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副要手机,胡局就掏自己衣兜。
可那辛队比他更快。
嗒!手指头迅雷不及掩耳在键上点点,恭恭敬敬的递在了徐副手间。
“徐书记,给!”
徐副接过,就贴在自己耳朵上,众人见状欲离开,徐副摇摇手,示意大家别动:“我是徐徐,请找魏碑!”手一移,稍稍离开脑袋。
这样,对方的声音,大家便可以清晰的听见。
“您好,这儿是市委办公厅,请问您是谁?找魏书记有什么事?”
“我是徐徐,找魏书记反映情况,快转过去。”
手机中传来二个姑娘的窃窃私语。
“徐徐是谁呀,怎么这样大的口气?”“我也不知道,不忙,拖着,我问问。”徐副像座雕像,脸孔上的皱褶和雪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发着强烈的光泽,,微微眯缝着眼,一动不动。
“小雨,转接转接,这个徐徐是前市委副书记,快转。”
吧嗒!很悦耳的接线声。
“徐副书记,我是魏碑,你好啊。”
是现任市委书记熟悉的嗓门儿。
“你老不轻易找我,找我,必有大难事儿,请说。”徐副这才矜持一笑,目不斜视开了口:“是遇到个大难事儿,离退休们要暂且聚聚个二三天,地方倒是找到了,可除了不漏雨,什么也没有。”
“明白了,这事儿是有点难。
不过,是你徐副书记的指示,我敢不办么?
放心吧,回头我让办公厅调济调济,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魏书记,最迟明天就要要,时间不等人啊。”
好个徐副,紧接着往实地里捶捶,然后,才得意的瞟瞟大家:“我想,这事儿你也知道的,省局大检查嘛!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听得出,魏碑有些为难。
“明天?有些紧呢,好,我尽量,放心放一百个心。”
“那我就先代表大家谢谢你啦。”
“不谢不谢,不敢谢!”
魏碑提高了嗓门儿,似有些激动:“等二年我离退了,一样到你的队伍报到。哎,徐书记,你可别给我穿小鞋啊。我这脚,只穿42码的。”
“那要看你在位时怎样表现表现?
现在嘛,人走茶凉,过河折桥,卸磨杀鹿,不稀奇不稀奇。哎,玩笑呢,再见!”
“保重,再见!”
关了手机,徐副还给辛队。
“谢了!小辛,那空调的风,好像又有点不对啦”他转向柳所:“这姑娘眼生,没见过呢。”“徐副,我是局办小柳,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呢。”
看来,离退休后闷在家里的老头子,对年轻姑娘的朝气,特别感兴趣。
他一抱自己的胳膊。
宛若在任时下基层调研一样,矜持,大度又慈祥的笑到。
“哦,说说看,要讲实话哟。”
老伴儿却将他一拉:“行了,大家都有正事儿。”胡局趁机吩咐:“辛队,小柳,送徐副书记和吴部长回去。路上慢慢开,不急的。”
那前市委副书记,被柳所和老伴儿半拉半推的弄上车时,仍不忘回头。
“胡局,那药帐,是十七号?”
“十七,是十七号,徐副,吴部长,慢走啊,保重!”
嘎,丰田一溜儿跑了。
胡局却闷站着,不想与溜下沃尔沃的秦局寒暄:弄这个徐副到现场,不过是想往实里捶捶,没想到这乌人却拔萝卜带泥。玩了一把人来疯。
更没想到辛队出手快如闪电。
唉唉,这他妈的不是添乱的吗?
那魏碑还不耻笑自己无能,干嘛拉大旗作虎皮,抬起前市委副书记?
唉,我堂堂正正的浅市现任民政局长,有必要抬出一个离退休吗?
这床啊凳啊装饰啊,还有什么规章制度等一大堆儿,我自己就有,差的找魏碑柴市,他俩敢不给?需得着徐老头儿出面吗?
辛队也是,出手那么快干什么?
也不想想,置我这个局长于何地?
“说得不愉快吧?”
秦局捅捅他。
“苦着脸干什么?”胡局马上面带春风,笑容满面:“哪能呢?你莫说,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干部,就是不同,深明大义,同甘共苦呢。”
秦局瘪瘪嘴,不耐烦的皱皱眉。
“行啦老兄,都是明白人。这些离退休,虎死不倒威,讨厌!”
