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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借酒消愁
作者:乐琳琅 时间:2018-05-18 03:57 字数:6847 字

阿姬,醒来!快醒来!

谁?是谁在唤他?是娘亲么?亲切的呼唤中含着深深的爱意,一定是娘亲!

迷迷糊糊中,瑶姬感觉自己像是被谁紧紧搂在怀里,既温暖又舒服!往温暖的怀抱里蹭一蹭身子,整个人挨近一些,他舒服地轻叹一声,鼻端嗅到淡雅的体香,与娘亲身上幽兰似的薰香不同。

“阿姬!你再不醒来,姐姐可要生气了!”故作严厉的语声,难掩些些焦急与担忧。

姐姐?他怎不记得自己有个姐姐?

带着疑惑,瑶姬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有个白白的、雾雾的身影在晃动,眨眨眼,朦胧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凝滞的思维开始运作,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关注着他,明眸里含着无限关怀,如一股暖流注入他的心坎。

眸光流转,他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糅合了坚毅冷静与温柔淡雅的独特神韵,刚柔并济的人儿呵!他记起来了,昨夜里,这个人成了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今日,她却以他为饵,利用他,甚至拿他的命去冒险!

“你终于醒了!”

扶九天长长舒了口气,却见床上醒来的他正愤愤地瞪着她,神色间流露着显而易见的防范戒备,她不禁凝了眉,柔声问:“你在生姐姐的气么?”

“不敢!”闷闷的声音,他正憋着满肚子的火!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向他认了错:“今儿的事是姐姐错了,不该逼你去冒险的,你原谅姐姐这一回,好么?”

看她一脸自责、内疚的表情,他心一软,反倒宽慰起她来:“其实,阿姬也有不是,姐姐交代的事,阿姬也没办妥,让姐姐白忙一场。下次,我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地帮姐姐把事儿办妥!”

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她心中莫名地伤痛,摇头轻叹:“不会有下次了!”

“哦?”瑶姬惊喜地瞪大了眼,脱口问道:“姐姐要放弃抓那个人的计划了?”

目光一凝,她愕然震惊地望着他,“你怎会知道我有什么抓人的计划?‘那个人’是在指谁?”

瑶姬眨眨眼,咧嘴虚笑:“我又不是呆子,怎会听不出姐姐言中‘钓鱼’二字的含义?姐姐有一身本领,定是除强扶弱的女侠,今日你定是在等坏人上钩,再将他一举歼灭!”

她哑然失笑,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他的眉心,笑骂:“什么女侠,净瞎扯!你的脑子里哪来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娘亲说的。”他拨开她的手,煞有介事地说,“如果有一身好本领,就可以惩奸除恶,就可以……”

“就可以当大侠,是不?”她好笑地摇摇头,“你娘亲怎会教你这些?江湖上打打杀杀,血雨腥风,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往正道上走,学学你父亲经商什么的,往后日子过得也塌实些。”

瑶姬偏着头,好奇地瞄着她,“那姐姐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总是穿男人的衣衫?”

看看身上一袭襕衫,她的眉宇间笼了一丝愁闷、些些无奈,叹道:“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老天爷有意捉弄她,给了她一副女儿身,身子里却长了一颗男儿心,只想着入仕途光宗耀祖,建奇功扬名朝野。名利权势本不是女儿家该奢求的,偏偏这就是她所追求并立誓要实现的梦想,是她奋斗的目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瑶姬抚掌一笑,“姐姐果真是行走江湖的女侠!”

她皱一皱眉,“江湖草莽只凭义气行事,不计后果,有什么好?要抓坏人,惩奸除恶,那都是朝廷捕快的事,他们才是正义的化身!”

他瞠目结舌地瞪着她,似乎听到不可思议的事,猛然大笑:“官阙刮地皮,百姓赋役重,边疆狼烟起,内忧外患,朝廷却在抱残守缺,苟且偷安,更可笑的是皇帝只求长生不老术,朝廷里龙章凤姿之士不见用,獐头鼠目之子来求官!捕快为这样一个朝廷效命,哪还有正义可言?”

