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月光中的少年肌肤晶莹剔透,衬一袭飘逸的长衫,孱弱、纤细,而又纤尘不染!确是一个美人坯子呵!
那晚,扶九天带着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手捧月美人的他,突然冒出一句赞叹:确是一个美人坯子呵!
当时,瑶姬只觉她笑得挺诡异,笑容中似乎隐含些些算计,却不明白她因何喜形于色。直至,他随她一同回到高升客栈后,第二天所发生的事,才令他恍然大悟:她这一番赞叹原来另有深意,她是真个利用了他的美色作为诱饵,设下一个圈套!
那晚,随她一同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后,他才知这只是一间客房——鸳鸯镇内高升客栈的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
房内摆设不多,颇为洁净整齐。把这间房让给心儿,扶九天再付些订金,向店东家订了与之相临的另一间客房。趁心儿在自个房内泡澡祛寒时,她匆匆出了趟门,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包袱。
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件刚买的新衣裳,她把这几件衣物放在他房里,再把他换下的那件品月长衫偷偷拿出去丢掉,而后交代一句:“洗完澡就把姐姐给你买的那几件新衣裳穿上,再到姐姐房里来,让姐姐看看合不合身。”
听他答应一声,她就回房静静候着。
在温水内足足泡了半个时辰,瑶姬跨出浴桶,擦干身上的水,裹着浴巾转出屏风,走到书案前,随手捡起一件衣裳抖开了一看——
吓?裙子!
他揉揉眼,仔细看书案上那几件新衣裳,发现这一堆衣裙内还夹着一片薄薄的肚兜时,整个人已呆若木鸡!
他愣了半晌,双手一颤,丢烫手山芋似地把手上拎的裙子丢远些,惶惶奔至与隔壁客房相连的一堵墙前,使劲拍打墙面,冲隔壁的人儿喊话:“姐姐!错了,全错了!”
“嗯?”隔着一堵墙,传来柔柔含笑的声音,“哪儿错了?是那些衣裳么?那可是姐姐深夜敲开了布庄的门,为你精心挑选的,每一件都很漂亮啊!你快快穿上让姐姐看看。”
“可、可是……”颤颤的哭腔控诉着隔壁人儿犯下的大错,“你买的怎么全是女儿家穿的衣裙?这叫我怎么穿哪?”
“哦?是吗?”故做惊讶,隔壁人儿不知悔改,“既然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吧!你凑合着穿上就是了。”
“啊?”受惊非浅的他倒抽一口凉气,“凑合着穿?”这玩意儿能凑合么?
“是啊!快快穿上吧,不要让姐姐等久了,不然,姐姐是会生气的,姐姐若要生气了,那后果……”隔壁传来两记冷哼。
瑶姬只得把所有的不满咽回肚子里,裹着浴巾坐至书案旁,愣愣地瞅着那堆衣裙,一时没了主意。
过了半个时辰,隔壁的人儿许是等得不耐烦了,索性催上门来,推开房门,她便看到一个身上仅着浴巾、缩在椅子内愁眉苦脸地瞅着书案上一堆衣裙的傻人儿。
看他缩在角落那既委屈又可怜的样儿,扶九天差点笑出声,轻咳一声,她故意板着脸问:“怎么?不愿穿么?”
惟恐她生气,他忙不迭地摇头,小声辩解:“这个……我不晓得该怎么穿……”长这么大,他何时穿过女子的衣裙?这些款式精美,穿起来却极为烦琐的裙子,他可真拿它没辙!
“哦?不会穿哪?”她略一思索,捡起一件藕色绮罗裙裳,曼妙的罗纱轻如羽毛,绣有精妙的绒花流云图纹,似褶了千层的留仙裙摆随风轻盈飘舞,莲瓣纹饰刺在飘逸的罗带上,鸳鸯形的小小扣纹,实属绝品!
她满意地点头,抖抖手中衣裙,道:“你站起来,姐姐帮你穿上这衣裙。”
椅子上坐着的人儿把整个身子往里缩了缩,紧张兮兮地瞪着她。
“快站起来呀!”她催促一声,伸手去拉他。
在椅子上缩成球状的他扁一扁嘴,问:“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
“啊?哪样子?”她装傻充愣。
他冲口道:“这裙子你留着自个儿穿,我不要!”
“我穿?”她一听,不知哪来的火气,居然冲他吼:“这玩意我能穿么?”
