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儿挨揍的刘主,虽然尖叫着跑掉了,可紧跟着己准备好的宴席,却还是要请的。
原来,刘主的旧顶头上司,现局党办主任光荣离退休。
蒙受过此主恩宠的亲信朋友,就发起了私人掏腰包欢送。
这样一来,不管愿意不愿意,对前主任感恩或怨恨,凡是政工干部,都不得不加入了轮流宴请的潮流。
说实话,轮到刘主时,与旧主有腋疾的局办主任,一百个不高兴。
可心怀鬼胎的柳副主任,却真诚地劝到。
“刘姐,你也知道,要在官场混,就不得不讲潜规矩。
大家活得都不易,可人人咬牙掏腰包,你不请,不怕人家在最后说吗?”刘主眨巴着眼,用心地看着自己的助手。
“说什么?”
“什么对你最不利,就说什么。你是聪明人,还不知道?”
柳副笑笑,嘎然而止。
一向爱面子,注重自身形象的老处女,自鸣清高,孤陋寡闻,生性淡薄,俭朴节省,却又向往呼风唤雨,出人头地,威风凛凛。
让她掏腰包,比被强盗抢了还心疼。
而厨房那一伙炊事员,个个牢骚碎嘴,最见不得当官的揩油。
得,够老处女受的。
果然,被柳副这么一拾缀,刘主咬咬牙,下定决心,结果反倒逐了柳副的凤愿。
宴席之间,张书记发现了刘主的强颜欢笑,极不自然,开始还以为是因其舍不得,心有不快。酒过三巡后,从刘主的吞吞吐吐中,局党委书记才知道了原来如此。
书记一放酒杯,勃然大怒。
“改革开放,工作重心转移,难道搞政工的就得全部枪毙?这还是共产堂领导的国家嘛!狗眼看人低,给我把他叫来。”
正坐在保管室和厨师长聊天喝茶的屠龙,听来人说了,却不屑的望着徒弟。
“今晚那海虾,嘿嘿!”
厨师长一看不好,忙对来人笑到。
“某科,你先去,我们把这议议,马上赶到。”待某科转身后,厨师长不满的摇摇头:“师傅,您一向挺明白,这几天怎么啦,被二个洗碗大妈就搞惦啦?
扯皮!
党委书记虽然成了二把手,威风却在。
要不,你没见胡局对他和和气气?惹恼了他,对自己没好处哟。”
屠龙听进了,二分钟后,笑容满面的站在了张书记面前:“张书记,您叫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工作场地成了乡村农舍?你给说说。”
党委书记愤怒地瞪着屠龙。
说实话,对胡局弄回来的这个农民工,自己早厌在眼里,烦在心中。
一直寻机找他茬儿,好出出心头的无名乌气,谅他一个黄土高原的农民工,也不敢反抗。
毕竟是局党委书记,又有刚才厨师长的耳提面命,潜伏在农民工血液中的自卑和胆怯,全跑了出来。
屠龙垂下双手,低声认错。
“对不起,张书记,我错了,全是我的错。”
局党委书记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逐连嘲带讽的把屠龙狠狠训了一顿。
屠龙恭恭敬敬的站着,横竖听着也不争端,他知道,局党委书记可整整比局办主任大了好几个档次,属局领导之一,要捋掉自己,易如翻掌的。
张书记训完了,满意的看看对方。
“嗯,态度还是不错的。现在给刘主任道个歉。”
屠龙就老老实实扭过头,对看似搂抱着旧主难舍难分,实则一直竖起耳朵听着的局办主任说:“对不起,刘主任,我错了,请你原谅。”
谁知得理不饶人的局办主任,居然松开手,瞪起了眼睛。
张书记一看不好,忙使劲儿的咳咳。
“我看行了,屠师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谢谢你这桌丰富的菜肴,你去吧。”
到底是老于世故的局党委书记。
这几句话,竟让这几天一直生活在大家指责和自己懊丧中的屠龙,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他定定神,谢了书记。
又勉强和刘主打个招呼,转身退出。
这样,在胡局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屠龙己给刘主道了歉。屠龙回到保管室时,厨师长和三个徒弟都在。
厨师长注意的打量着他。
“师傅,还好吧?”
“还行!”
屠龙不想过多的聊,尤其是当着三个徒孙,面子重要呢。
“好,这事儿妥了,事情就散啦,菜上完没?”“还有二道,汤正熬着哩。”么徒弟聚精会神地玩着手中的平板。
“肚子饿啦,师傅,我们开饭呗?”