“你这是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么!”她不赞同,他的言论过激了,“朝廷里不也有清廉之士么?”

“清廉之士是有的!”他悠悠长叹,“岳将军精忠报国,风波亭里千古冤!包龙图不畏强敌,执法不阿,铁面无私,那些夜不闭户的日子只成追忆……”他含着一丝古怪的笑意瞅着她,慢悠悠地说:“如今效命朝廷的捕快有哪个能做到不畏强权、明辨是非?可怜那些尽心尽力只为朝廷出力的鹰犬被免了职,还想着将功补过,有朝一日能重返公门,真个冥顽不灵!”

这番话,她听来总觉刺耳,不知他是有意无意,话里头“可怜的鹰犬”似乎是针对她而言,更令她吃惊的是,这个看似纯真无瑕的少年,纤弱秀气的表象下居然有着一颗玲珑心,洞察力惊人,名利场上的事似乎都已被他看了个透彻!

她突然有了一丝警觉:这玲珑少年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她以全然陌生的眼神重新打量他,他则冲她顽皮地眨眨眼,晶莹灵动的眸光,确是一副玲珑剔透、纯净无瑕的模样!她更加迷惑了。

“干吗瞅着瑶儿发呆啊?”他伸手在她眼前微晃,“是不是我方才所言惹得姐姐不开心了?我说的是朝廷鹰犬,姐姐何需恼我?”

“如果……”她有意试探,“如果我是朝廷中人呢?”

“姐姐真爱说笑!”他压根不信,“你身上穿的又不是圆领大袖的官员便服,头上也没戴展脚幞头。”

“我指的不是官,而是捕快!”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她问:“如果,我是朝廷捕快呢?”

他眼也不眨地问:“那么,你有证明捕快身份的腰牌么?”

她愕然震惊,他的话何其耳熟,居然与月曜奚落她时所讲的话几乎一致!看到他无比认真的眼神,她下意识地摸一摸腰侧,手摸了个空,那里空荡荡的,恰如她被革职后的心情,空虚失落,黯然神伤!

“看!我就说你不是朝廷之人么!依我看,你可以凭一身好本领当一个劫富济贫的侠盗!”

与她黯然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异常开心的模样,笑弯了的眉眼正如挂上枝头的一弯新月,分外迷人!

她轻叹:“我不愿浪迹江湖,江湖也容不下我,何况,我还有正事要办!”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不但冻结了他的笑容,连清澄的眸光也忽转幽冷,“你还……有事儿么?”

冷冷的语声,令她诧异地扬一扬眉,“阿姬?”

他垂下眼帘,半掩了幽冷的眸光,淡然说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告诉我,我自会帮姐姐去办!”

默然摇头,她以手指梳理他的发,发丝绕指,心神有些恍惚。朝野惊现月笛令已有三年了,三年里,她锲而不舍地追寻笛声,但在旁人嘴里,她的这份坚执却被耻笑成了作茧自缚。春蚕作茧自缠身的这份心境,旁人是无法领会的,只凭着这份坚执,终有一朝,她会亲手逮捕月曜,使自己破茧而出,扬眉吐气!

“嘶!你干吗揪我头发?好痛!”

耳边的抱怨声惊醒心神恍惚的她,这才发现方才自己郁闷难消,竟把阿姬的头发揪落几缕。

托着他的后脑轻揉几下,她徐徐吐一口闷气,道:“姐姐要办的事,你是帮不上忙的。我是要去……网月!”

“网月?”他吃惊地瞪大眼,扑哧一声喷出笑来,“姐姐是在痴人说梦么?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凡人哪能网得住的?除非……”

“除非什么?”此“月”非彼月,看这人儿能帮她想出什么惊人的点子来。

笑意浮上双眸,他倾身凑至她耳畔,神秘兮兮地说:“有一手绝活,据说是山中野猴挖空心思独创的,姐姐不妨也来学一学,找一处有水的地方,把手往投了月影的水里头一捞!说不定月儿瞧你学猴的滑稽样,乐得站不稳脚,一个筋斗翻下来,不就恰巧落到你手上喽!”