她不能穿,他就能喽?瑶姬嘴里犯了嘀咕,两眼在她身上瞄来瞄去,她已换了一袭宝蓝长衫,束发冠,足登软靴,薄而刚毅的唇、亮如星子的眸,颀长的身材,模样俊朗,加之她一言一行都倾向男性化,如若穿了裙子,不知是个啥样?
“到底穿不穿?”威风凛凛地拎着裙子,她居高临下地瞪他,像个威武的将军正在对一个犯了错的小士兵训话:“你慢腾腾地磨蹭什么?堂堂男儿做事干脆一点!”
可、可是堂堂男儿怎会干脆地去穿女子的衣裙?可怜瑶姬已完全被她的气势压倒,像个虚心受训的小士兵,稀里糊涂把头一点,身上唯一的遮掩物已被她刷拉一下扯掉了。
身上一凉,他这才回过神,慌忙用两只手去遮掩,也只能遮住两巴掌大的地方。
“你可不可以把眼睛闭上?”他满脸飞红,眼中闪着小鹿般的惊惶之芒。
“傻瓜!我闭着眼怎么给你穿裙子?”习惯了男子装束的她早在名捕门就见多了练功时半裸着身的男子,脑子里缺根经,压根没把“男女授受不亲”的清规戒律默记心头。
她不闭眼,他却把双眼闭了个死紧,湿漉的睫毛微颤,委屈得不成体统。
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如此玲珑精致、如白玉瓷雕的人儿,七分长的亵裤服贴在腿上,温润的肌肤,细腻、富有弹性,令她的手留恋了一下。
闭着眼的人儿只觉腿上有十根手指在轻轻点动,酥麻的感觉从足踝一路往上蔓延,身躯微颤,白皙的肌肤泛起点点绯红,妃色的唇瓣微开,细细的喘息声悄然逸出。
贴近轻颤的身躯,闻得甘甜如泉的气息,心中油然而生的异样感觉,令她手指间的动作变得异乎寻常的温柔,青涩、纤细的少年身上套了罗裙,她揽过他的腰系上罗带,绾鸳鸯结,再挽起那头乌黑长发梳以流云髻,缀金步摇,系藕色缎带,印落梅花妆,点绛唇,双颊匀晕胭脂。
刀尺妥当。
轻盈飘逸的绮罗裙裳,似云中仙子的流云袖,精致的梅花妆——纤纤美人,清姿妙绝!
她看得呆住,心跳失常。
沾露的睫毛颤颤地撩开,哀怨的眼神越发楚楚可怜,看到镜中完全陌生的自己,眸中水光一闪,尤显无措。“姐姐为何要让瑶儿如此打扮?”
轻抚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颊,她温柔地一笑,“如此打扮,不是很好看么?”
瑶姬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如此温柔的她,令他尤为迷惘,心湖澎湃,脸上却依旧端着孩子气的无措。
指尖留恋,略带怜爱地抚平他脸上的无措,她看看窗外一片天空,烟霏云敛,晨曦微露。她打开房门,拉着他往外走。“跟我来。”
“咱们这是去哪里?”
他随着她出了客栈,东拐西弯,云里雾里,摸不清方向。
“茶铺。”
她脚下生风,一步不停。
“用早膳么?”
他在后面急追,险些被裙摆绊住脚。
“不!”
绕出城口,她突然停住脚步,眼前赫然是一间竹木搭架的茶铺,迎风挑起的旗帜上有个大大的“茶”字,不远处就是西湖白堤。
她一脚迈入茶铺,口中却道:“今儿姐姐带你来钓鱼。”
钓鱼?瑶姬一愣,指指不远处的湖面,“咱们是不是该去那儿钓……”
她一摇头,拉着他坐到茶铺里头。
似乎早有安排,掌柜见她来了,就让店小二送上五口海碗,十一根筷子。她一一接来,拿碗在桌上摆出梅花阵,五双竹筷分别以五行方位交叉叠放,再把余下的一根筷子递给瑶姬。
“这、这是做什么?”瑶姬盯着桌上叠放的碗筷,脸上闪过一丝惊惶。
她没去细看他的脸色,只顾耳提面命:“这是一种暗号,鬼镇大街沿路都有我做好的记号,待会儿会有人沿着那些记号找到这里来,你只需坐着,看到有人来了,左手竖起这根竹筷,敲乱这五行阵,那人就会冲你走过来,你赶紧躲到桌子底下去,接下来的事,我会出面解决的,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不要随意走开,明白么?”