丰田赶回来了。
柳所跳下车,笑盈盈的走过来,一面走,一面看看腕表。
“秦局,快一点啦,赏脸吃个便餐吧。”“中午么,”秦局迟疑不决的也看看自己的腕表,若有所思的朝胡局瞟瞟:“下午还有个会呢。”
胡局就顺话答话,问到。
“柳副,局办下午不也还个讨论?”
“‘我是公务员’大活动的审定稿,各部门都通知了的。”
柳所不动声色,心领神会。
“那,晚上吧?”胡局一锤定音:“行!晚上,你记着。”“哎呀晚上走不脱,三家呢。”秦局夸张的拍拍自己额头,胖乎乎的身子扭啊扭的。
“烦死啦,就是烟啊酒的,一大箩屁话废话。”
柳所呶起了嘴巴。
“我不管,晚上你敢不来,我挨了批评,可要找你算帐的。”
胡局回到局长办时,刘主正在沙发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办公室打扫得整洁干净,还散发着清新剂特有的清香。局里的保洁工,都是刘主从众多的保洁公司中,精心挑选的。
这几个身穿翠绿工作服的中老年妇女,很是勤苦尽职。
把三层楼的局大楼,天天打扫得洁如新房。
可是,她们却进不了局长办。
刘主把局长办公室,纳入了自己的清洁范围。
相反,张书记等其他领导,却没有享受到这个特殊照料。为此,胡局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的。“胡局,回来啦,吃饭没有哇?”
民政局都知道。
大概整个浅市也清楚。
至少厅局级层面都知晓。
简仆,不,叫吝啬和抠门的胡局,不但严以律己,而且对待和自己一起外出办事儿的任何人,从来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
曾有不少好事者,轻蔑的赠送他“阿巴公”外号。
也曾暗地注意或查过,此公是否人前人后各不同?
结果,好事者们也不得不哭笑不得的摇头,感叹。
“辛队请客,一人一碗鲜汤抄手,我连汤都喝完了呢。”
胡局笑答,把手中的皮包挂在衣架上:“小刘,你吃过羊肉抄手吗?”转身,站在屋中间,演说般津津有味的。
“我可没想到,羊肉也可以包抄手?
哎不知那些店家是怎么弄的,一点腥臊味都没有,和猪肉一个样?”
“胡局,羊肉抄手,从来为浅市一绝,你今天才知道哇?”
局办主任啼笑皆非。
因为早上被他冷落过,不便进一步玩笑,就递过来稿子:“我重新撰写打制过了,请你审批过目。”“好,我先看看。”
胡局接过来,仍兴致勃勃。
“我想,是不是伙食团也可以这样,改善改善呢?”
刘主未可置否,只是催促到。
“稿子和原稿一模一样的,我等你审批了,就发下去,这事儿已耽搁了一个星期。”
“哦,那好吧,我先看看。”胡局从自己的羊肉抄手中回过神,绕到桌后坐下,先端起杯子俨俨的呷一口,再甜甜的咽下。
不用他操心或吩咐,白瓷杯里,永远会有新鲜的茶水。
等着他随时随地小呷润嗓。
确如刘主所说,稿子不过是去掉了张书记签字的原稿复印件。
胡局一目十行看过,签上了自己大名。
“拿去吧,希望能推动全局工作上个新台价。”一直站着的刘主接过,瞅瞅他的签名,放进了自己的文件夹,又汇报到。
“上午你们刚走不久,律师和警察都来了,我留下了二人的手机,是马上通知吗?”
胡局有些意外。
律师倒是自己约的,实际上也就是民政局的特聘律师。
可这警察?
“哪来的什么警察?”“二个,进屋的操外地口音,我送出去时,看到大门外还有一个在等他。”刘主老老实实的回答。
“说是要找局长。”
胡局纳闷的看着自己的办公室主任。
“提前打过电话没?”
“没预约,没介绍信,也没穿警服。”
胡局睁大了眼睛:“三没啊,那是什么警察,恶作剧吗?”刘主马上敏感到了胡局的不满和自己的失职,脸腾地红啦。
是的!是二个什么都没有的普普通通男人。
仅凭着二张谁都有的嘴巴,就闯进了堂而皇之的民政局局长办公室。
而且还是自己当贵宾一样引进去,端茶倒水的?
这,有点滑天下之大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