真是……绝了!亏他想出这损人的法子!她好气又好笑地弹指敲敲他的脑门,他痛呼一声,捂着脑门,不甘心地张口咬住她的耳垂。

耳垂微痒,她心弦一颤悠,他却使坏地伏在她耳边“哧哧”地笑,温热的气息呵来,耳根子发了烫,连着指尖阵阵酥麻,似有罂粟的迷香摇曳在心里,她舒服地轻叹一声,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身子,呼吸中萦绕着泉的甘甜清爽,孤寂了整整二十年的心房突然涨得满满的,跳动着异样的频率,令她心慌,亦令她心醉!

“水中捞月,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他伏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她听不懂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笑。

这时,门上传来“毕剥”声,是她熟悉的暗号。

匆忙上前开门,房门外站着的人正是郊外河堤边那家茶铺里的店小二,他板着脸把一封信交到她手里,冷冷地说了句:“这次行动失败,大人非常震怒!他给了你十天时限,如若还查不到月曜行踪,你就该履行对大人的承诺,以死谢罪!”

她心一沉,“大人还有什么话交代属下么?”

他指指那封信,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砰然关上房门,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函看了看,眉尖打了个褶皱,取出火折子将这封信烧掉,她坐到书案旁,持起茶托里一盏凉茶,却又重重搁回桌面,茶盏里茶汤震荡着溅出少许,洒在手背上,她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坐着,目光没有焦距地游离。

“姐姐……”

床铺上传来一声轻唤。

她回过神,踱至床前,低头问:“什么事?”

瑶姬红着脸,期期艾艾地答:“我、我……肚子饿了!”

扶九天看看窗外天色,暮霭沉沉,不知不觉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她扶起床上的人儿。

瑶姬皱眉看了看自个身上一袭绮罗裙裳,一肚子不痛快,“我可不可以把这裙子换掉?”

“好啊!”她爽快地答,愉悦的神采刚浮现在他脸上时,她却指了指书案上那几件裙裳,道:“你随便挑一件换上。”

“不必了!”

他挑哪一件还不都是女子的衣裙么?

华灯初上,酒楼里生意渐旺。

店门口迎着八方财神的店小二长了记性,一眼就认出昨儿一早来过酒楼的那位年轻人,忙热情地上前招呼,领着客倌至二楼雅座。

扶九天依旧挑了临窗一空桌,与瑶姬一同入了座,吩咐店小二上几道招牌菜再加一碗米饭。

瑶姬却不依了:“怎么是一碗米饭?”

“你吃完这一碗,不够,让小二再上一碗。”她显然会错意了。

他微微皱眉,“那你吃什么?”

“酒!”今儿她要痛饮一番,一醉解千愁,“小二哥,上一壶酒来!”

“好嘞!”店小二颔首,退了下去。

瑶姬一手托腮,满不开心地撅着嘴,“女孩家少喝些酒,会伤身的。”

想不到他会说这话,她讶然挑挑眉,忽又轻叹:“我心里堵得慌,喝几杯只当解解愁。”

“你有心事?”瑶姬瞅着她,突兀地问,“是不是那牢什子大人的信让你心烦了?”

她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他似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心。“不是。”

她的回答显然没有令他信服,“那么,你因何犯愁?”

她转眸眺望窗外天空,天还没有暗下来,却已经见了一弯浅月,藏在天空的那一个角落,那样的遥不可及。网月呵,谈何容易!“怎样做才能更清楚地看清月的全貌?”

月曜究竟长什么模样?查清月曜的身份、背景,网月一事就容易些,但,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拨云见月?

“这个容易!”瑶姬遥指天际,“到了中秋,月亮是最圆的,姐姐不就可以看清它的全貌喽!”

“中秋?”她的心,咯噔一下:再过十日,恰巧就是中秋!原来如此!丞相大人定下的时限,如果完成不了任务,中秋之夜,就是她赴黄泉与父团聚之时!

稍待片刻,酒菜陆续摆上桌。

酒,仍是那一壶状元红!