瑶姬乖巧地点头。
她宽了心,独自穿过柜台,掌柜帮她揭开柜台后面一间暗室的隔板,她一闪身,藏了进去。
这样,在途经茶铺的路人眼里,只能瞧见一位清妍佳人独自坐在这间冷清的铺子里。
掌柜、店小二不与瑶姬搭讪,也不送茶点来,店小二躲在角落里,掌柜则坐在柜台后面聚精会神地翻看帐册。
瑶姬端端正正坐于桌旁,眼睛只盯着桌面上碗筷叠成的阵式,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清早,茶铺门口很少有人经过。
等待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有个人影晃动在茶铺门口,那是一位六旬老汉,肩挑一副扁担,扁担两头是满箩筐的新鲜蔬菜。
老汉把扁担搁在铺子外东侧的墙角,长年累月被扁担压驼的身子佝偻着,入了茶铺,坐到长板凳上歇歇脚,向店小二要了一碗最便宜的清茶。
一个朴实地道的菜农。
瑶姬一见这老汉,忙竖起竹筷“乒哩乓啷”一阵敲打,桌上摆的碗筷被敲得东倒西歪。
暗室的隔板微微晃动,却没有人走出来。
不一会儿,老汉喝完一碗清茶,慢吞吞走出铺子,挑起扁担走远了。店小二这才走到瑶姬这一桌,把碗筷重新组阵摆放好,瞥了瑶姬一眼,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忍了下来,退回角落里。
过了半个时辰,茶铺里来了三个游山玩水路经此地歇脚的文人雅士。看到简陋的茶铺里居然端坐着一位清雅出尘的佳人,这三人眼睛一亮,啧啧惊叹。
瑶姬看看这些读书人,突然发了狠地猛敲桌面上的碗筷,敲得叠放在碗口的十根竹筷四处飞射,五口海碗也难以幸免,骨碌碌滚下了桌。
三个读书人愣愣地瞧着这奇异的一幕,当美人儿持一根筷子将桌面扫荡一空,清澈的眸子含笑瞄向他们时,三人中有一人情不自禁地吟道:“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
另一人高声咏道:“便认得琴心先许,欲绾合欢双带。”
瑶姬一听,登时冷了脸。
余下一人不知趣地想接上同伴的词,眼角余光却骇然瞄到店小二竟高举一把扫帚,横眉怒目地冲了过来,刷刷刷,一式横扫千军,三人落荒而逃。
店小二冲三个仓皇蹿远的背影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三只骚猫,居然在老子的地头叫,瞎了你们的眼!”
喝!这店小二真是与众不同,掌柜都没吭声,他就举了扫帚赶客,够胆!
店小二拎着扫帚,再次走到瑶姬这一桌,往地上捡回竹筷,扫净碎瓷片,重又拿来五口碗,照原先的样子摆放好,再恶狠狠地瞪了瑶姬一眼,道:“你别再随意买弄风情,无事生非!”
买弄风情?瑶姬一拍桌子,手中那根竹筷猛一送,准确无误地插进店小二的鼻孔里。
鼻子歪了一边,店小二气得头发倒竖,正要破口大骂,忽又硬生生憋了火,闷声不响地从鼻子里拔出筷子,塞回瑶姬手中,足下一晃,人已倏忽不见。
瑶姬一怔,偷偷瞄了瞄门口。
铺子门口人影晃动,这一次进门来的居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大肚婆娘!看她挺个肚子,两脚颤悠悠地跨上门槛,铺子里的人都捏了把冷汗。
美妇一步一喘,吭哧吭哧地走到瑶姬身边,从衣袖内掏出一封信递给他,微微一笑,转身,吭哧吭哧地走了。
铺子里的人还没回过神,瑶姬也忘了敲打一桌的碗筷,因此,当藏身于暗室的扶九天隐隐觉得不对劲,匆忙揭开隔板走出来时,美妇早已离开了茶铺。
她急忙追出门去,在白堤断桥边看到那美妇正一手托腰,踽踽独行。她大喊一声:“夫人,请留步!”
