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队就又拎起话筒递过。
“你是稳坐钓鱼台哟!
我可是被头儿骂得狗血喷头!
老同学,有意见可以提,见过整人的,可没见过这样整老同学的,打!”
胡局苦笑着接过:“小柳,你过来吧。”“过哪儿来?”小柳的嗓门儿亮亮的,大约是认为自己的事办得好,正等着顶头上司召唤奖励呢。
“还是在办公室?”
“对,马上过来。”
“莫忙,是你一个人还是有别的人?”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胡局哭笑不得,瞅瞅二个老同学,像表明自己似的:“什么一个人二个人,工作还要讲条件?我又要批评你啦,少废话,快过来。”
放下话筒,小玉正摆弄着手机,一盏小绿灯一闪一闪的,脸上挂着暧昧的微笑。
“胡萝卜,立此存照,让花痴亲耳听听,她的局长老公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胡局真急了,瞪起了眼睛。
“小玉,你录音干嘛,这些事开得玩笑吗?消了消了,快消了,不然,我真生气,不认,”
叩叩:“胡局!”
胡局还来不及答话,小玉就瘪瘪嘴巴,压低了嗓门儿说:“听声音就像个妖精,胡萝卜,你当心点。”“请进来。”
胡局摇摇头,返回桌后一屁股坐下。
说实话,到现在他都晕头转向的。
只知道老同学很生气。
因为据说是上次那个小屁孩不见了。
可怎么不见的,谁弄不见的,确是糊里糊涂。不过,真是不见了,后果有点严重呢。民政局有收容,哺育和认领弃婴之职,决无丢失婴儿之理。
丢失或被盗婴儿,这在浅市还从没发生过。
“胡”笑嘻嘻推门而进的柳所,猛见到站在窗口前看着自己的鲁队,楞住了。
“鲁,鲁队,你也在。”
“还有我呢。”
一边坐着的小玉,偏偏脑袋瓜子瞟着她:“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柳美女。”四目相对,见是个比自己大了二轮的中年妇女,柳所的犟脾气又上来了。
“可我真是不认识你,胡局呀,”
她对着胡局笑呵呵的。
“怎么搞的?你新弄了个大嫂也不打个招呼》让本姑娘一点没心理准备。”
“小柳,那是我老婆。”
鲁队喝到:“怎么说话的?你坐下,胡局有重要事情找你呢。”看来,虽然是老熟人,可离自己八杆子打不着,柳所并不以为然,呶呶嘴巴想还嘴。
可对方牛高马大,再配上一身笔挺的黑制服,毕竟让她感到不敢太放肆。
便哼的声,抱起胳膊肘儿,就那样站着瞅着胡局。
“胡局,什么重要事情?我洗耳恭听。”
“前二月的那个婴儿,你送到福利所没有?”
胡局紧盯住她,启发似的说:“当时,鲁队派人送来塞给我,我让你马上送到福利所,可婴儿呢?”柳所的脸白白。
“在所里呀,怎么?”
胡局啪的拍在桌上。
“什么怎么?婴儿根本就没送去,人家父母找来了。”
“不会吧,当时我亲手交给陈所的。”
柳所强作镇静,可到底年轻,脸色越发苍白:“不信,你打电话问?”胡局早瞅见了柳所的神情,心里明白真是出问题了,不禁叫苦不迭。
婴儿没送到,送孩人必须要负责任。
自己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问题是,这人为什么偏偏是柳所?
自己正托她还要办许多事情呢。
这就怪了,一个年轻姑娘,要婴儿做什么?难道是见财起意,和黑社会团伙勾结,合伙盗卖婴儿?胡局越想越怕,啪!又是狠狠一巴掌。
“还狡辩,告诉你小柳,这事儿己惊动了市领导。
鲁队被魏书记叫去连训带骂,严令马上找回丢失婴儿,要不,立即让公安局插手。”
那边,沙发上的小玉鸣的一声。
“冤枉啊,我家老鲁真是,”
“闭嘴!”鲁队朝自己老婆大喝一声:“乱弹琴!”然后转向柳所,强压着愤怒问:“小柳,我们平时关系还可以吧?”
“还行。”
也真有柳所的,到这个时候了,还忘不了同性之间的醋酸。
“比胡局好上千百倍,就差开房上床了。”
说罢,瘪瘪嘴巴,挑衅地瞟瞟沙发上的小玉。
果然,小玉被激怒了,一瞪眼睛,就要站起来。鲁队啼笑皆非,忙对她摆摆手,这才感到了老熟人的厉害,也不禁有了点收敛。
“柳所,不开玩笑,说真的,你一个年轻姑娘,要婴儿干啥?”