她推了杯盏,直接持起酒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痛饮一番,自残式的喝法,叫旁人看得心惊。她只喝了小半壶,酒壶已被人劈手夺了去,抬眼一看,瑶姬正把夺来的酒壶藏到背后。

“把它给我!”未及细想他怎会如此轻易地从她手中夺去酒壶,此刻的她满心满眼只有那壶能令自己暂且抛开烦恼的酒。

瑶姬静静地望着她,不语。

“快把它还给我!”难得的,她冲他发火。

他眯着眸子,依旧不吭声。

“阿姬?”凝眸细看,她惊觉此刻敛容不语的他浑身透着一股子冷冷的怒意,敛而不发的怒气,奇异地震慑了她的心,她莫名地慌张起来。

“瑶儿……”她伸手轻触他的脸颊。

他猛然抬眼直直瞅着她,她赫然看到他眸子里点点幽冷如霜的利芒。

“酒入愁肠,愁更愁!你为何不学着洒脱些,学着放过自己,也放过……”口型一圆却又松开,他转眸望向天边一轮浅月,如烟淡渺的轻叹逸出唇外:“何苦要把自己逼入绝境呢?”

她浑身一震,他为何有这番感叹?字字包含深意,他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不!不可能!她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日,她猜不透他清澄的眸子里隐含了什么,而他,又如何能猜得透她心里所想?

“你懂什么?”掩饰住被人看穿心事时的惊慌,她伸出手,“阿姬,姐姐今夜只求一醉!”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酒递还给她,而后,他飞快地起身,匆匆下楼。

“阿姬!”她急忙伸手,没能拦住他,只扯下了飘逸在他腰侧的罗带,手中紧握着罗带上散开一半的鸳鸯结,她心里骤冷。

他走了?在她心烦、心乱时,他却不愿陪在她身边了?原来,只有她一人在犯傻,以为今后不再孤单寂寞,再多的苦也会有人与她一同分担!

真傻!

她一仰颈,一口气饮下这大半壶的酒,摇一摇空空的酒壶,一手支额,连连苦笑,直笑得眼角微微湿润。

“姐姐!”

一声熟悉的呼唤,她猛地抬头,心中挂念的人儿竟去而复返。

瑶姬笑嘻嘻地站在桌前,手里捧着一坛子汾酒,拍开坛口的泥封,干冽醇浓的酒香扑面而来,撩人心醉。他抱起坛子往两只空盏内满上酒,举杯,“今夜就让我陪你共饮这坛酒,同醉一场!”

她呆呆地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这傻人儿居然要陪她同醉一场,同醉一场呵!

眼角酸得厉害,她忙接过他手中那盏酒,一口气喝个点滴不剩,许是喝得急了,她连连呛咳,眼角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滑落,悄然坠入尘土。

被烈酒呛得涨红了脸,她却显很开心,放下酒盏,什么也不想,一把抱住眼前这人,她似哭似笑:“瑶儿、瑶儿、瑶儿……”

“姐姐?”他蹙眉,只觉腰际被她勒得生痛。

“你醉了!”

从她怀中挣脱出来,他皱眉看着她那张被酒醺得酡红的脸。

“我没醉!”

她摇一摇头,拉着他的手贴到脸颊上,酥润清凉的触感,令她舒服地叹息一声,忽又松开他的手,重新斟满一盏酒,照样一口气喝下,腹中的火辣升腾而上,脸火烧似的灼烫,她却大笑起来:“痛快!”

“你这样儿,哪还像个女儿家?”瑶姬轻叹着摇一摇头。

大笑几声,她索性捧起酒坛子痛饮几口,而后,摇摇晃晃地站起,冲那玲珑少年一笑,霍地举起酒坛子往地面一掷,乒啷!酒坛子被砸个粉碎,残余的酒水飞溅,她痴狂地笑:“只恨不是男儿身!”

只恨不是男儿身——

从她一来到这个人世,爹爹每日重复叹息的话语就是这一句!从他看她的眼光里,她只能读到失望与悲伤!