美妇回头看到身后有人追来时,莫名惊慌,忽然撒腿就跑。
在后面紧追的扶九天见美妇挺个大肚子居然拔足飞奔,奔逃的速度惊人,心中吃惊不小,忙提气轻身,凌空跃至美妇身后,一伸手,指尖划过她的发簪,抓向那一头长发。
拼命奔逃的美妇仓促扭头、挫腰、旋身,撩起肥大的衣裙,掏出一物,掷向扶九天。
扶九天猝不及防,接个正着,入手的“暗器”圆圆大大,定睛一看,居然是个西瓜!美妇哪是身怀六甲?分明是身藏西瓜。
扶九天啼笑皆非地捧个大西瓜,独自立于断桥边,美妇已逃得没了影,远远的只传来一句嬉笑的语声:“欲求解药,鬼镇南,南屏山。”
解药?什么解药?
扶九天一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匆匆折身而返。
掌柜与店小二已守候在门口,见她神色惶惶地奔回,二人心头一沉,脱口问:“天网!那女人是不是月曜?”
她摇头,闷声不响地迈入铺子里,匆匆走到瑶姬身边,见他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手持筷,一手捏着那封信,坐于原位。但此刻,他双眼紧闭,一张脸已涨成了深紫色。她见状一惊,焦急地唤:“阿姬?”
瑶姬吃力地睁开眼,看了看她,嘴角微颤,似乎想挤出一丝宽慰她的笑,但到了嘴边的,却是轻渺如烟的一声叹:“姐姐,瑶儿好象中毒了呢!”话落,双手一松,竹筷与信笺掉落于地,身子摇晃,如一枚枯叶飘落。
扶九天张开双臂,接住他倒下的身子,运指封住他的心脉要穴,阻止毒气攻心。她以竹筷挑起那张沾毒的信笺一看,顿时怒从心起!
信笺上用炭笔画了一副钓竿,鱼钩下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好么!她设的局,倒叫旁人算计了去——被她当做饵来诱月曜上钩的瑶姬,反被他人利用,成了诱她上钩的饵!
欲求解药,鬼镇南,南屏山。
看看怀中的人儿浑身剧颤,却硬是强忍着万蚁噬心的痛,一声不吭,她一咬牙,背起他一阵风似地旋出铺子,奔赴南屏山。
巳时三刻,南屏山。
苍翠山崖,云树葱茏。
西关“聊”地的仲秋,绿意犹存。
半山腰的林子里丹桂飘香,浓郁的花香怎样也消不去扶九天眉宇间笼住的焦急忧虑,身上背着的人儿印堂渐渐泛黑,毒性蔓延,不能再耽搁了!
约她到此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在南屏山中没头苍蝇似的乱寻一同,到达丹桂林中时,前方出现异状!
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空而过,石缝间“咻咻”飞射出无数条蛇,盘起腥膻的蛇身,在前放组成蛇阵。三角形的蛇头昂立,咝咝吐信。
前方的道路已被毒蛇所阻,仅仅闻这腥膻的气味,她便头昏脑胀,恶心欲吐。正想退出林子,绕道而行,前方忽又传来“嘻嘻”的尖细笑声,一道人影在蛇阵后方一株云树的枝桠间闪动,嬉笑话语传来。
“天网,久违了!还记得我这个老友么?”
扶九天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树枝上不停蹦跳的那个小小身影,干干脆脆地答:“不记得!”
“唏!你居然忘了咱毒龙尊者!”
树上的人大惊小怪地嚷嚷着,从树梢一跃而下,站到了亮处。
扶九天这回可看清对方了——一个扎了冲天辫子的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模样,两粒眼珠子滚圆滚圆的,样子虽可爱,但回想起这个人昔日的一些劣迹,她打心窝窝里抖出一阵恶寒,语气不善地问:“你这毒虫,怎的还没死哪?”
毒龙尊者气得直跳脚,“跟你讲过多少遍了,叫我毒龙!龙!不是虫!”
看他一刻不停地跳着脚蹦来蹦去,扶九天摇一摇头,“长了脚的虫子怎么蹦,也蹦不到天上去!”
还、还、还说他是虫!毒龙气得七窍生烟,大喊一声:“娘子!他骂我是虫!”
“谁敢骂我的夫君?嫌命长么?”
一道艳丽的身影从另一颗云树后面走了出来,扭着细细的腰走到毒龙尊者身边,弯腰抱起他,搂在怀里轻拍他的背,哄道:“龙郎,消消气,看把你这张小脸蛋气得红成个苹果似的,媚娘真想咬一口耶!”
