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惊悉真相险失控  母子谈判不留情(上)
作者:汉风HF 时间:2018-05-18 03:31 字数:3091 字

  年关逼近,照例该是孝庄主持大局、张罗春节事宜的时节。然而今年,一切却全都变了样。

  不得不说,多尔衮的死,对孝庄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表面虽努力克制,但其实内里却早已天崩地陷,整个灵魂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完全散了架。原本的伙伴,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她而去,永不回还。这种刻骨的无助与无边的寂寞,远比痛失所爱更让她觉得折磨难当。

  窗外的积雪厚达数尺,寒冷刺骨,可是却远比她此刻的心境更加温暖。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掏空了,心,就像是冰天雪地间的无底洞,除了深不见底的灰暗与虚乏,便再也看不见其他。分不清是为了给亡人祝祷还是为了寻求自己内心的安慰,她长跪在佛龛前,没有哭泣也不作声,只是长久的沉默。这种安静,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心慌,令人发瘆、发怵。这一刻,没人能猜透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不清她到底跪了多久,只知道她从乾清宫回来,就一直跪在那里,从日中到日落再到满天星辰,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只是像座雕塑,看似不带表情,其实却充满悲伤。那是一种由内而外透射出来的悲伤,从她低垂的眼眸,从她微微翕动的鼻翼,从她垮塌下来的肩膀还有那重重垂下的双臂……悲伤无处不在,从没想过要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个毛孔,它如同一个魔鬼,只想消磨她的意志,将她撕碎吞没。

  苏茉儿陪伴在她的身边,心中充满了担忧。她实在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她才知道,她的主子在悲伤到极点时是流不出眼泪的,因为,她实在太冷静、太克制,也太苛待自己了。做什么都好,哭闹、喊叫甚至是完全不顾形象的伏地痛哭都远比她现在这样要好得多。因为,那至少是种发泄。然而现在,孝庄这种看似冷静的沉默,其实才是最可怕的,不是怕她会因此迁怒别人,而是了解她定会为此而自我惩罚……

  “格格,时辰不早了,起来吃些东西吧?”已记不清是第几回这样问她了,见孝庄仍旧没有任何回应,苏茉儿还是不死心,继续劝慰道:“您就是再伤心,也不能不吃东西啊!您如今这样,十四爷若是泉下有知,该心疼了。”

  “格格,逝者已逝,您还要多看看身边的人才是。皇上还小,要您看顾帮扶的地方还很多,您可一定要振作起来才是啊!”苏茉儿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又接着说:“格格,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总要向前看才好,十四爷心里,一向最惦记的就是您,平日里张口闭口,没有一处不是念着你的好。他为您花了这么多的心思,什么样的委屈都愿意受着,你若是一直这样折磨自己,岂不是枉费了他的……”

  “是啊!十四叔已死,额娘何必这样伤心?你就是流干了眼泪,也不可能使死人复活,这样折磨自己,意义何在?”苏茉儿话才刚说了一半,就被突然而至的福临打断了。只见他春风得意地大步跨了进来,口中所言虽是宽慰,其实却满含嘲讽,让在场的人听了,都觉得很不舒服。

  苏茉儿见福临这会儿来了,知道他定是来者不善,于是立刻笑着上去给他请安道:“皇上,奴婢们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用过晚膳了没有?灶头上这会儿正煨着鸡汤呢,奴婢这就去给您盛,好不好?”

  福临见苏茉儿态度这么恭敬,觉得定是自己上回将她打老实了,因此心中不免得意起来,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也好,多盛点来,朕要与额娘一同用膳。”

  “好、好!奴婢这就去准备,还请皇上稍等!”苏茉儿说罢,立马回头对另一边的塔娜嘱咐道:“塔娜,你去给皇上沏茶,后厨有新制好的莲子酥和栗子糕,一并端上来,让皇上先垫垫饥。”说着,便不着痕迹地将塔娜一同从殿中支了出去,只留下孝庄母子俩在里头说话。

  福临看她们如此识趣很是高兴。下人们前脚刚走,后脚他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来,斜着眼打量起了正跪在佛龛前的孝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说句心里话,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这样伤心过。他父皇死的时候她没有如此,孝端文皇后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如此,就连他的小姐姐固伦哲淑公主去世时,也没见她这般沉痛。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在母亲的心里,区区一个野男人的性命,竟要比他们这些与她血脉相连的人的,更为重要!丈夫可以不管,姑姑可以不理,就连子女,也可以抛诸脑后吗?这样的母亲,实在残忍冷血!

