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胡萝卜胡萝卜,你这是不是网罗亲信,密植心腹,搞小宗派小动作呢?
有点不光明正大,与党纪国法和公务员职业道德不符哟!
不过话说回来,管他贱为凡夫俗子,市井斗民,还是贵为处长局长和部长什么长,是人,就得有烦恼和见不得人的私密。
平民呢,对不起,自己解决。
官儿呢,嘿嘿,这当官嘛,好像这也是大节无过,小疵可谅吧?
叩叩。
“胡局!”“老张,快进来快进来。”胡局扬扬手中的铅笔,热情招呼:“我正找你呢。”局党委书记进来了,高兴地摇着一张文件。
“市里批复,改成了百分之十二。”
“哦,又加了二个百分点?”
胡局接过,一口气读完,闭闭眼,又睁开。
抚摸着盖着市府办公厅鲜红的印章的批复。
“老张,你说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二个百分点啊!”张书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我看是好事儿!现在的有钱人多着呢。
二个百分点?
就是再提高三个百分点,一样有人挤着闹着抱钱来。
呔,魏书记这次胆子小了一些,一个亿?庞大一个浅市,浩浩荡荡六十万人口啊,该二个亿,至少一个半亿才是。”
胡局却有些担心。
“毕竟利息过高,会不会重蹈前年的覆辙哟?”
“那次是过高,这次是过低。”
张书记作痛心惋惜状。
“为什么总是做不到正确预见,少走弯路,不左就右,这个宝贵的机会,不白白浪费了不是?”胡局却没局党委书记的感觉。
倒真是替魏书记和柴市长捏着一把汗。
前年的集资风波犹如眼前。
那群众怒骂,同行指责和上级愤懑,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肩膀上,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事后,魏•柴写了深刻的党内检查,受到了党内的警告处分。
虽然总算过了关,却让浅市的大小官儿们,都惶惶不可终日,差点儿崩溃。那次是借谁的名义,至今是个迷。
可这次却是借的民政局名义。
也就是说,民政局是始作俑者。
如果上面又追查下来,东窗事发,作为民政局局长的自己,脱得了负责吗?
申请书上可是自己的亲笔签名呢。
他瞟瞟老伙计,局党委书记却也正看着自己:“胡局,你那事儿呢?”“办了办了,徐副答应了。”胡局喜形于色,高兴的伸伸腰。
“这个徐副,有点侠士味道,够朋友。完后,请他来聊聊。”
“当然当然!是谁出马嘛?是赫赫有名的胡局么。”
胡局警惕的笑笑。
嘿嘿,老伙计也开始灌自己的迷魂汤啦。
“胡局,如此我就不客气啦。”紧接着,局党委书记笑逐颜开的直截了当:“任务重呢,我先认购二百万。”
胡局在心里打个沉儿。
默默别人可能找上自己的大约总额。
然后才笑到。
“这还有什么问题?不过,老伙计你可先别忙,说不定没这么多。”
按照魏书记柴市长的指示,考虑到目前国家的利率,此次的集资,全部采取内部认购,不像前年那样遍地开花,来者不拒。
因为二头儿和众官员加智囊一番痛定思痛后,认为问题出在涉及面太广,社会单位太多,认购人之杂上。
要不,这种经过严密策划,地方政府,集体和个人三方受益大好事儿,不可能曝光。
可全部采取内部认购,无论是胡局还是魏•柴二人,都有点担心资金到不了位。因此,批复中都规定,谁认购,谁负责。
认购了又完不成,要负政治和法律责任。
就是不知这个张书记是如何判断和认识的?
开口就是二百万?
或许是他的人脉广,消息灵吧?
要放在自己身上,决不敢也不会先圈定认购总数的。这是游戏规矩,也就是小说家们常描写的“潜规矩”,只要在浅市这一亩三分地上,任谁也得遵守。
胡局看着党委书记。
忽然想到他是不是在昨晚的宴席上,就这事儿和自己的亲信心腹拥趸们商量过,才这么自信有把握?
不过也好。
书记这么自信和踊跃,对此次市府分配给民政局的认购总额,有推波助澜的带头作用。
按照批复精神,完成认购任务后,自己和他都有一笔可观的奖励。
反之,局长七,书记三,给予相同的罚款。
所以,两难取一,总对自己有好处。
胡局突然有些悻悻然:我怎么总是面临选择啊?难道我的人生不是白,就是黑,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应该如此么?
