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脸色绯红,支吾其词:“我问过的,说找你。”胡局当然也注意了对方的不安,想想,放缓了语气:“小刘,不急,你看,是不是我的什么熟人啊?”
谁知,这更让刘主为难了。
谁都知道,胡局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难得有什么熟人朋友上门的。
仅有几个所谓朋友,不仅刘主,而且大家都耳熟能详。
数都数得出来。
刘主吭吭哧哧的,那脸色越发涨红和不自然,引得胡局接连着看她好几眼,无奈,只得安慰到:“我的哲学是,凡事实在想不出就不想了。
硬憋闷,人累心也累。
想想世界这么大,社会这么复杂,你不认得别人,别人却认得你的。没事儿,办事去吧。”
刘主这才松口气,转身离去。
胡局却没这么轻松。
一是缘于白狐和胡杏,二呢,老想着无缘无故谁会冒充警察上门?难道是二个小姑娘的事儿还没完,抑或是又涉及到什么别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周局也该事先打个电话预约或告之。
犯不着鬼鬼祟祟的上门啊?
总之,不管是有意无意,都不可能这样做。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捏准自己外出跑来恶作剧了。这又是谁呢?
胡局迅速在自己脑中过滤了一遍,结果,也正如大家都知道的,他实在想不自己仅有的几个朋友,有谁会有心情和兴趣来这样恶作剧?
想不出干脆就不想。
反正事情太多,我自己都还忙不过来呢。
律师来了。
律师姓王,与玫瑰商城那位特聘律师,同毕业于中国法律大学。
不同的是,王律师没走校友高薪打工的老路,而是自己创办了一个名为“中柱”的律师事务所,开始艰苦创业。
不过二三年,中柱便渐渐在浅市众多的事务所中,名声鹊起。
颇具行业领头军的气势。
正因为如此,中柱同时兼任了好几个主管局的特聘律师。
平时无事双方联系着。
王所长兼律师常顺路过来坐坐,主管局也按合同给像征性给一点费用。有事呢,随叫随到,事成后双方照标的总额四六分成。
“胡局!”
“王所,请坐。”
“喝茶!”
“谢谢,不客气!”双方挺和谐的。
不过,毕竟是雇与被雇关系,面对面的二人,胡局矜持,王所谦恭,气氛微妙而融洽,稍稍还有点儿沉闷。
胡局把最后一页文件轻轻压上。
似乎才从文山会海和无尽的思想中挤出了点时间。
其实,那是他在刘主离开和自己通知王所后,顺手从最上面的卷宗中拈起来的。
“关于某某街道请求扶贫资金的说明”
又是哪个街道呀?一向拟稿审时度势,简明扼要的刘主,今天怎么来了个不常用的“某某”暗喻?不过,管他呢,只要事情说清楚就行。
只要让王所看到就是了。
“有个事情找你呢,不过,这回可是件私事儿。”
王所职业性的一挺腰,微笑着看着衣食父母。
知道不用自己追问,对方会继续说下去。
可胡局简短的介绍后,王所却为难的沉吟着,一时没开腔。胡局也不着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养着呢;想吧想吧想吧,该如何披挂上阵啦?
说来有趣。
年轻时的胡局,一度曾对法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什么格劳秀斯、洛克、孟德斯鸠、卢梭、潘恩、杰斐逊,顶礼膜拜,如数家珍。
可以后却越来越感到费力不讨好。
原因很简单,不管自然,社会,分析或古典自然等法学流派,统统瞒涩难啃呆板,实在是与自己的性格爱好不对路。
逐猛回头,彻底放弃了事。
现在,他不动声色的等着对方。
就是想看看这个与自己签约以来,还没真正展露过风采的王所长,到底想说些什么?
胡局十分自信。
他相信只要对方开口,其想法,思路和套路,与自己的判断差不离的。当然,更想看看对方面对自己的同门师兄,是凛然上前?
还是借口退缩?