  这个“发现”让本就不大度的福临恼火到了极点!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一个只知风月、不顾亲情的荡妇!

  他原本已经整理好的情绪,就在那一刻无法控制地爆发了!只见他失控似的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母亲身边,俯身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要往上提,动作粗鲁得如同拖拽一头小兽一般。口中还不忘刻薄地冷嘲热讽着:“朕的皇额娘,你今日在这佛龛前长跪不起,为的到底是哪般?真没见过比你还要不称职的母亲!年头上阿七姐姐没了,朕看你伤心落泪却也不似今日这般沉痛。如今为了一个早该去死的野男人,倒在这里装腔作势!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吗?我想你最好搞搞清楚,想明白究竟谁才是你未来的依靠!”

  孝庄被儿子这么一通拉扯,更觉得心痛难当。她一把挣脱儿子的纠缠,步伐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望着他的眼睛,冷笑道:“哼,是啊,究竟谁才是我未来可以依靠的人!是你吗?不、绝不是!一个会下毒谋害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叔父的人,对自己的母亲又会有多少孝心?”

  “你、你胡说什么!”福临没想到孝庄嘴里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不由吓了一跳,倒抽了一口凉气。

  孝庄见他心虚,便在心里认定了答案,不由苦笑着仰天长叹一声,道:“我胡说?我多么希望自己是胡说!试问这世上,有哪个母亲愿意诬赖自己的儿子是杀人凶手?福临,你十四叔对你,从来没有什么私心。他一直跟我说,等将来你大婚亲政了,他就带着我回草原、回建州,从此再也不理世事!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你现在以怨报德,对自己的恩人痛下杀手,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额娘真不知道,将来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对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朕什么时候做过你说的这种事情!你一个做母亲的,这样诬赖自己的儿子,还有良知吗?满嘴的胡言乱语,我看你是死了男人伤心过度、失心疯了吧!”福临本身对害死多尔衮的事情就有些后悔,如今听孝庄这么一说,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反身背立,想要逃过母亲锐利的眼神。

  “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承认吗?你觉得我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岂会这样当面质问你?”孝庄没想到福临不仅不思悔改,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更觉得心寒不已。只见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药膏盒子,递到了福临面前,毫不留情地质问道:“这是谭泰他们昨日在入殓仪式结束之后,偷偷交给我的。这个盒子里装的什么,我想皇上不会不知道吧?”

  福临闻言,只好低头去看母亲手中之物。谁知,这一看,竟让他顿时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一步。那是一个普通的素色白瓷小盒,直径不过一寸,若不是盒盖上印着镶蓝旗的旗标,那还真是不会引起别人丝毫的注意。

  济尔哈朗是镶蓝旗的旗主,谭泰此时献上这么一个瓷瓶,其用意不言而喻。福临万万没想到,济尔哈朗竟会百密一疏,露出这么大的一个破绽来,心中顿时没了主意,不由结巴起来:“这、这物件谭泰他是怎么得来的?”

  “怎么得来的?这自然是你那郑王叔亲自送到你十四叔手里去的!”一提及多尔衮,孝庄的语气中不由又多了几分悲戚。

  “区区一个锦盒,并不能代表什么。也许是有人居心叵测、蓄意陷害也不一定!我想郑王叔若真有那个心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福临违心地答道。

  “是啊,我也不相信济尔哈朗能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昨天晚上,我已连夜召见了给你十四叔诊病的几位太医。除了称病在家的张荣锦张太医,其余的三位,可全都到齐了。你猜他们是怎么对我说的?半夏!哈哈,居然是半夏!”孝庄看他还在强辫,不由冷笑,对眼前这个敢做却不敢当的儿子充满了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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