柳所没分辨,也没搭理。
只是白着脸儿,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儿,无声的站着。
“实话说了吧,孩子本是他亲生父母遗弃的;可后来后悔啦,二口子就哭哭啼啼的找到城管要人,坐着要死要活要上吊的。”
说着说着,鲁队忍不住骂起来。
“他妈的,你要扔,扔民政局门口啊!
民政专管这事儿,狗日的记心好,对对直直的找到我办公室,哭天抹泪的扭倒闹。”
胡局咧咧嘴:幸亏没扔在我门口,要不,你鲁队还不幸灾乐祸死啦?
这才叫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老朋友嘛,该!
“早记着要打电话找你们,可我事情多,穷忙,一忙就拖到了现在。不行了,人家爹妈四下叫冤,直闹到市里。
小柳,你想那魏书记是省油的灯?
做梦都在想抓典型,扩影响,重抖威风呢。”
“鸣,我家老鲁,”
“住嘴!所以,小柳,你是送孩人,理来理去理到你这络上,还得麻烦你啊。”
鲁队瞟瞟胡局,见老同学居然一脸的放松,绷着身子斜靠着椅背,活像个局外人在看二人呈堂对证,心里的火又窜了上来。
忽然就冒出了一句。
“你的婴儿没送到,胡局知不知道这事儿?”
胡局一听又急了。
身子一挺,连连叩着桌子。
“关我什么事儿,关我什么事儿啊?鲁队,你这是诱供和栽赃,险恶用心何其毒也!”不过,这次柳所没有配合。
而是若无其事的回答。
“没送到,抱回来就是呗!”
鲁队闻言大喜。
“好好,抱回来就是,抱来就好啦。”
忽然皱皱眉,转向胡局:“胡局,该你啦,你的事儿呢。”胡局这才垂垂眼皮儿,幽幽发问:“唉,小柳小柳,抱回来就是?说得轻巧,不如灯草,怕没这么简单哟?”
他这么一说,鲁队仿佛才想起是没这么简单。
脸色重新变得凝重。
“孩子在哪?”
胡局叩叩桌子,他明白这事儿严重了,眼下得先找到和抱回孩子。
“马上给我抱回来。”“在我哥那儿。”柳所似乎还没意识事情的严重性,依然玩世不恭的瞟着顶头上司:“你们真是要抱回来?”
胡局气得狠狠一拍桌子。
“放屁!你以为是小娃儿办家家,说着玩儿的?美女,按照刑法,你要坐牢了啊!”
柳所张大了嘴巴,眨巴着可爱的单眼皮儿。
“你以为是哄你,开玩笑?我和鲁队连上吊的心都有啦。”
胡局叫苦连天,啪啪啪的拍着桌子:“这么聪明能干的人,怎么会是法盲啊?”“鸣,我家老鲁,好冤枉哟,鸣!”
“走哇,还呆站着干什么?”
胡局站起来。
鲁队和小玉也都站了起来。
城管大队长还掏出了手机,大约是想给司机什么的打电话;小玉呢,则愤怒又幸灾乐祸的瞧着柳所,鬓发上满是高兴和幸灾乐祸。
可柳所没动。
“就走哇?胡局,明天吧。”
“明天?明天让你哥给你送饭?”
胡局气得两眼发乌,双手直抖。
“明天我陪你坐牢!砍脑袋的事儿你也敢做,还明天,你才三岁啊?”“我哥住在乌鸦,不明天怎么办?”
“哎呀!”
“乌鸦啊?”
鲁队,小玉和胡局,不约而同惨叫起来。
乌鸦,以暮春初夏黄昏时,铺天盖地的乌鸦经久盘旋出名,是本省著名的风景区,离浅市不远不近,500公里。
“为什么你哥要住在乌鸦?”
胡局气语无伦次,两眼发黑。
“为什么是你哥不是你,你哥难道没有生吗?”
鲁队忿忿接过嘴:“胡局的意思是你哥怎么住那么远?你哥难道没有生吗?”柳所耸耸肩膀:“我哥是男的!”
“男的就不能生?”
胡局勃然大怒,指着柳所。
“你态度极端恶劣,我看关你十年不为多,判你个死缓也不为过,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问你呢!”
“鸣,我家老鲁,冤枉啊!”
“问你话呢。”
还是鲁队冷静。
他捂着下巴想想,毅然道:“小柳,看在我们是多年老熟人份上,我们上车吧,连夜来回,应该没有问题。”
柳所不可置否,只瞅着胡局。
可怜的胡局仍在那儿痛心疾首同,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膝盖。
“男的就不能生?
就有理由抱别人家的孩子?莫明其妙嘛,这是什么逻辑什么世道啊?”
“胡局,我们出发吧,快去快回,天明应该没问题。”鲁队急切的叫到:“抱回孩子是大事儿,你清醒一点。”
几分钟后,民政局的丰田和城管大队的明瑞,呼啸着冲出了民政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