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追问,大斑脸的眼睛已经给出了答案,她便是由速卜的女人!别乞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真的好美,美到令由速卜念念不忘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她还是个性急的女人。快要解开的绳扣又被别乞结结实实地绑了回去。
“别乞,你这是做什么?”
珊一脸惶惑地拉了拉手腕,绑在柱子上的绳子绷得紧紧的。“差点儿就铸成了大错。”别乞暗想。
“释放俘虏或奴隶无异于违抗法令。”她从床上站起身来,冷冷地俯视珊道。
“我既不是俘虏也不是奴隶!”
“是或不是也该由这营帐的主人定夺才是。”
见别乞掀开帷帐,踏至铺于地面的羊毛皮之上,珊终于不再奢望能够得到她的帮助。不过,至少也要听到答案才行。
“潾在这里吗?他在怀宁王的军营里吗?先告诉我再走!”
“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谁!那枚香囊的主人,绣在香囊上的名字……那是我送给潾的!”
珊潸然泪下。见别乞双唇紧闭,怒火中烧的珊呜咽道:
“那香囊究竟为何会在你的身上……”
“是那人给我的。”
别乞为自己从容自若的声音感到震惊。她并不想说谎。可是谎言一旦开了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与我说不再需要那个香囊了,便将它给了我。我怎会知道那香囊是你做的呢?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这东西了,你且拿去吧!”
“怎么……怎么可能……”
“我还会骗你不成?与他相伴八年有余,我从未听他提起过别的女人!我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
“怎么会给了你呢?为什么会给你呢……”
珊的脸色变得铁青,瞬间就要晕厥过去。别乞见状吓得一个激灵,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她急忙回避视线,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虽是我的奴隶,但我已将他释放。我还将他送与海山大人,助其立下赫赫战功。他无以回报,这才将那个香囊给了我。我们……我们就快成亲了!”
一想起帷幔里那个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女人,强烈的负罪感便袭上她的心头,可她还是狠下心补充道:
“你应该见到他了吧,那日救我于危难之中的人?他要找的人可是我!”
“倘若你对他而言真是如此特别的存在,那不管你装扮成什么鬼样子他都该将你认出才是。你和他同在大都却又为何无法相见?是他不愿相见。他没有找寻你!如果他想见你,只要他下定决心就一定能找到你!他有能力做到!”
说罢,别乞便慌忙离开营帐,疯了似的狂奔起来。她自觉羞愧难当,从未如此厌恶过自己。在大都之时,那个女人可是唯一一个亲切待她之人!别乞双手掩住涨红的脸庞,未能看到逼近自己的骑马人,一头冲了上去。“吁——”一阵马鸣声终于将她震醒。若不是与海山同行的陌生男子及时抓住了缰绳,别乞怕是早就被踩在马蹄之下了。
“别乞,你个惹事精!干什么呢?!”
听到海山言出责备,别乞猛地哭了出来。海山之所以冲别乞大喊大叫只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并无训斥之意。他从马上下来,向别乞走了过去。同行男子也跟着下了马。
“小姐该是受惊了。”
海山似乎并不认同男子的话,冷哼一声皱起了眉。别乞才不会因为受到惊吓而痛哭流涕。这个哭花了脸的二十四岁少女定是出了什么事。若不是因为父母离世,那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此事肯定和那家伙有关。当然,和他有关的事也是海山所关心的,当前这个特殊时期更是如此。海山对身旁的高个男子——宋璘简单地说了两句。
“你先回去吧。我答应你的请求。”
“微臣惶恐,谢王爷。那微臣就等着王爷召见。”
宋璘毕恭毕敬地行过礼,骑马离去。确认他已走远后,海山这才将别乞拥入怀中,温柔地拍打她的后背。
“别乞,这回又怎么了?你的由速卜还没到呢。”
“海山大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
别乞声泪俱下说出的话语却令海山哑然失笑。
“别乞,世上所有女人都有狠毒的一面。就连母亲对待自己的儿女也是如此。”
海山让别乞坐在冒出绿芽的草原上,自己也挨着她坐了下来。过了好一阵别乞才停止了哭泣。已经哭红的鼻子抽泣着,她终于渐渐镇定下来。海山再次开口问道:
“别乞,说说吧,你为何是个恶毒的女人啊?”
若是换做别人,别乞打死都不会开口,只有海山是个例外。他是别乞唯一可以坦承咨询和求得指导之人。这一点就连由速卜也无法相提并论。她张开肿胀的嘴巴,磕磕巴巴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海山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复杂。
“啊哈!”
海山发出一声令别乞费解的感叹。他刚刚才答应宋璘,允许宋璘与益智礼普化单独会面。
“我已经定下除掉益智礼普化的人选,宋璘。现在想从那人手里夺走这个权利为时已晚。谁让我欠他的呢!不管怎样,让你白跑一趟,真是对不住啊。”
海山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耸肩道。宋璘望着他,狡黠笑道:
“王爷,不妨事。只要能在处置益智礼普化王之前见他一面,足矣。微臣想给他看样东西。”
那家伙要给益智礼普化看的东西就是别乞见到的那个女人吧!海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那女人就是王潾的女人,被益智礼普化抛弃的朋友。啊,原来如此!海山怜悯地望着身旁可爱的少女。因为哭得太凶,她的眼睛和鼻子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居然撇下这样的姑娘,由速卜还真是坐怀不乱!海山微微一笑,他甚至开始好奇宋璘带来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他可没有时间玩乐,益智礼普化马上就将抵达军营。海山温柔而决绝地说:
“别乞,那女人马上就要死了。由速卜也将知道所有的一切。”
别乞通红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倘若由速卜知道了实情,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
那是当然!海山也这么认为。别乞立刻大哭起来,海山不得不堵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