我想你老人家了哇,特地来看您老人家一眼呀。”
柳所哈哈大笑。
刘主不悦的瘪瘪嘴。
“柳副主任,工作时间办正事儿。这样吧,你先说,我等等。”
“不不不,还是你大主任先说,我到外面伸起鹅颈子等着。”
柳所笑盈盈的说罢,转身溜出。柳所背影一消失,刘主的鼻子就开始了抽咽:“胡局,这是我辞职报告。”
打开文件夹,纤尘不染的手指一拈,打制得工工整整的辞职报告,放在了卷宗最上面。
“请你一定批淮。”
胡局放了公文包,不慌不忙的坐下拈起读读,然后扔下。
那用电脑修饰镶了玫瑰花边儿的纸片儿,牵着二人的眼光,蝴蝶儿一般飘呀飘的,轻轻坠下。“好了,刘主任,站着干嘛?坐下谈。”
胡局捏起支红兰二色铅笔,欣赏着削得圆润整洁的笔尖。
“这样削得够水准的铅笔,简直是办公室手艺一绝。刘主任,知道吗?我正筹划着一件大事儿。”
抽得眼泪汪汪的局办主任楞楞。
“我,我不知道。”
“咱们民政局举办一次史无前例的办公室技艺邀请赛,你一定是冠军。”
“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仅就这,我就不批准。”胡局笑笑,然正色到:“昨天你走后不久,我下班路过伙食团,听到大家议论,当即就狠狠批评了屠龙。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局办主任抬起了泪眼,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项头上司。
“鸣,屠龙好坏,好野蛮,动不动就挽衣袖要打人。
上次就不说了,这次如果不是厨师长接着,他真打我。”
啪!
胡局狠狠一掌拍在桌上。
“他敢?他算老几,依仗谁的势,以为我会帮他说话?我就警告了他,要想还干下去,就主动向你赔礼道歉,不然,二个字,滚蛋。”
刘主楞住了。
泪花在保养得很好的脸面上沾着,晶莹剔透。
昨下午,局办主任尖叫着逃跑后,立即冲进了老上司,局党委书记的办公室。
张书记听前部下哭诉后,咣当!也是一掌狠狠拍在桌上。
“狗仗人势!日他佬佬,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工,也敢伸手打人?造反啊?”“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他抓住打了。鸣,再说是局长负责任,可张书记,你不能不管。”
党委书记看看前部下。
“这事儿,你找胡局没有?”
“他,我敢找他吗?”
半晌,张书记叹口气。
“老胡这个人呵,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就看他如何下台哟?这样,你明天一早就去找他提出辞职,明白吗?”
“辞职,这?”
“唉,虚虚实实嘛,他不会放你的,去。”
现在,果然不出所料。
姜到底是老的辣啊!
刘主任在心里感叹,鼓足勇气的望着项头上司:“鸣!我不管,请批准我的辞职报告。”胡局拈起那份辞职报告,又瞟瞟,然后洞悉一切的微笑着。
“小刘,别赌气啦。
屠龙嚣张,源于没文化不懂规矩,别和他一般见识。
局办工作很重要,更复杂,可也对上级靠得近,容易出成效,见结果。所以,有时受点委屈,也就算是锻炼身体和脑袋瓜子吧,如何?”
刘主自然听出了胡局的话中话。
再说,胡局一来就堵住了自己嘴巴,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再拿捏犟着,恐怕不好收场呢?
在胡局眼光的盯住下,局办主任像个纯情小女孩儿一般,咬着自己的嘴唇皮儿,乖乖地点点头。
“好的,胡局,我听你的。”
胡局把辞职书在自己手中惦惦,还给她:“办公楼技艺邀请赛是玩笑,不过,局办如能发起一次‘做个称职公务员!’活动,以配合省局的大检查,倒是应该考虑的。”
刘主任双手接过自己的辞职书。
顺手在其背面迅速记下。
“好的,我马上安排。胡局,题目可否改改为‘我是称职公务员!’”
“可以的!谢谢,具体事务你下去安排吧,辛苦了。”
“应该的。”板着脸进来的局办主任,高兴的微笑着出去,转身,轻轻带上门。胡局则叉开左手五指,支起了自己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