厨师长看看屠龙,训到。
“扯皮!哪有客人还没散,自己就开吃的?哎老么,你手里那玩意儿怎么要大些啦?”
“又换了。”
二徒弟揭发:“换了好多天了,上月的工资全喂了进去,五百多块哟。”“扯皮!是不是哟?”厨师长转身问大徒弟:“老二有水没水?”
大徒躲避着师傅的眼光,不敢隐瞒。
却替老么辨护。
“也不是全部,还剩了点。老么主要是上次给白狐师妹嘲笑了,所以,”
厨师长一把揪住了突然发现不好,想夺门逃跑的么徒。
“扯皮!我不管你什么原因,谁喊你又擅自换的?你爹妈还盼着你寄钱回家买米呢,你这个光知道贪玩,不孝父母的狗日的,拿话来说。”
么徒吓坏了,忙哭兮兮的认错。
“师傅,我错啦,我再也不敢啦。”
厨师长跺跺脚,唾到。
“扯皮!几次了,我问你这是几次了?给老子滚,滚回乡下去,老子没你这个鬼徒弟。”
惹祸的二徒和大徒都急忙来求情,鬼精的大徒连连看着屠龙,屠龙摇摇头:“小么呢,也太不像话,我都说过你多次了,每次都是改改改?你呀,吃石头长大的,不知道乡下苦哟。”
么徒就借机朝屠龙求情。
“师爷,我真的再不敢了,师爷救我。”
二徒大徒也跟着求情。
屠龙这才对厨师长说到。
“孩子年小,放了他吧,我担保,下次再犯,赶出师门,永不饶恕。”有了师傅的担保,厨师长自然借势下台,又把么徒,还顺便带着大徒二徒,狠狠的教训一通,才放了么徒。
看看窗外时间不早了,厨师长对大徒说。
“瞧瞧去,二个多钟头,该下桌啦。
扯皮!现在才怪呢。
不管男女老幼,一上桌就是练坐功。哎,又不像大老爷儿们喝酒猜拳,这娘儿们也哪来这么多的屁话?”
大徒笑。
“师傅,这是时尚哩,叫做煲感情。”
跑了,不一会儿跑回来,叫到。
“上菜上汤,书记要散桌了,刘主正追问哩。”半小时后,当二桌油汪汪的碗筷剩菜全部收完,厨师长才一挥手:“开饭。”
于是,三个徒弟乐颠颠的端上大碗小碗,还拎上半瓶汾酒。
“师傅,喝一盅。”
“扯皮!哪来的?”
厨师长笑呵呵的看看屠龙。
又瞅瞅汾酒。
“好酒!师傅,来一小口。”,屠龙推却,如果他高兴了,也就是一小口,立马脸红脖子粗。今天呢,不高也不兴,还是算了吧。
厨师长也不再劝,招呼着大伙儿。
“扯皮!来来来,下筷子。
只要咱们团结一致,认真工作,瞧,大鱼大肉也伺候咱们呢,下筷下筷。”
大家便乐呵呵的围了过来。
照例是你一筷,我一挟的,拈了就端着碗,或蹲或站或坐,找自己的伴儿边吃边聊。桌上就只剩下屠龙和厨师长。
师徒俩边吃边侃,油嘴汪汪,酒气喷香,别有一番情趣。
这种揩油晚餐,便是宴席带来的好处。
即丰富饱肚养身,又为自己节约了一顿。
对大家来说,除了每月领工资,现在便是最愉快和高兴的时候。
大家美美的吃了二个多小时,才分别把桌上的剩菜一一瓜分了,打着哽儿回家。临走时,厨师长照例拎出一个方便袋递给屠龙。
“师傅,给!让白狐师妹尝尝。”。
屠龙照例毫不客气的接过。
“你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可这次厨师长却问到:“师傅,听说没?”屠龙站住了:“听说什么?”“听说局里同意市里的意见,把这简易活动宿舍拆了修大楼?”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胡局的意见都整成材料送上去了,真修,按理也得有咱们的一份?”
“没听说啊。”
屠龙有些不解,厨师长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真修,怕没有我们的事儿。农民工,临时工啊,徒弟这是想房想疯了呢。
“真没听说。”
“刘主告诉我的,师傅,你问问胡局,凑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