呕!碰上这一对把肉麻当有趣的活宝,扶九天胃也抽筋,浑身还打寒战。认出自称“媚娘”的那一位正是茶铺里假扮孕妇的女子,她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毒虫,把解药交出来!”
“你听你听!他又骂我!”
毒龙嘟着嘴在娘子怀里撒娇似地扭动身子,媚娘爱怜地轻拍他的背,帮他去火,这样儿,怎么看怎么像一对母子,愣要凑成夫妻,也叫旁人瞅着心里别扭!
哄得夫君消了气,媚娘又冲夫君炫耀自家才智:“龙郎你瞧,奴家就说鸳鸯镇内那些记号是天网留下的,没错吧!奴家再顺着这记号一路寻至白堤边一家茶铺,你猜奴家见着谁了?”
“谁?”毒龙好奇地骨碌着眼珠子。
媚娘呵呵一笑:“京城丞相府的总管与师爷竟摇身一变,成了鬼镇郊外茶铺里的小二哥与掌柜的,还有一位标致的美人儿,奴家猜这个美人定是天网的意中人,不然人家怎会心甘情愿以身作饵,帮着天网引诱月曜上钩?可惜呀可惜,他们没钩着月曜,反而让奴家捡了个便宜!天网害得龙郎吃了整整一年的牢饭,这回奴家定要帮你出这口恶气!”
听到这里,扶九天总算明白这仇家是怎么找到她的,不过,她心里仍有一块疙瘩:“你们怎么知道在鸳鸯镇内留下记号的人就一定是我?”昨夜她去布庄买了些让阿姬乔装用的裙裳,并在街头巷尾做了记号,本以为万无一失,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道上风声传得快,知道有人想以联络暗号与月曜会面时,道上的人就互通了口信,谁知月曜所属的天谴门也不晓得是哪个愣头青不按顺序乱做记号,有人猜是公门中人设的圈套!公门之中,除了天网,又有哪个能查出联络月曜时用的暗号?如今,知道天网在鬼镇的道上兄弟可不止咱夫妇俩。天网大人,你的‘好日子’近喽!”答话的仍是媚娘。
难怪月曜始终没有出现,她只知联络的记号,却不知这些记号得按顺序排列。要不是媚娘一语道破,她还不知自己的行踪已暴露给了仇家,这一回,她是弄巧成拙!
“你们要报仇,冲着我来便是,何必牵涉无辜?”她冲媚娘发怒。
媚娘啧啧叹道:“哟,生气啦?心疼啦?这小美人果真是你的意中人哪?啧!瞧你这粗心汉,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护不周,丢不丢人哪?”敢情她也认定扶九天是个男人,当场数落一通。
扶九天哭笑不得,分明是这女子以毒伤人,错在先,这会儿居然理直气壮地数落她的不是,当真是恶人先告状!她忍无可忍地呵喝:“罗嗦什么,快些交出解药!”
毒龙手中托起一个小小瓷瓶,“你有胆量穿过毒蛇阵,毫发无损地走到我面前来,我就把解药给你。”
“这有何难!”
扶九天把陷入昏迷中的瑶姬安置在树荫下,撩起衣摆,取出暗藏的兵刃。
手持独门兵刃“天网”的她如一个冷静机智的捕猎者,一步步逼近猎物。
蛇阵中的毒蛇觉察有异物靠近,高昂的蛇头微微一伏,当毒龙尊者吹响尖锐的哨子时,张开毒牙的蛇冲着入侵蛇阵的人扑射而去!
扶九天振臂,通体乌黑的锁链挥甩间如雷霆电舞般矫健,毒蛇纷纷被抽裂成数截。
天网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顷刻已闯出蛇阵。
媚娘只觉眼前一花,颈项微凉,定睛看时,吓个半死——那根鬼哭神号、厉害无比的锁链,赫然缠在了她的脖子上,只需轻轻一扯,准保她一命呜呼!
“解药!”扶九天一手拽着锁链,一手往前伸出,“交出解药,饶你们不死!”
惟恐娘子香消玉损,吓白了脸的毒龙忙把手中的瓷瓶交了出去。
扶九天接过解药,异常客气地说:“今日承蒙二位款待,此番隆情厚意,我也该好生报答报答!”言罢,她冲着面如土色的二人弯唇一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
须臾,林中惨烈的哀号、呼救声不断,今日到南屏山的游人,可见桂花林中,两个捆成粽子形状的人倒挂枝头,十分滑稽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