“没事儿!”
书记淡淡笑笑,手指头在桌面上叩叩,嘴唇朝窗外呶呶。
“不知空坝的事儿如何了?”
胡局恍然大悟,屁股一欠,抓起话筒。
“你不提,我还真是忘记啦,总得给领导一个表态啊。鲁队么?我胡萝卜!那事儿,头儿催没有?”“哪事儿?”
鲁队好像正在外面执法。
因为话筒里面人声嘈杂,乱哄哄的。
胡局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猛力拍桌子,有人在大声叫骂,还有人哭哭啼啼的。
“忙着呢,说!”
“沃尔先生,空坝子。”胡局把话筒移移,离自己耳朵稍远一点:“贵人多忘事哟。”“贵人?我早就成了贱人,任谁都可以在我面前拍桌摔凳的,指着我鼻子咒骂呢。”
前同学和室友没好气的吼叫到。
“还没催!可玫瑰商城把咱们都告了,就等着收诉状吧。”
胡局没听清楚,楞楞。
“告了,什么事情,谁把谁告啦?”
“拜托,就是你局后那空坝子啊。呃呃呃,拉住,快把他们拉住,再闹就给我关起来,太不像话了。哎,你还在吗?”
“在在,听着呢。”
胡局皱皱眉。
听起来气极败坏的,鲁队在干嘛?
想想气宇轩昂,一身制服,颇为自负的前同学和室友,在电话那头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吼叫,自己就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儿。
四个同校友和老朋友常见面。
繁忙杂乱的生活,没隔断彼此多年的友谊,反而让四个死党感情纽带更牢固,无话不说,无丑不揭,无美不赞。
拿小玉的吟诵来讲事儿吧。
就是“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听听,多深沉,多友好,多浪漫!
兄弟姐妹们简直堪称中华五千年友谊第一人。
可这仍拦不住春风得意的市城管大队长,时不时对灰溜溜的胡局嘲弄,动不动就是“你那个穷局!”,来不来就是“你那几个富人啦。”
虽然是出于玩笑调侃,并无恶意,可那有意无意流落的轻蔑,却让胡局引为大辱。
哼哼,现在好啦!
你大队长先生也有难的时候哇?
你就好好的狼狈不堪着吧。“好了,放啦,见面再聊。”对方关了手机,胡局仍捏着话筒:见面?我没约你见面呢。
见鬼,你么喝去吧。
“胡局,伙食团那个屠师傅,脾气不好呵。”
张书记把批复拈在自己手中,像捏着决心似的。
“嗬,来不来就要打人,不像话么。”
“我己严厉批评了他,农民工么。”胡局愤懑的拍拍桌子:“要他主动找刘主任赔礼道歉,以求得谅解。否则,立马走人。”
“那倒不必,农民工么。”
党委书记不以为然,仍然拈着批复轻轻舞动。
“再说,他也不容易。
带着个半大丫头,腰又不好,说说他就行了。小刘也是为了工作吗,似这样,还谈什么管理和经济效益?”
胡局点头。
很明显,这事儿在昨天的宴席桌上,书记和他那一帮兄弟姐妹们,都议论过了。
这才是老伙计一早找我的真正目的。
就和他合作的这几年来看,此人似乎还没多少在背后使绊出阴招的心眼儿,屠龙无德,影响很坏,作为局党委书记,对此有意见,也很正常。
至于那二桌宴席,也权当是老同事们聚在一起聊聊,笑笑罢了。
胡局想:我可不愿意自己变得庸俗。
可为什么一想起这事儿,就如梗在喉?
是请客不请我,心里鬼冒火么?
胡萝卜胡萝卜,看来,你正在慢慢改变哦。“我听说了白狐的事,可怜的孩子。”老伙计又轻轻叹到,还摇摇头。
“无娘儿,天照应!可她有天吗?”
胡局没吭声。
他在猜测,对方有意当着自己提起白狐,是什么意思?
父女俩与自己的关系,在局内不是什么秘密。
再说自己也没想到要刻意隐瞒。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暗地不如光明,隐瞒不如公开,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必重复那些可笑的经典错误,授人笑柄?
可是,这么久了,党委书记当着自己提起父女俩,却是第一次。
哎老伙计,你究竟是想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