若不是爹爹身患重疾,若不是娘亲因病早逝,爹爹会选择再要一个,一个真正能够传宗接代、继承扶家家业的儿郎!

不甘心!不甘心被冷落忽视,既然改变不了生为女儿身的事实,那么,她只有自强不息!自她懂事起,便撕碎了罗裙,削短长发,扯掉缚在足上的缠脚布,从此,她只穿男儿的衣衫,男子干的粗活,她抢着去做,劈柴、挑水……还学会大口喝酒、大步走路,但,恨!好恨!无论她怎样努力,也从未在爹爹口中得到一句称赞。

她来了初红,染了被褥,他见了,只是狠狠地甩她一耳光,冷冷地说:“你就认命吧!”

不!她不会认命的!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她咬牙,不流一滴泪。她开始暗地里照着秘籍偷学扶家索法,寒冬腊月,在结冰的河面上练步法、索法,她的悟性与坚执,终令她掌握了扶家索法的精髓。

那一晚,她在河边浑然忘我地练功,爹爹突然闯入,拖着伤病累累的身子与她揪斗。她横了心,将他打趴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眼中焕发光彩,重新燃起了希望。那一晚,她终于在他口中听到赞扬之词,得到了重视,得到了认可,最重要的是……得到了亲情!

她,更加努力;他,加倍地关注了她。十四岁那年,她对天发誓,定会实现自身的梦想,弥补他生前的遗憾,达成他的遗愿,名利场上,她要拼!拼出成就、拼上颠峰!名利颠峰!令他含笑九泉,最重要的是,她要证明:女子绝不输于男儿!只为从小受的委屈,她誓要争一口气!

“只恨不是男儿身……”

她喃喃自语,摇摇晃晃地跌坐回椅子上,扶着额头,又笑又叹。

她真个醉了。

瑶姬悄然走至她身边,轻轻一推她的肩,她蔫蔫地趴在了桌子上。

“姐姐?”他大声唤她,得不到回应,她已陷入了迷离的醉梦里。他皱一皱眉,轻叹:“这是何苦?”

坚毅冷静如她,内心竟也有许多难言的苦楚,背负了如此沉重的枷锁,她难道不觉得累么?望着醉梦里仍紧锁双眉的人儿,他脸上浮现一丝怜悯,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招来店小二结了帐,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他弯腰将烂醉的人儿抱起。

离开酒楼,返回客栈,入了房,他将她安置在床上,掖好被子,吹灭蜡烛,让夜色笼罩这间屋子。

他静静地坐在床沿,幻魅的眸光凝注着床上之人,忽听她在醉梦里“咯吱”地磨了磨牙,唇齿间吐出模糊的声音:“……月……曜……”

他一笑,猝然俯身,唇贴至她颈侧,碰触到颈侧跳动的脉息,唇微开,牙齿精确无比地咬住显示了生命迹象的颈动脉,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齿尖压在脉管上,逐渐咬紧!

醉梦中的扶九天吃痛地低叹一声,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伏在她身上的人儿,与他那幻魅的眸光交汇,她困惑地眨眨眼,“瑶儿?”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看到幻魅的眸光忽转清澄,她舒出一口气,重又闭上眼,放松心神,沉入梦乡。

见她安然入睡,他的神色却变幻不定,压在她颈侧的齿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他轻叹一声,指尖微微拂过她颈侧一圈乌青的牙印,把脸埋在她肩窝里,呼吸着她那搀和了酒味儿的体香,他的眼中逐渐泛起一层水光,幽怨地低叹:“天网!为什么你是天网?”

天网居然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这一点,他始料不及!那夜西郊水湄边,从他第一次亲密碰触到她的身子、从她把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贴至他唇上起,他的心乱了,预定的计划也乱了,全乱了!不经细想,居然开口求她成为他的亲人,伴在她身边,看她一颦一笑,不知不觉已拨动了心弦,明知这将是一个永劫不复的深渊,他竟难以悬崖勒马。

罢了、罢了!如若注定没有结果,他甘愿与她醉一场、梦一场,哪怕梦醒时,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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