如果是后者,事情就麻烦了。
其实,王所之所以沉吟,是因为此事儿是胡局的私事儿。
他一上来就开宗明义,这让王所不太好开口。
关于胡局的为人,身为律师的王所在签约之前,当然是打听和分析了个清清楚楚:胡局其人,别的问题不大,好合作,就是太抠门。
内部皆暗称为“阿巴公”。
这就麻烦了。
开个事务所,雇有十一二个员工,按月发基本工资。
费用自然是从替人打官司的收费中来。
如果胡局真是这样抠门,那自己签这个合同还有屁用?可又不能得罪,或叫实在经受不了诱惑,毕竟这是代表国家行使权力的主管部门。
再穷再不起眼,也总比一个私营的事务所强吧?
“我是在想,这案子特殊,玫瑰商城和沃尔,代表着浅市经济报表的小数点,难度很大。”
王所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吟。
可一看到胡局的眼神,便转折过去。
“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法律容不得丁点折衷。虽然有难度,却有必要一打。”“哦,有必要一打?”胡局微笑着。
“如果我没记错。
法学不只是一种知识谱系。
它本质上是基于对法的具体场景运用的实践活动的回应,对吧?”
王所点头,一脸惊愕。
“千真万确,胡局学过法律?”“年轻时感兴趣,以后放弃。请问为什么有必要一打呢?”待王所慷慨陈辞答后,胡局也作沉思状。
然后,慢慢问到。
“一只蚂蚁与一头大象较量,谁会赢?”
“这得看前提和条件!”
王所飞快的回答,有了一丝信心。
“这种表像悬殊的案例,不能简单的用巨大或渺小来衡定。”胡局点头:“这就对了,法律讲实事,举证据,以理服人,是蚂蚁和蚂蚁的牙齿。
蚂蚁啃骨头,是比喻也是启发,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当然,还要说明一点,虽然是我的私事儿,可费用照付,还有什么意见吗?”
王所缓缓的摇头。
“嗯?”
胡局似懂非懂:“这难道还不够?”王所报之一笑。好个胡局,稍想想,就明白了,也微微一笑:“律师只管案件,其他的,好像都与己无关吧?”
“当然!”
王所只得老老实实的承认。
事实上,屠龙在三色的闹腾结果,远远超出了他自己所能估计的范围。
理令智昏,自以得计的宋朝,多次得手,无人干涉,胆子越来越大。
却不知众家长早怀恨在心。只是因为顾着自家孩子的名声,强忍着罢了,可仍有不少家长偷偷找到律师咨询。
所以,在浅市律师界,这事儿早己不是什么新闻。
屠龙的闹腾,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振臂一呼的领头作用。
王所当时就断定,此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后来一打听,才知这个叫屠龙的农民工,竟然与胡局还有这么一段恩怨姻缘。
王所当即就敏感到,自己有麻烦了。今天一接到胡局的电话,王所就知道麻烦来了,现在,果然不出所料。
有道是在商言商。
否则大家你好我好一团和气,像以前那样穷在一块算啦。
更何况光每月给员工发工资,付租金什么的,就得近二万多元。
胡局这一私事儿,自己不是白忙活了?
好在,胡局把话说在了明处,让自己安下了心,可一想起这桩官司的由来,王所又总感到有点不自在,或叫忐忑不安。
还是胡局说得对。
作为律师,只管案件,其他的统统与自己无关。
这样一想下去,王所终于露出了笑脸。
“胡局说得对,律师只管案件,其他的与己无关。我想与屠龙单独谈谈。”
“这个应该!而且,关于费用你还得让他知道知道。”胡局欣然同意,还说到:“谁付?先不告诉他,弄个悬念摆着。但得鼓励他说真话,勇于对质和配合律师调查取证。”
“明白了!”
“你办事,我放心!可我只能在暗处,明白了吧?”
“明白了!”
王所兴冲冲的走了。
电话也响了起来:“我是魏碑,胡局吗?”“魏书记你好,我是胡萝卜。”“今天是十一号吧?”市委书记慢条斯理的问:“你那个大检查是多少号呀?”
“还有六天。”
“都准备好了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胡局小心谨慎的回答,边瞅着窗外的流云,一大抹浓白轻柔的流云,就那么舒展在蔚蓝色的天空,己经悬了很久啦。
“我今上午接到个莫明其妙的电话,怪了,我听那嗓门儿怎么像是你,是你打的电话?”
胡局当然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