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微笑问：“二姐姐呢，怎么没见她随大姐姐一同前来？辰时都要到了呢，要不要派个人去找找？”

　　程心蕴一直拉着程文英的手，这时感觉到她的身体传来微微的颤抖，顿时有些不大看得起这个大房嫡出的姐姐，觉得她不单是个闷嘴葫芦，还太懦弱无能了，不过是庶妹，居然让她怕成这个样子！亏昨天下午母亲还特意去找了大伯母谈事，许诺若是陆先生愿意再招女弟子，便将那“唯一”的位子给大姐姐，可没想到让她做点小事都做不好，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程心蕴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她的手，先吩咐身边丫鬟去寻程文淑，才又扭头对程素微笑道：“大姐姐很是在意这次的考较，特意早早就来我屋里问我些事情，正好我今日也是要来上课的，便和大姐姐一同来了，路上倒是没看见二姐姐呢。”

　　程素微没有接话，因为她已经远远看见一道风姿卓越的身影缓缓朝这边走来，倏忽间一袭绣着白鹤的大氅迎风摆荡，肩上披着白狐狸毛，真是面若桃花含春露，体似杨柳袅东风，眼横秋水眉如黛，清水一朵白芙蓉。虽眼角带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那周身气度却令她有如谪仙人物。

　　程素微想起她的种种事迹，不由生出“生当如陆颐真”的感慨来。

　　当年她就听说过，陆先生年轻时容色倾国、惊才绝艳，引得圣上五次亲临，只为求娶她为后，结果被她狠狠地拒绝，多年来后位空悬，在臣子的再三笃请下，圣上最后竟立了陆先生的徒弟为后！又因着圣上对陆先生执念极深，以至于无人敢娶，陆先生到了如今芳华已逝，仍是云英未嫁。在旁人看来这应该是件坏事，但如今亲历她的风采，却是明白她过的有多么潇洒自在。

　　当初程心蕴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嫁给皇位继承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是陆先生的得意门生！不，又或者应该这样说，哪个皇子娶了她，他便是皇位继承人！

　　程素微看着前世从未谋面的陆颐真来到她面前，蓦地心有触动，仿佛一手把握了命运。而在她面前徐徐展开的，不再是那让她不堪回忆的前尘，而将是命运要被改写的今生。

　　强烈的情感波动，让程素微清润的眸子泛起了雾气，陆颐真首先便察觉到了，带着几分探究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投，陆颐真也是暗暗一惊——那个才五岁的孩子，怎么会生就这么一双眼睛？仿佛早已察透世情，尝尽人生悲欢离合，却仍带着希望的神采，让她不由有些动容。这个孩子……

　　“心蕴见过陆先生。”

　　程心蕴的声音让陆颐真回过神来，陆颐真蕴藏深意地一笑，目光又梭巡至另一边身量最高、年纪最大的女孩儿身上。看得那女孩儿神色瑟缩了一下，不由得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时，程文英和程素微也都一同向陆颐真行礼问安。

　　陆颐真点头算是受了礼，扭身挨站在凉亭亭柱上，用青葱手指指了指她们，道：“一、二、……怎么还少了一个？心蕴，你母亲不是说今儿个会有三个女孩儿来拜见我吗？”